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渡尘道“小师妹在屋里。”


    云由我皱眉“不对劲，屋里太安静了！”


    她推开钟离游，立刻朝屋内跑去。


    屋子的大门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小师妹不见了！”


    云由我愣住。


    ……


    “噗通！”


    纪清昼以为自己跌入了水中。


    可转眼，她竟从水中掉出，落入一片光影流转的空间。


    四周好似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镜子层叠包围了她。


    目之所及，皆是她或正常，或扭曲的身影。


    纪清昼伸手想要触碰那些镜面，可她发现，看似就围在她身边的镜子，实际上仿佛存在于很远的地方，又像是留存在某个异空间里。


    遥不可及，无法触碰。


    “月中鱼呢？”


    纪清昼抬手未能触碰到镜面，却发现手腕上的紫色游鱼印记不见了。


    “嘻嘻……”


    耳旁忽然响起少女古灵精怪，好似恶作剧一般的轻笑。


    纪清昼下意识扭头。


    可她所见之物，仍旧是那层叠的镜像。


    “人类。”


    少女虚幻的声音又从她耳畔后响起，“你真有趣。”


    那声音落下，四周无数镜面破碎。


    万千尖锐碎片朝着纪清昼激射而来。


    纪清昼下意识运转灵力抵挡，可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普通人，体内毫无灵力！


    她不得已抬手挡住要害——


    “唰！”


    然而，那些碎片却尽数落入她的左手手腕中，粼粼碎光拼凑出一条如梦似幻的紫色游鱼印记。


    镜面破碎，黑暗翻涌，裹挟着纪清昼，将她重重一推——


    “唰！”


    纪清昼眼前突兀出现一片刺目光影，就这样被推入其中。


    她不由得惊呼一声，身体向前扑去！


    “小师妹！”


    接着，纪清昼被人紧紧抱住。


    云由我后怕的声音响起“原来你在这里！”


    纪清昼回过神，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屋内。


    听见动静的水渡尘与钟离游也立刻赶来。


    “你竟是进了后门墙上的镜花水月吗？”


    云由我方才进屋后，与两位师弟分开搜索。


    屋内布置皆出自她手，她第一时间发现后门墙上被人动过，出现了一块先前未见过的镜子。


    这镜子与她在屋顶修法阵时，法阵完成，突兀浮出的镜面一模一样。


    等她走近时，纪清昼便化为一道光，被扔出了镜子。


    云由我这才接住纪清昼。


    “墙上……？”


    纪清昼一怔，扭头看去。


    正是在阿四的指点下，她掀开墙面，找到的镜花水月。


    可是，不对啊。


    在云由我两人触动镜花水月，引发异动时，纪清昼清楚记得，自己是朝屋外跑去。


    她推开大门，才落入了镜花水月的幻境中。


    “小师妹，你遇见什么意外了吗？”


    水渡尘问道“我们三人第一时间就出来了，你却比我们都迟些。”


    “我……”


    纪清昼回想在镜花水月中的最后一幕。


    她和几位师姐师兄掉入深渊中，然后……


    然后？


    纪清昼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可她又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记忆有一段短短的空白。


    那部分似乎被什么掩盖，难以探寻。


    她身上的确发生过什么意外。


    可她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


    纪清昼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她语气淡定，身上又无外伤，水渡尘为她检查后，也没发现神识丹田受损。


    一切看起来都没问题。


    四人面面相觑。


    “这……只能当做没事？”


    钟离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安。


    他十分愧疚，若不是他执念太深，也不会牵连另外三人。


    纪清昼道“我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你们不必担心。”


    尽管有短暂的记忆空白，可她并未察觉到身体异样。


    听她也这么说，三人才稍稍安心。


    “云由我、钟离游、水渡尘、纪清昼——你们可安好？”


    就在这时，被灵力放大过的洪长老的呼唤声响起。


    四人回神。


    “外头的人还不知这儿的情况呢。”


    云由我忙道“先去与她们说一声。”


    她说着，化为一道紫色电光朝外闪去。


    钟离游也连忙拿出闻讯玉令“我这次提前回来，也是前线那边发现了镜花水月的事，才让我先回来报信，师尊当时还在秘境中，现在怕是已经得到消息赶回了，我得与她报平安。”


    前线战事紧急，白薇道人在那儿算定海神针，不能轻易离开。


    知晓几位徒弟落入镜花水月中，才匆忙赶回。


    得到钟离游的消息后，白薇道人只回了句“平安就好”，便折返了。


    “师尊回前线了。”


    钟离游收起闻讯玉令，“真是辛苦她老人家了。”


    这时，云由我又回来了，看起来有些失落“洪长老让我把洞府拆了，将东西封存，不许再拿出来——除非上前线给魔族用。”


    尽管这次她们破除了镜花水月的幻境，可谁知这洞府里还藏没藏别的机关？


    洪长老这次被她们吓得不轻，一天一夜过去，他人像老了十岁！


    云由我很快又打起精神“没了上古洞府，那我亲自给小师妹建一个漂亮的屋子！”


    她可是法阵师，造个房子，难不倒她！


    云由我干劲十足。


    纪清昼泼了盆冷水“大师姐，你马上就要治疗双臂了，怕是短时间没空建房子。”


    云由我一愣。


    水渡尘与钟离游也盯着纪清昼看。


    纪清昼“？”


    “都看我作甚？”纪清昼不解。


    云由我张了张口“你在幻境里说的话……”


    “不是为了让我清醒，编的谎言？”钟离游竭力假装平静的声音，还是掩饰不住那一丝颤抖。


    纪清昼道“当然不是。”


    三妖虽嘴上说渔惑有可能治好云由我，可以她们的性格，说出口的话，其实是板上钉钉。


    云由我见纪清昼这般肯定，却有些忐忑起来，她的机械手指交缠，犹犹豫豫“其实治不好也无妨。”


    她担心自己期待太大，会给纪清昼压力。


    钟离游则沉默了，他无法做到云由我那般豁达，说出治不好也无所谓这样的话。


    他是希望云由我能好的。


    三年前，钟离游听闻云由我要回家探亲，想要阻止，便说虞家人又在骗她。


    那时恰逢云由我生辰，虞家人只字不提，连礼物都没寄来一件，还听说了云由我突破高级法阵师的事，反过来让云由我寄高级阵盘回去。


    钟离游对虞家厌恶至极，嘴上便毒辣了些，说了不少刺人的话。


    因他发言不当，和云由我大吵一架。


    云由我独自回无量宗，准备回家探亲之事。


    待钟离游自己消了气，惦记云由我的事，这才出发赶回无量宗。


    正是这短短几日的错过，两人再见时，云由我已经亲手剖去血肉，成了残废。


    钟离游恨虞家，也恨自己，若是他少说几句，不与云由我置气，陪她回虞家，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执念之深，即便平日里藏得再好，可在镜花水月中，也暴露无遗。


    若能让云由我好起来，钟离游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即便是活在幻境中，与之融为一体，变成怪物。


    “不。”


    就在这时，纪清昼的声音响起。


    她拉过云由我交缠的机械手指，握紧了那冰凉的手，认真说道“我一定要师姐你好起来。”


    没有什么治不好也无妨。


    她必须要云由我接上血肉双臂，续上三年前断掉的仙途，重新踏回那前途无量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