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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前任的白月光O暗恋我

    第24章


    朝宛耳边嗡鸣,根本听不出季檀月在说什么。


    可空气里那丝沾染上情.欲味道的晚香玉气息却轻勾住了她,蛊惑着,诱引着,将她拉入女人怀中。


    蓄谋已久的圈套。


    朝宛跨坐在季檀月怀里,恍惚间,被抱得又近了一些,身躯紧贴在陌生馨香里。


    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像是春日第一抹光线催熟嫩芽,逸散出的那道最纯粹的气息,馥郁到朝宛脸颊绯红,呼吸几乎难以自控。


    分明也是Omega,为什么季檀月的信息素会对她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朝宛朦然想着。


    忽然,防备不及,眸中霎时积蓄起雾气,连带着眼圈也染上绯意。


    身前的人用指腹点上了对Omega来说最为脆弱的腺体,还仿佛有意为之一样轻轻拂过。


    腺体脆弱易碎,此时却似乎放松了戒备心,释放着信息素,仔细嗅闻,带有一丝露水般的甜意。


    朝宛小幅度地摇着头,向后蜷缩,眼尾泛粉。


    “你不可以拒绝。”季檀月别过她耳边的发丝,动作轻柔。


    “今晚的信息素安抚是第一次,我们慢慢来。”


    两道信息素交缠翻涌,延伸出无形的暧昧气流,如不断蔓延的海平面,吞没卧室内最后一丝清醒空气。


    视野被朦胧泪光蒙住,朝宛撑在季檀月肩头,想躲开她的牵制。


    可下一秒,就撞进了尚还带着凉意的手掌中。


    触感冷硬的檀木珠串透过衣料,手劲施加,不轻不重。


    季檀月把玩她通红可爱的耳垂,声线低哑,藏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不快。


    “签过字了,不许临阵脱逃。”


    怀里的人抽噎两下,睁着雾蒙蒙的眸子望她,已经有些失神了。


    后颈已经彻底敞开防备,丝缕花香使体温逐节攀升,温差促使被诱导发热的小Omega迫切渴求近在咫尺的冰凉触感。


    她抿了抿干渴的唇,埋进季檀月颈肩,软糯唇瓣擦过下颔。


    季檀月心中一酥,紧捏着腕上珠串,才克制住将怀中人按倒的冲动。


    意识迷蒙,朝宛分外逾矩,甚至触及了晚香玉气息产生源头的后颈处,仔细吻着。


    Alpha对腺体这个唯一的弱点有不逊于Omega的保护意识,被外人触及,难免应激。


    季檀月强忍着威胁感,把朝宛从自己怀中拉出来,手掌托住她发烫的脸颊,阻住Omega的下一步动作。


    “要循序渐进。”她柔声提醒。


    伸手够来了旁边早已备好的文件,轻轻翻开,隐秘的条款内容映入眼帘。


    拥抱、亲吻……


    有很多条,但都是由浅至深的温和要求,并没有一蹴而就。


    她很怕伤害到朝宛。


    尤其,为了满足内心难以启齿的需要,失去清醒,对朝宛做出违背意愿的事……季檀月最不能接受。


    朝宛脸颊贴在季檀月温热的手掌心里,神情懵懵的,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可下一秒,手腕就被握住。


    指尖触及柔软的唇,像是碰到带着露水的玫瓣。


    季檀月保持着牵朝宛的手的动作,徐徐图之,划过自己的唇。


    忽然,唇角微扬,在朝宛指尖啄了一小口。


    朝宛触电一样缩回,神情茫然。


    “我们今天先做两条,好不好?”季檀月搂住朝宛。


    “拥抱,还有……”


    她点上朝宛微张的粉唇,就像刚才……牵引她的手触及自己那样。


    “亲吻。”


    由教学,转为实践。


    朝宛轻唔了一声,眸中雾气缭绕,整个人都被空气里逸散着的馥郁花香融化。


    没有推拒,甚至还礼一样,在季檀月指尖也小小吻了一口。


    鼻梁上淡到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小痣被热气蒸熏,在垂头瞬间,迷离地翕动着。


    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声音,季檀月眯着眼,挪开自己的手指,取而代之覆上自己的唇。


    触感像软绵的云,柔而不腻,也像花瓣里娇嫩的蕊,逸出清甜的蜜。


    空气里的信息素愈发浓郁,是荔枝与小苍兰的甜美味道。


    贪恋已久的气息,仿佛一口咬下去,就能迸出清爽甘甜的汁液。


    浅尝辄止已经不够。


    朝宛显然没有预料到面前的人会突然吻上来,应激似的睫羽轻颤,笨拙又狼狈地承受着。


    很快,因为缺少经验,空气被挤压殆尽,呼吸变得急促。


    她想逃开,却没了力气,身后困住她的手臂也依旧没有放松的意思,只能被女人越吻越深。


    脸颊绯红,泪珠挂在眼尾,不听使唤地坠下来。


    只是完成合约上的内容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后颈更是微微跳动着。


    随着柔软相贴,系统中标注的生命时间开始缓慢攀升。


    被刚才的惩罚机制削减到只剩100H的生命,在亲吻中逐渐复苏,以每秒10H的速度增加着。


    朝宛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揪了揪。


    刚才濒死的恐惧情绪,被现在的意外发现冲淡了不少。


    她承认,她分外怕死。


    本就已经死过一次,那种扑面而来的无能为力感,是尚还活着的人无法理解的。


    所以,这次倒带重来的机会,她很珍惜。


    朝宛定了定神,试探地圈住女人肩膀,用唇抿了抿她的,小心笨拙地示好。


    腰间的手一瞬微僵,旋即,愈发收紧。


    吻逐渐加深,相较方才更加缠绵。


    生命值小幅度跳了很久,最终静止在500H。


    不到一个月。


    可朝宛却已经知足了。


    季檀月抱着软倒在自己怀中的人,双眸微敛,藏不住其中翻涌着的餍足。


    她吻了吻朝宛耳廓,声线低柔:“好乖。”


    朝宛揪住她的衣服领口,小声呼吸,脸颊红到滴血。


    为了续命而假意亲吻。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像摄人精气的……狐狸精。


    可是……


    她偷偷瞄了季檀月一眼,内心气恼。


    怎么被摄取的人反倒愈发神采奕奕了?


    季檀月误会了她的意思,微勾起唇,话音意味深长:“还想吗?”


    女人发丝同样被汗水浸湿,可贴在脸颊却别有一番风情,此时垂眼注视朝宛,唇边弧度柔和。


    表面像是在征求朝宛同意,手却已经抵上了她的脑后,固定好适合亲吻的角度。


    朝宛心跳倏然加快,咬着唇,惊慌地摇头。


    “不、不想……”


    从刚才的亲密中抽离,被生命值增加而冲昏的头脑隐隐冷静下来。


    她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季檀月。


    是那个强硬锁上门,神情莫测,迫使她签下合同的女人。


    朝宛必须警惕,否则,可能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季檀月安静了片刻,将手收回。


    “好。”她抚了抚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笑着。


    “那就到这里。”


    朝宛无声吞咽了一下,从季檀月怀里站起来。


    可脚腕发软,踉跄了几步,没站稳,跪坐在床边的软毛地毯上。


    面前有阴影笼罩。


    似乎是迫切想要逃离的动作惹恼了女人,她前倾身子,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朝宛。


    “……就这么想离开吗?”红唇轻启。


    某一瞬间,季檀月周身那股压迫感又悄然漫了上来。


    和刚才进入别墅时带给朝宛的感觉如出一辙。


    朝宛垂着头,肩膀轻颤,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想在这里再待上半秒。


    自动上锁的房门,被迫签订下的合同,还有女人阴晴不定的性子,都让她害怕不已。


    但这些话,她不可能对季檀月直说出口。


    已经签了合同,生命值也削减了大半,只有不到二十天的存活时间。


    想到这些,朝宛鼻尖微微发酸,哽咽一声。


    被热意蒸干的泪珠重又翻涌而至,静悄悄砸在地毯上,没了踪迹。


    房间内沉默很久。


    忽然,季檀月站起身,撩了一下被弄乱的长卷发,绕过朝宛。


    耳边不远处响起一道细微声音,似乎是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很快,她再度返回。


    视野里出现了两枚抑制贴,被素白指尖挟着。


    季檀月跪坐在朝宛面前,动作轻柔地撩起她发丝,露出仍旧还红着的后颈。


    凉意涌入,朝宛瑟缩了一下,抬起头,委屈又困惑地与她对视。


    季檀月撕开包装,为她贴好,才柔声解释:“不贴抑制贴就离开,是想让我整夜睡不好觉吗?”


    朝宛咬着唇,不肯相信。


    她骗人,刚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另外,你没有完成合同约定的最后一件事。”季檀月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将余下的一只抑制贴塞进她手里。


    转过身,笔挺后背上的卷发被拢到一侧,露出逸散清淡晚香玉气息的脆弱后颈。


    “帮我。”女人开口。


    手里的粉色抑制贴变得发坠。


    朝宛心中砰砰作响,轻嗯一声,听话地凑近。


    其实她并不知道合同上都写了什么,只是季檀月说了,就乖乖照做而已。


    这样,是能最快逃离这间卧室的做法。


    小心翼翼地拉进与女人之间的距离,撕开包装,盯着那片脆弱肌肤观察了一小会。


    吐息温热,萦绕在周围。


    正准备要贴,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季檀月回过身,不知为什么,眼尾有些艳色,像在勉强隐忍。


    “等等。”她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微哑。


    “不贴这个了。”


    朝宛不会知道,刚才无意之间的柔软吐息,在尚未褪去情热的女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讷讷停手,正迟疑着,又被季檀月递来了别的。


    一只强效抑制剂。


    季檀月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小臂,垂眸,“用这个。”


    朝宛难得没有动作,小声询问:“季老师……你很难受吗?”


    为什么身为Omega,要屡次使用对身体有害的抑制剂呢?


    这种抑制剂,Alpha尚可凭借身体代谢逐步消解副作用,却也不能滥用,更别提脆弱的Omega。


    除非是需要强制镇静的场合,否则,根本没有Omega会用这种东西。


    闻言,季檀月唇角微扬,垂眸看朝宛,“你在关心我吗?”


    朝宛本能地点了点头,但很快觉得不对劲,悄悄止住动作。


    “我只是……”她小声辩解,可话音临到嘴边却卡住了。


    只是例行的询问而已,季檀月刚刚那么欺负她,才不会好心地去嘘寒问暖。


    正想着,手里的抑制剂被抽走。


    朝宛抬头,就见季檀月已经将头发束好,怀里捧着一沓熨烫好的丝绸睡衣,像是准备要去洗漱。


    “那就不用。”她柔声开口,目光落在朝宛身上。


    “不过,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不做些什么?”


    朝宛睁大眼。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应该做什么。


    “去拿睡衣,今晚,我还需要你的信息素。”季檀月走入浴室。


    朝宛怔然咬住唇。


    明明……她只是顺口关心一下而已。


    浴室门关合,模糊玻璃映出女人窈窕身影。


    很快,室内响起微弱水声,洗浴时独有的芬香气息徐徐飘来。


    朝宛红着脸凑近,悄悄敲了一下玻璃门,想再挣扎一下。


    “季老师,我……”


    “合同需要。”浴室里的声音被水浸湿,分外轻柔,又带着一丝慵懒,“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洗?”


    脸颊一瞬攀上燥意,朝宛被噎得没话说。


    怎么会有这么多合同需要呢?


    她抿着唇,去翻床上摊开的那份合同,想找出漏洞反击季檀月。


    可没多久就放弃了,因为,合同话术曲折又复杂,她都看不太懂。


    别无他法,朝宛只好气馁地去自己的房间取睡衣。


    浴室门开启,她抱着衣服,和散发浴后好闻气息的季檀月擦肩而过,仿佛躲猫猫似地钻进浴缸,心跳飞快。


    浴室空间不小,可晚香玉气息依旧存在感极强地萦绕着,朝宛在神思迷离中洗了澡,险些在浴缸里睡着。


    半梦半醒间,有人走了进来,将她从水中捞起来。


    动作顿了顿,为她裹上浴巾。


    后颈的抑制贴早就被水打湿,失去了功效。


    这一夜似乎分外难捱,不断上升的温度,还有鼻息间忽近忽远的花香,都让朝宛睡得极其不安稳。


    客厅的雕花复古挂钟敲过两声,窗外,路灯与月色相映,透出几分静谧。


    恍然,亦或是梦境里,朝宛忽然察觉,后颈被人用唇不轻不重地叼住了。


    那人连绵亲吻着她,甚至用齿尖印上痕迹,直到将所有地方都沾染上属于她的气息才满足。


    她低声问朝宛,话音透着占有意味:“……她有这样对你吗?”


    秦斯羽,也像我这样,和你这么亲密过吗?


    困倦中,朝宛低低呜咽一声,本能蜷着身子躲避。


    实在承受不住,她小声哼出声:“呜,没有……”


    就算是前世,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更别提如今。


    背后沉寂片刻,总算安静下来。


    朝宛皱着眉,依旧没有撤去防备,把自己蜷成委委屈屈的一团,眼尾浮现绯意。


    忽然,有微凉触感抚上脸颊,轻柔抚平她眉间褶皱。


    季檀月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像是怕被旁人夺去一样,手臂无声收紧。


    她垂眼,吻在朝宛发旋上,喃喃:“好梦。”


    纵然刚才做了梦魇,逃离之后想迫切证明一切并非幻象,可季檀月却依旧希望,朝宛可以做个好梦-


    次日醒来,浑身散着潮意。


    朝宛迷糊地揉了揉眼,翻身起床,习惯性地摸向叔叔家浴室的方向。


    却扑了个空。


    大脑迟钝运转半晌,她小心翼翼地窥向昨夜充斥着花香的那个方向,又看了看刚刚离开的床。


    顿时清醒不少。


    季檀月已经离开了。


    房门忽然被轻敲了敲,有道活泼声音响起。


    “朝朝,你起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熟悉的声线。


    朝宛迷茫地眨了两下眼,旋开门把手。


    小岁穿着休闲装,看见她,眼中顿时浮现惊喜,“你真的在这里呀!”


    她视线下移,打量了朝宛好几秒,困惑歪头,“朝朝,你脖子怎么了?是被初秋的大蚊子叮了吗?”


    朝宛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倏然,双颊滚烫。


    她慌张后退几步,飞快关上房门。


    心中咚咚作响。


    咬着唇,大胆地去翻房间里的衣柜,朝宛总算找到了一条丝巾,将季檀月留下的痕迹悉数遮掩。


    重新拉开门。


    “朝朝,你刚才……?”小岁不解。


    “小姐,时间不早,该谈正事。”


    走廊处不远的地方,有道女音忽然出声打断。


    朝宛身子僵了僵。


    这道声音,和昨天通话里的管家一模一样。


    西装裙女人融在走廊阴影里,目光扫过朝宛,神色淡淡。


    朝宛有些拘谨。


    她之前是见过这个人的,深夜公园里为季檀月传话,密室店陪同季檀月离开的,都是面前的女人。


    虽然记不清脸,但西装裙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仿佛成了一种辨识符号。


    小岁被提醒,也收敛了很多,总算想起正事,“朝朝,恭喜你签约思锦呀!”


    她害羞地摸了摸头,继续说:“所以,是这位姐姐找到我,告诉我你还缺一个助理的啦……”


    朝宛睁大眼,与西装裙女人对视,得来她颔首的肯定答复。


    所以……这一定也是季檀月的意思。


    她被小岁拉下楼,坐在待客厅商量了一会,最终,没有多大阻力地就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送走女孩,朝宛立在玄关处,依依不舍地看了室外景色好一会,才关上门。


    门切断最后一丝日光,室内再度恢复清寂。


    她心中忽然很低落。


    已经签好合同,昨晚还与季檀月纠缠在一起。


    这次,是真的入笼了。


    以后,纵然她能行走在日光下,依旧像从前那样得到赞誉和喜爱,却依旧摆脱不掉季檀月玩物的烙印。


    就像脖颈处难以迅速消退的印记。


    重来一次,不能说比前世糟糕,但也实在没有好到哪里去。


    “朝小姐。”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西装裙女人从沙发上起身,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礼貌疏离,“您好,我是郁云嘉,Beta,季老师的秘书。”


    “……你好。”朝宛与她握手,轻声回答。


    她说完,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女人,却并未从中发现类似于打量金丝雀的厌弃情绪,眸中平静无澜。


    很像一台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您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阵,之后,会有公司的人来接您拍签约照。”她说。


    朝宛轻咬住唇,“郁小姐,拍完之后,我、我可以回家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想起昨天通话时那段尴尬的沉默,窘迫地垂下眼。


    肯定不可以。


    郁秘书话音微顿,很快回答:“季老师特地交代过,可以。”


    季檀月……特地交代过的?


    朝宛睫毛轻颤,没有料想到。


    “公司还有些事,如果有需要,朝小姐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那么,失陪了。”


    郁秘书提起沙发上的牛津手袋,与她颔首告别后,离开别墅。


    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朝宛一个人。


    桌上依旧摆了精致的早点,像在投喂。


    可这一次,朝宛不敢违背季檀月的意愿,只好为了填饱肚子,硬生生地吃了一些。


    女人喜怒不形于色,温柔时可以将她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心情不佳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分外冷漠寡淡。


    为了不触及季檀月的逆鳞,惹来晚上信息素安抚时的存心刁难,朝宛只好乖乖听话。


    吃了粥和水晶小笼包,她用纸巾点了点唇,小心地把盖子重新扣回原位。


    然后,悄然瞥了一眼客厅角落里的监控。


    像是在说“我好好吃过饭了”。


    没过多久,手机忽然震了震。


    [y:吃饱一点。]


    [我的卧室中柜里有一些衣服,可以在拍摄前选一套穿。]


    果然是在用监控观察她。


    朝宛轻轻吁了一口气,指尖发冷,回复季檀月。


    [好。]


    被人紧盯的感觉,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又回到了季檀月的房间。


    空气中还萦绕着昨晚留存的信息素痕迹,朝宛嗅不到自己的,却能感知到属于季檀月的晚香玉气息。


    她按照女人在聊天框里提及的内容,拉开了房间角落里的中柜。


    ……其实刚才为了骗过小岁,已经看过一回了。


    还好季檀月的卧室里没有监控。


    朝宛心虚地抿了抿唇,在花样繁多的衣柜中谨慎翻找。


    不敢大幅度弄乱,怕季檀月回来的时候会不开心。


    果然,在衣柜的正中央处,很轻易地就找见了适合她的款式。


    一件冰蓝色纱织连衣裙,剪裁优雅得体,缀满素淡晶坠,裙尾以镂空碎花打底。


    季檀月要高一些,按理说她们的服装尺码并不一样,可很奇怪,这件裙子却分外贴合朝宛,就连款式也是她中意的。


    朝宛仔细想了想。


    不仅中意,而且眼熟。前世,她似乎也有这一件,是初次赴银叶奖典礼时穿的。


    是季檀月买错尺码了吗?


    想了一阵,也只能想出这种解释了。


    距离郁秘书提及的封面拍摄时间不多,朝宛躲到浴室里,脱去身上略显褶皱的睡衣,换上裙子,对镜拉好拉链。


    临到拎起睡衣出门时,她才察觉有点不对。


    昨晚,似乎她是裸着在浴缸里迷迷糊糊睡着了,为什么第二天起来,睡衣依旧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呢?


    因为睡眠不佳,朝宛大脑宕机了一阵,看见浴缸之后,才猛然回想起来不连续的记忆片段。


    脸一瞬烧得滚烫。


    她匆匆系好同色系的丝巾,逃也似地出了季檀月的卧室,顺楼梯跑到客厅里,蜷进沙发。


    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y:很适合你。]


    朝宛握住手机,心跳杂乱,没有回复。


    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昨晚,季檀月什么都看到了。


    说好的要循序渐进,距离却在短短一夜被无限拉近。


    可朝宛却无法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她只是活在笼子里,受冰冷合同束缚的一只金丝雀。


    供饲主赏玩的鸟雀,有什么尊严可提?


    别墅外来了接她去公司拍签约照的车。


    朝宛提着裙摆,勉强撑出礼貌微笑,朝司机问好后坐上车。


    车内几个陌生人不掩好奇地打量着她,而她只能安静接受着,垂眼别开视线。


    会有人知道吗?她不是营销号口中的淡颜系璞玉,只是季檀月的……包养对象。


    小岁刚才随郁秘书去思锦签合同,现在又坐车回来接她,见朝宛神色恹恹,苦思冥想了许久,逗她开心。


    可收效甚微。


    没办法,她只好点开微博热搜,找些朝宛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朝朝,你看这个!”


    不知看到了什么,女孩把手机横在朝宛眼前,脸兴奋得通红。


    是一张电影宣传海报,上方的话题是#西川月#。


    海报整体水墨风,素净到几乎如同一张黑白分明的古画,没有人影点缀,只有寡淡月色下,半截插入残垣断壁的豁口断刃。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最下方点缀一首诗句,右下角是烫金笔迹“西川月”。


    “西川月要翻拍成影版了!根据营销号的消息,程楼导演,阮柔和季檀月会出演女一女二……”


    小岁捧着发热的脸,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柔柔演李西川……”


    朝宛却丝毫没听进去她的絮叨,目光只聚集在了爆料人选里的其中一个名字。


    季檀月。


    “季老师……”她话音滞涩,“也会出演吗?”


    小岁连点几下头,偷偷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车内几个人,见他们面上没有不快,这才神秘兮兮地附耳到朝宛耳边:


    “是呀,据说角色是原著中那个狠辣歹毒的蛇蝎女人,含云长公主!”


    朝宛愣了片刻,良久,才轻嗯一声。


    程楼不可多得的新片机会,晚餐对戏那时剧本中出现的长公主角色,看来就是《西川月》了。


    《西川月》,朝宛其实听过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她刚入圈那年就摘得各大电影节桂冠,更斩获三大奖中两大奖的片子。


    通过这部电影,不仅让女一号阮柔成功由圈内青衣升为演技派粉红,更使得季檀月集齐两轮大满贯,跃升为影坛地位最高的影后。


    而那时的朝宛,还在拍没脑子的小甜剧,活在营销号的虚假追捧里。


    “朝朝,你都不惊讶一下的吗!”小岁噘嘴,“就算对柔柔不感冒,也该给你家季老师捧个场呀。”


    你家……季老师。


    朝宛抿了抿唇,移开视线,脸上浮现红晕,“嗯……好。”


    小岁叹气,鼓弄了几下手机,调出一个剪辑视频。


    “之前就有风向说西川月要翻拍影版,还有人剪了视频呢,看,我珍藏的季老师单人solo版——”


    视频标题一闪而过,朝宛匆匆瞥见了小字:


    【季檀月】风雪同醉卧,此间明月共我。


    画面暗下去,紧接着是漫天风雪迷眼,一片戈壁荒凉景。


    女人佩好长剑,合上银胄铁盔,弧度凌厉的唇紧抿着,挥开营帐,眼中沉淀狼一般的狠绝果断。


    半卷红旗,霜重鼓寒。纤细身影翻身上马,行军间,身后十万黑鳞军竟像是她一人的影子。


    兵临城下。


    “杀。”隐在盔甲之后的唇轻启。


    身后大军冲锋的嘈杂声响完全沦为映衬背景,女人掀开头盔,紧盯城楼之上的乱臣贼子,微眯凤眸。


    随后,唇角掀起一丝弧度,分外嘲弄。


    小岁捧着胸口,“啊啊我死了……怎么会有Omega这么A的啊……”


    朝宛怔然看着,能察觉到心中正在不听使唤地咚咚作响。


    敌人很快前来迎击,骁将负隅顽抗,挑翻了女将头盔,长矛在她昳丽面颊划过一道浅淡血痕。


    女人笑意更猖狂,透出几分轻蔑,手起刀落,将络腮胡大汉挑落马背。


    墨发飞溅,冷白脸颊溅上殷红,落在寂白荒芜里,恍若曼珠盛放。


    “这个视频剪的角色是李西川啦,狼女将军,因为季老师曾经演过类似的。”小岁热切介绍,不忘推荐自己的宝藏。


    “不过,看来现在是我的柔柔演!”


    视频已经播完,自动黑屏,而朝宛始终没有回答。


    眼前还在反复回放着女人狠辣果决的那张面容。


    心悸不已。


    真的是季檀月吗?


    女人昨夜还在别墅卧室里吻她,眼尾染上旖旎,请求她帮忙注射抑制剂。


    并且,嗓音那么柔软。


    “看呆啦?”小岁用手在朝宛眼前晃晃。


    朝宛倏然回神,脸颊微烫,默默移开视线,“……没有。”


    有也不会承认,因为……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才明白,季檀月三金影后的含金量实在又沉甸,完全不是前世她这个水后可以比的。


    “季老师可从来没有接过大反派的角色诶,虽然要演含云……”小岁想起原著内容,恨得牙痒痒。


    “不过,我还是很期待的啦。”


    “嗯。”朝宛讷声应答。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心中早已纠缠成一团乱麻。


    前世的她还在拍《枕星河》,也不认识季檀月,所以根本没有接触到这部片子的机会。


    可重来一次,进了季檀月的笼子,女人似乎有让她进组的意思。


    算是因祸得福,但朝宛并不想接下这份重担。


    《西川月》是能拿奖的影片,以她的演技,就算做季檀月身边的一个小配角,也只会毁了这部剧。


    发愣间,车停在了思锦所在的某商业大厦前。


    签约照要求拍摄一组六张同主题照片,地点就在大厦内置的摄影棚里。


    拍前,朝宛被领到后台一间宽敞化妆室里,进行妆造。


    “肤质不错,瑕疵也少。”化妆师在镜中露出满意笑容,“简单化化就行。”


    朝宛本来有些拘谨,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抹粉底,也没上遮瑕,化妆师为她抹了一层清淡到看不出来的眼影,画眉,又叠涂了层朱红唇釉,就拍拍她肩膀,示意结束了。


    朝宛回过头去看她,神色怔怔。


    化妆师愣了愣。


    女孩脸颊透白,未点腮红却依稀可见浅淡薄粉,眼尾有抹修饰出来的绯意,鼻间浅色小痣点缀,愈发衬出娇弱之感。


    她之前在微博见过朝宛的生图,并大为惊艳,可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配合表情带来的疏离气息,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完成了吗?”朝宛轻抿了一下唇,小声问。


    “不遮一下……那颗痣吗?”


    因为在前世,无论是那家吸血经纪公司,还是秦斯羽,都觉得小痣是她脸上的败笔。


    现在她明白了,经纪公司是想要一个无瑕疵的摇钱树。而秦斯羽则是单纯觉得,有了小痣,她就和季檀月不像了。


    “遮它干嘛?”化妆师喃喃,“……太有感觉了。”


    她推搡着朝宛出化妆室,嘱咐:“一会儿让摄像老王给我转钱啊,这么好看的模特,他可不能白看。”


    朝宛:“……?”


    盯着鞋尖,脸颊微微发烫。


    还以为季檀月的公司会运作严密、一丝不苟,就像郁秘书那样,没想到……


    到了摄影区。


    自带的这件冰蓝色裙子很符合摄影主题,策划递给朝宛两个方案。


    一是手捧花束,邻家风,二是华贵珠翠,清冷风,都和裙子上自带的元素相称。


    “朝小姐,考虑到您的年纪,建议还是选方案一。”策划打量了她一阵,谨慎开口。


    朝宛咬了咬唇,指尖点在第二幅图上,迟疑良久,还是抬眼小声询问:“老师,我可以选这个吗?”


    银色的、缀满月光石的发冠,还有长长拖曳的流苏吊坠。


    亮晶晶的,她很喜欢。


    似乎从很久之前,她就分外喜欢收集珠翠之类的东西,爷爷家的夹层抽屉里,还存放着她小时候从各处搜刮来的晶亮珠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置好的道具,心中悄然发热,可怜兮兮地望着策划。


    策划支吾了几声,耳廓有点红:“好……好,那就方案二。”


    很快,布景完毕,开始拍摄。


    为了与方案二衬托,背景定为中世纪风格。


    繁复华丽的白石旋转楼梯上,女孩腰肢纤细,一袭冰蓝色长裙柔顺曳地。


    镜头中,她微微偏过脸,露出秀挺鼻梁,还有朱红的唇。


    双眸垂敛,被银色流苏遮住视野,却颇有些欲盖弥彰之感。


    忽然,朝宛掀起眼皮,安静直视机位。


    清冷诱人。


    摄影师心中没来由地跳快几分,按下快门。


    拍摄进度太顺利了,成片率也极高。


    场内嘈杂,都在感叹朝宛很有镜头感,动作变换也很熟练,完全不像刚刚毕业的学生。


    朝宛不慎听见了几句夸赞,局促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前世常被受邀拍封面来着……


    论技巧,她其实也没什么的。


    在后台缓了一阵,朝宛准备换下头顶的装饰,悄悄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从拍摄前就走进来摄影棚的女人,早已在人群中看了她很久。


    “季老师。”策划给女人看成片。


    季檀月唇边弧度柔和,看了几张,朝他温和笑了一下,到后场。


    道具纱帘掩映下,纤细身影分外引人遐思。


    像是找不见什么东西了,弯下腰,纱帘扬起,秀眉微蹙。


    她走过去,悄无声息环住朝宛的细腰。


    怀中的身躯瑟瑟颤了一下,像受惊的鸟雀,想掰开她的手。


    “……季老师?”声音又轻又软。


    旁边没人,季檀月心中发酥,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悄悄揭开朝宛后颈处的透明抑制贴,俯下身,鼻尖蹭过那片脆弱肌肤。


    几乎是立刻,怀里的人就变得发软发烫,有些站立不稳。


    朝宛轻咬着唇,昨夜的缱绻热意又涌了上来,视野一片朦胧。


    空气中,清甜冰凉的荔枝味无声蔓延,像打翻了一杯冻果饮。


    始作俑者季檀月却丝毫不知餍足,冰凉指尖点在她晕染朱红的唇上,低声劝:


    “可以亲一下吗?”


    “不行……”朝宛小声推拒着,手里还握着刚才不慎弄断了线的流苏头饰。


    珍珠已经撒了一地,在窗外日头下,闪烁着温润光芒。


    她去掰季檀月的手,声线带着颤:“季老师,找到珠子再亲,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衷收集闪亮珠宝的荔枝味小雀,你们会喜欢嘛~


    季檀月(扑倒鸟鸟,亲亲):是我的老婆QAQ不准你们喜欢!


    ——


    引用: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出塞二首》唐·王昌龄


    风雪同醉卧,此间明月共我。——歌曲《快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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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最终季檀月还是没有答应这个请求。


    在一墙之隔,拍摄策划和后期还在紧锣密鼓地工作着。


    而她抬起女孩光洁如玉的下颔,吻在水红色的饱满唇瓣上。


    仔细碾磨,怀中的人很快泪水涟涟,不住推搡着她,因为怕被发现而呼吸紊乱。


    季檀月尝到了唇釉的糖果甜意。


    当然,没有空气中荔枝的万分之一甜。


    “季、季老师……”怀抱稍松,朝宛踉跄几步,逃出了她的束缚,雾蒙蒙的眸子惶然睁圆。


    声音也再不复平时的清亮,多了些飘忽软意。


    她握紧手里被弄坏的头饰,眼圈很红,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能从无处安放的手指看出,她在害怕。


    季檀月却只是轻弯了一下唇,装作视若无睹。


    她上前,接过朝宛手里的东西,嗓音柔和:“刚才在找什么?我来帮你。”


    指尖相碰,微凉陌生的温度传递过来。


    朝宛仿佛触电一样,飞快收手,耳垂通红。


    “嗯……是珠子……”


    地上散着很多亮晶晶的小东西,都是从流苏头饰上掉落下来的。


    刚才一不小心没拿住,轻轻磕碰了一下,珍珠和小坠子就全掉了,有不少都滚到了夹缝里面,让朝宛分外无措。


    季檀月摆弄着手里并不值钱的道具,瞥了眼像在罚站的朝宛,眸中淡淡笑意无人知晓。


    “把公司的东西弄坏了,需要照价赔偿。”她故意压低语气。


    朝宛信了,惊慌抬头,对上女人审视目光,稍抿着唇,“我、我会赔的。”


    她搅着裙摆,神色有些歉意,小声补充:“等我赚到钱了,一定会赔的。”


    季檀月忽然觉得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她把流苏头饰稍稍整理,重又为朝宛戴好。


    虽然少了很多惹眼的闪亮装饰,可只要被后面的那张清冷秀净的脸庞一衬,就全都不重要了。


    和刚才在取景器里看到的人别无二致。


    只是,唇有些微微泛肿,是她刚才弄的。


    季檀月撩开流苏,垂眼,在朝宛侧颊又落下一个吻。


    轻轻的触碰,很亲昵,又带着一些对待易碎品的温柔克制。


    朝宛再度后退,睫毛忽闪,咬住唇,脸颊腾然浮现粉意。


    像只被迫困在屋中,飞快逃出主人手掌心的胆怯小雀。


    季檀月心中软得不成样子,再度拉近距离,明知故问:“怎么了?”


    朝宛窘迫摇头。


    季檀月没有再步步紧逼,唇角微扬,俯身拾起了地面上几颗形状精巧的珍珠,递到她面前。


    “刚才是在找这些东西吗?”


    朝宛眸子很明显地亮了亮,随后又谨慎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轻声答:“是我刚刚把头饰弄坏了,对不起,季老师。”


    她好笨,做什么都会坏事。


    “我会赔……”自责的话没说完,卡在半截。


    朝宛睫毛微颤,发觉季檀月忽然牵起了她的手。


    季檀月把珍珠蜷进她掌心,柔声开口:“没人要你赔偿。”


    她拿起一颗珍珠,在朝宛修长脖颈处比了比,微笑,“如果你喜欢这些东西的话,我们一起去店里,亲自选一些海水珍珠做项链。”


    言毕,季檀月垂眸,视线逐节扫过朝宛。


    不止是项链,纤细透白的手腕和脚腕都很适合。


    朝宛细微怔楞一下,这次听出了女人话音里其他的意思,轻微摇头。


    平白无故的好处,答应了,就要还。


    “可刚才不是还很喜欢吗?丢了还慌里慌张地找。”季檀月微微笑了,“策划和我说,你选了方案二。”


    像只喜欢囤积珠宝的小鸟。


    “不,我不喜欢的……”朝宛生怕自己的喜好被女人捏住,成为把柄,只好心虚掩饰。


    女人笑而不语。


    这次总算没有再度追问。


    手心里握着的珍珠已经变得汗涔涔的了,朝宛小心把它们放在盒子里,与季檀月悄悄拉远距离。


    她根本就不知道季檀月也会来这里看她拍签约照。


    前一阵子,朝宛每次醒来身边都空荡荡的,女人看起来通告那么满,今天倒有空来这里瞧她笑话。


    气恼地抿了抿唇。


    “季老师,还有朝小姐——”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是策划,“可以来选照片啦。”


    “去吧。”季檀月与看向她的朝宛对视,微微颔首。


    朝宛逃也似地拎起裙摆,垂头与女人擦肩而过,跟着策划离开。


    出门前,她压了压后颈已经被重新贴好的抑制贴,仿佛要把季檀月刚才引来的热意悉数按灭。


    “不再认真选选?”策划坐在电脑前,拾出来朝宛刚才指出来的几张,对其他被舍弃的照片颇为心痛,“这几张都还不错。”


    “辛苦老师了,就这样。”朝宛匆匆点头,又试探问,“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请便。”策划点头。


    朝宛朝他礼貌告别,收拾好随身用品,很快和小岁离开。


    策划嘶一声,继续看照片,却始终觉得刚才朝宛的表现有些奇怪。


    怎么像是……在躲什么东西似的?


    其实,刚才去找朝宛和季檀月的时候,他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似乎是闹了矛盾一样,脸红脖子粗的。


    之前不是有营销号说朝宛和季老师关系非同寻常吗?难道并非如此。


    他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一位是OO恋,另一位是Alpha,两个人该不会是喜欢同一个Omega的情敌关系吧?


    太大胆的猜想了。


    不过看起来越假,越是真的。圈子里什么事都有,策划也司空见惯了。


    所以之前被爆料的一起吃晚餐,是去……约架了吧?


    季老师把朝宛签进思锦,也是为了羞辱她,嗯,一定是这样。


    策划脑海里飘着几千字的狗血煽情小作文,分神编辑着照片,没发觉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小徐。”身后递来一枚U盘。


    他惶恐转过身,发觉季檀月神情如常,交代道:“所有的照片,拷一份到这里。”


    狗血小作文悉数破灭。


    策划应承下来,老老实实照办。


    重新把U盘递还到季檀月手中时,他无意间在女人眼底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柔和光晕。


    策划震惊。


    都这样了,肯定不是情敌。


    所以……该不会是情人吧?-


    朝宛让小岁帮忙叫了一辆计程车,先是把女孩送回家,随后又告知叔叔家的地址。


    虽然之前因为撕合同的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她总还是要回去的,否则没法解释签约思锦的事。


    还有傅奚,自从那天晚上群演戏结束被拉去陪酒之后,就再也没和她好好联系过了。


    朝宛轻抿了一下唇,回想起那几天的事,似乎都有些不愉快。


    眼前又浮现出女人的面庞。


    她给y发了条消息,解释不告而别的原因。


    [季老师,郁姐姐说拍摄完我就可以回家,所以就先离开场地了。]


    十分钟后,季檀月的回复出现在对话框里。


    [知道了。]


    [另外,叫她秘书就可以。]


    朝宛开始没明白最后一条信息的意思,想了一会才明白,季檀月原来是在说那位黑西装裙的郁云嘉。


    [哦……]她打字。


    聊天框里以图配字,跳出一个鸟鸟点头的表情包。


    朝宛迟疑片刻,点了一下这个可爱的表情包。


    [y:乖。]


    这条消息之后,她就没有收到其他的回复了。


    拍完杂志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


    计程车停了,朝宛扫码付款,到叔叔家,轻敲了敲熟悉房门。


    朝彦很快应声,还穿着围裙,见朝宛回来了,笑意顿时漫上双眼,“总算舍得回来啦?快进来,马上开饭了。”


    荆淑然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嗑瓜子追剧,闻声扫了一眼玄关方向,神色微僵。


    一家人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餐。


    间隙,平素聒噪的中年女人难得没有挖苦朝宛,脸上挤出来的微笑刻意又勉强。


    饭后,她拉着朝宛,刻意询问:“小宛呀,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要签思锦,我还瞎做主什么……”


    朝宛没有应声,安静地听着,不动声色脱开荆淑然的手。


    如果放在以前,她是会给叔母台阶下的。


    可重来一次,似乎妥协与软弱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被经纪人硬拉去陪酒,受羞辱自身难保,困于冰冷别墅……那几天的事,荆淑然全然不加询问。


    她在乎的,只有利益。


    情绪不佳,帮朝彦收拾好碗筷后,朝宛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上锁。


    回了几条傅奚发来的慰问消息,顶部突然跳出一条微博推送。


    是她自己的名字#朝宛#


    朝宛心中不受控地跳快,点进去看。


    思锦动作很快,今天刚拍完签约照,晚上就已经官宣了。


    一组六张,照片是华贵清冷风,配文@了公司新给她建的微博账号,通稿俏皮可爱,夸得她脸颊有些烫。


    点赞很快破了万,评论区里也是一片和谐夸夸,不时有人赞叹内娱颜值平均线总算有救了。


    而热评第一则是条转发博文。


    [//@季檀月:欢迎。]


    朝宛双唇微张,愣愣点进去。


    这条转发博比公司那条官宣点赞多上好几倍。


    有人在下面评论:


    [季檀月微博从来都是代言,营业内容几乎没有,所以新人果然和季檀月关系很深吧?]


    点赞很高,在热评前几。


    朝宛不知不觉地咬住唇。


    ……他说的对。


    可刷新一下,再去看,这条评论竟然已经被删了。


    思锦的公关部在控评。


    其实早该想到的,她与季檀月之间,本就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低落。


    直到深夜,朝宛都没有睡着觉。


    想了想,她伸手够来耳机,塞进耳朵里,照例去打字搜索那个指弹VLOG博主。


    轻雾。


    最新一个视频已经不是《花海》了,一小时前,轻雾发布了新的指弹视频。


    朝宛先好奇地翻了翻评论区。


    [是小甜歌呀,糖分溢出了!]


    [麻麻我想谈恋爱惹QAQ]


    [完了,我怎么觉得是雾雾脱单了呢,这次她竟然在玩梗诶!]


    朝宛划回去看了一眼。


    [@轻雾:今日《橘子汽水》,曲子是汪汪弹的。]


    点开视频,第一幕,竟然有只温驯娇憨的金毛在轻拱着镜头。


    几秒过后,轻雾骨节精致的手出镜,轻摸了摸汪汪的头,腕间袖口叠得整齐妥帖。


    她把嗲乖粘人,还在愉快摇着尾巴的金毛抱到旁边,架起吉他。


    指尖抚过琴弦。俏皮灵动的琴音响起。


    不同于往日偏重技术流的风格,却让朝宛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睡前,脑海里浮现刚才评论区的内容。


    “……雾雾是不是脱单了呀,好甜。”


    沉沉睡去。


    朝宛没有看见,轻雾点赞了这条评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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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第二日早起,朝宛收到来自y的消息。


    [今日行程结束后,司机会接你回别墅。]


    看了这行小字许久,晨起困意消散一空。


    朝宛换下睡衣,神色木木,去盥洗室收拾自己。


    自由限时,她总要回到笼子里。


    小岁很早就在客厅等着,见朝宛换好衣服出来,弯着眼睛走过来,“朝朝,我们走吧。”


    “小宛,你今晚还回来吗?”荆淑然在小岁背后揣着手,话音带着一丝讨好。


    “还有,那位季影后,和你是……?”


    “同公司的普通前辈。”朝宛垂眼答。


    她绕开荆淑然,和小岁出了门,留中年女人在背后尴尬张望。


    路上,小岁忍不住吐槽:“朝朝,你这个长辈也太……一个小时内问了十多次你是怎么签上思锦的,还嘟囔着肯定是撞大运了。”


    “有什么好撞大运的?我们朝朝本来演技就不差,被看上也是当然的啦。”她义愤填膺。


    朝宛攥了攥指尖,装作自若答:“叔母也是关心。”


    但她明白,荆淑然并非关心,而她自己,也不是因为演技和潜力而被签进思锦的。


    手机里还躺着来自季檀月的消息,今晚,她又要回到那个华贵冰冷的别墅里去。


    而这一次,似乎再也没有出笼放风的机会了-


    刚签约,朝宛这一天的行程不是很紧。


    上午接受了一次专访,按稿子回答了一些白开水问题,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要她去做的了。


    公司配备的经纪人很好说话,告诉朝宛采访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但也提出了一个任务——让朝宛去拍一条VLOG视频,填充新微博账号,也好在公众面前刷刷脸。


    至于视频主题,留给朝宛自己决定。


    朝宛苦思冥想许久,在车上偷偷和小岁商量:“我们拍什么呢?”


    “探店呀,旅游风景纪实呀……只要露个脸,就算玩泥巴也会有人看的。”小岁眨眼,“毕竟你这么好看嘛,嘿嘿。”


    朝宛怔愣片刻,难为情地垂下眼,“我不知道哪里的店和风景好,也不会……玩泥巴。”


    她前世一直在听从着秦斯羽的安排,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剧组里,根本没空出去玩。


    而且,手也很笨,捏泥巴也捏不出什么花样,会出丑的。


    现在一想,她似乎只会拍戏。


    还是那种不需要演技的花瓶戏。


    “不是真的玩泥巴啦。”小岁叹气,“要不我们还去影视城?唔,估计会有很多人感兴趣吧?”


    朝宛想了想,轻声应下,“好。”


    也只能这样了。


    重生之后,只有做群演这件事,她还算有点经验-


    到影视城时是饭点。


    这里依旧人流如织,群演身着各时代的戏服,混在剧组人员之间,行色匆匆。


    朝宛站在入口处,听小岁讲了一些VLOG出镜的营业小贴士,但面对前置镜头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向镜头打招呼,因为紧张,声音又轻又柔:“大家好,我来了,唔……我、我现在……”


    手忙脚乱地切换到后置相机,对着影视城照了一圈,“我在横店,今天是想带大家看看影视城的内景。”


    周围逐渐聚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VLOG开头拍摄完,朝宛吁了口气,摸摸自己发僵的脸,想和小岁继续往里面走。


    却被身边围聚的群演阻住了去路。


    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姐姐。”有个女孩双眼发亮,挤在人群最前面,攥着手机,“我们可以一起拍个照吗?”


    朝宛犹豫着,刚想轻点头答应的时候,女孩已经用前置咔嚓拍了好几张。


    “嘿嘿。”她傻笑着,“姐姐真好看!”


    又有几个人围上来。


    小岁尽职尽责,劝退了大波围上来的人,搂着朝宛跑进影视城里面,像在护小鸡仔。


    “朝朝,不要他们提出合影就照做呀……”她叹气。


    朝宛乖乖点头。


    她的确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类型,因为前世,这些事全都被外人挡下来了。


    小岁惆怅,“某花季少女因成为笨蛋艺人助理后殚精竭虑,在线头秃。”


    朝宛被她拽着走,一时心中委屈。


    她真的很笨吗?


    …


    到影视城内部。


    因为昨天思锦放出的签约官宣,不少人都认出了朝宛。


    朝宛有些局促,绞着衣角,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和小岁商量接下来的视频内容。


    “要不朝朝你再去接一个特约?我就在后面,把全过程都录下来。”小岁提议。


    “亲身参与,这样的VLOG很有真实感的!”


    朝宛听话点头,打开手机里的群演招募群。


    运气还不错,她找到了一部古装剧,按着标注地点去面试。


    “朝宛?”排到队首,面试大哥扫一眼报名表,讶异睁大眼。


    不敢怠慢,他直接把朝宛带到导演跟前。


    导演正坐在取景器前喝茶,看见小哥带了个人过来,也没仔细看,声音平淡:“念念台词。”


    朝宛嗯了一声,手心泛汗。


    她融入自己的感情,将这场特约戏中的三句台词认真表现出来。


    然而,在她刚开口后不久,导演身子就僵住了。


    他惊诧回头,神情带着几分心虚畏惧。


    朝宛不解地歪了歪头,担心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出错了,有些沮丧。


    僵持着,导演忘了喊卡,剧组内正在拍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女一号在场地正中轻咳了一声,看向取景器所在的位置。


    发觉朝宛的存在,她美目愕然睁大。


    朝宛更加不解。


    在静默中,她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才觉得,现在身处的这个剧组似乎格外眼熟,女一号的脸也在脑海里有些印象。


    桌上摊着一本剧本,上面有“栖月”“锦绣缘”之类的字眼,背景是古风小院子。


    似乎是……那部宅斗网剧。


    被导演赶出组,受小花女一恶意嘲讽的画面又涌了上来。


    朝宛抿着唇,想了好久,刚想和导演说声抱歉,去其他剧组再试试。


    却忽然听见耳边一道没底气的回复。


    “……好,朝宛是吧?你面试过了,换好衣服就来吧。”


    初秋的午日依旧有些热,可张导却喝了大半碗茶也没凉下来,额头汗涔涔的。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荒唐不堪的陪酒饭局。


    朝宛是他让女经纪人请过来的。


    女孩被恶意羞辱那时,他就在角落里瞧笑话似的看着,不加阻止。


    直到程楼与季檀月赶了过来。


    女人揽着朝宛,冰冷视线扫来的时候,他浑身血液都凝住了,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张导确信,如果要追究,他第一个没有好果子吃。


    看了一眼身后沉默不语的朝宛,他脸色苍白。


    所以,就算今天.朝宛是来砸场子的,他也不能拒绝。


    VLOG拍摄还没停,小岁在远处朝她招手。


    朝宛不能中止,否则浪费的时间补不回来。


    “好。”她轻轻应答一声。


    只好去换了戏服,到镜头前。


    女一小花不太敢和朝宛对视,神情恍惚,僵直身子看剧本。


    从前的挖苦朝宛的嚣张气焰消散一空。


    朝宛拿到的角色是和恶毒女配同阵营,给女主下绊子的某京城千金,台词只有三句,却很欠揍,需要融入感情。


    第一条开拍。


    很快,导演喊卡。


    他望着女一,蹙眉,“这里女主要气势足一些,你应该不想让配角压过一头吧?”


    拍不出想要的画面,男人不敢招惹风头正起的朝宛,只好挑软柿子来捏。


    和那日全然颠倒了过来。


    最后又拍了不下十条,小花硬着头皮,强顶朝宛贴合人设表现出的嘲弄目光,如坐针毡演完了这场戏。


    像脱了层皮似的。


    挂不住面子,这条戏过后,她落荒而逃。


    朝宛心中困惑。


    但看剧组内反应还好,似乎是刚才自己的表演及格了,心情也不禁好了很多。


    回到后场,小岁举着手机靠近,示意她说几句话,作为横店群演VLOG的结尾。


    “今天的VLOG就到这里。”朝宛一身古装装束,朝镜头羞赧地笑,“通过这次特约,不仅锻炼了自己,也向剧组中前辈学习到了很多。”


    她抬起手小幅度地挥了挥,声音轻软:“再见啦。”


    “朝朝,你太棒啦!”小岁关了摄像,朝她扑过来,“真是我一把手拉扯大的,从群众到特约,呜呜……”


    朝宛不知所措,轻拍了拍小岁的后背。


    因为被夸,心中砰砰,唇角不自知地扬起。


    “不过,那个女主好奇怪,都不敢看你。”小岁唔了一声,“这种水平是怎么进组的呀……”


    朝宛抿唇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实情说出口。


    她轻声答:“应该是状态不好。”


    …


    这场戏拍完时,天色已然转暗。


    季檀月的那条消息还在聊天框里安静躺着。


    朝宛轻声和小岁说自己还有些事,让她先行回去,自己则给郁秘书发了定位,在影视城入口处等待。


    她需要乖乖听话,否则,今晚发生的事将难以预料。


    没想到,不久之后,停在她面前的车并不是平常司机接她的那一辆。


    是季檀月的车。


    车门拉开。


    身量纤细,柔若无骨的陌生女人走了下来,面上还带着浅浅笑意。


    她提着手包,回身,向车内方向告别,声音动听:“多谢季前辈送我,回见。”


    女人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朝宛,和助理一起上了旁边的车,很快离开。


    朝宛垂头,与女人错肩擦过。


    她在季檀月视线里上了车,关好门。


    路虎缓缓起步。


    后排,季檀月依旧神色如常,望她一眼,红唇轻启:


    “朝宛,经纪人和我说,你去拍VLOG了?”


    朝宛轻嗯一声。


    视线投向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提不起来兴致回答季檀月的问题了。


    似乎,她从来没有在季檀月的车后排见过其他人。


    刚才的人很漂亮,脸上的梨涡也很甜,气质出尘,朝宛都不敢直视。


    应该也是个Omega,但比她要优秀太多。


    她垂着头,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会是谁呢?


    “我今天也在横店。”季檀月轻按眉心,嗓音舒缓,“和程楼,还有其他主创谈《西川月》剧本的事。”


    朝宛抿了一下唇。


    主创。


    所以,刚才的人是阮柔吗?


    阮柔是位青衣女Omega,演技好,性格也温柔,是季檀月会喜欢的类型。


    而且,她记得前世《西川月》宣发时,两个人的CP粉铺天盖地,嗑生嗑死。


    她们……真的很配。


    而自己只是靠脸吃饭的花瓶,是季檀月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有没有兴趣在片中演一个角色?”


    季檀月帮朝宛把发丝别到耳后,声音柔和:“之前提及过了,是我的一个小侍卫。”


    朝宛别过脸,垂下眼帘。


    良久,她轻声开口:“不用了,季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夹,明天的更新会晚一点~之后就都是21点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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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话音落下,车内变得十分寂静。


    朝宛依旧抿唇望向窗外,任由季檀月的手拂过她耳廓,随后又无声放下。


    看不到女人此时是什么神情,隐约有些不安,但刚才的委屈情绪始终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不允许她服软。


    车停在了交叉路口,红灯拖住了川流车道。


    一切都趋于停滞,连气氛也如同冰结。


    “好。”堵车间隙,季檀月终于给出了她的答复,声音平淡。


    没有不满,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朝宛眼圈微红,盯着窗外静止车流看。


    她只是一只长相尚可的玩物,笨手笨脚的。而阮柔内外兼秀,不仅业务能力强,样貌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怎么比得过。


    何况,她根本没有比较的资本。季檀月勾勾手指,她就要倒贴上去,被迫做那些羞耻难言的信息素安抚。


    朝宛神情黯然。


    季檀月之前给她提及过要求,在进组前,她每天都要履行合同上的内容。


    而关于合同,朝宛之前囫囵吞枣地看过,虽然大部分都没太读懂,却一眼就发现了合同上那些难以启齿的内容。


    全都很过分,有些甚至让她怀疑……这不是结婚后的伴侣才能做的吗?


    绿灯乍亮,车流穿行。


    耳边这时也恰到好处地响起话音。


    “晚上的事,准备好了吗?”季檀月开口。


    朝宛如梦初醒,眼尾还有点红,早就忘了还在闹别扭,惊慌望向季檀月。


    对上女人收敛起笑意的眸子,她轻点了点头,不敢反驳,“唔……嗯。”


    可她还没来得及记住合约上的内容,今晚具体要做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


    朝宛咬了咬唇,心中茫然又局促。


    …


    一小时的行驶之后,车停到了熟悉的地方。


    朝宛垂着头,小心翼翼随季檀月进别墅,靠着墙壁,换好属于自己的那双家居拖鞋。


    可身前的女人却似乎并没有换鞋进屋的意思。


    灯没有照常打开,那道颀长风衣背影转过身,在昏暗光线里静静看着朝宛,唇角弧度紧抿。


    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朝宛察觉到很深的压迫感,不知所措地垂眼。


    季檀月在生气,气她刚才的冷淡。


    脚下不属于自己的那道影子逐渐靠近。


    头顶传来话音:“抬头。”


    朝宛心中慌乱,后退了几步,后背贴在墙角,再无躲避余地。


    她眼中蓄了一层水雾,心跳如鼓点般急促,怔怔看向走来的季檀月。


    下颔忽然被轻轻抬起,光线昏暗,只听见一声近在咫尺的轻叹声。


    旋即,温热就覆了上来。


    没落在唇畔,而是吻在了朝宛惊慌轻颤的睫毛上。


    滚热泪珠顿时溢出眼眶,却被季檀月无声啄吻干净,动作分外轻柔。


    “不是叫你抬头吗?”她下颔抵在朝宛发旋,“该乖乖听话的。”


    朝宛被困在季檀月臂弯里,愣愣看女人素白指节穿梭在她发丝间,取走了一小片从室外带回来的秋叶碎屑。


    窘迫不已,脸颊也烫了起来。


    她想起别墅前栽种的那些已经有些泛黄的梧桐树。


    叶子,看来是进门前就粘在头发上了。


    可季檀月真的是只想帮她整理头发吗?刚才看向她时的眼神,分明一点都不温和。


    她这个金主,是最惯于骗人的。


    朝宛抹了抹眼睛,避开季檀月探寻的视线,心中依旧在不安地跳着。


    果然,紧贴脖颈的薄丝巾忽然松开了些许。


    凉气透入。朝宛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季檀月垂眼看她,指尖挟住丝巾的长结,正在一点一点向外拉。


    直到绳结松垮,整条丝巾软软垂落在地,露出雪白颈侧那些尚未消退的痕迹。


    两天前留下的,现在还留存着。


    季檀月抚过那些印记,眸底溢出几丝满足。


    察觉到环住的躯体因为指尖带来的微凉,正在止不住地发着抖,女人总算露出了今夜第一个还算柔和的笑容。


    她俯下身,鼻尖抵在透明抑制贴上。


    透过薄薄一层阻碍,攫取着淡到近乎嗅闻不到的荔枝苍兰香,内心的躁动总算得以平息。


    只隔了一夜。


    可季檀月放自己心爱的小雀鸟出笼后,也失眠了整整一夜。


    “季老师……”朝宛声音很轻,小幅度地挣扎着,却不敢推开她。


    季檀月没有如她所愿,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


    良久,直到察觉到怀中的躯体发热发软,这才收手。


    “用晚餐吧。”她声音带着几分哑意。


    “之后,好好准备一下,该履行合约第二条了。”


    桌上已经备好晚餐,还点着朦胧烛火。


    有人仔细计算好了她们回来的时间,菜肴的温度与口感都在最佳范围内。


    季檀月把珠串在手心里握紧,冰凉的触感促使她很快从方才的迷离中抽离。


    可她却没有预料到,才刚刚转过身,风衣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朝宛脸依旧泛着粉意,在昏暗光线中透出几分娇柔,嗓音却有些失落:


    “季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檀月止住步子,颔首,“你说。”


    朝宛犹豫很久,头越垂越低。


    “……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呢?”


    她想了很久,发觉自己与阮柔除了Omega这一点相似外,其他都不尽相同。


    阮柔是温婉青衣,而她只是什么都不会的花瓶。


    如果季檀月的口味更偏向于阮柔,那……很快就会厌倦并抛弃她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发展,朝宛就没办法继续续命了。


    季檀月回身,静静看了朝宛一会儿。


    “你觉得我喜欢什么样的Omega?”


    暧昧不清的回答。


    女人走向餐桌时,朝宛甚至还在她唇边捕捉到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弧度。


    是在笑她自不量力,多管闲事吗?


    朝宛眼圈泛红,心情跌落谷底。


    “我可没有好人之妻的想法。”季檀月拉开座椅,背对着朝宛。


    朝宛:“?”


    女人用热茶水烫了烫餐具,微微侧身,烛光映亮弧度柔和的下颔线,以及高挺的鼻梁。


    她轻描淡写补充:“阮柔有圈外伴侣,已经秘密领证了。”


    “……?”朝宛微微睁大双眼。


    这个逸闻,就连前世,她都不知道。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因为完全反应不及,脸颊后知后觉掀起热意。


    “所以,你们营销的''''苦肉计''''cp也是假的。”想通所有,她小声补充。


    季檀月颔首。


    但旋即蹙起眉,视线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炒cp?还有,cp名想得很快。”


    顿时,脊背发凉。


    朝宛忘记,重生之后,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一世。


    “嗯、因为你们……你们很有cp感。”只好慌忙掩饰。


    季檀月疑虑尚未消散,听了这句话,却禁不住弯唇,“电影还没开拍,就能看出来吗?”


    朝宛小心地在季檀月对面坐下,因为刚才险些暴露重生的事而心跳砰砰。


    没听清女人的话。她抬头,轻声问:“什么?”


    “我是说。”季檀月叉起盘中切割成小块的牛排,长睫垂敛。


    “我们也可以很有cp感。”


    “嗯……”朝宛茫然。


    不久,她反应过来,耳廓一下子烧红发烫。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下头,安静戳着盘子里的吃食。


    烛光将人影拉得很长,轻轻摇曳着,恰如此时心境。


    季檀月说,她其实并不好人.妻……唔。


    那她,会喜欢谁呢?


    总不可能是她这只金丝雀吧。


    …


    晚餐之后。


    朝宛躲进自己的房间,静悄悄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睡衣。


    睡衣不属于她自己,是别墅里自带的,也是和季檀月同款的丝绸睡衣。


    周身萦绕着的陌生沐浴露芬香,触感尚未习惯的睡衣,还有身处的环境,都让朝宛觉得,她愈发深陷于女人笼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季檀月的。


    就连她自己,也在签下那份合同当晚,成为女人手心里的鸟雀。


    朝宛踩着拖鞋,放轻脚步,逐步走近二楼对面。


    属于季檀月的那间卧室。


    推开门,女人正倚在床边看剧本。


    “换衣服吧。”她抬眼看了朝宛片刻,淡声开口。


    朝宛怔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柜子里。”季檀月耐心补充。


    “季老师……”朝宛依旧没有动,有些难以启齿,“我、我今晚都需要做什么呢?”


    “合约在桌上的蓝色文件夹里,你可以对其中任何一条提出质疑。”季檀月在剧本上注明补充意见,嗓音依旧不急不躁。


    “去看看吧。”


    可以质疑?


    朝宛轻嗯一声,心中跳得很快。


    到桌前,她拿起文件夹翻看。


    第一天是拥抱、亲吻,因为已经完成,所以用笔勾画掉了。


    第二天是换衣服,然后……褪……


    脸颊骤然发烫。


    朝宛委屈,“我、我可以都拒绝吗?”


    季檀月刚才说过,可以质疑的。


    “不可以。”女人声线柔和,“你可以质疑,和我商议修改,但唯独不能拒绝。”


    “至于修改的交换条件……”季檀月放下剧本,起身,绕到朝宛背后。


    “是履行合约,取悦我。”


    话音落下,她轻轻揭开朝宛后颈处的抑制贴。


    凉意透入,顿时,朝宛周身轻颤。


    “去换衣服吧。”季檀月指尖点在她肩头,温声提醒。


    无法拒绝。


    纵然百般不情愿,心跳像悬在空中一样无措跳动,朝宛也只能小步挪向衣柜方向。


    她拉开了柜门。


    正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轻薄的奶白色吊带裙。


    尺寸太小了,而朝宛之前接触过季檀月,自然知道这件衣服不会是女人的。


    又是为她特地准备的。


    朝宛小心探进衣柜,把衣服取出来,察觉到季檀月已经收回视线,回到床边继续修改剧本,心中也松懈了几分。


    把衣服在身上比了比。打量良久,忽然,心中发紧。


    预估错误了,这件吊带裙比想象的还要短瘦。


    是朝宛穿在身上,也会觉得局促害羞的尺寸。


    明明是奶白色的清纯款式,为什么偏偏要做得这么勾勒身形呢。


    她一点都不喜欢。


    朝宛咬了咬唇,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抱在怀里,准备去浴室换。


    “在这里换就可以。”背后,季檀月抬眼。


    “……都是Omega。”


    朝宛身子一僵。


    可季檀月说的很有道理,她没理由反驳。


    只好躲到卧室隐蔽的角落里。


    犹豫着,指尖搭上睡衣扣子,解开几个。


    忽然,朝宛动作微顿。


    她刚刚洗过澡,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吊带裙又极显身形……


    季檀月望着回身惊惶看她,眼尾泛红的朝宛,唇边流露一弯极淡弧度。


    “怎么了?”她柔声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就是说,那啥pla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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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朝宛摇了摇头,神情窘迫,有泪光在眼中打转。


    怀里还捧着奶白色的裙子,材质冰凉,可在这种不言而喻的暧昧场合下,竟然有些发烫。


    总不能向季檀月借内衣。何况,就算把请求说出口,女人也不一定会帮她。


    合约里的这一条,不就是金主为了看她如今的窘态而设的吗?


    金丝雀,本来就是观赏鸟。


    “没有问题的话,去换。”季檀月语气平淡,把目光移回剧本上。


    似乎并没有存心注视朝宛的意思,主动撇开视线,也是在给她留余地。


    可朝宛心跳声依旧杂乱。


    她想起刚才女人说出口的一条悖论“都是Omega,在这里换就可以”。


    虽然都是Omega,但怎么可以随便让别人看自己换衣服?


    朝宛脸颊滚烫,推开浴室拉门,慌乱躲进封闭空间里,掩耳盗铃似的把门紧锁。


    刷拉一声。


    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总算冷静下来。


    她顶着羞耻感,甚至不敢去看镜子,心理建设许久,咬唇,缓缓褪去身上的丝绸睡衣。


    浴室玻璃是模糊处理过的,但靠下的部分依旧是透明的一整条。


    白皙细直的小腿映在玻璃里,轻微打着颤,膝盖透出粉意,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被柔软的白色裙摆掩盖住。


    季檀月无声收回视线,长睫垂敛,在剧本上写了几个字。


    笔尖在颤,全都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只有两个字能辨识出来——“朝宛”。


    轻按眉心,把心底翻涌的热浪悉数压灭,季檀月摩挲已经取下来的珠子手串,继续修改剧本。


    时针走过二十多分钟,浴室门总算被从里面拉开。


    “季老师……”


    又轻又怯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朝宛遮掩着胸口,脸很红,眼尾甚至沾了些惊惶无措的泪珠,站在浴室门口,不敢走过来。


    衣服勾勒出玲珑姣好的身形,鸦羽般柔顺的黑直发乖巧披散,肩头莹净到发光,比裙子还要白皙。


    季檀月把剧本收起来,连带着那几张从朝宛进门后内容就变得杂乱无章的注解纸一并夹好。


    “过来。”她捋了捋头发,倚在床边,是很放松的姿态,张开手臂。


    “让我抱抱。”


    朝宛窘得说不出话来,脚像在原地扎了根。


    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坠,半是对如今无法掌控局面的慌惧,半是被自己廉耻心批判的羞愧。


    她根本就不想这样的。


    可是没有办法,逃也逃不出去。


    朝宛踩着家居拖鞋,避开季檀月探寻目光,分外难堪地拖着步子走到床边。


    裙子又小又窄,根本迈不开腿,稍微动作大一点,就会露出很多。


    季檀月没有说话,只安静看着她。


    不知什么时候,空气里的花香浓郁非常,就连贴着抑制贴的朝宛也能感知得到。


    她颤巍巍喘了口气,有种被从内到外压制住的紧勒感。


    脚踝发软,刚到季檀月身边,就被轻拽进女人怀中,难以挣脱开。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季檀月抵在耳廓边,声线柔缓。


    朝宛抹抹眼睛,试图小声辩驳:“……可我不喜欢。”


    被刚才季檀月的纵容迷惑,她似乎忘记了如今的危险境地。


    也因此,当后颈猝不及防受到尖锐犬齿的威胁后,身子顿时如雨打残叶般轻颤,慌乱哽咽两声。


    “季、季老师……”


    季檀月从沁着甜意的后颈处抬头,抚了抚朝宛小巧的耳垂。


    “我喜欢就好。”不讲道理的回答。


    她存心以逗朝宛为乐,刚才颇具威胁性的动作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很快撤回,像是在做衔咬游戏。


    可朝宛全身都软了。


    她红着眼圈看季檀月,不敢躲,嗓音带了些闷闷鼻音:“你也是Omega,不可以咬人的……”


    季檀月眉眼微弯,抱着逐渐滚烫的躯体,表情意味深长。


    她撩起长卷发,露出雪瓷一般的修长脖颈。


    那里没有贴抑制贴,扑面而来的翩跹花香熏得朝宛神思迷离。


    “那要不要找回来?”她抵在朝宛耳边,嗓音蛊惑。


    朝宛呆怔了许久,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她也、可也以咬一口季檀月吗?


    经不住诱惑,朝宛小口吞咽一声,逐渐靠近。


    直至,脸颊贴上那片微红肌肤。


    很好闻,味道甚至带了点淡淡的焚香,与优雅的甜。


    啵唧。


    怎么舍得咬,只好轻轻吻了一下。


    细微的声音,可在温度逐节升高的卧室里却分外明显。


    倏然,朝宛明显察觉到环住自己的手臂僵了僵,骤然收紧。


    一阵天旋地转,视角已然转换,天花板上光线温吞的灯照得她微合上眼,


    “……季老师?”朝宛惊慌,试图挣扎,却被迎面扑来的热度烫得肩膀瑟缩。


    季檀月飞快揭下了她后颈那道抑制贴,


    “是咬,不是亲。”她声音很哑。


    可朝宛已经无法反驳,因为,季檀月在下一秒倏然叼住了她后颈的腺体。


    眼前阵阵发白,几乎失声。


    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季檀月才抽离,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这是惩罚。”她摸了摸朝宛发烫的侧脸。


    “学会了吗?”


    长卷发拂过朝宛脸颊,微微泛痒,也让她失神的眸子稍微回了些神。


    因为刚才的挣扎,蕾丝花边的肩带很轻易就在肌肤上留下了浅红印子,再加朝宛迷蒙神情,竟分外惹人遐思。


    季檀月无声扫过那些痕迹,唇角微微上扬。


    她牵起朝宛的手,诱导着放在裙子肩带上,“朝宛,该履行合约内容了。”


    朝宛愣愣看着季檀月,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耳边拂过话音,将文件夹里那些羞于说出口的合约一字一顿重复出来,脸颊才倏然滚烫。


    穿了之后,就要脱。


    还是在季檀月的视线下,自己动手。


    心中忽然委屈。


    朝宛别过头,努力克制着鼻尖的酸涩感,可还是没忍住,遮着脸,隐忍抽噎了几声。


    她不想。


    “……不喜欢?”有人轻轻蜷住她遮脸的手,移开,凉如寒玉的指腹揩去她眼尾泪珠。


    良久,桎梏解除。


    女人轻声开口:“那就先不做了。”


    朝宛眼圈很红,透出几分可怜,飘忽眼神仿佛在询问季檀月——


    真的?


    季檀月颔首,随后又摩挲过她被咬得泛白的唇,眸底浮现一抹淡到看不出的疼惜。


    荔枝苍兰味隐隐变得雀跃活泼起来,就像身下女孩逐渐亮起来的眸子,打着转在空气里弥漫。


    很甜。


    朝宛小心地扯了扯肩带,用手臂把自己护好,在季檀月怀里歪了歪头,软声询问:“那、那季老师,我可以把这个换下来了吗?”


    今晚季檀月竟然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她没有受到什么刁难,似乎只是简单地换了条裙子,被观赏几圈,就可以走了。


    轻轻吁了口气,等着被季檀月发话放走,可视野却猝不及防地被缱绻发丝蒙住。


    唇倏然覆上温热,纠缠住她的。


    晚香玉气息几乎将她重重包裹,无法挣脱。


    才刚冷却的身体又逐渐升温。


    视野一片迷蒙水汽,氧气正逐渐抽离,朝宛呜咽几声,想推开季檀月,却因为借不上力,手臂只虚虚挂在女人脖颈上。


    生命值逐渐提升,意识也趋于朦胧。


    恍惚间,她似乎被翻来覆去地吻了很多次,从唇,再到更难以言喻的地方。


    季檀月没有让朝宛褪肩带,她选择……自己来。


    后来的事朝宛已经记不清,只有被剥离遮掩,凉意涌入,随后又被更炙烫的吻覆盖的模糊记忆。


    她似乎被抱着一同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看水汽迷蒙的镜面里倒映出两道交叠身影。


    一道是黑色丝绸睡衣,另一道是总在细微颤抖的白裙身影。


    耳边轻柔诱导,要她乖,要她主动吻过来。


    馥郁花香无孔不入,像温吞却难以抗拒的浪潮,将朝宛逐渐淹没。


    这夜过得很疲惫,像长途跋涉在没有尽头的沙漠,又像浸在深不可测的海中,直至力竭,才被放过。


    生命值增加了1000H,或许只有系统知道,她们缠绵了多久-


    次日。


    朝宛掀开被褥,揉了揉眼,缓慢坐起身。


    视野很朦胧,触及眼皮,竟然已经微微泛肿。


    迟钝地想了许久,一些记忆碎片才浮现上来,她咬了咬唇,神思飘忽。


    身上已经被重新换了干净的睡衣,那条让她昨夜分外羞耻的白裙不见踪影,在衣柜里也已经找不到了。


    朝宛合上衣柜,像是看到什么,又走到桌边。


    季檀月似乎今早走得仓促,桌子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蓝色文件夹不复昨夜整齐,摞在一堆杂物上。


    翻开,那些暧昧的条约内容再度浮现在眼前。


    朝宛脸颊很烫,慌忙想合上,可余光却不慎瞥到了什么。


    她睁大眼,想了想,又翻回到那一页。


    第二条已经被黑笔划掉,旁边注解了一行小字。


    [她不喜欢,下次不做了。]


    “……”朝宛揉了揉眼睛,还以为看错了。


    心中咚咚作响。


    忽然,卧室门被轻敲。


    “朝小姐。”清淡的声线。


    打开门,郁云嘉就站在走廊外。


    她忽视朝宛身上诸多痕迹,就像它们从未出现,也从不存在,“已经中午,季老师去工作了,留我在这里叮嘱您吃饭。”


    朝宛轻声嗯了一下,有些局促地环抱着自己,跟在女人身后,到一楼厅堂。


    食不知味地咽下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桌面推来手机,上面是视频通话界面。


    来自季檀月。


    “朝小姐。”郁云嘉按下接听按钮,示意朝宛拿起。


    “请接,季老师打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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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朝宛求助看向郁云嘉,却发现女人撇开了视线,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无声吞咽一下,她只好将屏幕正对自己。


    视线一寸寸挪向通话界面中央。


    季檀月穿了件深灰色呢子大衣,内衬黑色高领,长发随意披散,多出些慵懒感。


    看见朝宛,她唇角微扬,“现在才起吗?”


    女人身边没有旁人,周围也很安静,似乎是在专门的休息室里。


    “嗯。”朝宛目光闪烁,避开画面里女人略带哂意的神情,小心回答:“……我有好好吃过饭了。”


    季檀月颔首,“好,先叫郁秘书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和她说,我今天会晚一些回去。”


    朝宛乖乖点头,没有多问。


    说起来,季檀月本来就该很忙的,始终和她纠缠在一起也有点奇怪。


    挂断通话,郁云嘉带朝宛在别墅里大致转了转。


    从日常的餐厅、大堂、到绕过长廊的露台花园、室内泳池,走完所有房间,竟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朝小姐,您可以自由使用这里的一切设施。另外,如果需要采购,可以给我打电话,大概半小时就可以送到。”


    郁云嘉立在窗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想要再给朝宛讲讲别墅外的环境。


    可不知看见了什么,她倏然蹙眉,止住话音。


    楼下停了辆分外显眼的车,窗玻璃摇下,露出张漫不经心的侧脸。


    傅奚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啾,视线扫过周围大同小异的奢华建筑,开始低头戳手机屏幕。


    朝宛手机倏然跳出几条消息。


    [朝朝,不是说刚签约事情很少吗?我带你去玩啊]


    [你朋友家……啊,就是季檀月家,在哪里来着?]


    “朝小姐,她怎么找到这里的。”郁云嘉突然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朝宛手忙脚乱将手机息屏,怕被女人看见,“嗯,她、她是我朋友,之前来过这里……”


    郁云嘉没有在意她查收消息的举动,又瞥一眼楼下,眉心稍蹙。


    “这里参观完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她回身。


    朝宛还想再辩解几句。


    这次,手机又嗡嗡震了几下,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声鸣笛。


    [朝朝,我看到你了]


    [你身边是谁?]


    郁云嘉眯眼,平素古井无波的神情现出几分波澜。


    “朝小姐。”她示意朝宛把手机交过来。


    朝宛微睁大眼睛,有种掩耳盗铃的慌张感。


    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好垂头,慢吞吞地递出手机。


    郁云嘉逐条扫过历史消息,敲了几个字发出去。


    之后删除记录,不想让朝宛看见。


    “失礼了。”她归还手机,向朝宛匆匆点头,“所有区域已经大致参观完了,请自便。”


    窗外又几声鸣笛。


    朝宛内心惴惴,跟着郁云嘉到一楼玄关处,欲言又止。


    如果她向季檀月说出这件事的话,就没办法解释了。


    “郁……”眼看黑西装裙身影将要离开,朝宛小声叫住她。


    郁云嘉步子慢了几分,提着公文包,嗓音淡淡:“朝小姐,今天最好不要乱走,尤其是和一些狐朋狗友。”


    房门不留情面地关合。


    朝宛呆呆站了一会儿,心跳空悬。


    她再度回到刚才的露台,撩开窗帘,想看看傅奚还在不在。


    却恰好看见好友拉开后排车门,狗腿地笑,邀请西服裙女人上车的画面。


    “?”朝宛困惑眨眼。


    傅奚和郁小姐认识吗?


    没一会儿,傅奚坐上驾驶位,摇上车窗,驱车离开。


    几分钟后,还算有良心地给朝宛发了条信息:[宝,今天不能带你出去玩了,怕你出绯闻]


    朝宛:“……”


    她委屈地咬了咬唇。


    这算什么,见色忘友。


    本以为可以出去透透风,结果,幻想悉数破灭,房子里又只剩她一个人。


    朝宛无事可做,在露台站了一会儿,才失落地走回房间。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会不会除了日常通告外,她都会被一直关在这间冰冷的别墅里?


    就像供人欣赏的精致花瓶,由金主拿出去博得艳羡后,再暗中宣誓占有欲,重新锁回箱子里。


    然后,等到玩腻了,就毫不留情地扔掉。


    他们都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朝宛蜷起脚尖,心中冷得说不出话。


    季檀月也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卧室里的监控依旧在无声工作,朝宛无意瞥见,心中砰砰直跳。


    她揉了揉脸,慌乱又笨拙地掩饰,不敢让季檀月发现自己在想什么。


    嗡一声,有新消息,盖过了刚才傅奚带来的插曲。


    [y:揉眼睛,是还困吗?去好好午睡一下。]


    心口骤然紧了一下。


    朝宛指尖哆嗦,小心翼翼回复:[迷眼睛了]


    不是去忙工作了吗?为什么还总是透过监控看她。


    [不困的话,可以去看看剧本,我记得叫秘书拿给你了。]


    是指那部《西川月》的剧本。刚才吃饭时,郁秘书的确交给她了,但没多说什么。


    朝宛回复了季檀月一个“好”字。


    去楼下找到剧本后,她轻抿着唇,小心翻了几页。


    可这一看,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半小时后,朝宛把厚重剧本翻到最后,内心荡起涟漪,眼前波云诡谲的画面仍未散去。


    典型的大女主剧本,是狼女将军李西川和她拼死相护的小皇女的故事。


    少年情感真挚纯洁,可落入杀人不流血的朝堂之中,美满总会化为遗憾。


    小皇女救下了被排挤、不通人语的李西川,在茫茫大漠,与她度过十数个夜晚。


    后来,皇女被扶持上位,成为傀儡,李西川也吐着模糊难懂的中原语,混入军营,拥护着曾经幼小却纯善的新君。


    可结局却不甚美好。


    同为女子,在那个九国纷争的乱世,本就如牵线木偶般任凭摆布,更遑论李西川与皇女之间的脆弱联系。


    剧本最后是开放性结局,小皇女生死未卜,而李西川斩杀朝中篡权的长公主含云,独自一人踏往荒漠。


    是回家,也是为了再去追寻她与皇女初识的过往点滴。


    朝宛被剧情触动,忽然很想去看看原著。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才发觉季檀月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


    似乎是看剧本太入神了,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y:认真看,回来之后考你。]


    朝宛发了个敷衍的鸟鸟点头表情包。


    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刚才读剧本太过共情,她对其中那个阴狠女疯子含云本就提不起半点好感,全程又套的是季檀月的脸,现在再看女人的消息,总觉得有点不对。


    剧情中,含云可是硬生生毒哑了她的亲妹妹皇女,又害得李西川中计被叛军重伤,最后虽然没有篡权成功,却使两人阴阳永隔。


    接这样的角色,真的不会被骂吗?


    朝宛咬了咬唇,忽然有些担心季檀月。


    忽然,鸟鸟点头的表情包下方,跳出一条来自季檀月的新消息。


    [如果表现不好的话,晚上要来我房间做检讨。]


    检讨?


    朝宛脸颊倏然染上热意,心中慌乱。


    或许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季檀月,而是她自己。


    季檀月果然和含云长公主一样,都是坏胚-


    晚餐有人准时送进别墅,菜式样样精致。朝宛独自坐在桌前,没什么心思地动了几筷子。


    大部分时间,她还在仔细研究旁边的剧本,认真默背。


    季檀月今天的通告排得很满,临近十一点玄关处还没有动静,朝宛只好乖乖听话,温习着一会儿可能会被考察的部分。


    或许会是小侍卫的片段,所以,她几乎把小侍卫和含云的所有对手戏都记了下来。


    越背,也越沉浸。


    仿佛看见了那个因在泥潭里窥见一点微弱光芒,就甘心飞蛾扑火,为含云做尽一切腌臜事的小侍卫。


    太微不足道的悲剧人物了,甚至在大部分剧情中都没有出现过名字。


    可朝宛却很喜欢。


    她想象着剧本里小侍卫最浓墨重彩的那个片段——


    篡权短短数日的含云狂妄倨傲,直封她座下看院子的走狗侍卫为护国大将军,与李西川叫板。


    受封那日,小侍卫跪倒在殿下,纷至沓来的恭维与祝贺都不能入她耳。


    她只是目含仰慕地望着殿上温润笑着的新君,像往常那样将头埋得低低的。


    “臣,谢主隆恩。”


    她为含云做事近五年,还是头一次以“臣”自称,这让她内心绽开隐秘战栗的欣喜。


    她成了含云的臣,不再是犬。


    她可以为长公主做更多的事了,长公主也会更加倚靠她的吧?


    如果能像初识那样,只对她一个人笑,还不避讳地轻摸她乱草窝一样的头,那就更好了。


    当夜,她被派去抵挡京外李西川率领的叛军。


    “你陪了我那么久,所以,就算是死,也会护好我的江山的。”含云抬起小侍卫的下巴,笑,“对吗?”


    小侍卫愣愣点头,毫不掩饰眼底的仰慕。


    “臣领旨。”她深深叩首。


    这是必败的一场局,是含云苟延残喘的权宜之计。


    麾下提前听闻消息,如散沙般退败投敌,而小侍卫却株守京下,固执,却无济于事。


    直至被挑下马。


    坠落时,手里还紧紧握着枚红布条。


    她把册封时,兵符上系的那条红带子绑在了手腕上。


    每一次摸到,就能回想起含云从高位缓步走来,微笑扶她起身的画面。


    可惜,再也看不见了。


    朝宛蹲在沙发边角处,想象小侍卫坠马的画面,抹了抹眼睛,触到一点湿润。


    “你叫什么名字?”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问话声。


    情绪还没从刚才的剧情中抽离,朝宛眼角泛红,仓皇抬眼望去。


    季檀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此时已经站在她面前,是居高临下的视角。


    朝宛张了张唇。


    刚才的问话,是剧本中的台词。


    季檀月在和她对戏?


    周身难以忽视的上位者压迫感逼得朝宛有些喘不过气来,又被突然拽进戏中,她本能落入下风。


    大脑飞速运转,回想剧本里的台词。


    倏然,脸被冰冷手掌紧紧捏住,强迫与面前人对视。


    因为手劲太大,白皙脸颊印上几道深红痕迹,挤成一团。


    季檀月低垂凤眸,秀眉舒展,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叫人如沐春风。


    容貌清隽柔和,却藏不住眼尾压抑极深的一抹阴霾。


    朝宛眼中蒙上一层雾气,慌乱不已,早就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我在问你。”女人蹲下身,凤眸微弯,慢声细语。


    摩挲着朝宛的脸,她笑容纤弱,眸中却现出几分暴戾。


    “你叫什么?”


    剧本里平板空洞的长公主含云,一瞬间跃进现实,栩栩如生。


    作者有话要说:


    季檀月(看着朝宛被捏得鼓起来的脸):想亲u3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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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泪珠滚落脸庞,不听使唤。


    被季檀月周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震慑,仿佛整个人都被剥光看穿。


    脸颊透出几道血色痕迹,触目惊心,朝宛撑着最后一口气,肩膀微颤,紧瞪通红的眼。


    “我、我没名字……”


    耳边仿佛响起潺潺雨声,永远不会停歇。


    这段剧情,是含云和小侍卫的初遇。


    磅礴雨天,段县饥民蜂拥而至,因为急,不知多少草鞋卷在泥水里,也不知多少人因踩踏致死。


    人们像饿狼一样迎接如天神般赈灾的温婉女子,只有一个瘦猴似的女孩蹲在屋檐下,分外不齿,眼中夹着仇恨。


    有什么好抢的?只不过是些破烂稀粥。


    可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像是听到了心声,就这样蹲在她面前。


    竹伞倾泻在两人头顶,怀里被揣进了温热的牛肉饼。


    “跟着我,天天都能吃到饼。”女子掩在伞下的唇微弯,盯着屋檐下小狼一样的女孩,“你……”


    不知是怎么了,她话音中断,忽地紧蹙秀眉,抽出手帕掩在唇边。


    几声轻咳,白帕染上连绵红梅。


    女孩看愣了。


    警惕心放松不少。


    她握着牛肉饼,睁大双眼,像是在黑煤灰似的小脸上凿开两汪清泉。


    含云若无其事地收好手帕,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只是微笑着去摸女孩乱糟糟的头。


    “跟着我?”


    女孩低头咬了一口饼。


    太香了,她没出息地使劲点头。


    这一应,从此将余生十几年都拱手献上。


    她甘心成为她最肮脏的那道影子。


    回过神的时候,眼角泪珠已经被人用指腹轻轻擦除。


    季檀月微叹一声,撤回手。


    朝宛朝后缩了缩,抱住自己,蜷成一小团,低声道歉:“对不起,季老师。”


    剧本里,此时的小侍卫还是带着刺的,虽然惧怕,却没有到落泪的程度。


    虽然试着共情,能代入角色中,可她却总是控制不了细枝末节处的表现。


    揉了揉发酸的脸,眼圈仍旧很红。朝宛够来剧本,仔细揣摩。


    忽然,剧本被悄悄抽走。


    “不用看了。”季檀月声音柔和,又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跟我上楼。”


    朝宛站起身,脑袋里还是晕晕的,被剧本中想象出的画面充斥着。


    她跟在季檀月身后,想了想,小声问:“是要去做检讨吗?”


    季檀月步子慢了几分,没回身,嗓音却染上笑意,“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朝宛睁大眼,揉着热意逐渐蔓延的脸,分外懊恼自己多话。


    到了卧室,季檀月取了睡衣去洗漱,走前,把手提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示意她看。


    等到脚步声远去,空荡别墅里响起隐约水声,朝宛才大着胆子去翻。


    都是《西川月》相关的一些文件,其中,关于选角的一张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影(含云侍卫):江倘、朝宛(待定)]


    心中突然不听使唤地咚咚响。


    就算之前拒绝过,季檀月还是给了她出演这个角色的机会吗?


    怔楞犹豫的工夫,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


    裹着黑丝绸睡衣的女人走出来,望着已经缩到床边的朝宛,唇角稍弯。


    啪嗒一下,关了灯。


    黑暗中,她拥住身子惊慌颤抖的女孩,带到自己怀里,“打算怎么检讨?”


    因为看不到人,朝宛摸索了好久,声音也在抖:


    “季、季老师决定就好……”


    她拒绝不了,提出的想法也会被季檀月拐弯抹角变成其他暧昧要求,倒还不如乖乖听话。


    朝宛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涂抹上一层任人施为的暗示,更没发觉,她依附着环住女人腰身的动作,以及萦绕着的慌乱吐息,都分外惹人遐想。


    季檀月的发尾没有完全吹干,拂在脸上,有些发痒。


    朝宛摸黑拨开了几缕,忽然,温热覆了上来。


    鼻尖抵着鼻尖,热意逐渐攀升,好闻的洗发水气息萦绕在周围,与花香交叠。


    她被季檀月抱着倒进软被里,躺在一起,交换缱绻亲吻,直到氧气枯竭。


    需要多费口舌的亲昵检讨。


    只是,时间难免久了一些。


    朝宛被浓甜花香蒸得神思醺然,好不容易才挣扎开,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季老师……”腰被禁锢在臂弯里,她轻拽女人的睡衣领口,祈求,“可以了。”


    虽然演技不好,但她下次一定会好好琢磨剧本的。


    否则,整夜都会被折腾得失眠。


    季檀月吻了吻她的耳尖,顺水推舟,“累了?那好。”


    却没有放她回房间的意思,依旧紧紧环抱着她。


    发丝纠缠不清,混杂暧昧气流,像是情人睡前的温存。


    朝宛小心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心脏却像是被攥住,一下一下,几乎跳出来。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和季檀月这么亲密。


    意识逐渐迷蒙,睡前,她隐约听见季檀月柔声问:


    “朝宛,今天有人来这里找你吗?”


    没有听出什么不快情绪,朝宛蜷成一团,放松防备心点了点头,蹭在女人柔软馨香的怀抱里。


    发丝被轻轻抚弄,很舒服,季檀月开口:“睡吧。”


    朝宛总算困倦阖上眼。


    可这一夜,不知是梦,还是睡前场景的接续,她总觉得有人在不讲理地继续作乱,把她搅得呼吸不稳,泪水涟涟。


    那人很坏,总在她即将喘不过气的时候松开唇,又在她要逃开的时候扳回她,继续传递连绵缱绻的吻。


    花香也藏了些失去沉缓的躁动,竟然有些微微泛苦,木质调包裹住她,再也挣脱不开。


    …


    第二天醒得早,朝宛坐起身,习惯性地打量四周。


    发现了一个意料外的人。


    平素总是不见影子的季檀月,今天竟然还在房间。


    她背对着朝宛,在侍弄花枝,仔细裁剪后,插进窗边的瓷玉花瓶里。


    花瓣细碎晶莹,枝茎翠绿,是一支重瓣晚香玉。


    听见细微声响,季檀月这才把窗帘别起来。


    日光透入房间。


    她向朝宛颔首,“今天公司没有安排你的行程,收拾一下,跟我走。”


    交代完,女人没多说什么,随房外等候的助理离开卧室。


    朝宛整理好自己,走前,悄悄回头去看了一眼窗边那枝姿态优雅的纯白花朵。


    晶莹剔透,与世无争,就连香味都是淡淡的,透着奶意。


    但只有夜晚共处一室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馥郁的沉沦,艳丽的危险。


    …


    司机驱车,十几分钟后,到了某写字楼大厦下。


    等待电梯时,季檀月对镜理了理发丝,柔声问:“昨晚看到我手袋里的文件了吗?”


    朝宛点了点头。


    是《西川月》的几份文件,上面写着,她是小侍卫“影”的待定。


    “季老师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去试镜吗?”朝宛垂下眼。


    可她会毁了这部剧。


    名单里那个排在她面前的名字——江倘,是已经出道很久的演员。


    脸生得中性飒爽,很贴合影的人设,演技也比她好上不知多少。


    从昨晚和季檀月对戏的短短几分钟,朝宛就已经明白,她完全没有出演这部剧的能力。


    就算如此,季檀月却还是带她来了这里面试。


    就像金主对金丝雀的偏袒。


    电梯到了,几人进去,助理按下顶层按钮。


    “我的确有让你锻炼一下的想法。”季檀月开口,“但名单上写了,你只是待定,多或少,都不影响剧组开机。”


    朝宛安静听着,心中失落。


    “程导很欣赏你,如果喜欢影这个角色,就去试一下。”


    头顶忽然覆上温热触感。


    季檀月轻轻梳理她的发丝,毫不避讳。


    朝宛睁大眼,忽然发觉斜对面还站着助理。


    可电梯空间太小了,躲似乎也躲不到哪里去。


    助理对上朝宛视线,神色如常,甚至捧着文件,在朝她礼貌微笑。


    朝宛抿了抿唇,脸颊逐渐升温。


    电梯门开启,季檀月收回手,与助理率先走出。


    “我会在旁边看你试镜,但不能决定你的去留,一切决定权都在程楼。”她偏头,和朝宛交代。


    “好好表现。”


    推开试镜场地的门。


    房间不是很宽敞,甚至连制片人员都没来齐。


    只是一个小配角的试镜,兴师动众才奇怪。


    朝宛跟在季檀月身后,看她和场地里的其余人颔首示意,自己也礼貌地打了招呼。


    坐在桌前调试取景器的是程楼,旁边的长凳上有位看剧本的短发女人,应该就是江倘了。


    出乎朝宛意料之外,阮柔也在,正撑着下颔,朝她善意笑着,脸上的梨涡分外甜。


    “人都来齐了?”程楼掸掸手,站起身,“那就开始,争取两小时之内完成。”


    朝宛坐在江倘身边,看她把剧本放在长凳上,嗓音沉稳:“我先来吧。”


    程楼点头,比了个手势。


    摄像机开启。


    朝宛愣愣看着江倘三秒入戏,就算是对着空气,表演也流畅自然。


    她选择的片段,恰巧是昨夜自己和季檀月对的那个情节——


    含云和影的初遇。


    从警惕,再到逐步消解防备,情绪递进,代入感十足。


    直至最后吃牛肉饼那里,江倘把小孩子早熟却又稚嫩的神态诠释得入木三分,几乎让人忽略她原本的年纪。


    朝宛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表演。


    前世被圈子局限,她误以为周围就是全世界。


    可走到舒适圈外,区区竞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配角,就足以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感谢,请等待后续消息。”程楼朝江倘点头,表情很是满意。


    季檀月与阮柔低声讨论片刻,在纸上写了什么。


    “朝宛。”程楼叫她。


    朝宛起身,走到试镜组面前。


    她深鞠一躬,长发遮住面上无措神情。


    经过刚才的旁观后,她已经开始束手束脚,原本决定要表演的片段也有点失去信心。


    连昨晚那段最简单的初遇都难以掌握,其他需要复杂情感的戏,她似乎更演不了。


    “开始吧。”程楼提醒。


    几双眼睛注视过来,包括季檀月的。


    情绪如常,甚至带了些审视。


    紧张感到了临界值,心中似乎也没那么绷紧了。


    朝宛垂下头,开始酝酿感情。


    昨晚和季檀月对戏的画面飞速闪现。


    含云是个病弱却野心勃勃的暴君,而影则是她行进的垫脚石,随时都可以抛弃。


    影却将含云看成夹缝里唯一的光,痴痴追随,忠心不二。


    小侍卫影飞蛾扑火的一生,在脑海里飞速流转复现。


    朝宛很想演好这个角色。


    紧抿了一下唇,她跪在实木地板上。


    双手交叠在额前,朝想象出来的对戏者深深叩首。


    却良久未起。


    “主上。”声音哽咽,因为惊惧还在打着颤。


    “……他死了。”


    这场戏,是影第一次被含云派去杀人后回来复命的情节。


    她才十四岁,脸上迸溅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清澈的眼睛染上污秽艳色。


    今天恰巧是她的生辰,宫中无人关心,可她的主人含云却知道。


    走之前,温婉病弱的女子捧起她脸,笑着交代——


    “杀他,与赏这壶酒做寿礼,你择其一。”


    那是壶鸩酒。窗外飞入内室的贪食鸟儿轻啄几口,很快没了生息。


    可影不想死。


    仿佛听见了上位者轻描淡写的“抬起头”,朝宛肩膀微微发抖,脱力般从地上缓慢支起身子。


    因为手滑出汗,还踉跄了一下。


    程楼略挑了挑眉,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朝宛能演出这个足够诠释人心的小细节,是她没想到的。


    仿佛看见面前的含云从高位上站了起来,嗓音温和,说,“做得好。”


    朝宛哽咽着,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嘴唇颤抖,缩成一团。


    倏然,她抬起脸。


    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下颔似的,脸上表情吃痛又慌惧。


    杀人时都没有流一滴泪的影,只不过对上女子疑虑眼神,眼圈就顿时红了。


    长公主在怀疑她,这是她难以接受的。


    “你害怕?”果不其然,含云开口。


    女子嘲弄至极,忽地搡开影的脸,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厌弃。


    “那就离开府邸,不要再为我做事。”


    朝宛失神睁着眼,泪珠无声滑落,将嘴唇咬得发白,盯着近在咫尺的柔美面颊。


    从前怕,这一夜过后,却不怕了。


    她嗓音稚嫩脆弱、却又藏着几分狠厉。


    “奴愿为主上殚诚毕虑。”


    就算生辰礼是那壶毒酒,又有何妨。


    只要能得长公主信赖,她什么都愿做。


    程楼勾唇,望着取景器里的人,很是满意。


    “季前辈,你签的这个新人……”阮柔低声和季檀月交流。


    “真不错。”


    季檀月微笑,不置一言。


    只专注地望着不远处的朝宛。


    璞玉是会发光的。


    或许,以卧室检讨为借口的演技磨砺,还可以再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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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程楼拍了拍掌,“很好。”


    朝宛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身,闻声怔怔抬眼。


    却忽然发觉,不仅是程楼,就连阮柔都在入神地打量着她。


    心跳飞快,朝宛慌忙垂眼,站起身来。


    她不敢去看季檀月是什么表情,因为知道自己演的不好,又有昨晚对戏时的挫败感,所以视线刻意闪躲。


    擦去眼泪,朝宛深鞠一躬,表达感谢。


    试镜之后,季檀月是要在这里讨论电影开拍事宜的,她不能再打扰了。


    可就在朝宛想去旁边的长凳上取东西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叫她。


    “朝宛。”程楼又看了许久取景器中的画面,微微蹙起眉,“我想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的表演单单只是这些,那并不足以让我舍弃江倘,选择你。”


    朝宛将头垂得很低,声音放轻:“抱歉。”


    心中酸楚不已。


    她果然还是花瓶,虽然昨天琢磨了十几个小时,可依旧扶不上台面。


    “所以,我打算再给你一次机会。”程楼继续说。


    “……”朝宛张了张唇。


    不知所措之际,场地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江倘提着包回来,手机上显示程楼刚发的通知,“打扰了,还需要二次试镜吗。”


    程楼点了点头,又瞥一眼身边坐着的阮柔和季檀月,“方便吗?”


    阮柔笑,“当然。”


    季檀月微微颔首,视线从朝宛还没缓过神的脸上掠过,唇角擒起一抹笑意。


    “程导……”朝宛抿了抿唇,问,“影,不是只有五幕戏的小角色吗?”


    程楼的严苛是在业界出了名的,可微不足道的配角,竟然也需要二次试镜吗。


    “我从没说影是配角。”程楼翻着剧本,“《西川月》是群像剧,除李西川外,其他所有人都在作配。”


    说着,她看一眼季檀月,轻描淡写,“就连含云也是,所以朝宛,你不用拘谨。”


    季檀月笑容未变。


    朝宛看了女人一眼,悄然攥紧衣摆,应声:“嗯。”


    二次试镜是无剧本即兴,程楼似乎从两人的试镜中发现了什么,想再挖掘一下影与主角之间的化学反应。


    “还记得影初次杀人前的某个情节吗?”她给江倘和朝宛讲戏。


    “刚入长公主府邸时,影其实有一次反戈情节,意图刺杀含云。”


    说完,程楼看了一眼季檀月,“我想让你们演一下,刺杀失败前后的反差,以及被含云发现的那场戏。”


    江倘想了想,“我选刺杀前。”


    表面懵懂忠心,背后却受蒙蔽,向含云暗捅刀子。这段戏最能体现影的反差,优势很大。


    朝宛没得选,轻声回:“那我选刺杀后吧。”


    刺杀后,被含云关进水牢,该怎么表现情绪的递进,她还得再想想。


    这次依旧是江倘先来。


    白日,她在含云榻前领命看守院落,夜晚,则听信朝中正派唆使,潜入帐中刺杀。


    阮柔客串正派角色,给江倘下了刺杀含云的任务。


    试镜场地有特设的床铺,之后的刺杀戏,江倘和季檀月就在那里完成。


    刺杀失败。矛盾之中,颈侧早就被女子架上了匕首。


    “主上,奴、奴……”江倘与季檀月对视,整个身子全然僵硬,只有嘴唇在翕动。


    程楼微微蹙眉。


    听着台词有点飘。


    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顿时了然,无声叹息。


    怎么也不收着点。那种压迫感,谁能接得住。


    季檀月跪坐帐中,苍白指节握紧短刃。


    凌乱发丝遮掩下,她在笑。


    可眼中泛起殷红血丝,骇人至极,唇边弧度也分外冰冷嘲弄。


    剧本里,含云有着一张秾艳的脸,唇却是病弱惨白的。


    反差感格外强。


    正如她蛰伏数年,隐藏在纯良外表下的那颗利欲之心。


    太后已死,长公主是大芸最尊贵的女子。


    白日里,她温和有礼,受尽宫人尊敬拥戴,夜里却多疑又偏执,是只妄想夺权的妖冶厉鬼。


    朝宛心口一滞。


    匕首没有逼在她颈侧,却让她生出心惊肉跳的冷寒感。


    不怪江倘刚才的台词有些飘忽,就连昨晚对戏时,朝宛也从来没见过季檀月这种样子。


    剧情逐渐推进。


    季檀月逼近江倘,压迫感无声蔓延。


    只差一点,鼻尖贴鼻尖。


    看见这幕场景,朝宛心中隐隐失落。


    如果试镜失败,影由江倘来出演的话,季檀月在剧组就会和她一直这么亲密下去吧。


    虽然是拍戏需要,可……


    心中发坠,至于缘由,朝宛自己也说不清。


    思虑之际,江倘的试镜结束了。


    “辛苦。”季檀月颔首,从床上起身,笑容礼貌。


    “季前辈也是。”江倘脸侧冒着虚汗,依旧是没回过神的模样。


    她和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向朝宛所在的方向走来,坐在长凳上,抿了口水。


    没来由地,朝宛内心发慌。


    “该你了。”程楼朝她招手。


    季檀月又重新在床上坐好,垂头,安静翻了几页剧本,想了想,搁置到一旁。


    朝宛惴惴不安地走过去,问程楼:“导演,水牢情节……也在这里演吗?”


    至少应该站着吧。


    “这里改了。”程楼答,“你没看新的剧本吗?场景还在殿内。”


    “?”朝宛不明所以。


    她求助望向季檀月,却发觉女人唇角稍勾,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她完全不知情。


    这次是真正的无剧本试镜了。


    朝宛咬着唇,心跳加速。


    “好,可以开始。”程楼开启摄像机。


    承接江倘刚才结束的部分,朝宛跪在床边,惊惶抬头,发觉脖颈处逼上了锋利短刃。


    她试探着,缓慢抬起眼,对上面前她刺杀未遂的女子。


    出乎意料,季檀月周身散发着的压迫感收敛了一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


    她低垂着眼,在短短几秒钟,将其中的暴戾憎恨悉数收敛。


    那双凤眸中,竟有不起眼的雾气在无声涌动。


    朝宛微微怔神。


    忽然,当啷一声。


    伴随几声重咳,季檀月手中的匕首砸在了地上,落在朝宛脚边。


    女人脸颊泛出病态潮红,神情却颓然灰败。


    长发遮脸,她无力地垂下了手。


    撤除戒备之后,病弱虚脱的气色,使女人周身的破碎感隐隐占据上风。


    朝宛内心忽然隐痛。


    这就是她背叛了的人。


    可也是在磅礴雨天,塞进她怀中牛肉饼的温婉女子。


    “主上……”朝宛轻喃着,俯下身。


    在额头抵上地面的那一刻,眼泪无声滑落,泅湿地面。


    她想,自跟随含云走的那刻起,就已经将终身全然托付。


    可她却辜负了女子,甚至反戈,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这样不忠的犬,死不足惜。


    朝宛并不知道,就在她忏悔叩首之时,季檀月已经抬手抹除眼角刻意粉饰出的泪光。


    她佯装着又低咳几声,看榻下匍匐的人,眼神已经全然改变。


    轻蔑嫌恶。


    “过来。”女子嗓音依旧孱弱,唇角却高高扬起。


    朝宛没有防备,收了礼数,听话地支起身子。


    双眸亮起,隐有被谅解的希冀。


    可倏然,脖颈被死死掐住。


    完全反应不及。


    氧气阻断,朝宛脸颊涨红,喉中发出难受的呜咽,无力地张着唇。


    嗤笑一声,季檀月双眼紧盯住她,血丝弥漫,透出几分癫狂。


    “背叛我……”她轻声开口,唇边弧度更深,“连你,也背叛我?”


    覆上脖颈的手很冰,用劲之大,甚至隐约露出青色脉络。


    在旁边围观的江倘后背发凉,移开目光。


    庆幸她选了刺杀前的片段,否则,面对这种情形……估计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更别提即兴表演。


    看了眼朝宛,江倘忽然有些怜悯。


    季老师的敬业是出了名的,明天这位脖子上肯定会有痕迹吧,会影响通告的。


    可只有朝宛才知道,季檀月的力度看上去可怖,但实际上从始至终都松着缝隙,让她可以勉强呼吸。


    朝宛没有拍摄这种剧情的经验,视野已经开始弥漫泪光。


    这幅场景在外人看来,倒像是真的被女人扼住脖颈那样濒死脆弱。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她盯着季檀月殷红透出痴狂的双眸,微微失神。


    思及影的性格,忙双手去掰季檀月的指节,开始挣扎。


    但旋即,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提起了她。


    视野倒转,衣襟被扯得散乱,季檀月压在她身上,长发散落,双手牢牢按住她脖颈。


    脸突然覆上轻柔阴冷的触感,像不怀好意的毒蛇吐信。


    朝宛对上了季檀月的眼睛。


    其中藏着痴狂、憎恶,还有……


    迷恋。


    从影的身上,含云看见了自己。


    那个受人摆布,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


    好不容易从泥潭里救出来的自己,怎么能背叛自己?


    “我不许你背叛我……不许。”迷恋散去,季檀月长睫轻颤,平素温婉持重的面容变得扭曲。


    苍白脸颊倏然淌下两行泪,落魄,且分外脆弱。


    她痴痴笑着,无心擦泪,逐渐直起身子。


    连带着扯住朝宛的衣领,把她拽到自己面前。


    一瞬间,朝宛与女人贴得极近,心口因慌惧而胡乱跳着,还隐隐发疼。


    这一刻,她仿佛切身代入了影的角色。


    她不想让长公主为她而哭,因为,这夜的刺杀,本就是她一个人犯下的错。


    程楼聚精会神地看着。


    忽然,微微挑起眉,很是讶然。


    就连江倘和阮柔也没有想到,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朝宛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脖颈上还残留着可怖红痕。


    可神情却忏悔歉疚,摸索着,大胆去触女人秾秀脸庞。


    这只手在几个时辰前还握紧冰冷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入朝中重臣的胸膛。


    如今,却因为害怕而发着抖,用来擦除含云的痴惘泪水。


    尽管方才,暴君险些暴起,将她置于死地。


    影话音哽咽,“不、不要哭。”


    劝着别人不要哭,自己却早已滚下热泪。


    仍在豆蔻年华的小侍卫应该是被今夜变故吓怕了,连声音都在发颤。


    但她没有逃避,更没有去报复方才几乎要置她于死地的蛇蝎女人。


    只是用那颗稚嫩毫无保留的心,将含云重重包裹住。


    她抛弃了反戈的冰冷匕首,转而,用柔软的手抚净暴君的脆弱泪痕。


    她从没有忘记,是含云将她从泥潭中拉出。


    那一日,伞下女子落在影眼中,恍若天神。


    纵然女子受世人唾骂,跌落神坛,影始终会是她脚下不离不弃的影子。


    踩踏忽视也好,利用怜惜也好,影甘心做含云最忠实的犬。


    影子就该亦步亦趋,而犬,是不能惹主上生气的。


    “奴不会再背叛您。”朝宛双眸微红,笃笃望着病弱女人。


    退后,在榻上深深叩首。


    自此,黑或白都已无异,她的性命,从很久以前就归属于女人。


    影这个名字,只为含云而存在。


    场地一片寂静。


    取景器后,程楼微微点头。


    她与阮柔视线交流,发觉对方也朝她肯定地笑了一下。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情节。显然,朝宛做出了自己认为贴合影的举动。


    表演稚嫩,却让程楼眼前一亮。


    影就该是这样的性格。


    对外狼一样凶狠冷厉,面对含云,却甘愿收起獠牙,抛弃那些被灌输的“良知”,不计前嫌,只为主上而活。


    因为,在心智尚且稚嫩的影的印象中,含云,就是她的良知。


    程楼没有喊“卡”,想看两个人还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朝宛不知情,双手撑在额间,后知后觉,脸颊掀起热意。


    没听见卡,她不能停,可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剧情走向了,只好就这么僵持着。


    忽然,脖颈勾上一份重量。


    季檀月搂着她,猝不及防,将她压进自己怀里。


    “!”朝宛耳垂倏然蔓延红意,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在镜头里,场地还有其他人……


    “先别动。”季檀月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开口。


    “这之后,有一场拉灯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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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房间内的气氛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拉灯戏?


    季檀月应该是不会骗人的,但为什么她的剧本里没有写呢?


    朝宛枕在季檀月怀里,听见女人平缓有力的心跳声。


    香水气息淡雅,她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同时,心中茫然。


    程楼依旧没有喊“卡”。


    忽然,吐息拂过。


    有人轻轻按上她的后脑,在通红耳廓落下一吻。


    距离太远,又被角度掩饰,旁人甚至都没发觉她们的亲昵举动。


    朝宛眼尾却倏然染红,几乎忍不住哼出声。


    只是轻触,可能连半秒都没有,身体却仿佛有了记忆一样,自发颤抖起来。


    在那座冰冷别墅里做过的一切,此时悉数复现。


    季檀月启唇,念出朝宛从未见过的一句台词:


    “……那便用行动来表明忠心罢。”


    嗓音病弱轻柔,竟隐约带了些蛊惑意味,听得朝宛耳廓发热,脸红心跳。


    可是,剧本里根本没有这句台词。


    女人攀上了领口,指节穿梭,很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袒露出小片雪白肌肤。


    朝宛脸颊羞红,怔楞着与季檀月对上视线,眸中蒙上一层水光。


    行动表明忠心,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她在影片里,要做……季檀月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吗?


    旁边围观的阮柔轻咳一声,委婉提醒程楼。


    试镜到这里也可以了。没有清场,朝宛又是新人,难免慌乱。


    素来以呈现效果为重的程楼总算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满意开口:“卡。”


    氛围感有了。


    剧本里,含云是彻彻底底的疯子。白日伪装成避世清冷模样,夜里却放荡淫.乱,背着驸马苟且,男女不忌。


    与手下忠心侍卫产生暧昧,不仅能凸显含云疯癫背德的本性,也可以在后期刻画影与含云之间情感的不对等。


    影对含云由忠心转为爱慕,甚至甘愿以命换取含云的江山永驻。


    而含云,从始至终只不过把影当做讨她欢心的狗。


    主仆纠葛的情感张力,是剧中很戳心的一个亮点。


    程楼似乎懂得,为什么季檀月想让她修改剧本了。


    卡声过后,仿佛解除桎梏一样,朝宛迅速从季檀月身上弹起,发丝遮住通红脸颊。


    “不错。”程楼沉浸其中,没注意到榻上两人的异状。


    “这种感觉很好,就是我想要的。”


    长凳上坐着旁观的江倘也站起身,微微点头。


    对上朝宛无措视线,她笑容藏着鼓励,“演得不错。”


    虽然只是刚入圈的新人,可刚才的表演,却让江倘看清了自身的劣势。


    失去真情实感的表演注定走不长远,如果换了她和季檀月对这场戏,恐怕压根承受不住女人的施压,更想不到反客为主的情节。


    影这个角色,留给朝宛,她觉得很公平。


    朝宛局促地和资历长她许多的江倘握手,有些过意不去。


    “朝宛,二次试镜之后,我觉得,你会胜任影这个角色。”程楼向她伸出手。


    “欢迎加入《西川月》剧组。”


    朝宛衣襟还是乱的,似乎没有回过神,直到与榻边的季檀月对视,才后知后觉地心跳鼓噪。


    她紧抿着唇,将眼眶热意压下去,和程楼握手,“谢谢程导,谢谢老师们。”


    她可以演小侍卫了。


    到现在为止,走进这间试镜场地的每一分钟,是煎熬,也像一场美梦。


    不抱希望,却得到认可。


    “试镜结束,可以先行离开,之后会有人通知你来拍定妆照。”程楼表情缓和不少。


    心跳砰砰。


    朝宛向话音来源处鞠躬。


    起身时,她发觉季檀月也在看她,唇边弧度柔和。


    摸了摸仍在发热的耳廓,朝宛慌忙垂眼,告别后落荒而逃。


    打了辆计程车,回程时,手机收到消息:


    [y:回去好好揣摩,新剧本在我抽屉里。]


    朝宛咬了咬唇。


    所以含云和影之间的拉灯戏是后加的,而她,完全被蒙在鼓里。


    [好的,季老师。]


    毫无感情地回复完,朝宛轻呼一口气,放松身子,倚进座椅。


    若有所思,她摸了摸脖颈。


    刚才从季檀月指节传递来的冷意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翻涌而至的炙烫感。


    季檀月对江倘那么凶,可覆在她脖颈的手却没用上三成力气,轻飘飘的。


    朝宛看向窗外,明净玻璃映出微红侧脸。


    或许,长公主还是很温柔的。


    …


    另一边。


    阮柔看季檀月放下手机,若有所思。


    “所以,日后营销的话,我想让你们绑一下CP。”程楼征询主创的意见,“两位意下如何?”


    阮柔脸上现出浅浅梨涡,看一眼季檀月,意有所指,“季前辈似乎有些不方便。”


    季檀月指尖点在桌上摊开的剧本上,在“小侍卫”的小字上勾了个红圈,推给程楼,垂眼微笑,没有说话。


    “朝宛?”程楼思忖片刻,“情况允许的话,可以试试。”


    她对试镜时两人之间的氛围非常满意,一门心思都放在成片效果上,没想到更深的地方。


    阮柔和季檀月目光交接,礼貌颔首,各自都有自己的打量。


    阮柔转移话题,拒绑CP,是因为家中有只醋坛子。


    而关于季檀月,她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内情。


    试镜那场戏,季檀月和朝宛之间,可不像是公司普通的前后辈该有的氛围。


    …


    计程车停在城郊,朝宛回到了别墅。


    也是她目前唯一的落脚点。


    出试镜场地后,郁云嘉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到达别墅后立刻发送定位。


    朝宛关了门,倚在阴冷玄关,分享定位。


    不这么做的话,她很清楚,季檀月立刻就会知道。


    这种监视一样的要求,朝宛不仅难以习惯,而且分外不适。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掀开窗帘,透进一些日光,好驱散周身寒意。


    如果傅奚在的话就好了,肯定会帮她随随便便定位在别墅,然后拉她一起出去玩的。


    可惜,昨天发生的事,已经让她无法信任这位见色忘友的二世祖朋友。


    正想着,傅小姐竟然还真发来了消息。


    [朝朝!]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朝宛困惑。


    [安全到家了吧?郁秘书总算放下手机,肯正眼看我了]


    “……”无言。


    朝宛打字:[所以,你和郁小姐认识吗?]


    [不认识啊]


    [不过,非常凑巧,她长得很像我的初恋对象/合十]


    朝宛抿了抿唇,选择已读不回。


    这种语气,她确定,傅小姐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在露台上晒了晒日头,骨头怠懒了很多。


    朝宛想起季檀月的嘱托,到她的房间里取新剧本。


    又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第二版剧本,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也对,她总看见季檀月闲暇时间在本子上增改,就算只出演一个配角,女人也细心地给每个有对手戏的角色写了人物小传。


    可剧本读着读着,心思却不由偏了。


    朝宛发现,第二版剧本,她不仅多了很多镜头,还全是和含云的对手戏。


    影似乎成了长公主的……裙下幕僚?


    还发现了笔迹清隽的注解——


    “这里,要教她该怎么亲。”


    脸颊滚烫,朝宛合上剧本,把自己用被子团团裹住。


    剧情……剧情需要。


    只是这样而已。


    五分钟后,她才想起房间里有监控,只好又钻出去,燥着脸把剧本够回来。


    寄希望于季檀月仍专心于剧本围读,没注意到这边,朝宛轻咳两声,到桌前端正坐好,开始琢磨新剧本。


    …


    整整一个下午,外加晚上。


    匆匆垫了下肚子,朝宛闭着眼,在脑海里描摹剧情画面,之后对镜试演。


    夜幕深沉,眼皮逐渐开始发坠。


    厅堂的挂钟指向罗马数字十二。


    朝宛揉了揉眼睛。


    可还是没能听见人脸识别的开锁声,也没等到季檀月回来。


    心中莫名有些乱,她没来得及穿家居拖鞋,赤脚踩在地瓷砖上,到一楼等着。


    时针缓慢推移,走过两小格。


    凌晨两点。


    朝宛倚在玄关处,把耳朵贴上去,试图听到外面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静悄悄的。


    她失落地上了楼,回卧室。


    才发现季檀月给她发来了消息。


    [今天我不回去了,早点睡。]


    在零点十五分,恰巧是朝宛下楼等待的时候。


    [嗯。]


    朝宛垂着眼,回。


    她寂静无声地熄灭了所有灯,洗漱完,躺在软床上。


    很奇怪,最近都睡在季檀月的房间,朝宛竟然对身下这张床有些认生。


    明明之前,她还很想逃离女人的卧室。


    偏头望去,窗外路灯彻夜开启,冷色光透过窗帘,错觉般带了一丝寒意,像春日料峭时吹来的风。


    不过也没差,现在是秋季,本该冷的。


    之前的几天,夜里总是很滚烫,烧着翩跹花香,让朝宛难以适应。


    可今晚,只有她自己了。


    …


    这之后,连续两天,除了按时送餐的人外,别墅里再没有其他人来拜访。


    就连与y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朝宛那一条“嗯”上。


    季檀月没有每天都叮嘱她早睡,也没有每天都告知她究竟回不回来。


    是太忙,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对金丝雀这样做?


    朝宛抿紧唇,照旧看着剧本。


    可那些黑白分明的字迹却已经不入脑海了。


    夜幕降临,吃过晚餐,时钟停在十二附近。


    朝宛洗漱后入睡。


    可这一夜,她陷入了梦魇里。


    空气里似乎在回荡着馥郁轻柔的信息素花香,离得很近,又仿佛相隔天堑。


    身子隐隐发潮,体内热意甚嚣尘上。


    朝宛坐起来,脸颊染着粉,眼神迷蒙。


    季檀月回来了吗?


    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赤足踩在地板上,摸黑出房间。


    门锁严实,别墅里依旧寂静,除了她,这里再没有其他人。


    季檀月没回来。


    忽然有些委屈,眼泪无声滚落。


    朝宛穿着单薄睡衣,蜷身蹲在门边。


    体内汹涌的热意不听使唤地涌上来,周身萦绕的空气又极凉,很难受。


    分明那个人没有回来,空气里属于她的花香却愈发浓郁。


    脑海里回放着她与女人亲昵时的画面。


    耳边擦过柔声软语,发丝交叠缠绕,还有后颈处留下的痕迹。


    朝宛抬手摸了摸。


    齿痕就像今夜并不存在于此的那个人一样,早已悄无声息消退。


    季檀月的卧室里飘出淡淡的信息素气息,花香似乎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


    她脸颊酡红,悄悄摸到对面,轻旋门把手。


    房间里没人,已经被收拾过了,冷清又整洁。


    窗台上,剪枝的重瓣晚香玉浸润月光,花瓣水灵剔透,格外纯洁无暇。


    却散发着令朝宛着迷,甚至上瘾的那道花香。


    晚香玉在夜间会逸散不逊于香水的诱人香气,危险又迷人。


    朝宛扑到冰冷的玉石窗台边,仔细嗅闻着。


    却很快发觉,没有用,甚至身体越来越热。


    这只是普通的晚香玉香气,根本不是季檀月的信息素。


    朝宛眼圈微红,把脸颊贴在冰冷窗棱上,很难受,意识也有些模糊。


    忽然,有一个念头击中了她。


    算算日期,从重生开始到现在,今天似乎是她的……发热期。


    视野变得灼热朦胧,周身却萦绕着寂静凉意,两相抵触,朝宛被夹在当中,后颈躁动轻跳。


    实在难以忍受,她踉跄着跑到大中柜旁,拉开门。


    季檀月的衣服沾染着信息素花香,虽然很微弱,但足够让她沉溺。


    无法思考,朝宛钻进衣柜,把身子蜷成一团,脸颊埋进柔软布料里,大口呼吸着。


    就像被女人抱在怀里那样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


    窗帘隐隐透出曦光,空气流动,晚香玉信息素渐趋微弱,直到全部消散。


    热意又涌上来。


    朝宛肩头发抖,无声哭着,双眼被揉得发红,浑身发软。


    怀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她定的六点钟闹铃。


    季檀月还是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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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小声哽咽着,朝宛指尖颤抖,戳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衣柜里储着杂物,她想找找,有没有季檀月曾经用过的那种强效抑制剂。


    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上次她和季檀月说过这种东西有害时,女人似乎就再没用过。


    也切断了朝宛压制发热期的可能。


    柜里倒是有一些抑制贴,但拿起来仔细看,全都是Alpha专用的。


    季檀月是Omega,用不到这些。


    或许在她入住这里之前,女人还养着其他金丝雀。


    会是Alpha吗?


    陡然心中蔓延冷意。


    前几天她还在这里和季檀月缠绵,可是从前,说不定还会有别人。


    也对,金主怎么可能会只养一只金丝雀呢?


    她怎么就能断定,这里只是供她一个人住的笼子。


    眼圈很红,实在没了力气,朝宛蜷身抱住自己,又把衣柜关好。


    内心隐隐抵触,却又不得不贪心攫取已经微弱到接近于无的晚香玉气息。


    她咬着唇,安静无声地哭,肩膀轻抽。


    太热了,如同置身蒸笼。


    朝宛无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又逐渐移到发热发酥起来的地方,想降温。


    可一点都比不上季檀月的抚摸,反而更热。


    意识迷蒙,坠入梦魇,又转瞬间惊醒。


    来回往复,睡衣已经被潮意浸透了。


    昏暗之中,手机硌到衣柜角落,自发亮屏。


    界面停留在和y的聊天窗口上,是朝宛想寻求帮助而打开的。


    可从发觉柜中藏有Alpha抑制贴那一刻,她就已经放弃了。


    柜子里传来细微动静。小幅度动作间隙,手机被按到了某个功能。


    和季檀月的语音通话。


    而朝宛浑然不知,依旧在无意识地抽泣着-


    手机在嗡嗡轻响,带动桌上的白色药瓶细微震颤。


    尽管吃了药,可季檀月这夜依旧睡得不是很好。


    她掀开眼皮,够来床头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放到耳边。


    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见布料摩挲的声音,还有……极其细微的哭泣声。


    “……季老师……”有人在叫她,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很软,又压抑难忍。


    季檀月坐起来,看向通话界面,霎时紧抿住唇。


    本以为是助理或程楼来电,商量电影相关的事,可没想到会是朝宛。


    “……怎么了?”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却尽力放柔。


    只听见了这一道嗓音,她就已经克制不住,想立刻回到远郊别墅里。


    可是,问出这一句话后,竟然没有人回答她。


    刚才的哭声像是幻听。


    季檀月耐心等待着,放缓呼吸,胸中却逐渐躁郁跳动起来。


    “季……”


    对面的人似乎意识有些不明晰,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传进耳朵里,让人心中一抽一抽地疼。


    “热……难受……”


    金毛被主人起床的动静吵醒,凑上前,尾巴舒缓地摆动着,用头去拱女人发颤的手。


    “……”季檀月沉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内心翻涌的躁动。


    她抚了抚金毛的头,没有挂断通话,匆匆换下睡衣,把衣架上来不及熨烫的外套披在身上,出门。


    甚至平日里倾泻柔软的卷发都显出几分散乱。


    厨娘正在准备早餐,看见即将出门的背影,有些讶然。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步跑过来,神情担忧。


    “医生说过,您最近要服药静养一段时间的。”


    “是剧组那边有急事吗,可……”


    季檀月朝厨娘颔首,脸色掩在擦亮曦光里,有些苍白,“抱歉陈姨,我有一些事。”


    房门关合。


    只有一路跟过来的金毛在沉默摇着尾巴,温顺又茫然-


    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整个人的水分都在难捱寂静中,被情潮蒸干殆尽。


    恍惚间,朝宛似乎听见了人脸锁识别开启的声音。


    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梦魇,她想。


    毕竟,在这三天里,每一次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后,她都在一楼等着。


    却从来没等到女人回来。


    像是梦魇的尽头,柜门也打开了。


    之后,睁开眼,又会是看不到头的黑暗,还有难捱羞耻的热意。


    恍惚间,似乎喊了季檀月的名字,可朝宛实在难以忍受。


    她委屈掉着泪,一边排斥女人,一边却本能反应似的贴近讨好,并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


    但这次梦魇是真的停了。


    衣柜里的燥热气息被驱散。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鸟儿啾鸣,就连窗台上的白玉花枝也收敛起了馥郁香气。


    取而代之的,则是房间里浓郁到化不开的信息素花香。


    有冰凉的吻落在唇上,还带着初秋晨时的冷,可紧随其后的热度却几乎将朝宛烫伤。


    “抱歉。”耳边话音很轻。


    朝宛来不及回答,因为哽咽声早已被一并吞进腹中。


    她和迟迟赶到的人纠缠着,本能攫取那道不再是幻觉的馥郁花香,忽冷忽热的身子仿佛浸入舒适温水里一样,被无条件地包容。


    很快,她被从衣柜里抱了出来,扎扎实实地跌进某个贪恋整夜的馨香怀抱里。


    被褥蒙过来,背脊抵上大床的柔软触感,意识也逐渐发坠。


    温热齿尖,抵上了脆弱殷红的皮肤。


    “很快就好。”季檀月吻着她,“乖一些。”


    朝宛听不清,却本能地点了点头。


    季檀月是Omega,所以咬一口,没关系的。


    身上的人动作很轻,像生怕弄碎她一样。


    可随之而来的剧痛与失神,却让朝宛觉得,之前的一切铺垫,都是蓄谋已久的诱饵。


    …


    季檀月整理了一下自己,去楼下给自己倒水。


    看着茶色水流倒入白瓷杯,她这才发觉,出门太急,忘记带檀木珠手串了。


    而且,握着茶壶的这只手,指尖已经被扣破,有血珠缓缓渗出。


    抿了口水,漫不经心地贴了创可贴,她重新回到楼上。


    朝宛已经睡着了,被褥里隐隐现出温软纤细的轮廓。


    但房间内甘甜的荔枝气息依旧萦绕,浓度极高。


    不复清爽,而是诱人品撷的甜,整晚信息素逸散积累,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内心隐隐抽疼。


    季檀月垂眼坐在床边,将袖子挽了几叠,抚摸朝宛潮红迷蒙的脸。


    苍白手背上露出针眼,是刚才注射强效抑制剂残留的痕迹。


    刚才只停在了暂时标记的地方,就险些按捺不住。


    似乎,她的易感期又快来了。


    季檀月俯下身,唇覆上朝宛止不住轻颤的睫羽,无声安抚。


    温吞,甚至带了一丝苦意的信息素霎时散开。


    可出乎意料,朝宛竟然睡得愈发不安稳,皱着眉,悄悄把自己沉进被褥里。


    像是潜意识里,刻意在躲。


    她在怪她。


    季檀月指尖微勾,直起身子,发丝遮住黯然神情-


    朝宛睡了很久。


    睁开眼时,窗帘外已经转为深色夜幕。


    空气里还残留着微苦香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攫取更多。


    沉默抚上后颈,有枚小巧牙印。


    发热暂时消退了,可究竟为什么,朝宛却不知道。


    季檀月分明是Omega,也可以帮她压制发热期吗?


    她挣扎着下床,推开门,望向一楼。


    熟悉的背影正端坐在桌前,白色耳机线穿梭在发间,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


    视频会议,季檀月在参加《西川月》的线上剧本围读。


    不想打扰,朝宛又重新回到房间。


    但只不过短短几分钟,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位陌生的中年妇人,笑容和蔼,手里还端着清粥和水晶包。


    “朝小姐。可以这么称呼您吗?”她把托盘放在桌上。


    朝宛缩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好,只露出一个头。


    她目光夹着困惑,小心翼翼点头。


    “该吃晚餐了。”妇人把东西放好后,朝她善意微笑,很快离开。


    安静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却实在抵不住腹中饥饿。


    朝宛端起粥,试探地抿了几口。


    因为饿得太久,粥见底后,对其他的东西也瞬间没了胃口。


    洗漱之后,她又重新钻回被子里,闭上眼。


    隔着一层门,不久,似乎听见了交谈的声音。


    季檀月在和那位妇人告别,声音放得很轻:“陈姨,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可您还是得按时吃药。”


    几分钟后,有人走进来,将门轻轻关合。


    被褥掀开一角,季檀月躺了进来,手臂揽住她,把她带进怀里。


    朝宛睫毛轻颤,垂下眼,没有挣扎。


    她本就是玩物,似乎无权做任何抗拒女人的事。


    就像这几天的冷落一样,饲主提起兴致了,就每天都过来赏玩,给她那些错觉般的暧昧。


    一旦兴趣褪去,就可以不闻不问,只叫别人来喂养看守她。


    “朝宛。”季檀月开口,抚上她仍旧温热的脸颊。


    像是摸到了一匹柔顺丝绸,令人沉溺。


    “我可以再亲亲你吗?”声音柔缓。


    朝宛没有作声。


    她任凭背后那道温热吐息逐渐靠近,落在脸上,然后是鼻尖。


    最后覆上她的唇。


    这个吻一如既往舒缓,而且循序渐进,就像女人如温煦湖水般的表面。


    可朝宛却只能觉察到背后渗出丝丝冷意。


    “还难受吗?今晚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季檀月摩挲她鼻梁上的小痣。


    她似乎很喜欢这里。


    可也只是觉得新奇吧?


    朝宛轻嗯一声,撇开目光,迫使自己不去看女人那双潋滟凤眸。


    很快,房间里的灯熄灭。


    季檀月去洗漱完,照旧从身后紧搂住她,埋进她颈窝里。


    “我知会程楼了,进组之后,我们酒店的房间相邻。”


    朝宛默然点头。


    “是初次进组吧?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怎么演。”季檀月去吻她耳垂。


    就像剧本里标注的那样,教她……怎么亲吗?


    本来不需要更多的亲密戏,却因为女人的意愿,甚至需要拉灯。


    其他的金丝雀,也会有这种待遇吧。


    朝宛鼻尖有些酸。


    “季老师也教过别人拍戏吗?”联想到衣柜里的Alpha抑制贴,她问。


    或许,身为Omega的季檀月,根本就不是OO恋。


    季檀月身子微顿,似乎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回话。


    “怎么了吗?”她柔声问。


    朝宛紧抿唇。


    从错闯房间那天开始的眷顾,会不会全都是因为……她对外伪装成Alpha的原因?


    神情黯然,她将质问吞进肚子里,答:“没事。”


    背后良久没有人说话。


    很快,吻又覆了上来。


    很亲昵,又带着一丝暧昧气息,晚香玉气息逐渐将她包裹住。


    今天的季檀月似乎比之前更喜欢亲近她,搂在她腰际的手从来没有松开过。


    可朝宛却只是无声垂下眼,蜷住身子,抵住女人的下一步动作。


    “季老师,今天难受,不做了好不好?”她小声推脱。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性向成谜·冤·檀月


    莫慌,没关系哒,马上就甜(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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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季檀月动作微顿。


    “是因为发热期吗?”


    她下颔抵在朝宛头顶,说话时传来细微轻振,让朝宛有种被压迫的错觉。


    “难受的话,闻着我的信息素入睡,会好受一些。”


    她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是,如果她们之间……再亲近一些,压制发热期的效果会更好。


    朝宛背对着她,很轻却执拗地摇头。


    柔软发丝蹭在季檀月颈窝里,有些发痒。


    女人低垂着眼,没有说话,却将朝宛搂得愈发紧了。


    “好,那就睡吧。”背后传来一声回应。


    脖颈飘来的吐息逐渐温吞,不知过了多久,季檀月像是睡着了。


    可朝宛身子僵冷,被牢牢桎梏在怀中,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季檀月没有回自己的卧室,也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刚才的拒绝像是个笑话,她根本就没有提出异议的立场。


    合同里还明晃晃写着“信息素安抚”义务。


    但为什么不找个真正的Alpha来安抚?明明衣柜里藏了那么多Alpha抑制贴。


    朝宛眼圈微红,抿唇盯着窗帘外。


    路灯与月光交叠,依旧昏暗冷清。


    体温不再忽冷忽热,心却陡然坠入寒渊。


    她想,先前对季檀月的那份莫名情绪,应该只是金丝雀被笼中舒适迷惑而产生的悸动。


    她们之间,需要合同明码标价,需要靠定位和监控,只不过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包养关系-


    次日晨起,身边已经冷却,只余房间里若有若无的花香在昭示昨晚发生的事。


    季檀月似乎很忙。


    朝宛慢吞吞起床收拾自己,没什么特别情绪,倒是看了窗台好一会儿,微微怔神。


    窗帘被挽起,瓷瓶里那枝晚香玉已经撤下去了。


    换下揉皱的睡衣,她推开房门。


    对面属于季檀月的那间卧室隐约传来声音。


    依旧是《西川月》的线上剧本围读,女人轻念台词,声线勾起朝宛在试镜场地时的回忆。


    可朝宛却只是抿着唇,压住心中生长的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剧本里有写,含云对影从来没有半点关心与感情,只把她当成府邸中还算乖巧的消遣。


    而季檀月和她,也是这样的。


    经纪人在今天很早就给她发来了消息,通知她去拍定妆照,小岁也说一会儿来接她。


    朝宛在季檀月卧室外站了一会,等到剧本围读暂告一段落时,才敲响房门。


    “季老师。”


    她和房间里的女人对上视线,很快垂眼,轻声交代行程。


    “经纪人通知我去拍定妆照,这就走了。”


    “好。”季檀月回身,视线落在朝宛身上,微微颔首,“早些回来。”


    话音落下后,只余翻动纸张的声音。


    视频会议界面黑着屏,映出女人昳丽面容,神情平静。


    朝宛看季檀月举起水杯润了润喉,继续专注看剧本,不想打扰,只好低嗯一声,悄悄带上房门。


    可就在房门关合的间隙,她突然发觉那道背影动作微顿。


    房间里,清冷日光透入,桌上水杯旁没有标签的药瓶镀上一层模糊影子,很快被掩进门缝。


    …


    定妆照拍摄不是很费工夫,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朝宛在拍摄时总魂不守舍的,归程的路上,小岁有些担心,绞尽脑汁想办法逗她开心。


    “朝朝,怎么又愣神啦?快看。”


    车驶过中心商业区。


    宣传灯牌上,女人垂眼,唇弯起秀气弧度,素白腕间戴着女士腕表,气质清雅出尘,叫人移不开视线。


    是季檀月。


    朝宛抬眼,怔怔看那张昳丽脸庞擦过车窗。


    却仿佛在脑海留下痕迹一样,抹也抹不掉。


    “朝朝,你每次看季老师都会愣神诶!”小岁暗戳戳揶揄。


    “是不是喜欢她?马上要和她进组拍戏,是不是更开心啦?”


    朝宛顿时睁圆眼,窘迫摇头,“没、没有……”


    “季老师只是我很尊敬的前辈。”


    “哦——”小岁拖长音,显然不是很信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为了阻止小岁把话题引向更偏的地方,朝宛轻咳一声,问:


    “现在已经有《西川月》开机的具体消息了吗?”


    小岁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还没有,不过竟然连朝朝你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朝宛垂下头。


    她一直都在季檀月的别墅里,还因为发热期那么狼狈。


    似乎生活的全部……就是和季檀月的那些藕断丝连的纠缠。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倏然浮现离开别墅前的记忆画面。


    季檀月稍显苍白的脸,平静无澜的声线。


    还有桌上的那几个药瓶。


    昨晚给她煮粥的陌生婶婶提及过,朝宛也偷听到一点,是在嘱咐季檀月按时服药。


    或许,离开的这三天,女人是生病了。


    “小岁。”朝宛轻声开口。


    “你说,人生病的时候,会不会什么都不想做,对原本感兴趣的东西也甘心弃之敝履呢?”


    小岁还以为她是在说自己提不起来精神的原因,忙忧心地去探她额头。


    却没发觉什么异常。


    松了口气,她想了想,答:“可能是会的哦,但也因人而异啦。”


    朝宛似懂非懂地点头。


    “比如我,生病的时候看看柔柔,就会立刻满血复活。”小岁嘿嘿傻笑。


    就算生病,可只是看着喜欢的人,心情就能好起来……吗?


    但季檀月生病,却选择对她避而不见。


    朝宛轻抿唇。


    所以,她对季檀月来说,应该是没有那么重要的存在。


    更谈不上有多喜欢-


    剧本围读临近尾声,网上也陆续传出《西川月》将开机的消息。


    终于,十月的某一日,沉寂的西川月官微发送了第一条微博。


    宣传从配角开始,首条微博是小侍卫“影”的定妆照。


    也同样是朝宛的。


    水墨背景,长发高束,无袖玄衣勾勒出她清瘦身形,腰间佩剑,神情冷冽。


    公司操作朝宛的微博账号,转发了这条宣传,压在之前发送的横店VLOG上方。


    网友很快涌进新阵地。


    [总算发新博了,我都把那条VLOG刷上几百遍了呜呜]


    [小侍卫也太飒了!!我是颜狗我先哭]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荧幕初秀就这么大制作?资源咖。]


    深夜,傅奚倚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难得没去看店,把这条评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用冲浪小号回怼:[大家闻闻这味,酸了酸了。]


    发完,她叹了口气,点开和朝宛的聊天界面。


    [什么时候进组?]


    很快得到回复:[我在横店,后天就开机仪式啦]


    [顺顺利利的,到时候给我留个空档,我去探班,给你带巧克力蛋糕。]傅奚打字。


    无事献殷勤。


    朝宛埋在酒店过于软的陌生被褥里,咬了咬唇,回复:


    [你是想见郁秘书吧?]


    她可太了解这位二世祖了。


    对面沉默很久,像在装死。


    朝宛索性直接把郁云嘉的微信名片推送过去。


    两分钟后,傅奚回复:


    [朝朝!]


    [你是我的神.jpg]


    朝宛:“……”


    她熄灭手机屏幕,重新蜷回被子里,压平嘴角弧度,试图入睡。


    可听见一墙之隔的房间隐约传来洗浴水声后,心跳却不听使唤地加速。


    朝宛发现,她很快就可以将傅奚忘到脑后,只当成人之美,却无法将最近压在心间的事忘掉,安然入睡。


    进组是今天的事,果不其然,就如季檀月那晚说的,她们的房间相邻。


    但是,从傍晚六点到酒店,到现在的深夜十点,两个人就像不甚熟识一样。


    除了碰面时礼貌打过招呼,再也没说过多余的话。


    季檀月也不想在公众面前和她扯上关系吧?


    朝宛心中莫名发坠。


    水声很快停了,一声轻响,似乎是隔壁有人熄了灯。


    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朝宛也阖上眼。


    却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思绪纷乱。


    她只好习惯性地翻出手机,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在刺目光线里戳开指弹博主轻雾的主页。


    最新的依旧是那首《橘子汽水》。


    评论里的调侃猜测也还在,说着“雾雾是不是脱单啦?”


    可朝宛却愈发失落。


    甚至反复播了好几遍这首小甜歌,直至过了零点,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百无聊赖刷新轻雾的主页,像是要以这样机械性的操作催眠自己。


    倏然,有条新提示浮了上来。


    [她昨天22:45赞过的微博:@朝宛:我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西川月官微:——]


    朝宛半阖双眼,没看清字,困倦向上翻。


    忽然,看见了自己的脸。


    转瞬间,睡意散空。


    她坐起来,看了几遍,确认轻雾的确是点赞了她定妆照那条微博后,微睁双眼。


    轻雾也在关注《西川月》吗?


    指弹视频下方的评论区热闹了很多,只不过朝宛之前沉浸在失落情绪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原来雾雾喜欢清冷挂美女”、“快去陪对象,不许和我抢老婆”之类。


    脸颊霎时滚烫。


    轻雾是她从前世就开始关注的博主,算了算,时长大概有两三年了。


    可朝宛从不知道,这位博主竟然会喜欢她。


    想得越多,就越睡不着。


    等到熄灭屏幕,取下耳机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实在过意不去,朝宛用自己的私人账号偷偷关注了轻雾。


    看着躺在自己关注列表里唯一的人,头像甚至还是软萌的金毛汪汪,她心跳砰砰。


    就像回礼一样。只不过,关注了似乎也并没人知道,轻雾更不知道。


    忽然又有点沮丧了。


    [现在发放奖励任务:安眠。]


    忽然,冰冷机械音在脑海回荡。


    手机被抛到身边,朝宛腾地坐起身,攥住被角,唇色有些发白。


    宛宛不类卿系统。


    可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请亲吻隔壁房间失眠的季檀月,限时十分钟。奖励:狗前任财运-999]


    朝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被朝宛关注wb而失眠的季檀月:(脸红)小宛原谅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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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朝宛艰难开口:“我可以不做吗。”


    凌晨一点,她怎么可以去闯季檀月的房间。


    系统没有回答。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系统显示的生命值余额倏然跳动了一下。


    趋势削减。


    [账户余额,1500H。]


    [账户余额,1450H。]


    朝宛脸色苍白,只觉得喉咙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后背发冷。


    如梦初醒,下一秒,她甚至来不及穿好鞋子,掀开被子,慌忙跑出房间。


    已经是凌晨,酒店走廊里没什么人,头顶却依旧亮着柔和灯光。


    朝宛跌跌撞撞扑向隔壁房门,


    因为焦急,眼尾晕着一点红意,视野被水汽蒙住,完全看不清把手的位置。


    不敢发出太大响声,以免吵醒剧组的其他人,只好轻敲房门。


    脑海里不断减少的生命值提醒聒噪响着,朝宛心悸不已,忍不住低声哽咽:


    “季老师……”


    “季老师,开一下门……”


    濒死感一浪高过一浪,眼前阵阵发黑。


    还有十一秒。


    咔嚓一声,房门被从里拉开。


    季檀月倚在门边,被走廊光线刺激,微微眯起眼。


    但下一秒,看见朝宛额角大汗淋漓,双眸已然失焦的模样后,困倦顿时消散殆尽。


    “……怎么了?”她话音稍顿,抬手,帮朝宛把发丝别到耳后。


    没有预料到,手立刻就被人捉住了。


    朝宛眼中荡着水光,意识迷蒙,垂眼,将唇覆上去。


    从指尖到指节,湿热覆过薄茧,好像被柔软的小动物舔了一口,心中隐隐燃起温吞火苗。


    季檀月睫毛微颤着,沉住呼吸,安静任她施为。


    但亲吻很快就停下了。


    还有九秒。


    任务依旧没有完成。


    朝宛将唇咬得泛红,泪珠滚落,小声怔怔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季檀月没有听清,看着她眼尾揉红,内心微微揪起。


    “进来。”她搂住朝宛的腰,在她耳边开口。


    胸中仿佛点了一把火,理智燃烧殆尽,就连动作也带上几分强硬。


    门在身后重重关合,将走廊光线切割,身边完全陷入漆黑沉寂。


    季檀月搂紧怀里轻颤的温软躯体,心中又甜又涩,“又难受了?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朝宛摇了摇头,眼睛哭得很红。


    “季、季老师……我可以亲一下你吗?”她嗓音发抖。


    或许,亲吻任务是需要季檀月同意的。


    还有六秒。


    女人身形稍僵,像在咀嚼话中深意似的,没有作声。


    “季老师……”朝宛轻拽了拽她的睡衣领口,哽咽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想亲亲你。”


    微凉的手抚过朝宛后背,最后扣在她轻颤的蝴蝶骨上。


    季檀月的声音很轻,像在克制什么:“可以,不过有要求。”


    朝宛忙乱点头,又透着几分乖巧,“什么要求?”


    发丝蹭在胸前,有些发痒。


    摩擦生热,季檀月觉得自己的身子也隐隐发起烧来。


    在一片黑暗中,她牵起朝宛的手,放在唇边,“……亲这里。”


    完全预料不及,下一秒,那抹柔软就覆了过来。


    朝宛垫着脚,笨拙衔起她的唇,舌尖划过缝隙,闯了进来。


    季檀月睫毛微颤,在漆黑中拥住了她的腰。


    力度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耳边延伸成一条直线的噪声终于停滞,与此同时,还有系统界面里险险停在200H的生命值。


    急促换气声中,任务已经悄无声息完成。


    心跳如鼓噪,朝宛陷进季檀月不设防备的怀抱里,被花香蒸得脸颊酡红。


    可想挣脱,却逃不开,有手掌紧紧勒在她腰间。


    本是随意应付的吻被季檀月引导着,越吻越深,氧气逐渐剥离。


    恍惚间,似乎有人将她抱起来。


    双脚离地的失重感让朝宛清醒了不少,她本能揽紧身边可依靠的人,穿梭于浓稠昏暗里。


    “季老师……”后背抵上沾染晚香玉气息的柔软被褥,她尝试着唤。


    却倏然被堵住了唇。


    朝宛被迫仰着头,换不上气,眼尾因缺少氧气而染上粉意。


    刚刚停止生命值的削减,连推开女人的力气都没有。


    总算承受不住,她呜咽着,在空隙时用牙轻轻咬了一下季檀月,试图让她停下来。


    压在身上的阴影轻了些,季檀月撑起身子,胸口细微起伏,浸透水光的凤眸深深望着她。


    “季老师,我该回去了……”朝宛有些失神,小声说。


    听到这句话,女人眸光流转,其中藏着的雾气荡了荡。


    “不许回。”她垂眼,声音很哑。


    朝宛微张着唇,想再挣扎一下,却忽然被季檀月牢牢按在了床上,双手与寒玉般温凉的触感紧扣在一起。


    女人把脸埋进她颈窝里,肩膀似乎在轻颤,又仿佛是错觉。


    直到,有滚热液滴缓缓渗进朝宛睡衣领口里。


    朝宛脑袋很乱,声音也带了几分无措。


    只好软声安慰:“季老师,不要哭……怎么了?”


    季檀月顿了顿,撑起身子。


    眸光如水,眼尾显而易见地红,与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大相径庭。


    朝宛不自知地咬了咬唇,心中像是被蛰了一下,又麻又疼。


    她还从来没见过季檀月这么脆弱的样子。


    牵制手的力度已经松开了,朝宛睁大眼,借落地窗透进的微弱光芒,小心翼翼去抹女人眼角的泪痕。


    望着有些慌乱的人,不知为什么,季檀月心中倏然涌上一丝满足。


    可酸楚感也一并而来。


    她垂眼,轻声开口:“你这几天都不理我。”


    朝宛委屈,想说点什么,却不太敢反驳。


    分明是季檀月刻意拉远她们之间的距离的。


    是因为真正喜欢的是Alpha,所以对她这个O装A厌倦了吗?


    想到此,也失去了继续安慰女人的心思。


    本来就是三金影后,就算骗人也水到渠成,让人揪不出半点痕迹,哭泣,也只是想骗取她的同情心吧。


    她的金主,向来最诡计多端。


    “季老师,我没有不理你,只是怕打扰到你。”朝宛揉了揉眼睛,眼圈很红,轻声答。


    “很晚了,明天还有剧组的事,深夜来打扰……失礼了。”


    她想从季檀月逐渐松垮的桎梏中溜走,却立刻又被从腰间抱住。


    “不许走。”声音从背后传来。


    女人轻吻她的耳廓,似乎是着急了,竟然用犬齿叼住。


    嗓音除了哑,还透出几分委屈:“朝宛……你刚才说要亲亲我的。”


    朝宛低哼一声,浑身力气都被卸干净了。


    “已经亲过了……”她试图辩解。


    可话还没说完,又被季檀月不讲道理地吞入腹中。


    “不够。”女人低声开口,埋在她颈窝里。


    好几天前开始,她的易感期就来了,可惜,朝宛不让她亲近。


    细密的吻落下来,微凉眼泪砸进锁骨弯,有些发痒。


    “今晚就在这里陪我,我们签了合同的。”


    季檀月无声抿唇,想克制,可眼角却总是湿润,只好又去吻朝宛,怕她趁乱逃走。


    沾上自己信息素的人总想逃离,女人心跳声躁郁,很想抛弃理智,由本能驱使,狠狠惩罚散发清甜气息的小Omega。


    可她不能这样,因为朝宛会害怕。


    空气里的花香逐渐带了几分苦意,消极地打着旋。


    朝宛被亲得眼神迷蒙,发觉季檀月又在哭,心跳声无措,下意识地去帮女人擦眼泪。


    脑海忽然闪现一个猜测。


    “季老师……你是不是发热期到了?”她问。


    季檀月身子微顿,埋在她怀里点头。


    卷发凌乱,少见地透出几分可怜与脆弱。


    “你可以在这里陪我吗?”见朝宛良久未答,她失落开口。


    朝宛心中酸涩。


    她咬着唇,不知哪里来的胆子,闭上眼,主动去贴季檀月的那瓣柔软。


    这一次没有系统任务,也没有紧迫的生命值警告。


    因为知道发热期有多难熬,听到女人轻弱嗓音,她根本舍不得拒绝。


    “下次,季老师找一个Alpha吧。”


    唇微微移开,亲吻间隙,朝宛神情黯然。


    她这样的Omega,就算帮,也无济于事。


    免得浪费衣柜里那些Alpha抑制贴。


    季檀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去亲她溢出晶莹泪珠的双眼,又到鼻梁。


    最后,将之前的吻接续。


    这个吻格外绵长,朝宛被女人引领着堕入深渊,只能听见自己的急促换气声。


    荔枝苍兰与翩跹花香交叠,拉远的距离被无限缩近。


    吻很快落在了更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季老师,明、明天剧组还有事……”她哭声细软。


    季檀月吻她,“没关系,需要你参加的开机仪式在后天。”


    也就是说,明天空闲,现在做什么都可以。


    推拒似乎再起不了什么作用。


    视野朦胧不已,眨一眨眼,泪水涌上,重又涂抹一层弥乱的光。


    朝宛惊慌蜷身,却被重新沉入深海,思绪混杂,周身被柔软泡沫包裹住。


    因为没有经验,险些溺沉。


    被从上到下逐渐浸透的吻搅乱思绪,身体折叠又展平,视野里铺陈着女人散发馨香的长卷发。


    “可以吗?”浪潮平息,季檀月摩挲她后颈,柔声问。


    朝宛失神想了很久,轻轻点头。


    季檀月也是Omega,没关系的。


    又不能标记她。


    女人似乎是笑了,动作很轻,撩开她纠缠的发丝。


    随后,吐息萦绕。


    被轻柔对待,朝宛警惕心放松许多。


    但旋即,剧痛感让她陡然失神,眼前发白,连哽咽声都发不出。


    这次比之前……要疼好多,眼泪止也止不住。


    Omega咬人有这么疼吗?明明她从来舍不得去咬季檀月。


    再之后的记忆,朝宛已经记不大清。


    雾气萦绕,她似乎陷进了某个柔软怀抱中,被温热水流包裹,直到天色擦亮时才阖上眼,困倦深眠。


    本该是荒唐的一晚,却莫名心安-


    次日,朝宛是在温吞空荡的被褥里醒来的。


    季檀月的助理推开门,给她送来吃的,“小朝老师,开饭啦。”


    腰还有点酸,指不定又留下什么痕迹,朝宛用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红着脸点头,“谢谢。”


    助理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朝她善意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朝宛总觉得鼻子有些堵,似乎是感冒了,连助理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都感知不出来。


    这位助理姐姐是Omega,之前试镜的时候,她无意擦肩而过,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糖味。


    可是从助理离开的背影看,她并没有贴抑制贴,为什么闻不到呢……


    吃过饭后,朝宛在剧组里随意逛了几圈,熟悉环境。


    但今天遇见的所有人,她都闻不到信息素气息。


    正疑虑间,右手边的某扇门忽然被推开。


    助理抱着道具走出来,看见朝宛,笑着过来,“小朝老师,真巧,季老师正好叫您呢。”


    抬眼望去,门牌上果然标注着演员休息室几个字。


    竟然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


    朝宛嗯了一声,耳尖局促泛红。


    推开门,屋里只有一个人,在阖眼休息。


    看见镜前背对着她的季檀月,朝宛一时有些不敢走近。


    “季老师,有什么事吗?”她只在门口小声问。


    镜中的人睁开眼,看到她,唇角微弯,示意她过来。


    朝宛垂头上前,有些忐忑,手腕倒是先被季檀月牵住。


    冰凉触感套入,是一串成色温润的珍珠手串。


    季檀月为她戴好,柔声问:“还难受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女人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游刃有余,笑容恰到好处的形象。


    朝宛不敢推脱,想着把东西日后悄悄褪下来还给季檀月,答:“是有一点,唔……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了。”


    话音刚出口,她困惑止住话音。


    倏然发觉,房间里就浮着几乎刻入她骨髓的那道馥郁花香。


    很浓郁,也让她亲近。


    “现在呢?”季檀月望向她,眸中意味不明。


    朝宛垂头,“季老师的,是可以闻见的。”


    可是为什么?不是只有标记存续期间,才能暂时蒙蔽除伴侣之外的其他信息素气味吗?


    季檀月又不能标记她,只是咬了一口而已。


    ……咬了一口?


    “那就好。”季檀月垂眼,语气如常。


    无人发觉,女人眸中划过一丝占有满足。


    朝宛依旧困惑,愣神之际,被季檀月拉入怀中。


    围巾扯落在地,落满旖旎痕迹的后颈,再度落下湿润亲吻。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再来陪陪我。”季檀月轻声开口,“易感期还没过。”


    “是发热期。”朝宛小声纠正。


    易感期不是Alpha才有的吗?


    可对上女人盛满哂意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迸开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想法。


    她睫羽轻颤,大着胆子拨开季檀月的发丝,目光投向那片微红肌肤。


    “也想试一下?”季檀月贴在她耳边,笑问。


    朝宛抿了抿唇,露出齿尖,闭着眼睛咬了一口。


    环抱住她腰身的手臂顿时收紧。


    她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发觉那里竟然除了浅浅牙印外,没有留下一丝标记痕迹。


    是太轻了吗?


    朝宛又赌气用了更大的力,就像昨晚季檀月对她那样。


    “如果留下痕迹的话,会影响剧组排片进度,你想怎么补偿?”季檀月轻勾了一下她鼻尖。


    朝宛低头观察了很久,眼尾很红,睁圆眼看她。


    “骗人。”


    已经很用力了,可她根本就标记不了季檀月,女人也没有像她昨晚那样失神。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后颈,凹凸不平。


    痕迹直到现在都没消散,就像深深篆刻的标识符。


    “季老师,我们不都是Omega吗……?”朝宛小声问,委屈不已。


    “为什么你可以咬我?”


    第36章


    耳边安静下来,随后响起轻笑声。


    季檀月摩挲朝宛的唇,“因为,你是只小笨雀呀。”


    朝宛微睁双眼,显然没理解为什么女人会称自己为小雀。


    ……还是笨雀。


    见女孩神情逐渐委屈,季檀月唇角微扬,从桌上捡起一枚透明抑制贴,交到朝宛手心。


    “马上要试妆了,帮我贴一下。”


    女人后颈还留着刚才作乱的浅红牙印,朝宛撕开包装,小心翼翼把抑制贴贴上去。


    粉色包装扔进垃圾桶的前一秒,一行小字标识恰巧落入眼中。


    「特制,Alpha用」


    “?”纸片没入桶里,朝宛张唇,没发出半个话音。


    “看到了?”季檀月捏了捏她脸,话音微哂。


    “真是个小笨蛋。”


    “你、你装……”朝宛咬着唇,跨坐在女人怀里,急得眼眶湿润。


    明明只有Omega的抑制贴包装才是粉色的,明明季檀月的信息素是舒缓花香,明明……


    圈内声名远扬的Omega三金影后,怎么会是Alpha。


    “嘘。”季檀月点上她唇,阻住她质问的话,凤眸低垂,藏着笑意。


    “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的,对吗?”


    朝宛红着眼睛看她。


    思及后颈旖旎痕迹,还有此前很多事,她只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莫名相吸的信息素、衣柜里的Alpha抑制贴……


    还有昨晚,她竟然傻傻以为季檀月深陷发热期苦楚,主动去亲。


    可临到头来,却被女人反咬了一口。


    “季老师……骗人。”朝宛哽咽。


    她抹了抹眼睛,想起昨晚分外痛楚的噬咬,女人还在后颈留下那么深的痕迹……


    被标记了,所以今天才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


    越想越委屈,可也不敢和季檀月叫板,朝宛垂着头不说话,泪水无声滚落。


    虽然金主和金丝雀之间的关系就该是这样,可亲身经历后,难免有些沮丧。


    泪水被抹去,季檀月柔声问:“生气了?”


    朝宛咬着唇,眼中依旧雾蒙蒙的,轻摇头。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笨,连被标记都分辨不出来。


    而且和季檀月纠缠这么久,一点都没发现女人的Alpha身份。


    “怪我没有早说。”季檀月抚着她哭红的脸颊,“以后不会了。”


    眼中隔着一层水汽,衬得女人周身气息柔和,朝宛被摸得很舒服,轻轻点头。


    季檀月收回手,唇角微勾,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朝宛被盯得脸红,悄悄移开目光。


    委屈情绪散去后,她才发现,坐在女人腿上的行为……似乎太亲昵了。


    何况,这里还是公共休息室。


    她想起身,但下一秒就被不容抗拒的力道压住了。


    “等一下,还没有答应我呢,会不会把我身份的事说出去?”季檀月用鼻尖蹭她。


    “不会的话,就亲我一下盖章。”


    脸更烫了。


    朝宛垂头,小声承诺:“我不会说的。”


    晚香玉气息迎面扑来。


    女人笑了笑,半阖上眼,凑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盖好了。”她轻拍了一下朝宛的背,嗓音柔软,“去吧。”


    臂弯松开。


    朝宛脸颊滚烫,飞快逃出女人的怀抱。


    “季老师,那我……先回去了。”她在门口徘徊,小声说完,推门离开。


    房门关合,朝宛看见女人唇边弧度柔和,看着镜中,目送她离开。


    心跳声很快。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倏然浮现出某个画面。


    轻雾视频里出镜的那只温顺的金毛汪汪,对人很黏,很像刚才的季檀月。


    想象着女人摇晃尾巴,凑过来亲吻她的场景,朝宛脸颊燥热不已。


    室外凉气拂面,她碰了一下嘴唇,玫瑰瓣似的柔软仿佛依旧留存着。


    垂眼一看,腕上还挂着珍珠手串,刚才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还回去了。


    朝宛抿了抿唇,去拨触感冰凉的小珠子。


    似乎……只能以后再找时间去归还了-


    标记之后,发热期症状减退到趋近于无。


    嗅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朝宛读剧本的效率也高了不少。


    晚上洗漱熄灯后,她收到一条意料之中的消息。


    [来我房间。]


    没有理由拒绝,朝宛咬唇换好睡衣,像昨晚那样轻敲隔壁房门。


    期间左顾右盼,心跳飞快,生怕走廊有剧组的人经过。


    好在没人发现,季檀月也很快拉开了门。


    房间熄灯,朝宛被季檀月揽入怀中,被褥蒙脸,外加逐渐浓郁的花香,有些呼吸不畅。


    明天是《西川月》的开机仪式,所以她们不能再像昨晚那样。


    可只是单纯抱着,朝宛就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今天倒是好好穿着拖鞋来的。”季檀月脸颊贴在她发间,“睡吧。”


    朝宛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迷迷糊糊想起昨晚画面,倏然脸颊发烫。


    她把露在被子外面有些凉的脚收回来,又羞又难堪。


    因为系统催促,昨晚她没穿鞋就跑了出来。


    太狼狈了,落在季檀月眼里会是什么样子?


    正想着,脚踝忽然覆上一道温热触感。随后,全部都陷入女人细腻掌心里。


    朝宛轻呼一声,睫毛颤抖,不敢再动。


    寂静无声的氛围里,温度很快透过手掌传递,脚心很暖。


    “还是很冷吗?”季檀月柔声问,“你一直在发抖。”


    “不、不冷了……”朝宛嗫嚅。


    季檀月的手从前都是很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今晚开始却变得炙热又滚烫,险些将她灼伤。


    女人笑了笑,没有作声。


    伴着安抚花香,朝宛倚在柔软怀抱里,很快入睡。


    荔枝气息微弱清甜,不设防地与晚香玉交缠,融成舒缓的信息素波浪-


    第二日清晨,《西川月》开机仪式在横店如期举行。


    天高气爽,长桌铺着红绸布,其上摆了一些水果贡品,还有萦绕青烟的铜香炉。


    主创和制片方走流程依次发言,受邀前来的记者们架起长.枪短炮,闪光灯亮个不停。


    朝宛的角色不起眼,也没人过问,全程由小岁陪着在角落里。


    她越过人群,看台上姿容矜贵的女人面向记者,发言时唇角弧度恰到好处。


    “季老师,这次为什么想尝试长公主的角色呢?”有记者跃跃欲试。


    “为了突破自己的舒适区。”季檀月微笑答。


    “含云不止是一个脸谱化的反面角色,随着剧情深入,也会逐渐暴露出内心的层次与软肋。”


    说到这里,她话音稍顿,视线拉远。


    略过黑压压人群,目光像是落在了某个地方,又很快收回。


    唇边勾勒笑意。


    “或许,你们已经看过影片的定妆海报了吗?”季檀月将发丝撩至耳后,礼貌发问记者。


    记者捕捉到女人笑意,有些脸红,“看过了。”


    “有一个人说,‘我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季檀月红唇轻启。


    “我很期待。”


    记者们骚动不已。


    人群外围,朝宛身形陡然一顿。


    小岁没有发觉,在背后拍了拍她,很是兴奋。


    “朝朝,这不是宣发时侍卫影的文案吗!季老师在说你诶!”


    朝宛支吾着,“……嗯。”


    她悄悄抬眼,目光无意落到季檀月握紧话筒的手上,再度移开视线,有些脸红。


    应该……只是为电影宣传造势吧。


    很快,到了仪式最后的敬香环节。


    主创之后轮到工作人员和配角,朝宛从小岁手里接过香,在蜡烛上点燃,和她一起虔诚地拜了三拜。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回身,恰好发觉有人在看她。


    季檀月手捧大束鲜花,被剧组摄影师围住,视线却越过肩头,落在她身上。


    她垂眼,微笑着和摄影师说了什么。


    人群顿时围过来。


    “小侍卫,来和长公主照张合影吧?”摄影小哥露出白牙。


    朝宛有些无措,却被身后的小岁推着走近,只好拘束地站在季檀月身边。


    花束被横置在两人之间,女人凑近了一些,示意她拿好,面对镜头。


    “好的,微笑一下。3,2——”摄影小哥喊。


    “1——”


    快门按下的瞬间,大捧花束遮掩,无人知晓,季檀月轻轻牵住朝宛的手,与之相交叠。


    没有防备,朝宛脸颊顿时滚烫起来。


    结束后,小哥笑容满面,走过来给她们看成片。


    画面里,女人身形颀长,姿态优雅,深蓝长裙勾勒出姣好身形,眸中笑意温婉。


    而她身边的人轻抿粉唇,柔软发丝被风稍微吹乱,露出微红耳廓,略显青涩。


    她们中间,拥着盛放的粉蔷薇花束。


    …


    开机仪式之后,主创参加接下来的开机发布会,场务则给余下的所有人都发了小红包。


    回到酒店,小岁拆开红包,翻了翻,颓然叹气,“十块钱。”


    朝宛把自己的红包塞给她,权当安慰。


    桌上还放着刚才的粉蔷薇花束,手背热度依然不减。


    ……季檀月怎么会突然牵她?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本想记记台词,可文字却不入脑海,脸也很烫,朝宛只好抿着唇,又重新合上剧本。


    目光投向小岁,她忽然发觉女孩在盯着手机发呆,脸被映上一片绿光。


    “怎么了?”朝宛问。


    想想也到了中午,小岁是打开健康码,准备一会儿去外面给她买饭吗?


    小岁神情恍惚,嘴唇颤抖,把手机屏幕显示给朝宛看。


    “朝朝,我买的基金……怎么比健康码还绿啊……”


    朝宛凑上去看,却没太看懂,只捕捉到了某个字眼。


    「秦氏盛世」


    心间一梗。


    这是……秦斯羽名下的公司。


    “绿是什么意思呢?”她屏着呼吸,困惑发问。


    “就是赔钱了啊呜呜呜……”小岁生无可恋脸。


    “秦氏盛世一直飘红,为什么最近会突然暴跌呢?”


    朝宛睁大眼。


    赔钱、暴跌、秦氏。


    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奖励任务。


    [狗前任财运值-999]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迟到了,滑跪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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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思绪被打断,小岁又惊叫一声,举着刚才朝宛递来的红包,“朝朝,你这里面好多!”


    剧组说有个幸运红包,里面有666,应该是面值最大的了。


    朝宛迟疑嗯了一声,仍在为刚才的发现而内疚,“那就给你。”


    小岁:“好耶!”


    望着女孩手托健康码出去买饭的欢快背影,朝宛笑了笑,缩回被子里。


    被窝里有一件款式陌生的衬衣,是今早临走前季檀月交给她的。


    脸有些发红,朝宛沉进被褥里,把脸埋进女人的衬衣,嗅闻馥郁香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自从暂时标记后,她就对季檀月的信息素产生了依恋,闻不到会变得焦虑。


    迷糊睡着,再醒来时,小岁已经回来了。


    一边吃饭,小岁的手机播着《西川月》的开机发布会直播,她们一边看。


    屏幕密密麻麻,刚刚打开直播,忽然飘过几条显眼弹幕。


    [季檀月也太不对劲了,怎么总是cue那个朝宛啊……剧组想炒CP?]


    [美女的事你少管]


    直播画面里,女人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笑,就连平素波澜不惊的眸子也沾染柔和。


    她在说一桩趣事。


    有关进组前推敲剧本,因为太过偏袒某个角色,反倒被程楼翻白眼拒绝的事。


    “那最终修改成功了吗?”记者笑问。


    闻言,程楼脸臭撇开视线。


    季檀月颔首,语气透出几分狡黠,“成功了,因为,我的意见得到了原著作者的认可。”


    《西川月》的原著作者名气很大,但早已隐退,而且从未在公众面前露面过,能得到认可,说明她的意见很合理。


    镜头再度移到程楼附近。


    她身边的白衬衣女人低头,双眼弯成月牙,端庄又可爱。


    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角落里,她轻拍了一下身侧Alpha导演的手。


    脸臭女人神情松动,勉强勾了勾唇。


    记者绕回话题:“所以,季老师偏袒的对象是?”


    季檀月垂眼,耳垂上的珍珠坠折射场内光芒,由游刃有余到柔和温婉,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许多。


    她红唇轻启:“……”


    小岁嘴里噎着馒头,双眼放光,说不出话,只用力摇着朝宛。


    朝宛正喝着粥,闻言动作一顿。


    碗边抵在嘴边,听完女人的话,脸颊染上红意-


    因为需要准备第二天的戏,季檀月晚上没有给朝宛发信息。


    朝宛抱着女人的衬衣睡了一晚上,质量还算好。


    次日,《西川月》首次开镜。


    早早起床,朝宛看了一下小岁发给她的日程。


    因为侍卫影的戏份实在不多,所以剧组的重心都放在主创身上,她前几天都没有戏份。


    想了想,朝宛还是很快收拾好自己,到拍摄场地观摩。


    到场地时很早,甚至连场务都在打哈欠,给自己冲速溶咖啡。


    朝宛按了按口罩,小心翼翼地混在群演和工作人员之中。


    不知不觉挤到了化妆间附近。搞不清楚状况,她被人流推着前进,忽然发觉前方骚动起来。


    “季老师出来了……!”


    临近的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率先走出的女人身穿刺绣双鸢白衫,长袖拖曳,柔软如海藻般的茶色卷发已经染黑拉直,冷白脸颊仿佛在发光。


    发髻上的晶亮头饰随走动泠泠作响,就像画卷里走出来的人。


    朝宛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悄然攥住了。


    女人唇色刻意抹淡,眼尾也修饰了病态红意,抬眼时,凤眸荡着温婉和煦,又同时糅杂上位者的冷光。


    没有刻意入戏,但已经是戏中人。


    朝宛听见有人在兴奋低呼。


    “太美了吧……”


    “虽然是大反派但真的很像病弱小白兔!季老师真是演什么贴什么。”


    她咬了咬唇。


    一点都不小白兔,含云在剧本里的表现,称一句恶狼也不为过。


    季檀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优雅拢袖,走姿不急不缓,很快跟随工作人员去场地。


    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失落。


    手机忽然嗡嗡震了一下。


    朝宛翻出来看。


    [郁秘书:朝小姐,季老师请您过来一下。]


    掩在口罩下的脸浮起热度。


    她迟疑抬头,却只能在拐角处看见拥挤围簇的工作人员,还有女人将隐没的一截雪白衣袖。


    身边的人依旧在热切议论,朝宛按了按鼻梁处的口罩,借缝隙钻出去。


    所以,刚才季檀月看见她了。


    戴着口罩也能发现吗?-


    剧本首幕是沙漠场景,没办法现在就拍,于是剧组决定暂且搁置,先从朝堂戏开始。


    混在灯光老师和场务人员里,朝宛踮着脚,没想好怎么和季檀月解释,于是只在外围远远看着。


    程楼扎了干练的低马尾,坐在监视器前,手持剧本,正在讲戏。


    她身边围聚着本场的几个主要演员,其中也包括阮柔和季檀月。


    二十分钟后,所有演员就位,灯光道具组就绪。


    “《西川月》第五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场务打板,从镜前飞速退离。


    朝宛飞快回想这一场的剧情。


    这是李西川在沙漠边境大败纥丹,初回大芸受封,寻找幼时曾邂逅的小皇女时的场景,同样也是含云长公主在片中的初次露面。


    亭台水榭之中,女人闲居石亭,轻拨古琴,引来散席后的李西川驻足。


    两人互相交换初印象,期间不乏试探与揣测。


    表面温和有礼,实则暗流翻涌。


    正愣神想着,倏然,场地里响起安静悠远的琴音。


    是从石亭里发出来的。


    朝宛微张唇,视线怔然投向那边。


    白衣女人的身影仿佛早早刻在脑海里一样鲜活。


    季檀月微俯着身,长睫微敛,秋风吹乱她鬓侧发丝,现出几分柔弱病态。


    她葱白指节穿梭于琴弦,手腕苍青,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但琴音却丝毫不显虚晃,古朴清雅,从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亭子布景着白纱帐,映出纤细身影,欲语还休,更惹人遐思。


    “哇……季老师还会弹古琴?”背后的工作人员叹。


    “只是进组前特训过。”另一人好像是思锦的工作人员,笑着答,“没学多久就能弹成这样,厉害吧?”


    那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两人依旧在交谈,朝宛的思绪却仿佛跟着琴音飘远了。


    纵然相隔黑压压人群,耳边也充斥剧组工作时的杂音,她却有了奇异的身临其境之感。


    就仿佛熄灭灯光的电影荧幕,画面里,只能盛得下那道白衣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琴音已经停了。


    “来者何人?”嗓音柔若水波,倏然间擦过耳廓。


    季檀月的台词功底极佳,每个字音都像裹着一层温润的珍珠外壳,咬字含蓄,又不失清晰。


    脱口时,如林籁跳泉般让人惊艳。


    朝宛怔怔望去。


    伴随几声低咳,窈窕身影并未现出虚弱无力感。含云脊背直挺,静静望着白帘帐后那道陌生黑影。


    恭候多时。


    她勾了勾唇,重拨琴弦,发出长久萦绕的闷响。


    秋风拂过,带着冷意,掀起亭子四角的轻质纱帘。


    四目相对。


    李西川没有读懂含云眼中的波澜,被琴音动容,眼中现出几分敬意,躬身抱拳。


    两人交谈片刻,含云微微颔首,举止有礼,唇边浮现柔和弧度。


    “将军,请。”


    纱帘被风卷起,又轻落下。


    在即将遮掩住秀昳面容的前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女子苍白的唇勾勒出一抹嘲意弧度。


    这是一个特写镜头。


    季檀月的笑容像极轻蔑,竟有些妖冶,可落在那张被粉饰得毫无攻击性的脸上,却分毫不显突兀。


    蛰伏已久,请君入瓮。


    “cut。”程楼喊,“过了,准备下一条。”


    后背透出凉意。


    朝宛紧捏着指尖,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虽然季檀月全程没和她对上视线,可她却被女人周身氛围拖入了戏中。


    如同被深夜中狼盯上般呼吸迟滞,冷寒不已。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季檀月在镜头前表演,但依旧有被震撼到的感觉。


    良久,思绪回笼,剧组嘈杂声音才落入耳中。


    “打扰了,这儿有季老师的人吗?袁姐跟我说缺人手。”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场务吆喝。


    刚才思锦的那两个人已经离开,灯光和道具组也都去各忙各的。


    带着口罩无事可做的朝宛有点无措。为了不被场务怀疑,她抿了抿唇,举手,“我是。”


    “好嘞,跟我走吧。”小哥招手。


    跟着走到休息室,小哥完全没发现朝宛的身份,指了指摊在地上的散乱道具。


    “把这些分门别类一下,另外再泡壶花茶,季老师回来休息时要喝,辛苦了。”


    朝宛点点头。


    房门在身后关合。


    她蹲下来,脱下口罩,从纸箱里翻出一些道具。


    拍了拍上面积压的灰尘,被呛到,咳了好几声,眼眶湿润。


    强忍着把酸涩感憋回去,她按着眼角,整理好道具,又去柜子里够花茶包。


    注入热水,看着花苞缓慢绽开,思绪也逐渐飘远。


    之前受挫时,她恰好碰到季檀月,被领进休息间,尝到了很合口味的巧克力蛋糕和花茶。


    塞进掌心里的程楼名片,还有她们之间那时有些疏离的关系,早就在如今更近一步。


    朝宛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她似乎总被身边人裹挟着前行。


    之前是秦斯羽和叔母,这一世,轮到季檀月。


    腕上的珍珠手串忽然映入眼帘,是前几天女人顺理成章套给她的。


    虽然很喜欢,但朝宛还是小心褪下来,放在茶几上。


    她和季檀月的关系只是各取所需。女人需要一只乖巧听话的金丝雀,而她只是续命而已。


    为了日后不留痕迹地出笼,她最好还是不要接受女人这些暧昧不清的赠礼。


    整备好一切,朝宛松了口气,准备趁休息室没人,悄悄离开。


    站在门口,忽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带好口罩,拉开门就想匆匆离开。


    房门外响起几道交谈声,与此同时,门被从外推开。


    没有防备,朝宛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撞进了迎面而来的某个柔软怀抱里。


    “咦?季老师的休息室里怎么还有投怀送抱的?”随行的人起哄。


    脸颊倏然涨红,朝宛抬头,恰巧对上女人垂眼看她的柔和目光。


    季檀月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人群很快散去。


    她环住怀中温软躯体,不让朝宛逃出去,走入休息室,顺势带上了门,落锁。


    “季老师……”朝宛有些慌乱,怕刚才做的事被女人发现,将唇咬得发红。


    完全没有发觉和季檀月间越拉越近的距离,还有无意呼出的温热吐息。


    被锁上的休息室,只有她们两个人。


    腰身倏然被揽紧,头顶压上一份轻飘飘重量。


    “小侍卫。”


    季檀月枕在朝宛头顶,看了一眼屋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道具,还有桌上萦绕热气的花茶,柔声问:


    “还没到你的戏份,就想来服侍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实在抱歉,蠢作者忘记设置存稿箱了,梅开二度滑跪。


    感谢在2022-05-1023:48:33~2022-05-1123: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з」∠)_10瓶;咩的好大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朝宛肩头抖了一下,被吹来的热气熏得耳廓通红。


    “季老师,我没有……”她小声回答。


    分明是季檀月的人喊她来这里帮忙的,她只是按要求照做而已。


    季檀月笑了一下,没有松开怀抱的意思,就这样揽着她腰身往休息室里走。


    “我记得叫郁秘书给你发消息了,怎么不在后台等我,跑到这里?”她话音柔软。


    埋进馨香怀抱里,视野蒙上一片雪白衣襟,似乎还能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怕打扰到季老师。”朝宛乖乖答。


    温润嗓音近在咫尺,不知不觉勾起刚才在片场的回忆。


    琴音萦绕间,白衣女子病弱温婉,姿态含蓄;琴音乍停,眸中冷光浮动,无声掀起轻蔑微笑。


    仿佛含云长公主从剧本里走出来那样鲜活。


    只不过,刚才还相隔重重人群,现在却挨得这么近。


    季檀月还打趣她“小侍卫”。


    朝宛咬着唇,努力平息脸颊热意。


    桌上的花茶依旧温热,萦散圈圈白气,愣神之际,她已经被女人拥着坐在了沙发上。


    又是亲昵的跨坐姿势。


    很不自在,朝宛垂着头,睫毛遮住眼底慌乱。


    似乎是这副怯弱神情取悦了女人,她只觉得身前阴影倏然压过来。


    季檀月把她的耳垂放在指尖把玩着,嗓音柔缓:“打算怎么服侍我?”


    耳廓热度很快扩散。


    朝宛霎时抬头,眼睛睁圆,有些窘迫。


    笃笃。


    门外传来响声,“季老师在吗?程导有事找。”


    朝宛惊慌回头去看,发现休息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从里面锁住了,门外的人进不来。


    刚想应声,唇却覆上一截温热指尖。


    对上季檀月含着深意的目光,朝宛把话音咽进肚子里,心跳愈发空悬。


    “奇怪,刚才还看见季老师进休息室来着……”门外的人怀疑念叨,又敲了两下门。


    “有人在吗?”


    “季老师,去工作呀……”朝宛把声音放得很轻,揪了揪季檀月的衣摆。


    “程导该等急……唔。”


    话音未完,脸颊被掰正,余下的催促都被吞进腹中。


    眼中泛起潋滟水雾,身子发软,可敲门声依旧在延续。


    朝宛又慌又怕,本能挣扎了两下,却被季檀月警示性地咬了咬唇。


    “不想被发现的话,还是要安静一些,对吗?”她啄吻朝宛颤抖的睫毛。


    朝宛有些失神,听话地点点头。


    季檀月唇角微勾,搂住她肩,又吻了上来。


    这次要比从前不温柔许多,湿热缠住朝宛,似乎是在责怪她不专注,又仿佛存心想让她发出声音。


    朝宛眼尾通红,急促呼吸着,氧气全然被剥夺。


    偏偏身后还响着笃笃声,她分神压制喉中溢出的难堪声音,慌乱又羞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浮了一层薄汗。


    “……算了,应该不在。”


    门外的人嘀咕一声,脚步声远去,总算沉寂下来。


    朝宛被亲得迷糊,手推着季檀月的肩膀,发出细细呜咽声。


    季檀月轻笑一声,轻啄朝宛微红的唇,总算肯结束这个持续良久的吻。


    她抚过朝宛汗湿的发丝,凤眸微弯,寡淡口红因为亲昵被蹭掉一些,流露旖旎风情。


    视野里垂下一截揉皱雪白,是季檀月的戏服。


    朝宛顺着衣摆悄悄向上看。


    季檀月对上她视线,动作微顿,乌发上头饰轻摇,发出泠泠响声。


    落在在窗外暖日里,流苏浮着层冷翠流光,与美人面交相辉映。


    很好看。


    朝宛怔楞,盯着那些发亮的小东西看,又移到季檀月脸上,一时移不开视线。


    可回想起女人刚才恶劣行径,她如梦初醒,窘迫撇开目光。


    仿佛看见了季檀月身后轻摇的尾巴。


    她拉远距离,垂头,声音带着一丝羞怯哑意:“季老师,我该走了……”


    女人笑了笑,话音微微上挑:“服侍的话,就只有这些吗?”


    “可是……”朝宛惊慌不已,开始挣扎,“季老师,不能在这里……”


    这里是谁都能进来的休息室,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而且,“服侍”是女人主动提出来的,她自己一点也不想。


    闷笑一声,季檀月为怀里发软的人贴好抑制贴,轻揉朝宛依旧在发抖的腰身,“好了,骗你的,已经可以了。”


    看见女孩因为挣扎发丝稍显散乱,就像只受惊炸毛的小鸟,她眼中柔意稍纵即逝。


    朝宛咬着唇,实在没了力气,被季檀月抱着放在了沙发上。


    桌上的花茶已经半温,季檀月取来杯子,徐徐注入,又递给她,“润润嗓子。”


    “我……咳。”


    朝宛本想拒绝,喉咙却恰到好处地滞涩住。


    刚才亲吻,嗓子都被亲哑了。


    脸倏然发烫。


    料想女人肯定又会露出哂意笑容,朝宛只好硬生生止住话音,接过茶杯,尝了一口。


    亲手泡的茶,似乎是花茶叶放得太少,淡得像水,一点都没有上次助理递给她的好喝。


    她抬眼,却见季檀月正安静抿着茶,神情如常。


    甚至眸中还带了几分柔软。


    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难道她喜欢口味清淡的?


    心中胡乱猜测着,朝宛借茶杯遮挡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朝宛。”女人忽然开口。


    她把杯子搁回茶几上,够来不远处的什么东西,仔细端详,“这是我送给你的那条吗?怎么不戴。”


    女人手心里躺着一条温润的珍珠手链。


    尺寸很小,是专门定制的,恰好符合朝宛的腕围。


    胸中发紧,藏着几分心虚,朝宛垂下头。


    她发现了。


    “是不喜欢?那抽时间我们一起去店里挑。”季檀月望着朝宛,柔声开口。


    “还是说,你喜欢项链?或者耳坠……”


    “季老师。”朝宛将唇咬得发白,忽然抬头。


    “对不起,这条手链,我不能收。”


    “嗯?”季檀月唇角弯起,“怎么,不喜欢珍珠了吗?”


    朝宛窘迫摇头。


    本来已经在心中组织好语言,可对上女人哂意神情,所有话都梗在喉咙里。


    果然还是被抓住了把柄。


    长公主太坏了,不仅头上戴的东西亮晶晶的,总吸引走她的注意力,还想用珍珠手链收买她。


    ……虽然她很喜欢,但还是归还给季檀月为好。


    “好,那我先替你保管。”季檀月垂眼,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一会儿我还有排片,没什么事的话,走吧。”


    朝宛吁了口气,如蒙大赦,飞快逃离女人的视野范围。


    戴好口罩,她开启房锁,小心拉开门。


    不知看见什么,双眼倏然睁大,后退半步。


    门外站着几个场务,其中一个人的手正浮在空中,像是要敲门的样子。


    看见朝宛,她脸上表情错愕。


    “我就说季老师的休息室里有人嘛,应该只是没听见。”他身后有个人开朗地笑。


    是带朝宛来的那个小哥。


    小哥朝房间里的季檀月打了声招呼,又面向朝宛,塞给她一瓶水,“辛苦你啦。”


    朝宛心虚按了按口罩铁丝,抱着水点点头,落荒而逃。


    很多人在门外。她甚至看到程楼臭着脸,正缓步朝休息室的方向走来。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口气跑到外景场地,被群演和工作人员包围,嘈杂声响钻进耳朵里,朝宛总算冷静下来。


    她靠在树荫下,偏头看四周没什么人,呼了口气,摘下口罩。


    可休息室里,女人被珠玉衬托的那张昳丽脸庞依旧在脑海里不断复现。


    唇畔微微发酥,心跳声再度加速-


    几天后。


    剧组因为主创行程变动,排换档期,将一些次要戏调到了前面。


    其中一场戏是段县赈灾,某个片段包含影与含云的初遇,也同样是朝宛和季檀月的首次对手戏。


    这一天,朝宛早早到片场,拿着剧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认真默背台词。


    只有五句话,比起特约群演也多不了多少,可她却比从前都要认真,甚至连对方的台词也背了下来。


    因为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差距太大,所以更不能懈怠。


    尤其,她之前和季檀月对过这场戏,但那时就被女人周身气息压迫住,表现完全不合时宜,很丢人。


    正沉浸在想象出的场景,揣摩角色,忽然,背后传来一道陌生呼唤。


    “朝宛?”


    朝宛茫然睁开眼,发觉是位身穿群演服装,长发及腰的女人。


    她有点脸盲,没认出来是谁,迟疑之际,女人已经走上前,仔细端详了她很久。


    “真的是你。”她微笑着,嗓音很亲昵,牵起朝宛的手,“小宛,毕业之后还是没怎么变呀,还记得学姐吗?”


    学姐?


    朝宛脑海里倏然浮现一个人影。


    “陆学姐?”她小声问。


    女人点头,朝她笑。


    因为没认出来对方,朝宛有些不好意思,软声答:“学姐好,好久不见。”


    陆芷鸢是表演系大她一届的学姐,平常在学校里就对她多有关照,算是她大学时期除了傅奚外唯一关系还算好的同龄人了。


    可是……


    朝宛努力回想前世记忆。


    好像自从她和秦斯羽扯上关系之后,陆芷鸢就主动断掉了和她的交集,连平常遇到时也保持缄默。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而且,陆学姐看上去也是《西川月》剧组的人。


    不过,现在她们应该已经断掉联系了才对,为什么陆学姐会主动来和她打招呼?


    朝宛皱眉,有些想不通。


    “我毕业即失业啦,所以来横店碰碰运气。”陆芷鸢继续说着,依旧没有松开牵着朝宛的手,嗓音沙沙,却很轻柔动听。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朝宛抿了一下唇,有些脸红。


    “你是在背台词吗?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和你对一下。”陆芷鸢看了看她手里的剧本。


    难得遇到熟人,回想起学生时代的事,顿时心生亲近感。


    说不定可以趁这次机会,和陆学姐重修于好。


    朝宛乖巧点头,“好,谢谢学姐。”


    陆芷鸢坐在塑料椅上,肩膀顺水推舟挨过来,笑了笑,和她一起看剧本,“那我就说含云的台词?”


    …


    休息室门被打开。


    “季老师,场景已经就绪,不过这个时间,群演还得等一会儿。”助理夹着文件夹,看了一眼时间。


    季檀月披着风衣,颔首答:“好的,辛苦了。”


    走到外景拍摄区,她抬眼环视周遭。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唇角微扬,想迈步走过去。


    但下一秒,视线微凝。


    “怎么了吗?”助理跟在女人身后,险些撞上,有些困惑。


    “没事。”季檀月垂眼。


    她回头向助理交代:“走吧,回休息室,再对一下戏。”


    背后,群演区的两道身影挨得很近,正在一起看剧本。


    朝宛似乎是被身边的人逗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笑得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季檀月:狗狗不开心.jpg


    迟到了,但只要笑一笑就会放过我的吧qwq(心虚)


    看到有宝贝说加更的事,会哒,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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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没人注意到休息室方向的小插曲,拍摄场地依旧井然有序。


    “该正经对戏了,那我们就先从含云发现你的那一镜开始?”陆芷鸢语气纵容,望向朝宛。


    朝宛点头,“好。”


    她们把塑料椅移开,蹲在附近的空地上,模拟屋檐躲雨的情景。


    对了几句语气词,轮到含云伸手攫住影下巴的戏。


    陆芷鸢伸手,用食指勾住她的下巴尖,像逗小动物似的轻挠了几下。


    一点都没有含云的正经样子。


    有些发痒,朝宛没忍住笑了出来,害羞地去躲。


    “你还是这么怕逗。”陆芷鸢眉眼弯弯,温柔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朝宛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忙移开目光。


    “学姐,我们先……对戏吧。”


    大三和秦斯羽在一起之后,陆芷鸢就开始对她冷淡,这样亲密的举动早就很少见了。


    朝宛是开心的,但同时,又因为女人的主动亲近而感到不知所措。


    “好,都听我们小侍卫的。”陆芷鸢不动声色收回手,笑容未变。


    几轮戏对下来,朝宛放下剧本,口干舌燥。


    刚想去旁边取水,陆芷鸢就递过来一瓶已经拧松的矿泉水。


    “谢谢学姐。”朝宛接过来,脸有点红,小声道谢。


    她们倚在场地角落里,小口喝着水。


    “小宛,之前主动不联系的事,是学姐的错。”耳边忽然擦过一道话音。


    朝宛动作微顿,朝身边望去。


    平素对人总是微笑的陆芷鸢,此时黯然垂下了头。


    “我以为你和秦斯羽之间,是学校里口口相传的包养关系,所以才刻意疏离你。”她说。


    朝宛睫毛微颤。


    其实……一直都是。


    局外人看的最清楚,而她则被糊弄了好几年。


    直到那夜坠桥。


    “但现在你已经和秦斯羽没关系了,对吗?”陆芷鸢甚至眼睛有点红,看向朝宛。


    “为了一个谣言,就轻易放弃。小宛,你会原谅我吗?”


    朝宛看得心揪,伸手覆在陆芷鸢的手背上,“学姐,我……”


    正内疚着,忽然,手落入干燥掌心里。


    陆芷鸢回握住她的手,笑了一下,眼底荡着微光,“原谅学姐就好。”


    朝宛有点不自在。


    但思及女人刚才难过的样子,还是没有狠心抽回手。


    “场景道具灯光就位,群演麻利一点,半小时后开拍。”远处,执行导演举着大喇叭喊。


    朝宛顺势从陆芷鸢掌心里收回手,抿唇笑,“学姐,我该候场了,你也加油。”


    “等一下。”陆芷鸢拉住她,从手包里取出手机,“小宛,我们加个微信?”


    “好。”朝宛不疑有他,很快加好了陆芷鸢。


    “对了,晚场结束后,如果空闲的话,和学姐一起去散心怎么样?”


    陆芷鸢笑了笑,收起手机,还想再补充什么:“这边有一个特别好看的……”


    “季老师。”背后传来呼唤声。


    朝宛顿时身子僵住,忍不住回头看。


    季檀月已经换好了戏服,由助理簇拥着,朝这边缓步走来,气质出众,叫人移不开目光。


    距离隔着有些远,看不清女人是什么神情。


    隐约有些不安,朝宛攥紧衣摆,怔怔看人群逐渐靠近这边。


    “……特别好看的灯市,只在今晚开放。”陆芷鸢微不可查地抿唇,将刚才的话说完。


    她牵起朝宛的手,“想去吗?我在群演戏结束之后给你发消息?”


    朝宛匆匆点头。


    迟疑的工夫,身后已经擦过几道人影。


    季檀月乌发高束,面上神情淡淡。


    流苏头饰随走动轻摇,掩住眼底所有情绪。


    她目光落在陆芷鸢和朝宛相牵的手上,不过几秒,很快收回。


    朝宛挤在人堆里,看女人偏头和助理交谈走远,视线从未与她交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记得晚上查收我的消息。”陆芷鸢装作视若无睹,轻声开口。


    朝宛低嗯一声,悄悄从陆芷鸢掌心里抽回手。


    翻看手机,心中砰砰,还隐约藏着几分不安,期待能在聊天窗口里看见y或者是郁云嘉发来的消息。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刚才添加陆芷鸢的一条系统提示。


    心情莫名低垂。


    “抱歉学姐,我真的该走了。”朝宛将手机息屏。


    把喝了没几口的矿泉水瓶放在塑料椅上,她朝陆芷鸢歉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陆芷鸢立在人群里,目送纤细身影远去,唇抿成一条直线。


    …


    “还有一分钟开始讲戏。”程楼坐在监视器后,偏头问:“朝宛呢?你们早晨没有一起对台词?”


    季檀月翻看剧本,闻言动作顿了顿,自发忽视后一个问题,淡声答:“很快就到。”


    小岁站在外围,愁眉苦脸向外张望。


    倏然,她双眼亮起,朝某个方向招手。


    朝宛身穿饥民破布衫赶来,局促站到程楼身边,“抱歉,程导。”


    头垂得很低。


    因为胆怯。另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身边的白衣女人解释。


    “差半分钟就迟到了。”


    程楼瞥一眼她,没有多加责怪,示意众人围过来。


    因为只有五句台词,是这一场里最微不足道的小配角,侍卫影的戏放在了最后说。


    “朝宛。”程楼托着剧本,身子转向她。


    “在这场饥馑戏里,你是段县某个人人可欺的孤女,爹娘早逝,性子桀骜带刺,同时又因为常常遭受欺凌,懂得认瘪与自保,是个小滑头。”


    朝宛点头,努力把关键词记在脑海里。


    “所以,初遇含云时,你是鄙夷的,认为她和那些伪善的朝廷官员没什么区别。但随后,看见她身后面容不善的诸多侍卫后,倔强立刻转为惧怕。”


    “含云咳血时,你可以稍微放松警惕,但不能太过,直到被给了牛肉饼,才彻底消解怀疑。”程楼说完,喝了一口大茶缸里的开水。


    “从惧怕抗拒到懵懂跟随,要把情绪转换做好,懂了吗?”


    “懂了,谢谢程导。”朝宛认真与女人直视。


    可不知怎么了,视线却不经意间飘向程楼背后。


    季檀月坐在折叠椅上,正安静翻看剧本,没有注意她这边的动静。


    收回目光,将头垂得很低。


    朝宛抿唇,去布景区候场。


    …


    洒水车开过,模拟段县涝灾,身穿饥民服装的群演围聚在选角导演前,左顾右盼,低声讨论。


    蹲在屋檐布景下,朝宛闭眼回想台词,却总不能专心。


    眼前浮现季檀月神情寡淡的侧脸。


    不明白女人为什么突然冷下来,但她……一定是生气了。


    以季檀月的掌控欲,是怪自己没有去休息室找她对戏吗?


    朝宛忽然有些委屈,抱着膝弯,把头埋进去。


    季檀月向来阴晴不定,有时刻意疏离,有时却对她无微不至,一点都揣摩不透。


    洒水车开始工作,将群演们浇成了落汤鸡,但气氛还算缓和轻松。


    朝宛也走出去浇了一下,力求符合剧本情节。


    忽然,她看见群演中有个人在向她远远招手,笑容明媚。


    是刚才分开的陆芷鸢。


    朝宛同样朝那边招手,轻声喊:“学姐。”


    毕业断了联系后,陆芷鸢难得有对她这么好的时候了。


    一时间,她有些想不通。


    但如果学姐肯重新和她成为朋友的话,她还是会答应的。


    还想再看看,朝宛视线忽然被挡住。


    一截竹伞骨出现在视野边缘。


    季檀月似乎是途径此处,此时撑伞站在她面前,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不需要淋太湿,回去吧。”


    “嗯。”朝宛像摸鱼被抓住一样心虚,悄悄点头。


    季檀月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回到檐下,很快,各部门就位。


    场记打板。


    最初没有朝宛的戏份,她缩在屋檐下的群演人堆里,做主戏背景板。


    越过众人肩头,这几天,她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季檀月的表演。


    含云似乎再也不是石亭里那个病弱阴狠的女子。


    她撑着伞,秀眉微蹙,眸中含着悲悯水光,一袭轻质白衣,与段县饥民脏污的破布条衫对照鲜明。


    饥民以为神明降世,热切痴狂,近乎丧失理智。


    他们在泥泞路上相互粗鲁推搡,连草鞋挤掉,践踏踩死孩童都浑不在意。


    很快,一筐筐肉饼在油纸棚下架起。


    没人疏导秩序。饥荒之景,成了一场争夺分食的人间惨剧。


    含云立在不染骤雨的竹伞下,冷目旁观。


    唇边怜悯散去,她勾起一个温婉笑容,看向大人们沾满泥水的腿间。


    手里还握着饼的某个孩童被踩进泥水坑,口鼻窒息,挣扎匍匐着,很快没了生息。


    笑意扩展,盛荡清澈水光的凤眸,逐渐染上凌虐般的满足。


    含云长相柔媚,这一笑,却阴霾乍起,让人背后生出寒意。


    “抱歉,老师,我要推你了。”朝宛背后,某个特约群演手持牛肉饼,低声知会。


    即将到她的戏份,剧情需要,朝宛小幅度点头。


    话音刚落,远处竹伞下的女子视线逐渐偏移,缓缓落向她这边。


    唇角笑意依旧保留着。


    背后忽然一道骂声。


    朝宛被从房檐下推了出来,踉跄着摔在泥坑里。


    大雨倾盆,周身顿时湿透,分外狼狈。


    “敢跟老子抢地方躲雨?”男子吭哧啃着饼,嗓音含糊,“……没娘的小兔崽子。”


    双手按进泥里,被石子割破,一瞬间眼圈因痛楚发红。


    朝宛倒抽一口冷气,死死咬着唇,回身恨瞪骂声来源处。


    但很快就发现,推她的是县里臭名昭著的李恶霸,素来没少对她拳脚相向。


    不敢招惹,犹豫着收敛视线,眼底依旧藏着憎恨。


    她低头,艰难地从泥水坑里爬起身,攥紧拳头一瘸一拐逃离,将粗鄙骂声抛之耳后。


    可哄抢肉饼的人流依旧,险些将女孩卷进去。


    她嫌恶推开几个痴狂县民,凭借身形优势跑了出去,另寻了个屋檐避雨。


    “蠢人。”不符合年纪的唾骂。


    女孩眼底溢满仇恨,瞪着棚下拥挤如蠕虫的县民,还有远处那个辨不清面容的白衣影子,眼圈很红,像只躁怒幼狼。


    伪善至极。破粥破饼,有什么好抢。


    她在屋檐下蜷起身。因为刚浇过雨,外加腹中饥饿,肩头打着颤。


    可宁愿饿着,也不屑争抢食物。


    雨一直在下,呈倾盆之势,身子越来越冷。


    不知何时,耳边嘈杂声停了下来。


    竹伞撑在头顶,隔绝檐外连绵雨幕,柔和话音在这时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倏然抬头,被淹没在面前人罩来的重重阴影里。


    白衣女子眉眼温婉,恍若神祇,垂眼看她时,周身浮溢怜悯气息。


    可视角却是居高临下的。


    周身无法忽视的威压如风雨欲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平素总受欺压,最厌恶仗势欺人,幼狼般的女孩只瞥了含云一眼,就鄙夷移开视线。


    嘴里嘟囔,不知在咒骂些什么。


    含云身后的侍卫神情微变,手按长刀,阴沉着脸上前。


    却被女子抬起的纤纤玉手止住动作。


    含云眼中划过一抹兴味,弯下腰,视线落在女孩鹌鹑一般脆弱的脖颈上,又逐渐上移,窥视她被湿软发丝遮挡的脸颊。


    倏然,冰冷指节死死钳住女孩下巴。


    季檀月没有留手,用了十成力气,捏得朝宛骨骼微微发疼,容易留下印迹的脸颊很快浮现红痕。


    朝宛细微嘶了一声。


    近在咫尺。她对上季檀月狭长微眯的眸子,只觉其中阴云翻涌,心中本能生出惧怕。


    群演们刻意的喧哗躁动声仿佛都不能入耳。


    因为吃痛,眼尾愈发红,眸中也覆上水汽。


    “……放开。”朝宛嗫嚅。


    “卡。”监视器旁,程楼蹙眉。


    “小侍卫,和长公主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我们听一下。”


    刚才朝宛演的还让她比较满意,怎么一和季檀月对戏,瞬间就垮了。


    众群演沉寂片刻,目光好奇,纷纷投向这边。


    朝宛揉着脸,低垂下头,脸颊燥红,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去。


    “要大声一点。”季檀月蹲下身与她平视,一本正经。


    “我是坏人,把你捏得这么疼,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对不对?”


    朝宛偷偷抬眼看她,有点委屈。


    季檀月是坏人不假,可是自己太怂了,对上女人凶巴巴的眼神,嗓子不听使唤地涩住,根本喊不出台词。


    “调整好了吗?再来一条。”程楼喊。


    两分钟后,场务打板。


    镜头从含云俯身注视影的地方接续。


    朝宛惴惴蜷着身,很快,察觉到阴影覆过来。


    下巴再度被狠狠攥紧。


    脸被迫抬起,她对上季檀月一双微垂凤眸。


    女人眼中的情绪,大部分都是不动声色的打量。


    虽然隐约藏着几分兴味,但同样,还有掩藏极深的嗤意与厌恶。


    像是只单单触及到她,就脏了手一样。


    朝宛紧咬唇,眼神恍惚,心中有些发冷。


    季檀月眼中的情绪太生动了。


    生动到让她几乎脱离片场,把这种眼神套入到她们从前的相处中。


    感兴趣,却又可以轻易弃之敝履。


    这种关系不仅是含云和影的,也同样是季檀月和她的。


    在女人眼中,豢养她这样一只笨拙的金丝雀再简单不过,可,是不是也因为一时起意?


    喜欢了就捧在掌心宠着,情绪不佳就将她弃置在笼。


    外表怜爱,内心其实鄙夷不屑。


    偏偏,她还需要乖巧听话,否则就会遭遇冷眼,就像今天早晨那样。


    内心忽然委屈,又生出些许叛逆。


    “放开。”朝宛双眼通红,泪水在眸中打转,委屈低吼。


    为什么她就要被关进笼中,成为供他人赏玩的雀鸟?


    一点都不想这样。


    季檀月睫毛不易察觉地轻垂,似乎是讶然朝宛刚才的表现。


    但很快,快到不过半秒,她就迅速调整好姿态。


    秀眉舒展,唇角微微挽起,笑容温和明媚。


    真是……很有意思。


    含云外表半分侵略性也无,甚至依旧在笑,手却悄无声息地收紧,几乎将女孩的下颔骨捏碎。


    “我刚刚不是在问你?”她蹲下身,摩挲女孩嫩滑的脸。


    “你叫什么?”


    嗓音纤弱,眸中却陡然现出翻涌暴戾


    含云身后,侍卫霎时逼近屋檐,目光不善,抽出腰间长刀。


    锋刃雪亮,在雨幕中倒映出朝宛慌乱神情。


    似乎瞬间醒过神来,她双唇微微颤抖。


    年纪尚小,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女孩脸色发白。


    “我、我没名字……”她依旧瞪着含云,声音弱了几分。


    带刺,却软了不少。


    似乎是被女孩脸庞留下的道道桎梏血痕取悦,含云嗤笑一声,手劲松了些。


    掌心倏然一空。


    女孩寻得空隙,飞快从她掌中逃出,抱膝向后缩,红肿双眼里藏着畏惧。


    含云唇角微弯,盯着屋檐下小狼一样的女孩,“你……”


    你躲什么?


    话未说完,已经被喉中弥漫的甜腥气打断。


    女子忽地紧蹙秀眉,抽出手帕掩在唇边。


    几声轻咳,白帕染上连绵红梅。


    身后侍从担忧不已,慌忙上前。


    但依旧被喝止。


    含云放下了手帕,脸色苍白,唇却因沾染鲜红而显得有些妖冶。


    她垂眼,自讽般勾了勾唇,脆弱感转瞬即逝。


    瞥了一眼面前怔楞的女孩,她抬手,似乎是在示意身后的侍卫。


    很快,朝宛怀里被抛进一个肉饼。


    滚烫的油纸袋,裹挟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一股脑地钻进鼻息间。


    她握着饼,睁大双眼望含云,像在黑煤灰似的小脸上凿开两汪清泉。


    实在太香了。


    经不住诱惑,她低头咬了一口。


    一口之后又一口,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尽,嘴上沾满油渍。


    “‘知恩图报’四字,你可懂得?”含云盯着她,眸中浮现一抹深意。


    女孩擦着嘴,有些困惑。


    她从未听过。


    被雨水浇透,脏乱发丝紧贴在脸上,幼狼一样的女孩摇头,紧盯着含云,“我只想日日都能吃到饼。”


    竹伞倾泻,含云去摸女孩乱糟糟的头,唇角翘起。


    “那就跟着我。”


    怀里又被放进了好多肉饼。


    腮帮鼓鼓囊囊,很香,她没出息地使劲点头。


    伪善之人会特地关照她这种人吗?


    应该不会。


    所以面前的人,不是坏人。


    “卡。”程楼注视取景器,微微蹙眉。


    第一次完整演完这段戏,朝宛心跳砰砰,和季檀月对上视线,又很快慌乱收回。


    眼眶还热热的,刚才被女人带进戏中,竟然敢大着胆子吼她。


    “很好。”头顶传来温热触感,季檀月像戏中那样摸了摸她头,像在鼓励。


    “不行,两人之间的气氛转换太突兀。”远处,程楼说出的话却和女人大相径庭,“再来一条。”


    朝宛神情微黯,心顿时坠得很低,“对不起,季老师。”


    “不需要道歉。”季檀月回应,“朝宛,你不是第一天在程楼的剧组里拍戏了,应该知道她的脾性。”


    工作人员忙碌穿梭在场地里,复原场景,准备下一条拍摄,而朝宛抬起微红双眼,愣愣看向女人。


    “还不清楚吗?”季檀月唇角微弯,“就是……”


    “完美主义。”


    “龟毛。”


    两个人一起开口,答案却不太一样。


    朝宛惊慌睁大眼,迅速扭头去看程楼的方向,怕坏话透过录音设备被听见。


    “胆子真小。”季檀月勾了一下她鼻尖。


    朝宛咬着唇收回视线,默不作声。


    竟然敢骂导演,胆子大的应该是季檀月。


    “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好好演。”季檀月似乎是想到什么,笑了笑,“不然,你觉得她会让你吃多少个牛肉饼?”


    身子一颤,朝宛揉了揉肚子。


    她食量本来就小,虽然饼很好吃,可……


    “长成小胖鸟该怎么办?我就抱不动了。”季檀月捕捉到她写在脸上明晃晃的委屈,笑意更甚。


    朝宛正愣愣想着,闻言,脸颊涨红,又羞又气。


    她才不是容易长胖的体质。


    刚想反驳,却发现季檀月唇角压不下去,一看就是在逗她。


    ……更气了。


    …


    群演人群里。


    陆芷鸢换好干燥的新戏服,面上带了些笑意,想去始终关注着的房檐方向找朝宛。


    视线投向那边,却被白衣身影遮挡住。


    季檀月。


    陆芷鸢看见朝宛脸颊微红,正睁大眼,乖巧和女人说着话,一时蹙了蹙眉,双眼微垂。


    季檀月……是OO恋吧。


    小宛和她会有关联吗?就像……和秦斯羽那样-


    这场戏最终重拍了三次。


    朝宛吃下了五六个牛肉饼,涨得肚子有些难受,总算拍出了程楼想要的画面。


    眼眶哭得微肿,她被季檀月搂在怀里,朝监视器的方向走去,期间一直挣扎,“季老师……”


    周围的群演还没离场,很多人会看到的。


    “撑得这么难受,就别乱动了。”季檀月贴在她耳边。


    朝宛只好乖乖听话。


    走到程楼身后,女人正在回看。


    在程楼的监视器里重看了一遍画面,朝宛有些愣神。


    不敢相信,摄像机里的那个感情饱满,神态生动的人会是自己。


    前世她也看过几集自己演的剧,但每次都因为太羞耻而放弃。


    可监视器里短短几分钟的画面,却让她视线移也移不开。


    虽然大部分都是因为季檀月的缘故,但朝宛却很开心。


    似乎,她站在女人身边也不显得突兀了。


    “回去好好休息。”程楼看她一眼,“今天辛苦了。”


    朝宛笑了一下,“不辛苦。”


    季檀月站在她背后,手覆在她肩上,柔声说:“表现很好。”


    脸颊微微发热,朝宛抿唇不做声。


    …


    回去之后,吃了小岁递来的几粒消食片,朝宛裹紧毛毯,擦干头发。


    闭眼休息了一阵,再醒来时,已经傍晚了。


    手机忽然收到消息。


    [陆学姐:小宛,现在空吗?我们一起去灯会?]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因为作者手速实在太慢了,每天都生死时速,遂更新时间改到每天零点前QAQ大家可以第二天再看,非常抱歉!(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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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指尖在屏幕上悬浮很久,想起陆芷鸢和她约定时的期待口吻,朝宛抿唇笑。


    打了一个“好”字。


    可还没等发送出去,房门倏然被敲响。


    她撇下手机,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眼熟的西装裙女人。


    郁云嘉朝她微微点头,“朝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朝宛局促回复,悄悄探了探头,没发现季檀月,松了口气,“是有什么事吗?”


    “季老师让我告知您,她已经在临近的餐厅订好位置,请您一同前去。”郁云嘉翻了一下记事本。


    “另外,晚饭结束后,季老师可能会找您对戏。”


    “啊……”朝宛唇张了张,轻声应,“好的。”


    和季檀月吃晚餐,还有对戏。


    那陆学姐的邀请该怎么办?


    “是有什么不方便吗?”郁云嘉察觉出她欲言又止。


    朝宛睁大眼,慌忙掩饰,“没、没有。”


    就算拒绝,恐怕也无济于事。


    而且,如果让季檀月知道陆芷鸢的事,她总觉得女人会再度对她冷淡下来。


    郁云嘉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快到了,收拾一下,我这就带您去餐厅。”


    朝宛只好点头答应。


    回房间收拾好随身物品,她咬了咬唇,把手机装进包里。


    郁云嘉在背后盯着,完全没有时间回复陆芷鸢的消息。


    虽然很内疚,但事后再向陆学姐赔罪吧。


    跟随郁云嘉离开酒店,坐上车,包里忽然轻震了一下。


    不知道是谁发来很多消息,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朝宛不敢在郁云嘉面前查收消息,生怕一切都被女人如实转告给季檀月。


    郁云嘉坐在副驾驶,闻声,透过后视镜淡瞥她一眼。


    “朝小姐,如果有消息最好现在查收。晚餐的时候您需要专心一些,季老师不喜欢用餐时被打扰。”


    朝宛抿唇,“好的。”


    手伸进包里,悄悄拨下了手机的静音按钮。


    不知道是谁给她发消息,傅奚吗?还是陆学姐?


    翻开来看,果然是陆芷鸢。


    [陆学姐:小宛,你肯定会来的吧?我都订好餐厅啦。]


    [陆学姐:[图片]]


    照片里窗明几净,摆着小雏菊插花,主角度则是在拍摄室外夜景。


    火烧云点缀微薄夜色,街上人流如织,喧嚣繁华,因为夜晚将举办的灯市,更添几分热闹。


    [这里视野很好,填饱肚子我们就去逛灯市。]


    [到时候给你买小头灯,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消息都是在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小宛,能来的话就回复一下学姐。]


    朝宛轻抿唇。


    可是她今晚不能去了。


    打了几行字又删除,斟酌委婉语气,她还是狠心拒绝了陆芷鸢的邀请。


    [抱歉,学姐,我今晚有约了。]


    车驶出影视城,没开多久,停在了商业街的隐秘角落。


    今晚这里似乎在举办活动,沿街两侧都挂上了明亮的装饰灯,行人密集,路边有小摊贩在营业。


    从停车场出来,朝宛按紧口罩,始终跟在郁云嘉身后。


    直到走进一家装修低调奢华的餐厅。


    一楼是散客区,卡座里坐满了人,气氛却优雅静谧。


    钢琴声徐徐流淌,空气里传来咖啡与鸡尾酒交缠的迷人气息,桌上摆着清新淡雅的小雏菊插瓶。


    朝宛视线无意移到窗外,看了一眼室外景致,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服务生带她们途径散客区,走向店里通往天台的旋转楼梯。


    人很多,朝宛生怕被认出,全程垂着头,戴好口罩。


    服务生托着餐盘迎面走来,为了避让,她忙朝身边挪了挪。


    可这无意间的一抬眼,却忽然在近在咫尺的某个卡座里看见一道熟悉人影。


    陆芷鸢孤身倚在座位里,面前放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却始终在低头翻看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她缓缓抬头。


    看见朝宛,视线忽然一顿。


    朝宛慌忙垂眼。


    侍者带领她们走向楼梯。


    “小宛。”路过时,陆芷鸢神色怔怔,轻声叫她。


    “原来你也和别人约在这里,能告诉学姐是谁……”


    擦身而过,朝宛掩在口罩下的唇咬得泛白。


    郁云嘉还在,她只能选择装作没听见。


    “朝宛。”陆芷鸢声音大了很多。


    周围人视线聚拢过来,藏着好奇与窥视。


    就连在前方带领的侍者脚步也慢了几分。


    “朝宛?是你最近的那个墙头吗?”


    “啊啊啊真的吗!这儿离影视城近,朝朝是来拍戏的吧。”


    郁云嘉脚步停顿,忽然转过身,把朝宛护在身后。


    看向身侧的陆芷鸢,她掀起公式化微笑,“女士,不好意思,你大概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妹妹。”


    朝宛全程不敢回头,由郁云嘉摆平所有,跟随侍者,逃似地匆匆穿过卡座。


    很不自在。


    她知道,陆芷鸢认出了她,而且目光一直跟随她上楼。


    季檀月和陆学姐预定的竟然是同一家餐厅。


    看见她这副奇怪样子,学姐会怎么想。会猜出她和季檀月之间的关系吗?


    朝宛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郁云嘉送她到达包厢后就离开了,期间也一直没有过问刚才的事。


    可朝宛却隐隐有预感,季檀月一定会知道。


    侍者推开包厢门,引导她落座,礼貌退离。


    朝宛脑中很乱,想了想,翻出手机。


    可记录停留在十几分钟前,陆芷鸢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了。


    愣愣地盯着那些文字许久,心中忽然涌上内疚。


    她打着字,刚想道歉,可还没有发出去,包厢门已经开了。


    季檀月今天穿了一件绒毛打底衫,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


    脱下外套,交由侍者叠好,她在朝宛面前落座,面上笑意浅淡。


    想到刚才郁秘书提示的事,朝宛慌忙把手机息屏收好,垂着头不做声。


    可预料之中的诘难声却并未响起。


    脸颊被轻抚,季檀月俯身过来,盯着她瞧了瞧,“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朝宛像触电一样飞快退开,被触及的地方转瞬就发起烧来。


    她抬眼,偷偷看了一下女人,撒谎:“……肚子饿了。”


    因为说假话,声音不太稳,仔细听就能辨识出来不对劲。


    可季檀月动作微顿,却旋即笑了一下,似乎是相信了,“再等一下,餐食很快就来。”


    朝宛垂着头,为刚才的撒谎而心生愧疚。


    几分钟后,菜上桌,是西冷浇汁牛排、乳酪鱼子酱拼盘和一些佐味餐点。


    样样精致,旁边还配了红酒与蜡烛。


    季檀月动作不急不缓地切割牛排,用叉子拾起,“剧组最新的拍片已经出来了,因为阮柔档期调不开,程楼决定先拍摄你的戏份。”


    “季老师,明天,我有很重要的戏吗?”朝宛小口吞咽肉排,闻言,略有些惴惴不安。


    “有一场。”季檀月抬眼看她,眸中荡着烛火暖光,“还记得试镜时中断的那场戏吗?”


    朝宛睫毛微颤。


    话音落下,而女人轻柔话音依旧在耳边回荡。


    试镜的时候?拉灯戏?


    “所以,我才要你晚上来一下,和我对对戏。”季檀月柔声补充。


    “否则,万一小笨雀没有经验,出丑了怎么办?”


    大概是烛火燃烧放热,朝宛又贴得近,只觉得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我不是小笨雀。”小声嗫嚅。


    虽然,她的确没有演过激情戏。


    季檀月抿唇,努力克制嘴角弧度。


    小家伙,怎么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很轻很怂的语气。


    “今天拍戏的时候还敢吼我,现在为什么没底气了?”她明知故问,“肚子还是饿吗?”


    朝宛正把切割成小块的牛排放进嘴里,闻言,动作微顿,忽然有些委屈。


    为什么她总觉得季檀月是在嘲笑她呢?


    白天还因为吃了很多牛肉饼而肚子撑,刚才又因为撒谎说自己“肚子饿”。


    她在季檀月的心里,该不会变成了贪吃又狡猾不承认的笨蛋吧。


    一餐即将结束。


    季檀月用餐巾点了点嘴角,安静望着朝宛,眸中笑意不减,还欲再说些什么。


    忽然,空气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嗡嗡响声。


    朝宛动作停顿,睫毛低垂,心中慌乱不已。


    “有人给你打电话?”季檀月轻声问,“接吧。”


    “不用了,季老师。”


    朝宛动作很匆忙,从包里取出手机,瞥了一眼,按下挂断键。


    是陌生号码,但她能猜到,是陆芷鸢。


    从微信就能推断出她的手机号码,晚餐已经结束,现在才打来,也是预估了她的空闲时间。


    可朝宛不能接,季檀月还在场。


    “好,那我们回酒店。”季檀月没有在意,徐徐起身,“到时候,来我房间对……”


    空气中又响起振动声。


    季檀月视线落在朝宛背包上,垂眼。


    “接吧,像是有要紧事。”


    朝宛抿唇,摇了摇头。


    再次主动挂断也算有点奇怪,她只好焦心地低头等待着。


    好在,这次的通话很快就被对方挂断了。


    “……走吧。”季檀月拎起手包,看朝宛一眼。


    没有多问,眼中温软神情却逐渐淡了下来。


    朝宛不敢抬头,跟在季檀月身后下楼。


    餐厅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像是经常接待影视城出来聚餐的圈内人一样。


    侍者领着她们从一条隐蔽路径离开,绕过一楼的散客区。


    但出门时,某道身影还是让朝宛心微微攥起。


    陆芷鸢就等在餐厅门口,手机界面还停在拨号盘界面,目光一直注视着这边。


    直到看见朝宛。


    注意到她身边口罩遮掩,气质却依旧矜贵瞩目的女人,她眼中一点一点暗淡,浮现莫名情绪。


    就像,大学里那些人鄙夷议论她被包养时的眼神一样。


    朝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心中却在发抖。


    不安与害怕糅杂,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学姐还在等她,而且,猜到了她和季檀月之间的关系。


    朝宛眼睛很热,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季檀月正无声注视着她。


    坐上女人的车,很快驶离餐厅,也将灯市的一切热闹喧嚣抛至身后。


    临拐弯前,车窗外卖小头灯的摊贩围聚着很多小孩子和情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灯会的热闹与温情。


    可隔了薄薄一层防窥玻璃,车内车外仿佛成了两个世界,欢声笑语再也不能传入朝宛耳中。


    车速很快,小摊也看不见了。


    脑海里依旧留存着陆芷鸢孤身站在餐厅外等待她的画面。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旧时回忆。


    大学时,她性子很钝,总被班级里的其他同学逗弄戏耍。


    傅奚在外校,不能时常护着她,站在她身边的,只有某次活动无意认识的学姐陆芷鸢。


    她们曾经一起逛过大学城外的某次夜市,那里也有小头灯卖。


    陆芷鸢纵容她买很多,一股脑戴在头上,还耐心地给她拍照留念。


    那张照片被放到了学校论坛上,从此,她被很多人发现,追捧为江戏校花。


    虽然朝宛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好看。


    从那之后,陆芷鸢对她更好,由着身边的人起哄,说她们是一对。


    朝宛很困扰。


    但却觉得,学姐是想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才会这样做的。


    她不想失去陆芷鸢这个朋友。


    想到这里,朝宛把自己蜷成一团,倚在车角落里,不声不响。


    但和秦斯羽在一起之后,陆芷鸢再也没有邀请过她。


    学姐有了新的朋友,每次无意碰见,视线甚至都不会移到她身上。


    像是陌路人。


    陆芷鸢一定是很在意她被包养的事吧。


    可今日的偶然碰面,学姐主动示好,还有难得的邀请,却被她拒绝了。


    这场灯市只举办一夜,之后,恐怕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同样坐在车后排的季檀月也始终保持缄默,在黑暗中安静看了朝宛一会儿,阖眼养神。


    动作太细微,没有人发觉,她将手腕上的檀木珠串攥得很紧。


    空气很静,忽然,朝宛包中的手机震了震。


    不是通话,而是消息。


    心中酸楚,想着至少要给陆学姐道个歉,朝宛悄然取出手机,按亮。


    车内冷光微弱,季檀月无声睁开眼,睫羽低垂。


    她并没有存心去看朝宛手机的意思,可视线一扫,就看见了上方的备注。


    “陆学姐。”季檀月轻声念。


    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和朝宛对戏的女群演吗?


    刚刚发出“对不起”三个字,闻声,朝宛肩膀一僵,慌忙熄灭屏幕。


    她望向黑暗中女人一双平静眸子,隐隐从中读出几分探寻,还有与刚才温和差别极大的冷淡,咬住唇。


    “季老师……”


    “如果和其他人有约的话,事先告知郁秘书,不来陪我吃饭也没关系。”季檀月开口。


    语气也很陌生。


    朝宛神情怔怔,胸中充斥慌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女人抛下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路程很短,僵持的时间,车已经重新回到了她们在剧组时的酒店。


    跟随女人等待电梯,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朝宛只好保持沉默。


    到了她们居住的六层。


    “季老师……”朝宛小声问,“今晚,我们还需要对戏吗?”


    季檀月似乎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想耽误剧组拍摄进度的话,可以不来。”女人侧身,淡淡瞥她。


    这就是还需要对戏的意思了。


    明明话中带刺,可朝宛却宽心不少,悄悄松开了紧咬的唇。


    这样的话,她就能和季檀月解释清楚了-


    回自己的房间洗漱,过后拿着剧本,朝宛敲响隔壁房门。


    房间里传来一声“进”,她悄悄推开门。


    季檀月依旧是那副朝宛熟悉的姿态,不过,换下了刚才在餐厅里的那件茸毛打底,取而代之沉郁的黑丝绸睡衣,周身气质棱角分明。


    “过来。”


    就连嗓音也冷淡了不少。


    朝宛有些难过,鼻尖隐隐发涩。


    面对选择,她是想和季檀月一起吃晚餐的,也没有去赴陆芷鸢的邀约。


    可却被女人误会,以为只是勉强。


    走到女人面前,朝宛低垂着头,分外不知所措。


    惹季檀月不开心了,所以,今晚的对戏也一定不会顺利。


    果然,身前传来一道话音。


    “趴过来。”


    是想打她吗?


    朝宛心中很慌,窘迫抬头,眼圈已经染上红意。


    可看见季檀月枕着软枕,平躺在床上,手持剧本的认真神情后,一时间,所有话都梗在了喉咙里。


    脸颊后知后觉掀起热意。


    她是想让自己……爬到身上?


    可本来就是对拉灯戏,这种姿势,似乎也能接受。


    朝宛难堪地垂下眼,小步挪到床边。


    “季老师……”求助般地喊了一声。


    视野里忽然伸来一只骨节温润的手。


    季檀月视线从剧本上移开,抬眼,示意她牵住。


    朝宛无声吞咽,悄悄握住女人温凉的手,顺势跪坐在床边。


    腰身忽然被揽住,朝里一带。


    慌乱不已,她轻呼一声。


    可季檀月的力气很大,根本容不得她抗拒。


    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女人搂进了怀里,四目相对。


    朝宛羞得脸颊通红,又不敢乱动,刚才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险些急得掉出来。


    但与身下女人波澜不惊的双眸交换视线,她却转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反应太大了。


    季檀月都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她在这里扭捏什么呢?


    对戏而已。


    这四个字在嘴里咀嚼很多次,朝宛总算冷静下来。


    而且,季檀月还在生气,她不能触及女人逆鳞。


    “季老师,我们怎么对戏呢?”她小声询问。


    “通读过剧本了吗?”季檀月注视着她。


    朝宛乖巧点头。


    女人嗯了一声,“这段戏占据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暗示性的剪影,是含云诱惑影的一幕床戏。”


    后两个字,女人没有停顿地说出口,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却让朝宛耳尖透红。


    “所以,朝宛,我需要你表演接下来我说明的这几个动作。”季檀月依旧平静,顺势解开了睡衣领口处的第一枚扣子。


    恍若新雪的细腻肌肤,缀着室内柔和光线,像在发光,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朝宛脸颊烧得滚烫,立刻转过头去,肩头因为害羞微微发着抖。


    季檀月唇角流露出极淡弧度,但转瞬就被压下。


    她装作没有看见女孩的可爱神情,嗓音平稳:


    “第一,俯身解开含云的衣襟;第二,被含云诱惑,身形微微颤抖;第三,覆上含云的身子,亲吻。”


    朝宛依旧没有移回视线,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由话音流进耳朵。


    “懂了么?”脸被掰正,季檀月微微蹙眉,望向她。


    忽然清醒过来。


    朝宛垂下头,嗫嚅:“懂了。”


    她竟然忘了,季檀月还在生气。


    如果对不好戏的话,这个姿势,女人会不会惩罚她?


    “好,那就试一下。”季檀月答,“我来打板。”


    朝宛小心翼翼点头。


    笑了笑,季檀月手掌按在她腰身。


    倒数后,轻拍一下。


    “action。”


    朝宛全身却仿佛都僵住了。


    她红着眼圈,手甚至在颤,去碰季檀月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


    安静氛围逐渐染上旖旎。


    没有人喊停,因为女人并不是程楼那种龟毛导演。


    朝宛逐渐开始无措。


    季檀月似乎是故意的。


    故意看她的窘态,像个等待猎物入夹,兴味盎然的老练猎手。


    随后,在猎物惊慌挣扎的时候,一举擒获。


    头脑昏沉,朝宛胆大妄为,拨开了季檀月睡衣的第二颗扣子。


    因为动作笨拙,外加手指打结,用时五分钟。


    依照女人刚才的指示,她视线上移,缓缓落在季檀月清隽昳丽的面颊上。


    剧本里,影被含云诱惑,吐息微颤,脸颊燥热,下一刻就想沉进温柔乡。


    可朝宛觉得,她并不需要演这一段。


    因为,就在现在,她已经能察觉到自己不受控地微微战栗,视野被热气水雾蒙住,连发丝都在抖。


    女人就横陈在她身下,睫羽半敛,一副任凭采撷的诱人姿态。


    大概,没有人可以抗拒。


    这段戏似乎只持续了几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无人催促,季檀月只是在静静看着她,凤眸中水光潋滟,媚意浑然天成。


    朝宛不受控地手腕发软。


    俯下身,晚香玉馥郁气息霎时钻入鼻息,浑身都浸透热意。


    她似乎懂得,剧本里的小侍卫影在此刻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亲我。”肌肤微微震鸣,季檀月低声劝。


    嗓音也带上了几分润哑。


    朝宛抿了抿干渴的唇,胸中砰砰,撞得生疼。


    轻轻地,在那片肌肤上落了一个吻。


    腰身被搂紧,旋即,视野调转,整个人都被阴影压在身下。


    季檀月乌发垂落,迷了她眼。


    耳边落下喟叹:“不合格。”


    细密的吻逐步落在脸颊,耳廓,颈侧。


    “我来示范。”女人啄吻她的嘴角。


    “好好学,知道么?”


    朝宛根本无暇回答,因为下一秒,唇就被封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衣领处透入凉意,旋即,立刻被热情莽撞的吻覆盖。


    伏在身上的人气息很乱,像干渴之人久逢甘霖,将她置在怀中仔细吻着。


    “主、主上……”女人话音发颤。


    渴求,又带着敬意憧憬。


    季檀月再度俯身过来,呼呼喘息,像是被怀中桎梏的人诱惑得痴了,凤眸蒙上雾气。


    如同一只隐忍着收敛爪牙,怕伤及主人的幼狼。


    朝宛失神不已。


    季檀月真的是在示范表演。


    可为什么会这么逼真,她已经觉得周身热意翻涌难忍。


    未经思考,女人已经遮住了她双眼。


    随后的吻更加炙烫,几乎将朝宛融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光暗下来,周身透着凉意,空气里也染上暧昧气息。


    这场戏不是只有十秒?还是隐晦的剪影,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意识逐渐黏着。


    “季老师……”朝宛才察觉到不对劲,哽咽着,细微挣扎。


    骗人,明明说是对戏的。


    “说过了。”季檀月抬起头,唇边一抹痕渍。


    “要好好学。”


    …


    结束后,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


    将朝宛身子擦干,放在床上裹好被子,季檀月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缓的吻,抚平那里的微皱。


    今晚是她不对。说对戏,却没有忍住。


    重新将檀木珠串戴回到腕间,摩挲片刻,季檀月半阖双眼,思绪逐渐平缓。


    但回想起晚餐时的种种,心中依旧纷乱。


    床头柜上,朝宛的手机在安静中轻震几下,屏幕自发亮起。


    陆学姐。


    眉紧紧蹙起。


    虽然知道未经允许不能随意翻看朝宛的手机,可在看见屏幕上的消息预览后,季檀月唇角弧度霎时抿成一条直线。


    [陆学姐]


    季檀月抬手够来了手机。


    思索片刻,在锁屏界面输入朝宛的生日。


    0225


    很快,手机解锁。


    小笨蛋。


    季檀月摇头,唇边浮现淡淡弧度,继续看下去。


    [陆学姐:小宛,我喜欢上了一个Omega,可她却早就和我渐行渐远。]


    [但就在不久前,我们取得了联络,我想再试试。]


    [如果是你,你会觉得OO恋难以接受吗?]


    季檀月蹙眉,继续向下翻。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抱歉。]


    [今晚应该很忙吧,或许还需要和季影后对戏。]


    话中的试探意味再明显不过。


    凤眸微眯,女人起身,缓缓走到落地窗前,月色映出她冷淡神情。


    整晚的打扰还不够,偏偏要选在将近凌晨的时候发消息。


    郁秘书提及过,陆芷鸢在公众场合的餐厅里喊出朝宛的名字,分毫不计后果。


    神色微冷,季檀月指尖按在语音按钮上。


    “朝宛她是在和我对戏。”


    回头看了一眼室内。


    女孩睡相乖巧,蜷进被子里,吐息温吞。


    像只打湿羽毛,疲倦贪睡的小鸟。


    “不过,她现在已经睡下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女人唇瓣微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容有微修。


    今天我日七啦,请夸我!(叉腰)


    改麻了……麻了……放过我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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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lowfever118瓶;季季季.10瓶;橘汁补充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那边再也没发来消息。


    季檀月移开目光,在窗边站了很久。手机冷光为她下颔线镀上一抹生冷弧度。


    陆芷鸢消息里的暗示谁都明白,恐怕只有朝宛不清楚。


    渐行渐远,说得很轻巧。


    但当初朝宛和秦斯羽在一起,学校流言蜚语顿生,陆芷鸢只不过是个躲起来独善其身的胆小鬼。


    她在乎的,只有朝宛是否被金主包养的所谓“名声”。


    看着聊天记录里的“喜欢”,愈发刺眼。


    女人长按,悄无声息删除记录,只让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朝宛发出的“对不起”。


    这些已经够了。


    误会也好,知道小宛和她的关系,陆芷鸢会放弃的-


    被窝里嗡嗡震个不停。


    朝宛被不是自己定下的早六点闹钟惊醒,迷蒙睁开双眼。


    季檀月已经离开了。


    她摸索很久,关掉闹钟。


    可振动声依旧在耳边盘旋,催促她回想起昨晚冷落陆芷鸢的每一幕。


    心忽然跳得很乱。


    朝宛撑着身子坐起来,腰还有点酸,心焦地解锁手机,翻看陆芷鸢发来的消息。


    没有新消息,最后一条停留在她匆忙发过去的“对不起”。


    也对,装作视若无睹那么多次,陆学姐一定生气了。


    朝宛紧抿着唇,头垂得很低,分外厌恶自己昨晚的那些过分行径。


    今天,还能在剧组见到陆学姐吗?


    她想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道歉,得不到原谅也没关系。


    房门忽然被敲响。


    小岁得到应允,悄悄走进来,递给朝宛一杯咖啡。


    看见朝宛脸色,她有点担忧:“朝朝,昨晚你和季老师对戏是不是到很晚啊,都留宿在这里了,真辛苦。”


    朝宛手心被咖啡焐热,对上女孩清澈双眼,脸颊也随之热起来。


    “不是很辛苦……”


    昨夜的记忆模糊暧昧,季檀月和她根本就没对几轮戏,温存时却存心想要惩罚她一样,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把她弄得精疲力尽,眼皮发坠。


    去收拾好自己,赶着时间吃了一顿早餐,朝宛随小岁整理好随身物品,乘剧组接送车到了影视城。


    途中,她默背了很久剧本,心中依旧忐忑失落。


    一半有关自己能否表现好,另一半,则被陆芷鸢失望黯淡的脸充满。


    咬着唇,下定决心,朝宛给陆芷鸢发去一条消息。


    [陆学姐,真的很对不起,我想再见你一面,可以吗?]


    惴惴等待消息,可直到抵达影视城,换好戏服试好妆,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对上化妆师和工作人员友善笑容,朝宛勉强回以微笑。


    嘴角却很沉,连带着心情也低坠着。


    季檀月今天上午要拍一场重头戏,主布景不在这里,程楼也跟随同去,剧组里因此显得空荡荡的。


    负责拍朝宛这场刺杀戏的是一位性格温和的Beta副导演,不厌其烦地给她讲戏,临到拍摄前还微笑鼓励她不要紧张。


    不像程楼那么严苛,身边也没有季檀月带给她的压力感,但朝宛依旧心情低落。


    她看到了昨天和陆芷鸢对戏时的那一排塑料凳。


    灯会的约定,在耳边不断盘旋。


    到指定位置候场,群演也准备就绪,朝宛咬了一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想影响剧组拍摄进度。


    可倏然抬眼,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道熟悉背影。


    陆芷鸢与身边的群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笑容礼貌,身上穿的是侯府里寻常的仆从装束。


    她还没有离开,是这一场的群演。


    刚刚做好的心理准备顿时瓦解。


    朝宛张了张唇,想喊,心中却胆怯退缩,嗓音也有些发涩。


    就在这时候,陆芷鸢视线无意扫过这边,落在她身上。


    微微停顿两秒,很快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移开,继续与身边刚结识的群演交谈。


    被女人唇边事不关己的弧度刺痛,朝宛攥住指尖,失落移开视线。


    这种表情,她很熟悉。


    与大学那时,她孤身一人走过小径,路人对她侧目而视的感觉一样。


    那一天,她明明给陆学姐发了消息,约定一起自习,可却很久都没收到回复。


    应该是太忙了,没有注意到消息吧。


    收回手机,朝宛视线移向前方。


    迎面而来的身影熟悉,恰好是陆芷鸢和她的朋友。


    朝宛心中惊喜,喊了声学姐,想提醒她晚上相约一起自习的事。


    可陆芷鸢没有回应,脸上神情微顿,揽着朋友,从她身边不急不缓走过。


    朝宛以为她没有听见,擦肩经过时,又小声喊了一下:“陆学姐……”


    陆芷鸢身边的朋友诧异看她一眼,旋即眼中溢满鄙夷情绪,贴在陆芷鸢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朝宛立在原地,不知道交谈的具体内容,只失落垂着头,有些难堪。


    陆学姐为什么不理她了?是她做错什么事了吗。


    手机收到新信息。


    [秦:今天的课结束后,南门等我,接你一起去酒会。]


    那天,是朝宛接受秦斯羽“告白”的第三日,也是校内流言蜚语最盛的时候。


    但随后几天,流言迅速平息,论坛里盖成高楼的嘲讽吃瓜贴也被删除。


    速度之快,如同来去成谜的幽灵。


    朝宛没有注意到贴在公示栏,以及学校各处的季檀月归校讲座海报。


    她只是很难过。因为,陆学姐把她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


    “各部门准备。”副导演举起扩音器,提醒,“马上开拍本场第一条。”


    场务在场记板上注明本场序号,比了个OK手势,准备入场。


    耳边的群演喧哗声早已散去,朝宛如梦初醒,按了一下眼角,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想入神。


    那些事都过了很久了,而且,就算难过,也要认真拍完这场戏。


    脑海里回溯这场戏的大致脉络。


    这是影奉含云之命,刺杀朝中某重臣的一场戏。


    她大部分只有身着潜行衣的背影镜头,直到潜入大臣宅邸,才面露寒光,残忍下手。


    影对含云绝对忠诚,因此,就算是杀人,也没有丝毫犹豫地承接下来。


    但她终究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受过一些训练,但并非铁石心肠。


    杀人时,她险些暴露,事后惊惧不已,捂着嘴,被吓到发不出声音,慌乱逃离。


    朝宛需要演出影矛盾的心理状态。


    好在,来影视城途中看剧本时,这段戏的页眉标注了几行不属于她的娟秀小字,要点清晰,让她豁然开朗。


    朝宛抿了抿唇,有些脸热。


    注解很熟悉,是在合同以及剧本上见过不少次的,季檀月的字迹。


    …


    这段戏最终拍了大概四条,还是没有过。


    副导演看似温和,实则也是精益求精的性格,中途休息时,为朝宛讲解了不少欠缺的地方。


    “小朝啊,你的表演其实很不错,就是缺了一些味道。嗯……影那种孤注一掷,狼一样的狠劲。”


    副导演想了想,继续补充:“要狠,但也不能嗷呜那样完全野性凶狠,影是在为她的主上办事,这种狠辣中,还藏着对含云的柔软忠心。”


    朝宛被他话中的拟声词逗笑了,认真点了点头。


    她到候场区调整,仔细琢磨。


    不知怎么,脑海里倏然回想起昨晚,季檀月伏在她身上示范的那一场戏。


    虽然是拉灯戏,与现在一点都搭不上边,可女人身上那种眷恋痴怔,却压抑掠夺本能,生怕伤害到她的克制感,和这场戏中的影似乎能贴合得上。


    耳边又回荡起季檀月那一声渴求微哑的呼唤——


    “主上。”


    耳根燥热,蔓延到脸颊,心跳极快。


    朝宛摇了摇头,试图降温。


    “准备了准备了。”副导演喊。


    “来,接着第五条。”


    …


    第五条顺利走完,全程朝宛没有出现明显错误,就连事后脱逃的慌惧矛盾也诠释得很好。


    剧组氛围轻松不少,副导演很满意,小岁也在人堆里向她比着大拇指。


    朝宛长长吁了一口气,接来纸巾,抹去脸颊迸溅的假鲜血。


    临近中午,选角导演安排群演去指定位置领盒饭,举着扩音器在喊。


    视线被吸引过去。


    看见陆芷鸢混在人群之中,即将离开场地,朝宛心中一紧。


    从小岁手里取回手机,解锁。


    发给陆芷鸢的那一条“对不起”,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朝朝,辛苦啦。”小岁正捏着她的肩放松,忽然,手里又被塞还回了手机,“?”


    “我去办一件事,马上就回来。”朝宛朝她匆匆笑一下。


    甚至来不及换下戏服,她便融进人群里,身影消失。


    …


    “今天还挺有意思的。”女群演笑,“演那个小侍卫是叫朝宛吧,认真劲比我见到的其他明星要好多了。”


    身边,陆芷鸢心不在焉地点头,没有回应。


    忽然,衣袖被身后方向的某个人抓住。


    她回头看去,就见身着潜行衣,脸上血色痕迹还没擦干净的朝宛呼吸忙乱,正怔望着她。


    身边的女群演捂住嘴。


    朝宛对上陆芷鸢视线,有些无措,“陆、陆学姐……我想和你单独聊一下。”


    …


    两个人走到树荫下,都没有作声。


    最终还是朝宛先打破沉默,“陆学姐,对不起,是我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因为一些事,也始终没有及时回复你。”


    “……一些事。”陆芷鸢低声重复。


    女人冰冷嗓音钻进耳中,引得朝宛有些怔楞。


    “已经错过了,现在说也没有用。”陆芷鸢转身想走,“我去领盒饭。”


    朝宛心中慌乱,抬手,抓住了她的戏服。


    之前被冷眼相待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鼻尖微微酸涩。


    可这一次,她想弄清楚,陆芷鸢为什么又想中断她们之间的友情。


    陆芷鸢没有甩开。


    在原地站了很久,她忽然嘲弄勾了勾唇,“其实不需要道歉,你没有错。”


    翻出手机,打开和朝宛的聊天记录。


    指尖按在那两条语音上。


    “……朝宛她是在和我对戏。”


    朝宛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连带着脸颊血色也逐渐褪去。


    “不过,她现在已经睡下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季檀月的声音温润略哑,从陆芷鸢的手机扬声器里传出。


    陆芷鸢熄灭屏幕,将袖子从朝宛手中抽出,“既然已经和别人这么亲密,还是不要再来找我比较好。”


    她侧身,看朝宛一眼,目光极其陌生。


    一瞬间,场景与学校那时重合。


    陆芷鸢身影远去。


    周身很冷,胸口隐约泛着疼。


    朝宛蹲下身,蜷抱起自己,肩膀微抽。


    泪水蔓延视野,也洇湿脚下的泥土。


    …


    中午,在剧组吃过饭,季檀月发来消息,接她回酒店午休。


    朝宛拉开车门,坐进车后排。


    “听副导演说了,你上午表现很好。”女人声音近在咫尺,柔和擦过耳畔,像一汪春水。


    没有回复。


    “怎么了?”季檀月注意到朝宛眼眶微红,还以为是拍戏时弄的,凑近看了看。


    “眼睛肿了,回酒店,我让助理拿热水袋给你敷一下。”


    “……谢谢季老师。”朝宛撇过头,嗓音略哑。


    季檀月本能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奇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唇角微微翘起,从车座后的储物袋里取出什么。


    是一个系上丝带的小盒子。


    悄悄放进朝宛怀里,她柔声说:“打开看看?”


    朝宛似乎没有兴致,脸上神情勉强。


    但还是抽出丝带,听话地小心打开。


    简陋的头饰,旁边有开关,拨开就会发出亮闪闪的光,有鹿角形状,也有花环形状,是孩子才会喜欢的头戴小灯。


    “看你昨晚就想要,趴在车窗一直盯着看,戴上试试。”季檀月拿出一个,放在朝宛耳边比了比。


    忽然,朝宛偏头避开。


    “抱歉,季老师。”她把礼盒放在座椅上,垂眼,“我不太喜欢这些。”


    季檀月微怔,旋即就见朝宛视线投向窗外,眼圈很红,无声掉下泪珠。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


    朝宛只是摇头。


    逐渐,她捂住脸,缩在角落里,身子发颤。


    季檀月心中一疼,尝试抬手去碰女孩稍显杂乱的头发。


    可下一秒,就朝宛被躲开了。


    “季老师……”朝宛哽咽声很弱很低。


    “可以,让我冷静一下吗?”


    “好。”季檀月垂眼,没有再继续接近。


    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那两条语音。


    还有聊天记录里陆芷鸢令她生厌的、对朝宛暗示性的告白。


    季檀月紧抿唇,脸色顿冷。


    …


    午休短暂,热水袋敷了敷,朝宛眼皮依旧有些肿。


    再次回到片场,拍摄下午和季檀月的对手戏时,程楼目光扫向她,蹙眉,“朝宛,眼睛怎么这么红。”


    季檀月上前一步,遮住局促不安的朝宛,“先试着拍几条,这场戏,影本身就有哭的桥段。”


    程楼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说。


    可下午的这场亲密戏,进度却始终不是很令人满意。


    殿内已经清场,只留下导演以及寥寥几个摄影机位,朝宛坐在榻边,低头紧盯着剧本,思绪却不自知地飘远。


    第六条。


    朝宛撑在季檀月身上,神情怔怔,藏着几分被刻意压制住的抗拒,良久迟疑。


    “卡。”程楼起身,语气已经不是很好,“怎么回事?试镜时那种氛围完全不见了,尤其是朝宛。”


    朝宛垂着头,轻声认错。


    又连续拍了八条,都没有过。


    “卡,不要浪费时间了。”程楼合上剧本,灌了一大口凉开水,神情隐现不耐。


    “这场戏先到这里,改期,调整好之后再来。”


    朝宛紧咬着唇,攥紧戏服。


    她不敢去看身后床榻上女人的表情,只觉得再对视下去,一切辛苦掩饰的情绪都会暴露,只好匆匆翻身下榻。


    朝在场的工作人员深鞠躬,她声音刻意放得平静,却隐约在颤:“浪费各位老师时间精力了,对不起。”


    又走到程楼身边,垂头,声音真诚却微弱:“抱歉,程导,是我的问题。”


    程楼冷着脸,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抬头时却看见朝宛通红眼眶,以及被咬得发白的唇,责怪化作一声叹息,“之后好好演。”


    目送朝宛离开,程楼咳一声,止住季檀月即将离开的步子。


    “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很好吗。”她蹙眉问。


    季檀月瞥她一眼,眸中没什么情绪,甚至显出几分冷淡。


    “没事。”她攥住珠串,垂眼。


    “朝宛状态不太好,我也一样,先回去休息了。”-


    归程的车上,气氛极其安静。


    司机与副驾驶上的助理面面相觑,窥了一眼后排两人,不敢发出声音。


    被拆开的礼盒没有原样复原,草率地由丝带缠住,塞进储物袋中。


    窗外景象逐渐西沉,透出薄暮光晕,因为下午的戏耽搁太久,临近傍晚。


    忽然,空气中传来嗡嗡振动声。


    朝宛闭着眼睛养神,闻声,倏然睁开眼,取出手机。


    昨晚还避而不及,现在,却这么热切。


    季檀月偏过头,没有作声。


    余光瞥见朝宛脸色转好,唇角不自知微微扬起的样子,她心中倏忽涌上烦闷。


    陆芷鸢的消息。


    “朝宛。”季檀月轻启唇,语气很淡,“你已经违约。合同存续期间,不能和其他人有牵连。”


    朝宛怔怔抬眼,望向她。


    所以,季檀月早就知道了陆芷鸢的事。


    语音是她主动发的,聊天记录也是她删掉的。


    心中陡然委屈。


    屏幕亮着,聊天框里还躺着陆芷鸢新发来的消息——


    [我们晚上谈谈吧,最后一次。]


    朝宛这次没有小心翼翼将手机息屏,只是定定看向身边侧脸冷淡的女人,眼圈微红,将消息展示给她。


    “季老师,我只想给我的朋友道个歉。”她哽咽。


    “朋友?”季檀月喃喃,尾音上扬。


    小笨雀还是没有明白。


    “今晚结束后,我大概就和陆学姐没有任何关联了。”朝宛继续说,眸中藏着执拗,也有些低落失望。


    “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而我,始终在听季老师的话。”


    却换来季檀月对她更过分的掌控,甚至发了那两条语音。


    “所以,季老师连这件事也要阻止我吗?”朝宛垂头。


    季檀月沉默良久。


    “停车吧。”她示意司机。


    车停在了影视城入口处。


    “朝宛,可以下车了。”女人阖上眼。


    “希望你能明白,一切事都有阴影,并不像表面呈现的那么纯粹。”话音很平静,却藏着几分少见低弱。


    朝宛眼睛很红,并不理解。


    关上车门,目送车辆驶离。


    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女人难过,她心中也很难过。


    …


    车开远。


    季檀月沉沉呼吸,睁眼,眸光黯淡。


    思索良久,她拨通了郁云嘉的电话。


    “帮我预约一下戚医生。”


    “季老师。”那边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你现在不舒服吗?”


    “没有,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季檀月看向手包深处的几个白色药瓶。


    心跳声很缓,仿佛连接成一条无限延伸,没有波折的直线。


    车内再度恢复沉寂。


    司机觉得别扭,征询女人意见后,悄然拧开车载广播。


    广播里,播报女音甜美,提醒近日临南降温,一场秋雨一场寒,注意防寒保暖。


    秋天迈入中途,寒流来袭。


    冬天,似乎不远了-


    陆芷鸢约朝宛在一家咖啡厅碰面。


    朝宛用手机导航找到位置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咖啡厅偏远,其中也没什么人。


    长发女人神态憔悴,倚在咖啡店的软椅卡座里,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酒。


    对面,给朝宛点的则是一杯橙汁。


    朝宛咬了咬唇,飞快走过去,抢夺走女人手里度数不低的鸡尾酒。


    “小宛,你来了?”陆芷鸢脸颊酡红,隔着层水雾望向她,微微笑了一下。


    “学姐,不要再喝了。”朝宛坐在她对面,轻声劝,“我们谈谈。”


    “好啊,谈什么呢?”陆芷鸢思绪似乎胶着住了,想了很久,才笑着开口,嗓音沙沙,“谈……我喜欢你这件事?”


    朝宛握着橙汁玻璃杯的手略僵。


    她睫毛低垂着,迟疑开口:“学姐,你喝醉了。”


    “我没有。”陆芷鸢倚在座椅里,清秀脸庞染上醉意,重复,“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是Alpha,是Omega。”朝宛心中慌乱,不得已说出实情。


    “陆学姐,你也是Omega,我们不可以的。”


    “聊天记录果然被删掉了。”陆芷鸢唇角无力勾起。


    “OO恋又怎么样呢?你和她,不是也一样。”


    没有明确说,可朝宛却知道,“她”是季檀月。


    “你可以接受她,为什么不能接受我?”陆芷鸢喃喃重复。


    “不一样的。”朝宛垂头。


    可是,为什么不一样?


    女人提出包养她时,还没有暴露真实身份,在她心里,也可以算得上是OO恋。


    可她对季檀月,却从没有如今像对陆芷鸢这样抗拒。


    “因为,她是你的金主,对吗?”陆芷鸢忽然笑出声,漂亮的眼睛倏然抬起,紧盯朝宛。


    “就像大学时,秦斯羽和你的关系那样。”


    朝宛睁大眼,不知所措,话音悉数堵在了喉咙里。


    原本以为她们之间的气氛已经缓和,可陆芷鸢略带讽意的神情再度将她拉入寒渊。


    “小宛,我也不想的,可是你让我很失望。”女人摇头。


    “用楚楚可怜的姿态,勾引来趋之若鹜的金主,随后,在将她们的价值榨尽后,主动踹掉。”陆芷鸢低声说。


    “你就是这样的人。”


    朝宛浑身发冷,后退,背脊贴在卡座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记忆里温和有礼的陆学姐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芷鸢又看了她一会,惋惜摇头。


    从桌底翻出手机,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录音界面。


    朝宛睁大眼,低头愣愣盯着那边,有些反应不过来。


    “学姐……?”她轻声问。


    “小宛,你不该成为别人笼中的金丝雀。”陆芷鸢醉意更甚,喃喃低语。


    “和季檀月断掉吧。”


    触及朝宛怔然视线,她垂眼,暂停录音。


    “你的粉丝,恐怕不想知道你伪装Alpha身份,还被包养的事。”


    朝宛脸色倏然苍白,浑身血液倒流僵冷。


    张了张唇,但发不出半个话音。


    “今后的路,你怎么走都可以,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始终被关在笼中,成为他人的掌心玩物。”


    陆芷鸢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


    “所以,小宛,考虑一下?”


    “她恐怕不需要考虑。”背后突然传来沉沉嗓音。


    陆芷鸢双眼倏然睁大,起身,与朝宛背后走来的女人对视。


    季檀月唇角微扬,笑容透出冷意,和陆芷鸢颔首。


    走到朝宛身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衣袖忽然被抓住。


    她回头,对上朝宛慌惧难言的一双眸子。


    “别怕。”季檀月垂眼,揩去她眼尾泪痕。


    “朝宛,那句话的含义,现在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暗示过,陆芷鸢从前主动放弃朝宛,现在又突然贴近,必没有啥好事。


    这桩事件中,朝宛与季老师都有错,毕竟是初次谈恋爱,波折越大,糖越甜(疯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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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朝宛眼眶里迅速积蓄水雾,怔望季檀月。


    匆忙低头,泪水滚落,打湿衣摆。


    心中苦涩,季檀月用手掌将朝宛拽住袖子的手轻裹住,消解那里传来的轻颤。


    回身看向不安的陆芷鸢,她启唇:“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要体面一些,陆小姐觉得呢?”


    陆芷鸢将头垂得极低,长发掩住神情。


    良久,她像是被抽离骨头一样,倚回座椅里,惨然笑。


    “季影后,因为晚上没有对戏对象,所以找来这里了,是吗?”


    朝宛肩头轻颤,移开视线,分外难堪。


    但很快就被人揽进怀中。


    嘲弄嘴脸消失在视野,怀抱逐渐收紧,属于季檀月的晚香玉气息柔缓萦绕,将她拉出惶恐羞耻的泥沼。


    头顶传来温热抚摸,“别怕。”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身后,跟随同来的助理脸色不佳,“陆小姐,请放尊重一些。”


    她取出在店外录像取证的视频,放在陆芷鸢面前。


    “您今晚做出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这里,另外,我可以联系这里的店长,获取监控音频和视频。”


    陆芷鸢听罢,笑了笑。


    她捞起桌上的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录音文件删掉。


    做完这一切,颓然闭眼,似乎再没有力气做其他事。


    “好了,你们走吧。”


    “很晚了,我们回去。”季檀月将身形发抖的朝宛抱起来,声线柔和。


    从始至终没有多看陆芷鸢一眼。


    走出很远,忽然,背后传来嘲弄话音。


    “……所以,朝宛,你就甘心永远在金主的笼子里,出卖自己,对吗?”


    朝宛抓紧下摆,将唇咬得泛红。


    季檀月蹙眉,转过身,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悄悄拽住了袖子。


    “季老师。”朝宛弯了弯唇,声音很轻。


    眼圈依旧泛红,可眸中不安动摇的水光已经悄然平息。


    她明白,已经不需要和陆芷鸢多说什么。


    从记忆里温柔体贴的学姐威胁展示录音文件的那一刻开始,朝宛对她再也说不出任何糅杂真心的话。


    往事不可追。


    已经被放弃一次了,裂痕会永远保留,再修补也无法复原。


    何况,这次已经摔得粉碎。


    沉默离开咖啡厅,坐上车,融入深沉夜色。


    朝宛倚在女人怀里,不声不响,神情有些木然。


    怔怔落泪,没发出任何声响,却很快被女人察觉。


    温热指腹拂过眼尾,季檀月圈住她腰身,声音很轻:“还在害怕吗?我来晚了。”


    朝宛摇头,发丝蹭了蹭女人下颔,像只低落的绒羽小鸟。


    “对不起,季老师。”鼻音很重。


    陷进咖啡厅软座里,周身发冷的时候,是季檀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匆匆赶来,将她护在身后。


    想起下车时季檀月的微黯神情,她眼圈发热。


    虽然难过,但怕她出事,所以在一直跟着她。


    季檀月,怎么能算是陆芷鸢口中的那种“金主”。


    视野里,被草率打开的礼盒依旧还塞在储物袋中,丝带交缠,就像她们之间界限暧昧的关系。


    下车前,朝宛抿了抿唇,悄悄将装有装饰头灯的礼盒装进包里。


    季檀月特地买来,想让她戴上看看的。


    就当赔罪吧。


    …


    到酒店时已经很晚。


    乘电梯来到六层,季檀月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松开牵着朝宛的手,顺势摸摸她头。


    “回去吧,好好休息。”


    没人发觉,那双凤眸中浮着一层疲惫失落。


    陆芷鸢的话也同样刺痛了她。


    被束缚自由,陷入金主的笼子。


    过往的画面在眼前幕幕回旋,她已经不确定,从始至终,朝宛究竟会怎么看待她。


    掌心下的绒软触感顿了顿,忽然轻拱她的手。


    朝宛抬眼,眼圈浮着一层哭过的粉意,咬唇软声请求:“季老师,我想陪着你。”


    季檀月神情微顿。


    迟疑的工夫,怀里已经重新钻进带着荔枝甜意的温软躯体。


    “程导把那场戏排到了明天,我、我们再对一下,可以吗?”


    话音还没落下,朝宛已经羞到紧闭双眼,脸颊发烫。


    第一次主动,因为,她不想再看见季檀月脸上再出现那种失落神情。


    可她们刚才氛围还很奇怪……季老师会怎么看待她?


    深埋进馥郁怀抱的脸颊忽然被抬起,与女人对上视线。


    朝宛读不懂季檀月那双凤眸中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是。


    所以,对视之后,她有种被女人眸中沉淀琥珀色的光晕吸附进去的不安感,忙慌乱移开视线。


    耳边却擦过一声从未料想到的话。


    “朝宛,我想亲亲你。”


    像是请求,可却没有丝毫供朝宛思考应允的时间。


    腰身被揽紧,唇已经落入女人温烫吐息间。


    身躯逐渐发软,恍惚间,朝宛余光瞥见酒店走廊里的摄像头,慌得眼中水光涟涟。


    可是已经没力气推开了。


    刚才是她亲口说的,说要陪季檀月、还有对戏。


    所以,女人做出这种举动也并不奇怪。


    但为什么……要在走廊里,会有人发现的。


    朝宛细微呜咽着,气息逐渐紊乱。


    果然,季檀月还是很坏。


    明明女人之前都在片场里亲口承认过了,说自己是“大坏蛋”,可她却总是傻傻相信。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就像短暂温存的焰火。


    迷离中回过神,季檀月很快揽住朝宛腰身,刷卡推开房门。


    她垂着眼,似乎在按捺什么,连平素柔和话音都沾染上暧昧哑意:“朝宛,先去洗漱吧。”


    朝宛腰身发软,抿唇,脸颊燥热,飞快捧着浴巾钻入浴室。


    伴随水声,心跳如鼓,思绪也逐渐飘远,染上朦胧。


    虽然她明白季檀月话中隐约透露出的意味,可依旧有些局促。


    今天,她做了很多惹女人不开心的错事。


    所以,就算对戏时被惩罚……似乎也没关系的。


    洗漱之后,朝宛裹着浴巾,悄悄拉开玻璃门。


    床上,季檀月似乎已经平静下来,神情没有太大端倪,正垂眼在剧本上做些修改。


    闻声,她朝发丝还淌着水珠的朝宛笑了笑,“记得吹干头发,一会儿还要对戏。”


    乖乖哦了一声,朝宛低着头,与走入浴室的女人擦肩而过,失落坐在床沿。


    难道,季檀月真的只是想对戏吗?


    也对,几乎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在说季老师敬业,看身边修改注解的密密麻麻的剧本就知道了。


    目光无意飘过去,忽然,朝宛视线微顿。


    大着胆子将还未来得及合上的剧本够过来,她看见了好多……自己的名字。


    季檀月清隽字迹交叠在一起,有些辨认不清。


    但短短几行字,几乎全都是“朝宛”。


    胸中飞快跳动,朝宛做贼心虚地把剧本放回原位,捂着浴后热气还未消散的脸,不知所措。


    虽然字迹太乱了,她看不懂,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季檀月在帮她梳理这段戏的要点?


    太敬业了。


    朝宛咬了咬唇。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些低落。


    所以,作为回报,她也总要做些什么。


    视线移到倚靠在墙边的背包,忽然,朝宛想起了从车里偷偷带出来的那个礼盒。


    看季檀月白天的时候似乎很期待她戴上的样子……


    如果这样能让女人开心,那就好了。


    朝宛拆开礼盒,从中取出一个红彤彤的鹿角发箍,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戴在头上。


    拨开按钮,灯光亮起,也将她脸庞映得微微发红,遮住羞赧神情。


    准备好一切后,她起身,想去酒店标配的衣柜里找一套睡衣,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换下来。


    拉开柜门,空荡荡的,朝宛翻找了一会儿,忽然睁大眼。


    不知看见什么,慌忙将柜门关合。


    没发现正经的睡衣,倒是发现一件设计奇奇怪怪的服装,让她脸红不已。


    想起剧组里工作人员的吐槽,说包下的住处前身是家情趣酒店,总能翻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朝宛身子微僵。


    好奇心驱使,她又拉开门,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偷看一眼。


    红色的驯鹿服,就好像……在特地搭配她头顶那只鹿角发箍一样。


    要穿吗?


    想起之前在别墅的记忆片段,季檀月似乎很喜欢她穿这些东西,那夜之后,女人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不少。


    可羞耻心依旧牵绊住朝宛,让她无法做出这件事。


    她抿了一下唇,想了很久,悄悄凑近浴室。


    贴在门边,小声问:“季老师……你还在生气吗?”


    水声停顿了一下。


    女人嗓音有些模糊,像是笑了,情绪却让朝宛辨识不清:“……是,还在生气,所以一会儿对戏时,你要好好表现。”


    还在生气,所以赔罪的成功几率不高。


    朝宛轻嗯了一声,失落走远。


    目光再度投向柜门方向。


    反正也没有合适的睡衣,总不能裹着浴巾和季檀月对戏,不如……


    纠结着挪着步子,她再度拉开柜门。


    脸颊一瞬燥热。


    …


    季檀月在发尾抹了精油,抱着衣服,推开浴室门。


    本想去吹头发,可才刚刚迈出浴室,房间里的灯倏然被关了。


    视野陷入漆黑,一抹红色光芒却格外显眼。


    她微眯着眼,朝光源处望去。


    玄关的灯光总控处,女孩怔怔站着,头戴鹿角发箍,望向她这边,神情局促。


    她纤细身躯被一件做工粗糙的毛绒红驯鹿服包裹住,虽然用手臂挡着胸前,露出来的其他肌肤却恍若新雪,沾染羞赧浅粉。


    细瘦的两条腿从短裙里穿出,还在打着颤。


    “……朝宛?”


    衣服落在地上,季檀月觉得自己嗓音有些不稳。


    朝宛睁大眼,像在困惑。


    为什么关了灯,季檀月还可以看见她?


    忽然,她注意到屋中唯一的光线似乎是从自己头顶发出来的,懊恼不已,眼中蓄满水光,忙抬手去关。


    心中砰砰撞个不停,朝宛自责到眼泪险些溢出来。


    她好笨,竟然忘记发箍的灯还没关。


    季檀月肯定都看见了。


    房间陷入黑暗沉寂。


    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却让朝宛心焦,本能地慌乱旁顾四周。


    没地方躲。


    朝宛紧咬着唇,悄悄挪动步子。


    忽然,肩头靠在了湿漉漉的发丝间,旋即腰肢被一把揽住,陷进水汽温热的怀抱里。


    女人温热的手摸黑抚过她的脸颊,轻颤的睫毛,最后,落在头顶鹿角发箍的开关上。


    啪嗒。


    红光再度亮起。


    女孩清秀精致的面庞显露在黑暗中,眼尾粉红,白嫩脸颊沾染燥意,泪珠缀在睫毛上,将掉未掉。


    朝宛几乎要哭出来,周身因羞耻而发着抖,不敢抬头看女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忽然,微红鼻尖落了一个吻。


    季檀月声音又染上了刚才意味不明的哑意,垂眼,轻声唤:


    “小驯鹿,这就是你的道歉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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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朝宛被女人困在怀中,手指搅成一团,慌乱摇头。


    她是想道歉,可不是以这种方式。


    全都搞砸了。


    忽然,腰侧被轻捏了一下。


    分体式的驯鹿装,遮不住原本该遮的地方,露出很多软肋。


    朝宛轻呼一声,脚腕有些软,没站稳,被季檀月牢牢搂紧。


    “小驯鹿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温热吐息萦绕,女人轻声问。


    “还是说,你想……把自己送给我?”


    朝宛霎时抬眼,眸子委屈得通红,“我、我不是……”


    她明明只是想哄季檀月笑一下,不要再那么闷闷不乐了。


    话音落下,季檀月抵着她额头,黯淡光线映衬出凤眸中温软。


    很久,她才出声:“签收了,我很开心。”


    这一次,朝宛是为她戴上了鹿角头箍,而不是昨晚的睹物思人。


    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小驯鹿,她怎么会不高兴。


    视线再度不经意扫过,女孩纤细躯体被暖红色斗篷遮盖,上衣系了丝带蝴蝶结,乖巧倚在她怀里。


    季檀月心中忽然升起恶劣的念头。


    她指尖勾住蝴蝶结丝带的边缘,缓缓向外拉,直到结扣松动。


    就好像真在拆礼物一样。


    朝宛不敢抬头,却被绳扣解开的动静吓到,肩膀抖了一下。


    “还要对戏吗?”季檀月勾了一下唇,顺势问。


    朝宛似乎松了口气,以为她不再想多,“对的。”


    她总算可以把这身奇怪衣服换下来……


    忽然,周身一轻,被拦腰抱起。


    视野霎时歪斜。


    朝宛咬着唇,挣扎了几下,没逃开,反倒被季檀月扑在了大床上。


    “季老师,不是说对戏……”头顶鹿角的光线实在太暗,她根本看不清女人的神情,内心隐隐生出慌乱。


    季檀月亲吻她被咬得殷红的唇,“刚才还说要和我对那一场戏,现在不作数了吗?”


    那一场戏?


    朝宛被亲得迷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偏头躲开,“季老师,那场戏……是影在上面的……”


    含云才应该躺在床上。


    “小笨蛋,还记得你今天在片场被程楼卡了二十多次的记录吗?”季檀月笑了笑,手掌覆上她湿润睫羽。


    “所以,这次依旧由我来示范。”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被温热潮水覆盖,起落涨退,已经疲惫不堪。


    朝宛抹了抹溢出来的泪水,嗓子有些干涩。


    她想关掉头顶总是在颤,让她分外难堪的那只红色鹿角灯,却一直被季檀月柔声劝止。


    “关掉的话,就不算向我赔罪。”失神时,女人贴在她耳边轻语。


    一点都不讲道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戏。


    结束后,温热毛巾覆在脸颊,轻轻擦除朝宛脸上的薄汗。


    季檀月似乎还想再向下,慌忙被朝宛抓住了手,“季老师,我自己就可以。”


    女人盯着她透红脸颊看了许久,掀起柔和笑意,“好,那小笨蛋自己要擦干净。”


    朝宛腰还有点软,但不想在季檀月哂意视线里出丑,只好蜷身躲进被窝,悄悄行动。


    再回过身,依旧撞进女人琥珀色眸子里,视线仿佛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头上的小鹿角还在听从季檀月的话开着,借由昏暗光线,朝宛忽然注意到女人嘴角似乎沾了些东西。


    她脸上翻涌热意,凑近,用指尖抹去。


    手腕被抓住,旋即,温软覆上。


    季檀月吻了一下她手,凤眸笑得微弯,“这里也有吗?我都没有注意到。”


    身后的尾巴又在晃。


    朝宛暗责自己多事,垂眼把手收回来,心中砰砰跳着。


    暧昧气息无声翻涌。


    忽然,头顶的光源被女人伸来的手轻关掉,发箍摘除,酸疼处传来不急不缓的按摩。


    “朝宛。”季檀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这样做,今天为什么又肯了?”


    虽然关了灯,黑暗却愈发滋长羞意,朝宛把头埋进被子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因为,季老师说还在生气。”


    而且,傍晚赶来咖啡厅的解救,总要回报才行。


    虽然朝宛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想带上鹿角发箍,事情的发展却会变成这样。


    “早就不生气了。”季檀月搂住她腰,“因为我收到了小驯鹿送来的礼物。”


    哪有什么礼物呢……


    想着想着,朝宛脸颊微红。


    “今天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季檀月抵在她头顶,声音很低。


    “不该擅自发那两条语音的,因为,陆芷鸢毕竟是你的朋友。”


    朝宛埋在她怀里摇头,示意不介意。


    从今晚开始,就已经不是朋友了。


    忽然,她想起来什么,迟疑着问:“可是,季老师是怎么解锁我的手机的……”


    难道是趁她睡觉的时候,掀开她眼皮,人脸解锁?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银行卡就危险了。


    不对。


    朝宛咬唇。


    季檀月似乎不缺钱,而且,现在是女人在……包养她。


    听见朝宛的问话,季檀月轻声笑,“笨蛋的手机,有什么解不开的?”


    朝宛又羞又气,悄悄挪身,离女人远了一点。


    是金主就可以骂人笨蛋吗?


    “所以。”季檀月垂眼思索很久,开口。


    “朝宛,作为补偿,以后,你愿意和我一起修改合同内容吗。”


    陆芷鸢的话虽然生冷,却警醒了她。


    如果依旧像从前那样对待朝宛,只把她当成笼中需要精心呵护的雀鸟,那和秦斯羽根本别无二致。


    季檀月摸摸朝宛依旧泛潮的发丝,“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加进去。”


    这是她与朝宛两个人的合同,并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朝宛听后愣愣的,脸颊泛上几抹羞涩,“真的可以吗?”


    她想换取很多请假的机会,状态不好时可以拒绝女人过分的要求,而且,还可以不用独自住在那间偌大别墅……


    一般的金主都会想发设法掌控金丝雀,就像陆芷鸢描述的那样。


    可季檀月却没有这么做。


    而且,她和秦斯羽也很不一样。


    朝宛脸有些热,悄悄想。


    季檀月被朝宛可爱语气逗笑,心中柔软,应了一声,又不免升起其他心思。


    “可是,修改合同的条件,你还记得吗?”


    朝宛抿了抿唇,苦思冥想许久,忽然,睫羽轻颤。


    取悦。


    “我已经取悦过了……”她脸红嗫嚅。


    就在刚刚。


    “还不够。”季檀月揽着朝宛转过来。


    在黑暗中,轻吻她的鼻尖,还有那颗可爱小痣。


    “至少,得先把合同的内容做完才行。”


    “!”朝宛倏然睁大眼。


    “今晚都可以穿上小驯鹿的衣服赔罪了,合同里其他的内容,也可以做到的吧?”季檀月故意问。


    朝宛摇头,有些窘迫。


    “季老师……今天已经是极限了。”


    是想起那件驯鹿衣服贴在皮肤上的触感,就会脸红心热,思绪搅得一团糟的程度。


    “很可惜,原来的内容做不完的话,修改不了合同。”季檀月轻勾她的鼻尖。


    朝宛紧抿唇,鼓起脸颊,有些生气。


    所以,季檀月刚才是在骗她的。


    金主果然还是金主,无论怎么花言巧语,都改变不了内在。


    眼瞧着怀里的人委委屈屈缩成一团,像是对她失去信任的模样,季檀月垂眼,唇角稍扬。


    “好了,很晚了,明天我们再商量合同的事。”她重新把朝宛揽进怀中,轻声哄,“睡吧。”


    朝宛攥住季檀月的睡衣领口,黑暗中,一双稍圆桃花眼里漾着水光。


    “……好,季老师。”


    盖被子聊了很久,刚才又被折腾得厉害,她声音也有点弱了。


    女孩呼吸声很快平稳温吞,后颈隐约散发清甜荔枝香,勾人品撷。


    季檀月抱着朝宛,阖眼养神许久。


    直到确认她睡着,才动作极轻地翻身下床。


    拧开床边的小夜灯,从手包里翻出白色药瓶,她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似乎是玻璃相互碰撞的声响吵醒了朝宛,被褥动了动,探出一个脑袋。


    季檀月身形微顿,站在原地。


    朝宛睡得迷糊,揉了揉眼睛,望向女人手中的水杯,小声问:


    “季老师……你还在吃药吗?”


    她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真实,只是隐有预感,季檀月身边一旦出现那些药瓶后,心情似乎总是不太好。


    之前她们关系转冷的时候,季檀月在自己的卧室剧本围读,周身的颜色也仿佛融入了房间那种黯淡灰色。


    生病的话,会难受的吧。


    季檀月默然一阵,把玻璃杯放在桌上。


    她走近,给朝宛掖了掖被褥,柔声开口:


    “你在这里的话,我就不需要吃药了。”


    朝宛懵懂望向她,很快,悄悄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沉坠。


    太困了,她躺在软枕上,微微睁开眼,“……那季老师喝完水要早睡。”


    “好。”季檀月摸摸她脸颊。


    朝宛沉沉睡去。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想了想,季檀月转身走到桌前,把药瓶重新放回手包里。


    包里还躺着一本日记,边角有些皱,看外表已经写了将近大半本。


    她坐在椅子里,抽出一支笔。


    视线又不由自主投向旁边。


    女孩掩在被褥里,脸颊睡得粉红,季檀月看了许久,唇角微弯。


    俯身,她在日记上写了几行字,小夜灯将清瘦身影拉得很长。


    “今天,小宛为了赔礼道歉,竟然主动穿小驯鹿的衣服给我看。”


    “鹿角好可爱,她也好可爱。”


    “是真的很可爱。”


    “不想让她成为别人口中失去自由的金丝雀,虽然,私心里很想让她一直窝在我手心里。”


    季檀月起身,悄悄关掉小夜灯。


    字迹落入黑暗。


    “她问我,还需要吃药吗?”


    “我答不需要。”


    女人坐在床边,安静躺下,将朝宛揽进怀里。


    仿佛这样,就能平息内心躁动的余波。


    月光透入房间,逐渐擦亮季檀月书写的余下内容。


    “其实我想说——


    你可以做我的药吗。”


    呼吸逐渐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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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次日,朝宛睁开眼的时候,季檀月还在房间。


    女人在桌前端坐,脊背挺直,侧身时,很像一支优雅的晚香玉。


    她纤细手指穿梭于发间,戴上一枚银质耳线,清晨日光下,缀着浅淡的光。


    看见那只手,朝宛脸有点热,想了又想,还是躲进被窝里装睡。


    滋啦——


    塑料包装撕开的声音传来,不久,咖啡浓香徐徐萦绕在空气里。


    昨晚没好好吃饭,肚子很饿,朝宛实在忍不住,钻出来,偷偷看了一眼。


    却正好对上季檀月转身看她,捎带哂意的神情。


    “……”朝宛睫毛飞快垂下,不知所措。


    脚步声接近,女人微凉指尖拂过她侧脸,又理好她睡乱的衣服领口,“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准备的。”


    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厚蛋牛肉饼三明治,还有一杯拿铁。


    朝宛嗯了一下,余光瞥见季檀月微肿的唇,视线飘忽。


    虽然害羞,她还是小声问:“……季老师,会影响拍摄吗?”


    “你呢?”季檀月垂眼看她,唇角稍弯。


    “小笨雀没问题的话,我就没问题。”


    朝宛咬着唇,像是被提醒一样,忽然发觉被子里那些羞于启齿的触感。


    “乖乖吃饱,我先去片场妆造,上午有一场很重要的戏。”季檀月摸摸她发旋。


    女人时间似乎很赶,朝宛答应之后,就匆匆拎起手包,和等候在外的助理一同离开。


    朝宛听话地起床收拾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换衣服时,竟有了一种不想脱下来的依恋感。


    垂头一看,款式陌生,果然是季檀月的衣服。


    袖子很长,几乎能把她的手遮住,还沾染着淡淡的晚香玉气息。


    所以,昨晚根本就没必要穿那件驯鹿服,就算没有睡衣,季檀月也会借给她的。


    朝宛脸很红,飞快把衣服换下来。


    可还是经不住诱惑,脸颊埋进其中,蹭了蹭。


    桌上的早餐很合胃口,喝过咖啡后,思绪也清醒不少。


    朝宛上午没有排戏,照旧到片场观摩其他前辈的表演。


    季檀月不在这里,但阮柔似乎是已经调好档期回到剧组了,正在现场等待,准备接下来的戏。


    她身边围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乖乖坐在凳子上,由化妆师补妆。


    阮柔称呼她为“小皇女”,笑意温婉,一直在夸她可爱。


    “李姐姐也可爱。”小女孩奶声奶气。


    剧本里说阮柔叫李西川,她也就顺势这么叫了。


    朝宛立在旁边,戴着口罩,装作一般路过工作人员,看见这一幕,也不禁微笑。


    但回想起剧本,小皇女后期卷入朝堂旋涡中,生生被含云毒哑,其后不知所踪的情节后,她抿唇,笑容收敛了一些。


    含云,实在是太坏了。


    坏到对戏的时候不好好躺在床上,非要压到她上面作乱。


    画面中的长公主形象逐渐填充颜色,季檀月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


    朝宛垂着眼,口罩下的脸微微发热。


    但含云一旦套上季檀月的脸,似乎,也不那么容易让她讨厌了。


    忽然,场地的门被大力推开。


    另一个小孩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极亮的眸子惹人注目,倒真像是一匹精力旺盛的小狼崽。


    是饰演幼年李西川的小演员。


    她跑到正补粉的小皇女面前,去拉她手,“抹什么抹,出去玩啦。”


    小皇女皱眉,“可是……那叫拍戏哦。”


    化妆师恰到好处地完成补妆,和倚在门边老父亲一样叹气的副导演对视,笑,“好啦,你们去吧。”


    两个小女孩手牵着手,在副导演看护下离开。


    一旁坐着的阮柔忍俊不禁,目送她们走远。


    似乎发觉什么,她看向旁边,和戴口罩的朝宛不经意间对视,目光细微停顿。


    很快,她让助理叫朝宛过来,还搬来了塑料椅。


    “坐吧,进组之后还习惯吗?”阮柔脸上现出梨涡。


    “谢谢阮前辈。”朝宛局促坐了,“剧组的老师们都很照顾我,已经习惯了。”


    阮柔哦了一声,狡黠眨眼,“是季前辈照顾你最多吗?”


    朝宛睫毛飞颤,想了又想,才轻轻点头,“嗯。”


    “怪不得很多天都把你叫到房间里讲戏。”阮柔深以为然,低头,掩唇笑了笑,“昨晚,台词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心跳飞快,朝宛记起旅馆隔音似乎的确不好,窘迫不已,慌忙站起身。


    对戏的时候,哪有什么正经台词呢?全都是……


    “胆子真小,我又没要吃掉你。”阮柔笑弯一双眼,拉住她的手,又把她劝着坐回椅子上。


    “……不过,你们,是在谈吧?”


    原本缓和了一点的心再度揪起来,朝宛睁大眼,急得眸中蒙上泪光,看向阮柔,神情惧怕。


    “诶,别哭呀。”阮柔也有点不知所措,咳了一声,叫助理递来纸巾。


    朝宛咬唇接了,偷瞄阮柔好几眼,纸巾按在眼角上。


    根本不是在谈,可真实情况有些难以启齿,她不能说出口。


    “反应这么大,肯定是在谈了。”阮柔点头。


    “放心,季前辈帮了我很多,小朝你又这么可爱,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没……”


    吸了吸鼻子,朝宛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止住话音,“谢谢阮前辈……”


    “但Alpha爱哭鼻子可不行。”阮柔担忧看向她,“还是说,季老师有什么特殊癖好?”


    朝宛垂着头,匆忙擦去眼泪,耳廓通红,慌乱摇头。


    阮前辈的问题,为什么都这么直白。


    为了堵住阮柔接下来的话,她抢先开口:“阮、阮前辈,刚才陪孩子们坐了那么久,是喜欢小孩子吗?”


    阮柔自然发觉朝宛言辞吞吐,一看就是在转移话题,笑了笑,没有拆穿。


    “是呀,我喜欢小孩子。”


    她目光飘远,语气中藏着些许憧憬:“拍完《西川月》,我就要暂时离开公众视线一段时间啦。”


    朝宛歪了歪头,不理解这两句话之间的联系在哪里。


    阮柔和她对视,笑意直达眼底,“和我老婆养小孩去。”


    脸有些热,朝宛才想起之前季檀月似乎和她说过,阮柔已经隐婚这件事。


    阮前辈和她的伴侣,感情似乎很好。


    “这个眼神,是羡慕了吗?”阮柔打趣她,“明明你和季老师也可以的。”


    朝宛睁大眼,匆忙摇头,又窘迫又难堪。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朝宛,你要和季老师好好的。”阮柔抿唇笑,轻拍她后背。


    不知想到什么,她神情隐含追忆。


    “我也算入圈挺早的一批人了,始终以季老师为榜样,但还从来没见过她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朝宛垂眼,虽然有些脸热,但依旧安静听着。


    “季老师十八岁入圈,你知道那个时候,她被媒体称为什么吗?”阮柔轻声说。


    “横空出世的影坛天才少女。”


    “首部电影即获提名,就像身体里真的寄居盲女那样的潦倒灵魂一样,表情生动到让人揪心,偏偏又没有丝毫雕琢痕迹。”


    朝宛微微点头。


    她知道的,季檀月真的很厉害。


    “甚至有人怀疑,该不会是本色出演吧?并开始深挖她的家庭背景。”阮柔笑。


    “结果,被吓了一跳,而且不敢再继续查下去了。”


    朝宛抬眼看她,有些不解。


    从季檀月平时从容不迫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女人肯定不是穷困潦倒的出身,可是,为什么不敢查?


    “你竟然不知道。”阮柔发觉朝宛困惑神情,眨眼,“那就留着季老师和你亲口说吧。”


    她想了想,似乎在整理思绪,随后继续开口:


    “可惜,天才大概都是有些特别之处的,拍完首部电影《落日熔金》后,季老师淡退了整整一年多。”


    “没人知道她在这些时间里都做了什么,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拒绝所有通告和采访。”


    “我当时也是季老师的影迷。一年之后,她重回公众视野,我发现她变得消瘦很多,但依旧是那副令人向往的神采奕奕模样。”


    不知为什么,心有些揪紧。


    朝宛点头,乖乖问:“然后呢?”


    阮柔看向她,“季老师这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间很长,她开始接各种影片邀约,甚至有一年……拍了将近五部电影。”


    “……不会很累吗?”朝宛搅着衣摆,有些担心。


    她一年拍大概两部电视剧,就会觉得很疲惫了。


    “天才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五部电影,每一部都获得国内三大奖提名,其中两部甚至赢得最佳女主角的奖项。”阮柔回忆。


    朝宛微张唇,发不出声音,心中却在砰砰直跳。


    死板的履历,显然比不上有人亲口讲述的震撼感来得强烈。


    她只觉得,一瞬间,她离季檀月真的很远很远。


    “然后,天才就又任性地退隐了。”阮柔轻声开口。


    “这次是两年。”


    “两年里,季檀月没有任何音讯。虽然不该这么比喻,但她就像短暂燃烧的烟花棒,绚烂之后,是长久的沉寂。”


    “……为什么呢?”朝宛很失落。


    入行时间不久,她从来不知道季檀月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就像她始终琢磨不透女人看向她时,眼底沉淀的那些光晕一样。


    “如果能知道的话,八卦小报就该失业了。”阮柔笑。


    “不过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会知道的。”


    朝宛抿了抿唇。


    可她很笨,就算季檀月告诉她了,她真的能懂吗?


    “阮前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季老师会是恋爱关系呢?”她想了想,问。


    这样一个一心钻研演技,被誉为影坛天才的人,看上她这样没演技的花瓶,应该算是很奇怪的事吧?


    “因为昨晚听到了呀。”阮柔表情逐渐意味深长,“注意节制。”


    朝宛愣愣看她,忽然,脸颊飘上红晕。


    “好啦,我正经一点。”阮柔看她害羞表情,掩唇笑。


    “季老师不是喜欢包养金丝雀的人,也从来没有传出过绯闻,狗仔挖不出半点她感情生活的料……所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她说完,想了想。


    “老树开花?”


    “她不老……”朝宛嗫嚅。


    季檀月长得很好看,贴过来时,她心跳总会不听使唤,扰得她根本注意不到女人的年龄。


    不过,阮柔的第一句话就说错了。


    季檀月一点都不正经,就是喜欢包养金丝雀的人。


    朝宛轻咬着唇,正想着,场务来喊人了。


    “阮老师,快到您的戏份,该去化妆室啦。”


    说完,他目光移到朝宛身上,讶异地咦了一声,“这不是季老师身边的助理吗?恰巧外景那边跟我说缺人手呢。”


    竟然是之前就叫过她帮忙的那个小哥。


    朝宛慌忙站起身,按了按口罩,“好的,我马上去。”


    在阮柔略带深意的柔和视线里,她小声告别,匆匆跟着场务离开。


    …


    外景场地有点偏远,朝宛跟随场务走了二十分钟才到。


    远远地,她就看见季檀月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的背影。


    刚结束某场戏的拍摄,竹林中,女人身着白纱帷帽,气质出尘,正俯身望向程楼的监视器。


    微微蹙眉,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程楼倒是难得神情柔和,侧头,和季檀月说了什么。


    季檀月摇了摇头,回应几句,又走入场地中。


    很快,这场戏再度重拍。


    女人端坐于竹林间木屋前,面前矮桌架起古琴,指节穿梭,顿时发出激荡之音。


    她背后,无数黑衣人身影徐徐渗透。


    这是一场暗流涌动的武戏,含云琴音控人,以少胜多,将预谋杀她的刺客残忍清除。


    最后,甚至亲手以竹伞贯穿某刺客的胸膛。


    又过了将近五条,季檀月总算颔首,示意满意。


    场务松了口气,带着朝宛走近。


    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女人抿了一口,不经意回过头。


    望见她,凤眸微睁,旋即唇边萦绕笑意。


    低头,取出手机。


    朝宛收到信息。


    [y:腰还痛吗?]


    “……”她轻抿唇,脸颊却飞快涌上热意。


    刚刚,阮柔前辈和她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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