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十七章 徒悲空舍

作品:《江国正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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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善公在本地很有名气,宅子也很显眼。上官陵在县丞的陪同下,很快找到鲁家大门。


    开门的是鲁府管家,询问他们来意。县丞介绍道:“这位是巡访使上官大人,听闻贵府主人不幸亡于歹徒之手,特来吊问。”


    管家听说是朝中巡访使,赶忙将他们请进来,又遣人快去后院请郎君。


    上官陵叫他引领着,先去灵堂祭奠过善公,而后问道:“现在府上何人主事?”


    管家道:“是郎君。”


    上官陵察觉他称呼郎君不带序齿,便问:“贵府只有一位郎君?”


    “是啊。鲁家三代单传,到了我们老爷更是膝下虚空,多年来只得一位小姐,于是收养了一名义子,唤作孝郎,以图将来有人奉养,可没想到……唉!”


    正在感叹不休,灵堂外步入一名青年,面貌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身穿丧服,想来便是郎君。


    他的目光四下一扫,很快定在上官陵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巡访使大人,孝郎有礼了!”


    “郎君免礼。”上官陵伸手虚扶了一下,“府上近日可还安泰?”


    “一切都好。”孝郎辞气温和,低眉顺目,“事发那天合府惊惶,幸亏县令大人英明睿智,很快抓获凶手。如今丧事已毕,剩下的不过是些琐事。”


    “贵府无事便好。”上官陵话语微顿,仿佛在斟酌什么,片刻思量毕,开口道:“其实今日造访,除了吊问,本官还有一事相告。”


    “大人请讲。”


    “县令抓捕的那名罪犯江矩,上午在狱中自尽身亡。”


    孝郎和管家脸色俱是一变。


    “什么?他死了?”


    “本官觉得他自杀得奇怪,怕是另有隐情,或者还有同伙流窜在外……因此想跟郎君问些情况,不知郎君可否引本官在府中走走?”


    孝郎回过神来,连声答应:“当然,当然。大人请,我先带您到父亲卧房看看。”


    鲁宅的格局跟平常人家不太一样,中庭被分作了两院,一大一小。孝郎绕过大院,引着上官陵往小院里走。


    “那边是什么地方?”上官陵视线拂过院门,步足稍迟。


    孝郎道:“那是客院。”


    “哦?你家这客院怎么看着比主人院子还阔气?”


    “大人有所不知。这座客院不是给寻常客人住的,而是给尊贵的客人留着。”


    “尊贵的客人?”


    “是的。”孝郎引让着她上台阶,一边说着话,“因为生意上的缘故,府中有时会接待州城甚至王都来的客人,他们有的身份尊贵,为了表示恭敬,特地留着那个院子给他们歇宿。啊,大人,卧房到了。”


    命案过去已有一阵子,卧房早就被重新打扫过。上官陵在房中转了一圈,问孝郎道:“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令尊人在哪个位置?”


    孝郎指指桌子:“就在桌旁,倒在地上,手里拿了个茶杯。县令推断他可能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的时候,被凶手偷袭。”


    上官陵检查了一下窗户,没有修补的痕迹。


    “令尊平常睡觉关门窗么?”


    “关,而且他怕风,还要闩上。”


    上官陵离开窗边,踱到门口往外看了看,问孝郎道:“家里什么时候发现出事,又是谁发现的?”


    “腊月十六,早上丫鬟照常去房中伺候他洗漱,结果发现出了意外。”


    “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起得早,在账房查账,听到家人禀告,这才知道,赶忙派人报了官。”


    “这么说,你事前一点不知了?”


    孝郎略微迟疑,却并不惊慌,摇头道:“不知。”


    “你的卧房在何处?”


    “前院。”孝郎下颌抬了抬,往外头引示了一下,“我是养子,亲疏有别,只好在外头待着。非父亲召唤不敢入中庭。”


    “本官刚到府上时,听管家说你在后院?”


    “哦,是这样。老夫人遭此大变哀毁过甚,这一个月来一直抱病,我身为人子,总得尽一点孝心。”


    上官陵点点头,嘴角极微地一勾:“我们出去吧。”


    后院是内眷居处,本来也不便参观,鲁夫人抱病,更不好惊扰。上官陵调转方向,由孝郎陪着往回走,经过客院时,顺便进去看了看。


    “那座楼是干什么用的?为何挂着白幔?”


    上官陵伫立庭中,目光轻易越过墙头,望见一墙之隔的后院那边,有一座阁楼上挂着白幔。虽说府中有新丧,但其实宅内除了灵堂和几个重要地方,其他屋宇并未披白,上官陵因而起疑。


    孝郎跟着望了望,道:“那是家妹绡儿的闺楼。那白幔……也不是为了父亲挂的。”


    “那是为谁?”


    孝郎面色微异,似乎不太好开口,踌躇了片时,见上官陵眼中疑惑愈甚,不由苦笑:“那是父亲之前为了妹妹挂的。”


    “怎么?令妹也新近夭折?”


    “不是夭折。”孝郎沉重地叹气,“可对鲁家来说,也跟夭折没有两样。”


    “怎么说?”


    “大人要问,孝郎不敢隐瞒,只这事……实在是一桩家丑。”


    他仿佛羞得抬不起脸,眼睛不知放哪儿好,只得垂着脖子看着地面。


    “妹妹几年前被人拐骗,不幸进了青楼。去年冬父亲与朋友去外地谈生意,路过池风县,在宜笑楼中惊见妹妹,这才得知……”


    “那……既然找到人,难道没将她接回家?”


    “接回家又怎样?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与其回来被邻里得知毁掉家声,还不如就当她死了。”


    上官陵一时沉默。


    见孝郎面色羞愤,眉宇间流露出焦躁,她便暂停了问话,劝慰道:“郎君节哀,本官多言了。”


    “大人言重了,请,请。”


    两人转回前院,上官陵忽而想起一事。


    “对了郎君,你家做什么生意?”


    “先祖是矿冶起家,传了几代,是鲁家最大的产业。家里后来也兼做各种生意,只是这几年时运不好,各行亏的多,靠着放债收息勉强维持着用度。”


    须臾主客话毕,上官陵辞别出府。县丞因为衙中有事,老早回去了,上官陵见天色未晚,便不急去县衙,在附近街坊中闲步转悠。


    鲁宅一街之隔的斜对面确实有个肉铺,眼下尚未收摊,老板正在剁肉。上官陵目光落在他动作麻利的双手上,缓步走了过去。


    老板见有人光顾,立刻停下活计过来招呼。


    “客官,看要什么肉啊?我这都是好肉。”


    上官陵看肉的兴致不高,对他的兴趣比较大。


    “老板贵姓?”


    “我姓张,大家都喊我张屠户。”张屠户人很爽朗,擦一把汗,热情地问她:“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嗯,刚来不久。”


    “难怪看着面生!你住在哪里?”


    “县衙。”


    “……”


    张屠户顿时显得拘谨起来。


    “你……是官府的人?”


    上官陵默认。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