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香江往事

作品:《我有特殊洗白技巧[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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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来之前,廖平静其实想过,这场谈话会以不太愉快的方式结束。


    但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不愉快。


    仿佛一点情面都不要留,将彼此间最后那点矫饰氛围的柔情都要粉碎。


    令人狼狈。


    曾经,在廖平静心里,林季芹、游略、廖平真这三个人的个性天差地别,完全不像有血缘关系的一家子。


    然而今天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们说话的风格很相似。


    ——直白、□□、锐利。


    除非在真的需要伏低做小的场合,否则压根不会考虑倾听者的感受。


    而她廖平静……


    “你和你阿妈的确很像。”


    离开前,林季芹轻声感慨:“都知道怎么样讨人喜欢。”


    “不过,”她的语气意味深长:“平静,有时候漂亮话说太多,渐渐地就忘记自己真正想要表达什么了。”


    廖平静怔怔然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并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给孩子们的礼物。”


    孩子们……的礼物?


    廖平静打开,发现是两只长命金锁。


    很普通很正常的样式,并没有做什么特别设计,约莫半只手掌大小,克重也适中。


    不太像是德丽总裁会送出手的礼物。


    “按理说应该周岁时给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上面,就拖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戴上。”


    “……”


    “那么就聊到这里吧。你上去看看你阿妈,这么大年纪,别又气得发了病,那才叫得不偿失。”


    送完周岁礼后,林季芹解开车门锁,就准备结束这场谈话了。


    “等等!二……阿妈,我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嗯?”


    “万一以后有要紧事需要联系,也不用像这次一样,通过柏瑄那么麻烦的……”


    “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事。”


    林季芹淡淡一笑:“联系方式就不留了,有些人一接触就容易出事,反倒远远隔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平静,祝你往后过得开心,下车吧。”


    “……”


    非常无情非常不给面子的对话模式。


    廖平静下车时,甚至有种被赶下来的尴尬。


    但她已经不可能再像十几年前那样靠落泪来挽留了。


    在林季芹面前,这是最无用的手段。


    而对方说的唯一一句暖心之言:祝你开心。


    越往后,廖平静也越觉得像是一句讽刺。


    她不开心。


    她怎么可能开心。


    报纸上,新闻里,名媛下午茶的谈论中,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德丽集团的消息。


    什么代言人换成了炙手可热的歌王,什么今日股价又破新高,什么换季时门店前排起长队,新款被抢购一空,什么捐款百万……


    大多数消息里,那个熟悉的名字都会被频繁提起:廖平真。廖平真。廖平真。


    频繁得让她开始对这个名字脱敏。


    在咖啡厅里听到时,连头都不会抬一下,只默默攥紧甜品勺,低头拨弄蛋糕。


    吃不下一口。


    正如林季芹所说,外界八卦漫天飞,却压根影响不到当事人分毫。


    德丽集团销售额还是每季创新高,廖平真还是高调出现在各种剪彩仪式、珠宝发布会、上流晚宴中,媒体照片里的她总是透着一股强势、倨傲的气场,尽管没港姐明星漂亮,也如鹤立鸡群般突出。


    时尚杂志还专门开创了一个新的穿搭风格叫“德丽风”。


    但实际上,德丽并未开创成衣线,所谓德丽风根本就是廖平真风。


    最荒谬的是,她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婚礼刺刀”事件,也被许多追捧者扭曲为宁折不弯、敢爱敢恨,豪门里难得的真性情。


    廖平静只觉得可笑。


    一个加害者,究竟凭什么可以被洗白成这副模样?


    广告营销和娱乐至死的时代,果真整个世界都像疯了一般。


    “所以——我从前提醒过你很多次,你每次都对那家人百般维护,容不得人说他们一句不好,怎么现在忽然认清真相了?”


    某天的谢家饭桌上,当廖平静又和婆婆聊起德丽的热门新闻时,在旁静静吃饭的谢柏瑄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廖平静怔住,片刻后才道:“人总是会长大的。”


    “现在长大,晚了点吧。”


    “……你这是在责怪我?”


    “责怪谈不上。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太关注别人家的烂事。”


    谢柏瑄吃完,用餐巾擦了擦嘴:“谢氏跟德丽市场不同,成不了竞争对手。不管他们股价多少,有没有借着娱乐化虚假营销,都和我们没关系。”


    “我并没说德丽跟谢氏有关系。”


    廖平静攥紧刀叉:“但以前大家都是一家人,是我的阿妈和兄弟姐妹,难道不能关心一下吗。”


    “他们有把你当家人?这么多年一直在热脸贴冷屁股,你还嫌被羞得不够呢。”


    “柏瑄!”


    谢太太皱眉低喝:“话说得太过分了啊!”


    “危言逆耳所以才显得不好听。”


    谢柏瑄同样冷脸:“我这周回家吃了三天晚餐,每餐都要听你们在这里念叨半个钟头的游略、廖平真、林季芹,怎么,我吃的是他们家的饭吗?”


    “……我哪里有一直提?只是这周正好说得多了些,但也没有半个钟头那么夸张,你不要污蔑人。”


    “所以为什么以前不提,现在却正好多提?”


    谢柏瑄冷笑:“以前好歹住在一个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几年不联系,连电话号码都没有,对于一帮陌生人,关心和讨论的理由在哪里?别告诉我你是看见廖平真当了老板所以不服气,觉得嫁给我当谢太太委屈了你是不是?”


    这指控很严重。


    廖平静眼眶一下红了。


    “哎呦,没事没事啊,他瞎说呢!”


    谢太太连忙安慰,顺便瞪了儿子一眼:“你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快跟平静道歉。”


    “我有什么好道歉的?她现在一见我就说要出去工作,要进公司上班。”


    谢柏瑄神情烦躁,往后以靠:“廖平静,你长这么大上过一天班吗?你知道上班要做什么吗?平白无故地突然非要进公司掺和,我只能理解为是你看到廖平真出风头,所以不甘心。”


    “我实话告诉你,廖平真继承了林季芹的毒和狠,她有手腕,硬得下心,你不行。你要是进了生意场,没两天就被人家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逸申从金融危机撑到现在,你以为我每天只需要看看新闻聊聊八卦就可以?”


    “谢柏瑄!”


    谢太太气得拍桌子:“你再胡讲就给我滚出去!”


    “……”


    谢柏瑄看着颤抖着肩膀泪如雨下的廖平静,抿抿唇,到底没再继续刻薄言辞。


    他拎着椅背上挂着的西服外套:“我去趟公司,晚上还有个案子要谈,就不回来睡了。”


    ……


    谢柏瑄转身离开,连汽车引擎声都很快消失在耳畔,留下廖平静坐在座位上沉默落泪。


    谢太太在对面一边叹气一边劝慰:“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最近集团内出了不少事,董事会闹的那场面你也听说了,柏瑄他就是心烦,所以控制不住情绪。”


    “……我明白。”


    廖平静嗓音颤抖:“但是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是看他压力大,想替他分担才提出要进公司帮忙的。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只会在家里带孩子……我、我……”


    “唉,别哭别哭,傻孩子,柏瑄心里肯定知道你是心疼他。但他从小就这脾气,特殊时期需要你多体谅体谅,夫妻嘛,总免不了争吵和摩擦。等公司的事告一段落了,我让他来给你道歉。”


    逸申最近确实不太好过。


    原先耗费巨大的一个酒店项目,建设到后期时忽然爆出严重的工程安全事故,三位电工意外丧生,几十人受伤,舆论闹得非常大。


    民众抵制整个逸申集团,总部楼底下被人泼油漆,就连最近入住逸申酒店的明星,也被娱记挂到新闻上批判。


    项目搁置,每一天都是巨大的资金损耗。


    政府也开始针对工程进行严格质检,建筑水很深,但凡查,就不可能不查出问题,于是又将面临一轮严峻考验。


    再有就是对集团声誉的毁灭性打击,人命关天,根本不是寻常公关手段可以掩盖过去的事。


    谢柏瑄忙得焦头烂额,还得应付围追堵截的媒体,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这时候廖平静在餐桌上频频提及廖平真,发展得蒸蒸日上的德丽和惨遭滑铁卢的逸申,处境形成鲜明对比。


    谢柏瑄被戳中伤疤,不爆发才怪。


    甚至这是他和廖平静结婚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连谢太太都吓到了。


    不过她本能还是站自己儿子这边,只说些场面话安慰廖平静。


    她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谢柏瑄那性格,会认错道歉才怪


    了。


    廖平静低着头,指甲用力掐进大腿肉里,才靠痛觉勉强平复了心情。


    实际上,今天是她的生日。


    但是谢柏瑄忘记了。


    或者说,整个婆家都忘记了。包括她自己。


    今天早上阿妈打电话过来祝她生日快乐,她还恍惚了一阵呢。


    她记住了婆婆的生日,丈夫的生日,两个孩子的生日,唯独遗漏了自己的。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她、五哥廖文聪,还有廖平真,都是同一天出生。


    廖家不会忘记给五哥过生,所以顺便提醒了自己。


    而廖平真的生日,直接安排在港城最大的酒店宴会厅庆祝。


    很多人都收到了请柬,记者也报道了。


    流露出来的内场照片中,布置豪华,酒水堆成香槟塔。


    浮夸得非常符合廖平真的性格。


    所以方才她一直在餐桌上提起廖平真,就是想试探看看家里人会不会记起这件事,然后意识到自己也是同一天生日。


    结果没有。


    不仅没有被记起生日,还收获了一堆冷嘲热讽。


    真好笑。


    孩子们六点多从姨奶奶家被送回来,没有经历父亲的怒火,高高兴兴玩了会儿玩具,八点准时上床睡觉。


    廖平静给他们念完童话故事后,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城市灯火。


    高楼大厦离这片富人区很远,所以只能遥遥看见星星点点一片光。


    就好像被城市中心隔绝一般。


    她披上外衣,悄悄离开了谢宅。


    由于不会开车,走了好久才走到能打到的士的街道上。


    “去哪儿?”


    司机应该不是港城本地人,口音离还残留着一些大陆北方的痕迹。


    “去……金棠酒店吧。”


    廖平静也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何时冒出来的,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但她忽然就很想去亲眼见见廖平真的生日宴。


    见见她有多风光,多幸福,多受吹捧。


    今天生日的境况差异,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廖平真还被当成阿妈亲生女儿的时候。


    那时候廖七小姐也很风光,在外人面前永远压六小姐一头


    。


    人生境遇真是一个循环。


    雨夜的氛围是霓虹光晕,是潮湿空气,是车窗上不断滑落的水滴。


    就好似她此刻的心情,淅淅沥沥,暗生水汽。


    “金棠到了啊,80元。”


    的士司机停在酒店前,踩了个急刹,仿佛要把人后脑勺撞晕。


    廖平静从包里掏出一张整的百元递给他:“不用找了。”


    “好嘞,慢点啊。”


    司机多赚20元,高高兴兴地把车开走了。


    廖平静下车后举着伞,一时间有些茫然,便站在酒店对面的花圃旁发呆。


    雨夜里独自举着伞不说话的白衣女人。说实话,这画面还有些惊悚。


    酒店门口的侍应生频频转头,往这边看了好几眼,最先以为自己见鬼了,而后怀疑是这人喝多了发酒疯。


    但其实廖平静只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见二妈而已。


    全港城很多人都收到了这场庆生宴的请帖。


    她没有。


    她倒是有钱订一间高级套房,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进酒店。


    然而宴会厅在单独的第三层,没有请柬,连走廊电梯都出不去,更别提参加宴会。


    她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当年,两个双胞胎宝宝的周岁宴也是在这里办的,廖平静跟着婆婆一起,全程旁观了各个关头的流程,还在最后电电梯口的侍应生悄悄递了一份资料,嘱咐他上面任何一个人来,都不要阻拦,直接带进去见自己。


    资料里统共三个人:林季芹、游略、廖平真。


    侍应生最开始很为难,然而廖平静给出的“帮忙费”抵得上她一年工资,哪怕最后因此被酒店开除,大不了换份工作,不亏。


    虽然在高级酒店工作,但平常也很难遇到这样出手阔绰的冤大头的。


    幸运的是直到周岁宴结束,资料里三个人也一个都没有出现。


    侍应生拿走钱,保住工作,在工作间夸了三天小谢太太真是人美心善。


    然后过了五年。


    局面变成了廖平静站在酒店外面向内眺望,不确定林季芹会不会特地跟侍应生嘱咐“别拦廖平静”。


    她想……应该是不会的。


    “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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