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里嘶了一声，最后被我气笑了。搂着我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行，听你的听你的行了吧？”


    “你这有点不太……甘愿啊？”


    “那你想怎么样？”


    “我是觉得她又跟我没关系，非要让一个人做出点什么，那肯定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说白话。”他道。


    “换句话说就是，我只管我的人。至于其他人要怎么做我管不了！”


    我只管我的人，只管我的男人。只有他才是我有权利管，也应该管。


    至于什么邓娟王娟的，外面多的是，只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这话说得没错。


    “行！喜欢管就好好管，别一会儿管，一会儿不管就行。”


    “你在说什么呀？怎么一会儿管一会儿不……”


    “电梯到了。”


    “……哦~~走吧，回家。今天给你们好好露一手！”


    “妈妈快点儿，一会儿电梯合上了！”


    我和王伟先后进去。


    电梯上行，王伟在旁边问：“只露一手，那另外一手呢？”


    我对上他的视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目光不单纯。


    隐隐收紧了手。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露一露另外一只手？”


    “这是你新发明的说法？”


    “你也可以放在另外一个领域用。”


    我屏住呼吸。


    这男人果然没有……果然没有令人失望，从一开始我猜到他是这个意思，到结束他还是这意思。


    从未变过。


    于是电梯刚打开，我就走在前头，和他隔开一定距离。不然一会儿我浑身都得烧起来！


    转眼就是元旦。


    场地不放假，打算一直上到1月19就结束教程。大家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要忙，也就没人有意见。


    王伟这段时间生意似乎不错，大家一起出门，但每每我们都要在原地等他一会儿。于是他送我们到小区门口又开车走了。


    直到我把饭做好他才回来。


    所以元旦这天上完课，他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那一刻我还有点不习惯。


    问：“你们最近是不是在调班啊？”


    他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所以抽安全带时就回了：“今天元旦节。”


    “……哦，所以你给自己放了假？”


    “嗯。”


    他这么说，我心中也是十分畅快乐意的。于是抽安全带的动作都变得轻快起来，儿子也高兴的不亦乐乎，一边朝着超市的那个入口走，一边蹦哒。


    我都有点想学他的动作了，只是这把年纪多少有点不太合理，我也不好意思。万一从某个地方突然窜出了一辆车，或是一道人影，会尴尬。


    “按理来说，你们今天生意应该是最好的吧？”我挽着他手腕儿把脸贴上去，任由他拖着我往前走。也享受着有他陪伴的时刻。


    “嗯。今天生意可以，接下来这段时间应该都不错。”


    “元旦节之后就是春运，春运结束就过年。想想生意应该也很不错。


    那你现在不应该在挣钱？怎么？我和儿子的吸引力比挣钱还要大？”


    他扭头皱眉看我。


    那眼里好像有化不开的墨一样。幽深而黑，但我见了总觉得不怕。甚至还有想要一往无前去探究的冲动。


    “那肯定。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诶~~


    按照我的推理，他不应该说“你怎么这么自恋”才对？


    还变成了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句话比那一句要让人心里愉快得多，他是懂提供情绪价值的。


    “那我今天得好好给你露一手，不让你这份心白费！”


    他都这么会说，我也得说点他喜欢听的


    “出去吃。”


    “啊？”


    “我说一会儿别做饭了，出去吃。”


    “……算了吧，就在家里做，别浪费那个钱。”


    自从回来到现在，我们还挺放纵的。


    时不时就会出去吃一顿，每一次花的钱都不少。


    他扭头看我，似乎对我这句话有些不对味。于是把我拉近，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声音压的有点低：“李云烟，你是不是有点扫兴了？”


    “……我，有吗？”


    “当然！都说出去吃了，还说什么钱？”


    “我不是觉得我们这段时间有点太……出去吃的频率有点太多，确实有点费钱嘛！”


    “钱要挣，生活也要过。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儿，提这些干什么？又没有外人。”


    他说：钱要挣，日子也要过。


    一家人在一起又没有外人。


    是啊，又没有外人。


    “那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今天你做主。”希望能弥补刚刚那一刻的扫兴，既然一家人在一块儿过个节日，大家图个开心，花钱就得留下开心。


    我心里一痛快，整个思绪都是飞扬起来的，直到我们从超市这个出口出来我才突然意识到他没开车。


    “不是出去吃？不开车吗？”


    “不用。我们走一段路就行。”


    “啊？在这附近？”


    “你不是说要省钱吗？就在这附近吃。”


    “唉……那你不是也说……一家人在一起不在乎这些？还让我别扫兴？”


    “这不是在外面吃？”


    “……你这是强词夺理！”


    “嗯。那你就当我是强词夺理好了。”


    然后他把儿子招过来：“儿子，去你想吃的那家店，带路！”


    “好勒！”儿子昂首挺胸走在前头：“爸爸妈妈你们跟我来！”


    我这才理清状况。


    原来他现在要带我们去的，是儿子想去吃的那家店。并不是故意选择这边。


    他倒是记得住！


    “他想吃什么？”


    我轻轻蹭了蹭他手腕儿，问。


    “一会儿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我想听你跟我说。哎呀，你就说说嘛，透露透露！”


    “那我有什么好处？”


    “……王伟，你是不是有点太资本家架势了？咱们两个之间就不能单纯一点？动不动就问好处有失你的逼格！”


    “那我活着不为了那点好处，为了什么？为了助人为乐？还是为了人家口中的那一句善良人？还是你刚刚说的单纯？”


    “……”


    我竟有些无言以对。


    “一会儿把你想露的那一手放在床上？”


    “王伟！~~”


    “买了新东西，你肯定喜欢！”


    “……”嘶……


    光是从他这句话我就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新鲜压迫感了~~


    他到底买了什么？


    然而就在我拎着好奇，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已经抵达儿子想吃的那家店。


    竹筒鱼。


    原来这小家伙是想吃鱼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店呢！


    但这边我从未来过，他忙我也忙，我们没走这个方向，也就不知这边居然还有这么店面开着。


    元旦节一到，过年的气氛就开始浓郁起来，到处都挂着小红灯笼，有些家还挂着小彩灯。


    窗户上还有贴着剪纸的。


    还挺漂亮。我细细观察了一段儿，孩子已经找到上楼入口。


    在对我们招手：“爸爸妈妈在这儿，从这儿上去！”


    “哼，原来是鱼啊！就这么个东西也值得你一直……闭口保持神秘的？”


    “嗯，最起码达到神秘的效果了，不是吗？”


    “……你说的对。他什么时候和你说想吃鱼的？”


    “很久很久。现在才有时间带他过来。”


    王伟把上楼的帘子拉开，让我们俩走在前头。小家伙兴奋不已，已经冲到前头去了。


    已经有服务员接待他，正在和他谈话。


    “小朋友，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爸爸妈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爸爸妈妈在后面。”


    “嗯，好的，那你们有几位？”


    “三位。”


    “好，那在这等等你爸爸妈妈？”


    “嗯，好！”


    几乎是这话刚说完，我和王伟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服务员几乎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然后让我们选位置。


    我们自然选临窗的。


    这边好就好在好选座位。其实店里的客人也不少，只是相对世纪城那边的商业街区来说，人要少一些。


    但环境和人流量这一块，相对那边又舒服很多。


    不至于冷清。


    也不嘈杂。


    外面已经灯火四起，住户纷纷亮着灯光。光是这一点都有点吸引我，我曾经不知在哪儿见过那句话。


    “多希望万家灯火有我一盏。”


    这句话已经烂大街了，现在很多地方很多人都用来做文案用。


    但第一次看见那一会儿是觉得新鲜而又触动人心的。


    现在，万家灯火算是有我的一盏了。


    其实，更小的时候这句话的意义在于，希望有一盏灯，有一个家，家里有一个温暖的人在等着自己。


    后来，或许大家都慢慢演变成，希望有一个窝，有一个永远的归宿。哪怕只有一个人住，心里也是踏实的，不用担心被人赶走，也不用担心房东把房子收回。


    或许，内心深处依旧还是希望有个家有个人。只是随着年龄增大，很多话已只适合压在心底，不适合放在嘴上，也不适合再作为心中的必要向往。


    “儿子。”


    “怎么了爸爸？”


    “坐外边一点。”王伟突然叫儿子，让他往外侧坐。


    儿子乖乖执行，小屁股挪动着，坐到外边去了。


    “怎么了吗？”


    “一会儿他要去上厕所出来方便，菜摆在里面安全一点。”


    “这样啊。”


    “嗯。”


    看来是有经验的，估计之前儿子因为出去上厕所，或是这个年纪的人好动，把摆在外面的菜弄掉在地上了。


    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坐在外面。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王伟把服务员端上来的菜挪到最里侧，看都不看我就问。


    “觉得你长得帅，想看看不行啊？”


    “行。”


    儿子说要去个洗手间，在服务员告知他路线后人就跑了。


    我在座位上喊他：“你慢一点儿，能不能找到，要不要妈妈和你一起？”


    “不用妈妈，我自己可以！”


    服务员也去拿另外的菜了。而就在这时，身旁的男人把刚刚的话接过去。


    “在外面别这么赤裸裸的看着，我有点不习惯。把你心里的那些想法都收一收，到了晚上再好好展示。


    我一个人看。”


    我听得愣住。


    整个人下意识往外挪，在某个时刻被他拦住腰。


    “不想掉下去的话，别坐这么远。”


    这是长凳，要是我再往边上坐一些，他突然起身我百分百掉地上。


    但他又没起来！


    而且，即便他要起来，我觉得以我的感知能力和洞察力，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急救回来。


    “那你往那边坐一些呀！一个人占着这么大一块地方，法西斯呀？”


    “我占多大的地方了？”


    “你占多大你自己看不见呀？”


    “反正我觉得不大。最多，也就和这个占地差不多吧。我觉得我还挺好满足的了，是你不懂知足。”


    他说话时，还拿了一个东西放手里做比较。那是儿子放在桌上的一个玩具，椭圆长形的东西，胀鼓鼓的。


    于是原本一个最普通的玩具被他这么一描述……


    简直有让人长针眼的趋势。


    这人……是真不能相处了呀！我于是起身离座，想坐到儿子那边去，和他先分开算了。


    “别动！”


    我刚直起半个身子就听到他说。


    而他已经打开筷子包装，取出，开始往刚端上桌的木桶里布菜。


    “坐下。”


    他似乎大概能猜到我后边会说什么话，所以提前威胁堵住我的嘴：“如果你想换个位置坐，我不介意和你换个包间。”


    “……”


    “先生，你们想换包间吗？我们的包间今天打折。算下来还挺划算的，要不要了解一下？趁着现在还没开始，我们好挪……”


    “不用了。他就是和我开玩笑，不用。麻烦了。”


    “好的，那你们慢用。有什么需求可以找我们，我们就在那边。”


    她指前台的方向。


    我僵着身子，硬着头皮，和她点头应好。


    刚下去的鱼肉已经煮好。王伟帮我夹到碗中。


    “试试。”


    “儿子还没回来。”


    他喉咙里“唉”了声，放下筷子后抽纸擦擦手，看我时明显眼里已经装满无奈。


    “那就等！”


    “你的声音似乎有点不情愿？”


    “嗯。”


    “为什么？”


    “刚刚没想这么多，和你在一起，连儿子都忘了。”


    这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我愣了一秒，笑已经憋不住，只好捂嘴转开脸去，避免喷出口水糟蹋了还没动的食物。


    彼时，儿子刚好回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坐回自己位置，见状，拧着眉头问王伟：“妈妈怎么了？”


    “见到妖精有点被附体了！”王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