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明时》文学城独发


    by兔七林


    “姐，你那本还剩多少？”程雨佳伏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一边问了一句。


    “快了，还有十页。”


    朱曼盘腿坐在程雨佳身后的地板上，翻了翻她放在移动书桌上的作业。


    她又叹了口气，嘀咕一句：“怎么还有十页。”


    从昨天下午来外婆家，她基本上就在程雨佳房里没出去过，一直在帮她写暑假作业。


    程雨佳是她的表妹，准高三生，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但作业却多的不像话。


    朱曼本来有点同情她，说帮她分担一点。


    程雨佳感动的快哭了，拿起自己一个字都还没动的语文暑假作业，放到朱曼手上。


    程雨佳：“姐，语文作业我都舍不得写，现在交给你，我很放心。”


    朱曼：“……”


    好家伙，写一本语文可以抵十本数学的。


    这妹没白疼，很会算账。


    脑子里一片浆糊，她晃了晃脑袋，拿起一旁的手机，发现有两条新的消息。


    一个是一个小时之前小学时候的班长张宇杰发的：【朱曼，今天同学聚会一起来啊？】


    下面是无数条戳她的信息。


    朱曼给他回：【我在外婆家，去不了。】


    第二个是她的小学班里一个女同学赵一涵给她发的：【朱曼，今天聚会一起去吧？】


    时间显示在半个小时前。


    朱曼：【我今天不在家，可能去不了了。】


    朱曼：【祝你们玩的开心。】


    赵一涵立刻秒回：【好可惜啊，好久没见你了。】


    朱曼一想，这倒还真是，在她跟刘时见同桌之前，一直都是跟赵一涵同桌。


    小学毕业后，两人也不在一个学校，就真的没再见过了。


    朱曼：【没事啦，肯定有机会的。】


    朱曼刚发出去，张宇杰就给她打电话。


    “我真的在外婆家。”朱曼接起电话，害怕她他会说还让她去聚会的话题。


    张宇杰：“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朱曼一脸疑惑，“所以你就是特意来强调一下你知道我在外婆家？”


    张宇杰：“别误会，还没关心你到那个地步，不过我好像记得、你跟刘时见外婆家是在一起的吧？”


    朱曼听到刘时见的名字，心里一紧，总觉得情况不对。


    “不在一起，远着呢。”朱曼声音有些淡然。


    不对，她反应过来，刘时见也回了老家？


    “反正就是在一个村就对了。”张宇杰说。


    “嗯。”朱曼应了一声。


    张宇杰：“刘时见等会可能要去找你，正好让他带你过来。”


    朱曼愣了一会，她还没太明白张宇杰的意思。


    朱曼：“过……哪？”


    张宇杰：“他正好也在外婆家，让他给你带过来，正好顺路。”


    朱曼：“……”


    见朱曼没说话，张宇杰说了句“他到了会联系你的”，就直接挂了电话。


    朱曼先是发愣，随后反应过来，就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站到镜子前。


    看着自己穿着宽大的绿色睡衣和快洗褪色的短裤，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无精打采。


    她这次来外婆家穿的很随意，也没想过要打扮，天这么热，只能在屋内呆着。


    突然又想起张宇杰那句“他一会就要到了”。


    朱曼如临大敌。


    “怎么了姐？”程雨佳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朱曼。


    “完蛋了。”朱曼叹了口气，快步走向卫生间。


    -


    外婆家门口对面的马路有一棵老树，枝繁叶茂，一到夏天村里的老人就喜欢在树下乘凉说笑。


    树上蝉鸣声不断，朱曼就站在树下忐忑的等着，明明很想见他但又害怕见到。


    她穿着白色的t桖，直筒的牛仔裤，刚到脖颈处的短发随着微风轻轻飘扬。


    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因为程雨佳没有化妆品，再加上自己也不怎么会化妆。


    就多涂了几层防晒霜。


    化了一个淡淡的唇妆。


    她很庆幸口红是自己放在包里忘记拿下来。


    朱曼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跟赵一涵说了不去，拿出手机打算给她发个信息说一下，不然自己跟她说不去，又偷偷过去，免得尴尬。


    朱曼：【正好顺路，我可能等会就会过去啦。】


    朱曼：【不好意思.jpg】


    赵一涵：【太好了，那我给你留个位置，感觉大家都不怎么认识了，有点尴尬。】


    朱曼：【好。】


    其实朱曼一直拒绝不去，也是怕大家这么久没见会尴尬，最重要的是没想到刘时见也会过去，毕竟他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同学。


    朱曼看看视线眺望很远，炙热的太阳烤着大地，都快冒烟了，这个时候路上也看不到任何车子的影子。


    刘时见是不是傻，这么大热天还非得骑个车去参加什么聚会，在空调房里呆着不舒服吗？


    但仔细一想，好像自己更傻，居然一口答应了，就是为了跟他见一面。


    见原处没有车过来，朱曼打开跟刘时见的聊天框。


    里面只有一条信息，就是高考结束后，朱曼主动加他微信，他同意好友的申请。


    他们外婆家小时候是在对门，刘时见转学后，他外婆家就搬到了村子另一头。


    从此两家的距离隔得很远。


    刘时见也很少来外婆家了，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朱曼正想的出神，刘时见的微信头像突然放大的显示在自己手机屏幕。


    朱曼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接起电话。


    “喂。”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


    “抬头看。”电话里的声音低沉又清脆，让朱曼不由得沉迷。


    听到这句，朱曼猛地抬起头。


    对面有个骑着电动车的少年，穿着白t浅色牛仔裤，一条大长腿撑在地上，一只手举着手机放在自己耳旁，看向自己的方向。


    朱曼的心里不由得颤了一下。


    刘时见挂了电话，朝两边望望，找到机会横穿马路在朱曼面前停下。


    朱曼一时之间不知道把手脚放哪，这是他们高考后的第一次见面。


    “我刚刚怕自己认错了，所以确认一下。”刘时见主动语气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他带着灰色的鸭舌帽，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白。


    朱曼垂下的两只手紧紧握拳，手心里全是汗。


    “哦。”她努力克制自己的不紧张感，让自己保持自然地语调，轻轻应了一声。


    “嗯，上来吧。”刘时见语气还是淡淡，朱曼还是很紧张，迈开步子准备跨坐上去，刘时见瞥了眼，“抓着我肩膀吧。”


    朱曼呆滞愣了两秒，“好。”


    随后忐忑的伸出一根手指碰到他的肩膀，他的衣服轻薄，指尖碰到他衣服的那一刻，朱曼就有点想收回手。


    刚准备跨坐上去，发现一根手指根本用不了力量，算了，破罐子破摔，她半只手掌撑着他的肩膀，能明显感受到他在太阳下晒了很久，触感很热。


    上了车，朱曼立刻收回手。


    “那我起步了。”刘时见侧过头说了一句。


    “嗯。”


    两人在满是太阳的马路上飞驰，就连拂过脸庞的风都是带着热气的。


    朱曼的刘海被迎面的风吹拂起来，额头不断渗出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双手一直放在自己腿上，还一直往后坐，生怕自己会碰到他。


    虽然穿着防晒衣，但朱曼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要黑好几度。


    她望着前面人的后脑勺，脖颈处还是白色，又看了看他露在太阳底下的胳膊，比自己的胳膊还白。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阵微风吹过，朱曼闻到轻微的汗味，里面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淡淡茉莉香。


    是他身上的，好像是天生的，小时候朱曼也总是闻到。


    两边的马路上都伫立着香樟树，交错连接，遮住了不少太阳。


    树上的蝉鸣声很呱噪，但好像因为有他在，也感觉并不是很吵。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几句话，朱曼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


    反正他也看不到，我都为你晒了这么久，看看你怎么了？


    他们订的餐厅就在小学附近，骑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本来一路上都很顺畅，但刘时见开到后面车速越来越慢，到最后他直接刹车停住。


    朱曼没有防备，惯性的往前滑了一下，手臂碰到刘时见的肩膀。


    朱曼能明显感觉到他肩膀的汗和温度，立刻下意识的弹开。


    “不好意思。”朱曼心虚的说了句。


    “可能得需要你下来一下。”刘时见侧过头，说了句。


    我不就碰你一下吗？没这必要吧？


    朱曼没说什么，很配合的下了车。


    “昨天忘记充电，车没电了。”刘时见解释说了句。


    刘时见下车，往四处望了望，还好前面就有一个超市，旁边就有一个自助充电站。


    他推着车子往超市的方向走去，朱曼就跟在一旁。


    刘时见就把车子放在门口充电，让朱曼在门口等一下，他自己大步朝超市里走去。


    朱曼看着刘时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立刻走到超市旁的玻璃前，看着满脸通红的自己，一旁的头发都有点湿透了。


    赶紧拿出湿巾擦干净脸上的汗珠，“防晒白涂了。”


    没一会，刘时见就走出来，递给她一把遮阳伞。


    朱曼心里一紧，但没有接。


    “怎么？你想在太阳下走过去？”刘时见挑了挑眉，说道。


    朱曼看着望不到头的马路，还是接过伞，轻声说了句谢谢。


    但刚走两步，看着在太阳下走的刘时见。


    他故意的吧，让我良心过不去。


    朱曼就把遮阳伞举高，越过他的头顶。


    朱曼没想到他比看起来的还要高，一直高高举着伞。


    两人在同一把伞下，就靠的比较近，朱曼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


    “没事，我不用。”刘时见对于她这个举动，有些意外。


    “别感动，我只是单纯的良心过不去，怕晚上想起来睡不着觉。”朱曼强压着紧张，假装自然的说道。


    刘时见轻笑一声，接过她手里的伞。


    “你可真是好人。”刘时见像是在打趣的说了句。


    “那也没你好，还特意买……”朱曼说到一半，觉得这句话有些容易产生歧义，就停住了。


    “你今天、来外婆家的？”刘时见见她发愣，问了句。


    朱曼：“不是，昨天来的，来帮我妹写作业。”


    刘时见瞥了眼朱曼，笑了声，“好巧，我弟也是。”


    刘时见的表弟程文杰跟程雨佳是同级，还在一个学校，不过两人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


    “我可是帮她抄了一整本语文作业。”朱曼似乎是跟他攀比上瘾了，很骄傲的说。


    “啊——你真是好人。”刘时见淡淡的拖着长音节，像是在开玩笑，“不像我，就知道在旁边监督他自己写。”


    朱曼：“……”


    这人可真没意思，一个劲的跟自己攀比，到最后还总是反将一军。


    跟刘时见一路上慢悠悠的往前走，好像到餐厅也没用多久时间，甚至觉得这条路还有点短，再长点就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包厢，里面开着空调，朱曼跟着他刚走进去，就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冰凉感瞬间蔓延到心尖，朱曼看着刚刚喧嚣不断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还都朝着她跟刘时见望着。


    “我靠，你们这是穿的情侣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