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镜子，纪清昼感觉这巴掌大小的东西，更像是一片流光。


    静止贴在墙面上，也影影绰绰，波光粼粼。


    “这是……？”


    纪清昼想到了云由我说的，满是镜子的秘境。


    “果然。”


    不死树的声音从聊天群响起，“是梦族尸骸，‘镜花水月’。”


    纪清昼闻言茫然“梦族？尸骸？”


    她是第一次听说所谓“梦族”。


    “梦族的生命形态很特殊，不同于寻常生物，它更像是一种有意识的物质，它们生来没有具体形态，总是学习其它种族，进行拟态。”


    不死树解释道“经过漫长的岁月，大多梦族以人族为模板，模拟成人的模样，不过它们即便变成人形，也与人相差很大就是了，具体不好描述，你若能见到活着的梦族，一眼便能分辨不同。”


    “不过……梦族后来放弃了模拟人族，准确来说，它们被感染了。”


    说到这里，不死树停顿了一下。


    聊天群一片寂静。


    空气中多了一丝沉重的味道。


    直觉告诉纪清昼，感染梦族的东西，或许与叛逆小黑虫等妖被困、受魔气侵蚀有关。


    “我无法告诉你，感染了梦族的东西是什么，若是直呼它们的姓名，会为你带来灾祸，那些东西如今虽被封印、沉睡，可姓名是它们的‘钥匙’。”


    不死树道“哪怕只是向外界提起它们的种族，也会有使你被它们‘注视’的风险。”


    尽管不死树，还有叛逆小黑虫、秃毛小鸡她们，在这些事上语焉不详，纪清昼却能从只言片语，感受到其中的不寻常。


    她没有刨根究底，只是道“我明白的。”


    不死树又道“说回正题，梦族被感染后，因其生命形态的特殊，它们并未被侵蚀，而是往另一种方向进化了。”


    “进化？”纪清昼呢喃这个词。


    若是放在前世的科学世界，进化这词虽然常见，可背后代表的，皆是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变迁。


    可听不死树的意思，梦族的“进化”，似乎是在极快的时间内完成的。


    “是的，进化。”


    不死树道“梦族以灭绝为代价，进化了。”


    纪清昼惊讶“梦族灭绝了？”


    她又不解“既然灭绝，又何谈进化？”


    纪清昼的视线不禁落在那面镜子上，脑海中灵光一闪“梦族残骸……”


    “没错。”


    不死树肯定了她的猜测，说道“被感染的梦族，很快就会死亡，它们的存在本就特殊，天生自带因果道运，死后化为的‘镜花水月’，会映照出一个人的过去。”


    “可梦族被感染后，它们死后的尸骸，‘镜花水月’，要么成了真正的死物，变成普通的镜子。”


    “要么……它们完成了进化，从一面单纯映照过往的镜子，变成了幻境。”


    不死树语气一顿，才道“镜花水月所化的幻境，皆是所照之人的过往，却又并非她们的过往，而是根据那些人心中最强烈的感情、愿望，去改变已经过去、既定的事实。”


    “这很可怕。”


    秃毛小鸡的声音忽然想起，“即便是嗜杀成性，毫无人性的魔修，亦或是意志坚定的正道修士，漫漫人生中，也是一路行过，满目遗憾的。”


    若是进入到镜花水月中，可以随意更改过去发生的事，为自己完成一个毫无遗憾的人生，想必许多人都无法拒绝。


    尤其是，当她们并不知道，这可以更改的人生，是镜花水月中的幻境时。


    有些人甚至觉得，人生不过大梦一场，在现实中梦，与在镜花水月中梦，有何不同？


    还不如进镜花水月，去过肆意快活的人生。


    最后的结果，便是沉溺其中，再也无法离开。


    纪清昼闻言，也明白了镜花水月的凶险。


    她道“看来大师姐与师尊去的那秘境，便是梦族曾经居住的地方。”


    不死树闻言，忽道“这洞府，是梦族遗留之物？”


    纪清昼点头“嗯。”


    “那还是别住了。”


    秃毛小鸡忍不住道“梦族在过去，虽然模仿人族生活，可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人族，所居住的洞府，或许藏着一些你们人族无法理解的凶险，若是触发，怕会惹来不必要的灾……”


    然而，秃毛小鸡话没说完。


    纪清昼倏地抬头朝上方望去。


    尽管隔着墙壁，纪清昼却感受到，从高处，如瀑布般汹涌冲刷而下的巨量水灵力。


    几乎是下意识，纪清昼拿出闻讯玉令，给最近的联系人盛舒发出一条语音讯息“别让任何人靠近我的洞府！”


    没等盛舒回复，纪清昼朝外奔去。


    “唰！”


    她推开大门，外头却不是人造花园的景象，而是——


    一片粼粼波光。


    仿佛有阳光洒落，五彩斑斓的光晕盛放，将破门而出的纪清昼包裹其中。


    “小红！”


    “红月光！”


    “这是镜——”


    耳旁响起三妖的声音。


    然而，纪清昼并未听清最后的未尽之语，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眼前陷入黑暗。


    ……


    “……师妹？小师妹……小师妹！”


    熟悉的声音，将纪清昼从黑暗中唤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下意识抱住对方摇晃自己的手臂，“大师姐……让我再睡会吧。”


    “不行。”


    她的大师姐，虞笑笑温柔的声音响起。


    尽管是拒绝的话语，却没什么杀伤力。


    大师姐总是这样，性格太软，只要对她撒娇，亦或是强烈拒绝，她就没办法了。


    根本没有作为大师姐的威严。


    “你已经是筑基中期，快后期的修士了，即便不眠不休也行，怎如此贪睡？”


    虞笑笑无奈的声音响起，却不再摇晃纪清昼了，大约是心软了。


    纪清昼往日并不似这般懒散，反倒极为克制，除了喜好美食，便是一心修炼，绝不放任自己。


    她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累极了。


    纪清昼抱着虞笑笑柔软的手臂，半梦半醒地蹭了蹭“今天太困了，再让我睡一刻钟吧……”


    话未说完，她的呼吸就逐渐均匀了。


    意识沉入黑暗，慢慢睡去。


    “叮咚、叮咚、叮咚……”


    忽然，一阵阵异响，在她脑海中回荡不休。


    本来快睡着的纪清昼，猛地惊醒。


    “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