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青蛙

作品:《傻奴

    李远山一愣,显然也是没料到。


    他第一反应就是用目光寻找傻奴,看了一圈儿才想起来,傻奴刚才和百合去老太太屋里了。


    他卸了口气,阴沉沉走到郎中面前,“此事还有谁知道?”


    王大夫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自己的妾室怀了身孕,他的脸却跟来奔丧的差不多。


    “只有白夫人身边的人知道。”


    “还请王大夫切莫宣张此事。”李远山顿了顿,又道:“白蕊身体不好,不宜有身孕。”


    王大夫也是在府里的熟人了,哪里还不懂李远山的意思,这是不准备要这个孩子了,什么身体不好,托词罢了。


    李远山未干的头发披在身后,秋季的风带着阵阵寒意爬上他的脊梁,渗透他的玄衣。


    这当然不是他的孩子,只能是寻哥的,时间对的上。


    若是别人的孩子,他放在府里养大也就罢了,但这是瑶南奸细的后代,他处在军中高位,来日要是圣上发觉,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也不冤枉。


    他不能拿阖府上上下下几十条性命来赌。


    郎中听到指骨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听李远山道:“还请您再回去给白夫人看看。”


    李远山倾身,直视着王大夫的眼睛,毫无感情地说:“无须惊动白蕊,悄无声息拿掉便好。”


    王大夫思考再三,提议:“真的不再想想了?这可是一条生命啊!”


    回答他的是李远山冷煞的目光。


    王大夫无奈叹息,“好的,我这就去办。”


    “此事交给您,我放心。”


    秋季早晚凉,李远山进屋拿了件小披风,去了老太太那里。


    傻奴许久没见过老太太,此时正粘着老太太不放,问她在五台山都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可以住那么久都不回来。


    老夫人笑眯眯道:“那处也没别的什么,就是每年都去给远山求求平安,既是求菩萨,自然求得越久越灵验,所以就住得久。”


    她从一个木盒中取出一串蜜蜡,缠在了傻奴手腕上,“远山不信这些东西,娘就给你求了一个,你可得好好戴着。”


    傻奴爱不释手,突然想起在搬来将军府前,自己的娘亲也曾拜过什么神仙,“叫……叫……”


    李远山掀帘进来,“凤祖?”


    傻奴点了点头,“嗯!凤祖!”


    李远山古怪地笑了一声,“你确定是凤祖?”


    凤祖是瑶南当地人信奉的仙,西南蛇虫雾障颇多,凤祖就是当地人求来保平安的。


    他这么一说,傻奴倒也不确定了,她有些犹豫,“大概吧?”


    李远山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看向老夫人,“儿子过几日还要出征,届时会带傻奴一起。”


    “这不合规矩!”老夫人又惊又惧,“王朝历来就没有武将出兵还带着家眷出去的!”


    “没人会知道。”


    老夫人打发傻奴出去,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远山,你糊涂了,你现在的处境何其艰难,怎么可以做这种给对方递刀子的事情?你要是真的需要一个女人,带那个白氏去也好过傻奴!”


    白蕊只是妾室,尽管府里人人尊称一句夫人,但妾室地位低下,顶多比下人尊贵一点。


    李远山显得有些疲累和消沉,老太太忍不住问:“你可是担心白蕊还对傻奴做什么?你放心,有娘在,必然不会再让她碰傻奴一根手指头!”


    李远山还是摇头,“不光如此。”


    傻奴身世存疑,他怀疑瑶南的人利用傻奴来左右他的决定。


    他在外头打仗,家书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送到,他恐怕到时候傻奴出了什么事,他赶都赶不回来。


    既然如此,还不如带在身边,他倒要看看那帮人还能拿她做什么文章。


    “远山,不可!这事要是让他人知道了,反手就能参你一个心怀不轨,自古君王多疑心,你不要命了?这事你必须听娘的。”


    天渐渐暗了,傻奴抱着蹴鞠回来,额头上有了一层薄汗。李远山给她披上小披风,对老太太说:“此事是儿子欠考虑了,我听您的。”


    夜风仿佛带着弯钩,吹来什么花朵的香味,傻奴提着小灯笼去找,意外发现菊花开了。


    今年冷得似乎比往年要早一些,所以菊花才会提前开放。


    李远山踢了踢她的屁股,“起来,外头凉。”


    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傻奴直接扑倒,摔进了花丛中,捂着脑袋看着他。


    他俯身把人抱起来,又是无可奈何又是宠溺地说:“你可真会给本官闹笑话,蹲都不会好好蹲着?”


    傻奴搂着他的脖子笑了笑,没吭声,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太蠢了,害羞了。


    有人提着灯笼跑过来,李远山目力过人,隔着很远就看出是白蕊身边的侍女,他不悦地沉下脸,喝止道:“把嘴闭上。”


    小黄张着的嘴尴尬地合上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白夫人正哭闹着要她来请爷过去呢!


    李远山淡淡地看了傻奴一眼,“明日我自会抽空看她,你现在去给她准备些补品就行了。”


    小黄摇着头焦急道:“爷,等不到明日了!”


    “等不到也给我等着。”他冷冷瞪了小黄一眼,“白蕊管家是越来越不力了,奴才一个个的都想教主子做事?身体不好就去请大夫,等我做什么?本官能给你们看病?”


    他抱着傻奴离开,傻奴晃着小脚,一脸不高兴。


    他自胸腔发出一阵低笑,“有人又吃醋了?”


    傻奴觉得他走得快了些,气息似乎也有点急,她警觉地缩回了脚,但为时已晚。


    有人能边抱着她走路,边扒掉她的鞋子和足衣。


    她纳闷,都是一双手十个手指头,怎么某人的手就能同时干这么多事情?


    她被轻柔地放在了锦被上,她的肌肤比缎面更加光滑,李远山泛青的胡茬所到之处都会留下一片粉红的痕迹。


    傻奴像只小猪崽一样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


    李远山抓住她的脚踝,“相公就要走了,乖一点。”


    傻奴侧着头,脸颊慢慢变红。


    她现在好像一只小青蛙,还是被晃得找不着北的小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