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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晓讲完，摸到封行的嘴角。


    似乎是往上的。


    笑了？


    封行被她半捂着嘴，声音有些含混：“这么久的事你都记得？”


    “记得啊。”支晓说，“神山上的事我都记得。”


    我也都记得。封行在心里说。


    或者说在神山的那几年，才是他几百年的生命里唯一记忆深刻的日子，哪怕精确到某一天，某件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离开神山后的漫长年月，记忆里仿佛只有雪域前的静坐和再也迈不过去的天堑。


    “雪域里的阵，是怎么回事？”感觉到支晓摸着他脸的手放了下去，整个人靠在他背上，像是泄了力之后的放松，声音也低了下去，封行趁着支晓快要睡着的时候，问出了他最想问，但之前又不敢问的问题。


    支晓几百年前不告诉他，大概现在也不会告诉他。


    但总要试试嘛。


    “你不是知道是什么阵吗？”果然，支晓根本就不正面回答。


    “寂灭生息阵。”封行说。


    “嗯。”支晓的声音懒懒的，两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雪域里为什么会设这个阵？”封行追问，“你们不是被皇族围剿，进雪域躲避，还落了封印大阵吗？”


    “……”支晓轻轻叹了口气，“小黑，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多问题的。”


    封行本想反驳一下，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支晓认出他是小黑之后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前对着他十分不耐烦，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无视，刚下山为了适应新世界跟他回家借住，翅膀硬了之后说走就走……


    所以她只喜欢小黑，对封行根本就不在乎，他如果不是几百年前那只凶兽，就算同样再跟支晓相遇，再以神兽的身份和她相处，他封行，都不会得到支晓的青睐。


    她的喜爱和耐心都不是给“封行”的。


    于是到了嘴边要反驳自己没变的话就拐了个弯，成了一句硬邦邦的：“对，我是变了，毕竟已经过去七百多年了。”


    支晓对他突然硬气的态度接受的很好，甚至还笑了笑：“小黑长大了。”


    封行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


    要是这话是“封行”说出来的，大概率会换来知晓一句“你变不变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说话的人成了她的小黑，就变成一句宠溺的“你长大了”。


    气上了头，封行开始跟小黑较劲了。


    “对，所以赶紧跟我说实话。”封行压着怒气，“我不是小黑，你说什么就听什么，当年神山雪域的事，今天你必须告诉我。”


    支晓听出了封行话里无名的怒火，但这火气又不是冲着她的，暗自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只感受到了封行必须刨根问底的决心，于是开始跟他谈交换条件：“好吧，不过要公平一点。”


    “怎么公平？”


    “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说实话。”


    “我从来没瞒过你任何事情，你想问什么就问。”封行轻笑一声。


    “那你问吧。”支晓又打了个哈欠。


    他们走过林荫小道，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特办处附近的车流量不大，行人却很多，这边绿化好，不远处还有个人工湖泊，早晚来散步和运动的人络绎不绝。


    封行个子高，长得又出众，垂在脖颈边的小辫子也很引人注目，刚出主干道，就吸引了很多明里暗里的目光。


    他不怎么在意，大步流星背着人往前走，但是人多就不好开口讲话了。


    他用下巴点了点支晓的手臂，在共感里开口：“我就想问寂灭生息阵，谁开启的？”


    问是这么问，但是他知道，记载里说唯有灵犀能开此阵，除了支晓，当年也找不到第二个灵犀族了，他故意这么问，就是要看看支晓愿不愿意跟他说真话。


    “我。”支晓在共感里简洁地回答。


    没等封行再问，支晓就反客为主：“到我了。”


    她缩回去一只手，掌心贴在封行背上，前面就是心脏的位置，那点歇在封行心脉处的灵息感受到她的召唤，火焰跃跃欲动着燃烧起来。


    支晓轻声问到：“你的神魂只剩一半，发生了什么？”


    她问完，本来在共感里想打断她继续追问寂灭生息阵的封行瞬间就安静了。


    支晓也不说话，等着他回答。


    然而封行只是门头走路，一直没开口。


    支晓等了许久，封行背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进了一条小道，四周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才不情不愿的说话了：“这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了。”支晓感到自己被往上托了托，于是重新伸手搂住封行的脖子，“我回答你了，说的也是实话，现在到你。”


    封行答非所问：“你在雪域里设寂灭生息阵干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封行油盐不进：“寂灭生息阵里只有阵眼是安全的，一旦入阵，所有活物，包括人和领悟，都会被抽干灵力和生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那些族人全都在阵里，他们都……”


    “他们都死在阵里了。”支晓淡淡道，“你在我记忆里不是看到了吗。”


    封行攥紧了手，指骨发白，艰难地再次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支晓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我虽然能开启阵法，但是寂灭生息阵不是我设下的。”


    “是谁？”


    “是大长老和祭司大人。”支晓的声音始终淡淡的。


    “他们设阵，让你去开阵，然后杀了自己所有的族人？”封行被气得都笑了，“你以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信吗？”


    “所以我说你长大了嘛。”支晓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耳朵尖，“以前我说什么你可是都相信的。”


    封行忍无可忍，一只手托着她不让她从背上掉下去，另一只手抓住了她乱摸的手指：“说好必须说实话，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很认真的。”支晓冤枉地开口，“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个屁。


    封行半个字都不信。


    但他止不住地想起了在支晓境域里看到的画面，漫天飘飞的血色雪花，僵死的守域者各族族人，被寒冰锁链锁住的支舟，还有他央求支晓停手的话语，以及支晓那比刺骨的寒风还要冰冷的神情。


    她或许没有骗他，但绝对没跟他说出所有实情。


    算了。


    他突然又想，他等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为了必须弄清楚当年的事，反正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