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慢慢

作品:《慢慢[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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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棉闲不住的性格是从小养成的。


    小孩的心思是敏感的,但大人总是忽视她的这份敏感,觉得她小,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像文念,她会在程棉爸爸去世后毫无顾忌地带着陌生男人回家。


    她告诉程棉,那个男人是朋友,来家里借住。


    程棉看着两人卿卿我我走进了房间,带上了门。


    当时的程棉看不懂两人的关系,只是觉得古怪。


    这份古怪让她对妈妈带回来的“朋友”升起了满腔的厌恶。


    可她从来没将这种情绪展现在脸上,不管那个“朋友”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么轻嘲,她都能忍着情绪笑着喊他“叔叔”。


    她不敢对妈妈道出自己对那位“叔叔”的不满。


    因为她知道她妈妈不会因为她的情绪而远离“朋友”甚至会反过来教育自己。


    她猜想的果然没错。


    在她小心翼翼对妈妈道出了一点对叔叔的不喜欢时。


    文念拉了脸:“你得懂事,妈妈就觉得叔叔很好,为什么就你觉得叔叔不好,你得从自身寻找问题,不能只怪别人。”


    “棉棉,你要记住,你要懂得换位思考,多从自身找问题,不能总觉得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听懂了吗?”


    程棉听懂了,也记住了,今后的二十几年都照着她的教育思想与人相处。


    她隐约记得,妈妈跟叔叔并没有亲密多长时间,越往后两人的争吵越频繁,后面摔东西,再后面两人大打出手的频率也肉眼可见增长。


    程棉印象最深刻的是,叔叔把妈妈按在地上疯狂捶打,她上前去拉,却被一脚踹开。


    那一脚踹在肚子上,火辣辣的,她趴在地上狂吐,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正当她挣扎着起身时,耳边传来穿耳的嘶喊:“你以为我有多看得上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带着你的拖油瓶来祸害老子是不是?”


    肚子上的疼痛太过于剧烈,程棉没能起身,只抬了头,可对上的却是母亲看向自己时,尽管被凌乱碎发遮住眼目也隐藏不住的怨念与憎恨。


    她这份怨念对着自己。


    程棉第一次产生了恐惧。


    这份恐惧太过于强烈,强烈到她失去了所有知觉,甚至感觉不到肚子上的疼痛。


    她开始怕妈妈觉得自己累赘,会拼命在她面前表现自己,主动包揽家里的所有事物,不敢再麻烦妈妈帮自己一点忙。


    只是想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不是拖油瓶。


    她做什么都行,只要妈妈别丢下她。


    但她还是走了,丢下自己走的,她费尽心力所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


    后来到了外婆家,又因为怕被人嫌弃,也怕被抛弃,她努力讨好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活抢着干,话不敢多说一句。


    她想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能是因为忙忙碌碌习惯了,程棉停不下手,洗完碗又把院子扫了一遍。


    坐了没一会,又去把沐沐昨天弄脏的衣服泡着,准备泡半个小时再洗。


    江时漾在假期貌似很闲,找不到事做,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点着烟,神态闲散地看着她转来转去。


    程棉留意了一下,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抽了三根烟。


    他烟瘾确实大。


    见她终于停住了脚步,江时漾弹了烟灰,烟云在口唇间翻滚,缭绕在口中,慢慢失去踪迹。


    他眉眼微眯:“忙完了?”


    程棉拿起刚找到的换洗衣服,回了头:“还没有,我打算一会儿把沐沐的衣服洗了。”


    他喉咙深处传出一声低笑:“你还真是闲不住啊。”


    程棉低头看着手里的紫色袋子:“反正也是闲着。”


    “不是要去补觉吗?”江时漾问:“又不困了?”


    “睡不着。”


    “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没睡”,程棉浅笑着:“失眠了。”


    “一晚上没睡?”江时漾默了会:“因为没喝助眠的牛奶?”


    程棉没回答,江时漾笑了声:“第一次见有人喝牛奶上瘾的,一天不喝影响睡眠能影响成这样。”


    程棉没反驳他的话,还是笑着:“我可能比较怪。”


    她的反应让人看了心里好受不起来。


    江时漾收了笑,拿出手机:“让文思景在街上给你带两箱回来。”


    “不用了。”程棉脱口而出:“太麻烦他们了。”


    江时漾手指停顿在空中:“麻烦?”


    “他们上街肯定有自己要买的东西。”程棉说:“别因为我的事耽搁了。”


    江时漾收了手机:“就因为这个?”


    程棉看着他收手机的动作,松了口气:“就因为这个。”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怕浪费他们的时间。


    程棉知道,现在家里住着的几个人就都不怎么喜欢奶制品,纯牛奶更是碰都不碰一下。


    说是可以大家一起喝,但是最后喝的说不定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不是自己花的钱,却全进了自己的肚子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把买牛奶的钱转给文思景,她喝着还觉得心安理得,不会有什么负担。


    但以她对文思景的了解,他不会收,还会不悦地说自己“见外”。


    她不想几天几夜活在不安中,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大家不愉快。


    干脆不买,这样什么事都没有。


    江时漾没再说话,垂着目,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更加捉摸不透他此时再想些什么。


    程棉没有打扰,想着衣服差不多可以洗了,拿了根小板凳走。


    “这么冷的天,你用冷水洗?”


    江时漾的声音越来越近,程棉转头看到他步伐缓慢地走过来。


    “不是,温的。”


    “怎么不用洗衣机洗?”


    两句对话的功夫,他突然在自己旁边蹲了下来,目光放在她身上,似乎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程棉无意识抬了头,对上了他幽深的眼目,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轻颤,这种感觉跟少时无数次跟他有意无意对视时一般无二,甚至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减退。


    程棉的手放进装满温水的盆子中,她清楚地感受着温热的水在指尖慢慢散去温度。


    这次没有立马躲开,她不太想躲,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再躲下去她肯定会彻底失去什么。


    这是一种恐慌感,此时的恐慌原比小时候害怕被妈妈抛弃更加浓烈。


    在面对江时漾时,她总是笑着的:“只有两件衣服,用手洗就好了。”


    江时漾似乎没预料到她的直视,明显愣了两秒,随后垂下了头:“嗯。”


    他“嗯”了一声后就没了后话,甚至没再看一眼程棉,只是蹲在对面,低头看着盆里一点点破开的白泡泡。


    程棉不知道他蹲在这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从一堆白泡泡捞出衣服,专心致志地洗。


    门口牵了根线,专门用来晾衣服。


    程棉端起放着洗好衣服的盆子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衣架没拿。


    她放下盆子上楼找了几个干净的衣架,走下来时就看到江时漾单手把盆子抬着。


    程棉走过去接:“谢谢,我来吧。”


    他侧了点身子,轻松避开她的手“我也没事,很闲。”


    程棉手僵了几秒,随后收了回去,放在身侧。


    他的假期确实比较清闲。


    九点左右,集市差不多也开始散场。


    去得早的那些人,背着今早购买的物品,陆陆续续往回走。


    程棉晾衣服的时候碰到了不少从集市方向走来,背着竹背篼的人。


    来人的岁数都偏大,程棉有些有印象,有些觉得面孔过于眼生。


    站旁边的江时漾不缺人认识,几乎每个路过的人见都他不是点头打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