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付家这边，又是另一番景象。


    付国兴不管怎样，是真心想对小雪好。


    如果付家接纳了小雪，就算将来有一天她走了，付家应该也会给小雪很好的照顾和保护……


    叶婉宜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反复思考了很多。


    最后，她妥协了。


    还是决定以后要在小雪面前，多给付家打一点正面分。


    付国兴说得对，小雪是付家人，这个身份，一辈子也变不了。


    章玉英虽不是个好的。


    但她偏偏运气好，生了几个讨喜的小辈。


    叶婉宜看着院子里那三棵高大的梧桐树。


    心里默念：


    【国云，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就让我们这一辈的恩怨，结束在我们这一辈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不能过多干涉，顺其自然吧……】


    付国兴知道她放心不下孙女，也没有多挽留她，只让她把行程往后推迟了两天。


    “后天就是章玉英章玉雄兄妹俩的受审现场，你不想留下来亲自见证那一刻吗？”


    叶婉宜的身躯一震。


    好几秒后，她才捏紧了拳头，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好！”


    *


    转眼来到庭审当日。


    因为章家兄妹俩的身份特殊，且他们的案子还涉及到不少家族的隐私。


    所以那些原告联合申请了不公开审理。


    今天能进入庭审现场的，除了法官、辩护律师、原告和被告外。


    就只有付国兴和付邵中父子俩，再加一个叶婉宜。


    付邵中看到叶婉宜时，表情特别复杂，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二婶！”


    “！！！”叶婉宜神情一愣，倒是没有排斥这个称呼。


    只是……


    她看着眼前这个容颜出色、身形伟岸的男人。


    心里忍不住一阵揪疼。


    若是她的孩子当年没有发生意外，从生下来就待在她身边，好好长大。


    如今，应该也不会比眼前这个男人逊色几分吧。


    她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对章玉英的孩子，表现出厌恶和仇恨情绪。


    朝付邵中浅浅一个点头。


    随即，什么都没说，转身从特殊通道大步走进了法庭。


    付国兴一直专注盯着叶婉宜的表情，岂会看不出她眼底情绪的变化。


    他叹息一声，拍拍付邵中的胳膊。


    “以后要好好孝顺你二婶！”


    “我们付家欠他们祖孙三代的债，太多了！”


    付邵中舔了舔干涩的下唇，低头“嗯”了一声。


    想想刚才被押送过来，对他射出刻骨仇恨目光的母亲，他一阵心累。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


    那腿，怎么都抬不起来。


    可付国兴走了几步，疑惑回头，把他叫回了神。


    “走啊！愣着干嘛呢？”


    付邵中只能快速收起眼中的复杂情绪，迈开腿，“来了。”


    ……


    叶婉宜看见被告席上那个女人时，差点没敢认。


    那是章玉英吗？


    她怎么苍老成了这样？


    头发全白，干枯又毛躁。


    原本深邃多情又带着点妩媚勾人的眉眼，如今没了骨胶原的支撑，竟显出几分刻薄和寡情来。


    脸上皮肤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保养了。


    静态皱纹都十分明显。


    章玉英在叶婉宜走进法庭的第一时间，就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她抬眼望去。


    然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贱人，果然是你。”


    “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你为什么要回来？”


    “啊啊啊啊——我当初就该把你也给卖了，卖到那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她的突然发疯，震惊了一法庭的人。


    众人完全没想到，曾经温婉淑良、气质高贵的付家老夫人，居然还有如此一面？


    反观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


    就淡定多了。


    虽然一看就上了年纪，但那份岁月沉淀的淡雅气质，只是让她风华更加内敛。


    想来，年轻时，定是个书香气质浓郁的名门贵女。


    还没等大家发散思维……


    付国兴随后走进来，看着发疯的章玉英，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闭嘴！”


    “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闹喧？”


    他心里无比懊恼，他过去怎么会被章玉英那副伪装出来的恋爱脑和贤妻良母的表象，给蒙蔽那么多年？


    是灯下黑？


    还是他自己不敢承认，居然娶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法官今天的压力不小，见老首长都发话了，赶紧挥手让庭警安抚被告，恢复秩序。


    可章玉英怎会把这些庭警看在眼里。


    “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


    “我是付家上一任族长夫人，你们谁敢动我？”


    “……我没罪！……放我出去……”


    她像个被刺激大发了的疯子一样，不管庭警怎么好声好气地劝告。


    她都拼命往叶婉宜和付国兴的方向冲。


    短短几月就瘦削佝偻了很多的身体，在庭警的手下，跟个小蚂蚱一样，疯狂挣扎。


    “付国兴，叶婉宜，你们这对渣男贱女，你们如此害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们不得好死……”


    其实在网上的舆论一边倒的时候，她就知道，付国兴铁了心要给她定罪，把她送进去。


    不然，那些冒出来举报的小人物，他完全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摆平。


    章玉英不理解。


    哪怕两人的开始很不愉快，但之后几十年的相濡以沫，不是假的。


    她努力付出的几十年，居然也没能捂热那个男人的一颗心。


    只要叶婉宜那个女人一回来，付国兴的整颗心，就全偏到她身上去了。


    可凭什么？


    明明陪了他几十年，给他生儿育女的人，是她！


    是她啊！！！


    那个男人对她，怎么能这么狠？


    章玉英怎么能甘心？


    如果是以前，就算面对再复杂的局面，章玉英也能端出付家当家主母的姿态，做到一副表面云淡风轻的模样。


    坚决不让任何人看她的笑话。


    可如今……


    她日日夜夜被噩梦缠身，被反复的头疼折磨，又被付国兴的举动剜心，早就不疯魔不成活了。


    去他的当家主母。


    她不好过。


    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其实章玉英在付家基地已经闹过很多次了。


    但次次都被一支镇定剂搞定。


    导致她最近这段时间，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的。


    此时。


    因为她的闹腾，庭审现场原本冷静肃穆的气氛，像一锅本就逐渐升温的油锅中，突然甩了一滴水进去。


    “呲”一声。


    瞬间沸腾和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