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做局

作品:《郢州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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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砚卿,你这是问罪不成,反被自呛?”王台鹤敲击着木案就差没破口骂赵晋了。


    这些个官员油水很多嘛!


    郑郁看林怀治已目视远方,掩唇道:“没有,只是有些气喘罢了。”


    继而严肃朝赵晋道:“赵侍郎这话有歧义,一介礼部侍郎何来胆量泄科举试题,内里想必还有他人侍弄吧。”


    “郑御史这话,我答不上来了。我承了他们请,自然要办尽事,何须他人。”赵晋是决定咬死这件事,只要过得几年他还能回到长安来。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他与苗安做的,砚卿疑心这后面还会有谁呢?”王台鹤笑眯眯道,“眼下这重要的,是提审这名册上的私贿官员,是否如他所说。”


    郑郁冷然道:“圣上让我等严查,就须得盘问清楚,不能只斩尾不斩头吧!”


    王台鹤道:“盘问清楚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审啊!这名册上的人,至少都得审一遍吧。”随即朝林怀治问:“您说呢?成王殿下。”


    “传苗安。”林怀治出言结了两人争论。


    郑郁看这样已是明白,林怀治过了赵晋,但这册子上有张书意和一众清官,难道他不管了吗?


    后传来的苗安颠来倒去也是那么几句话,承认科举受贿,承认泄题,可就是不脱张书意和谢密。


    这两人皆是刘千甫一手提拔起来,泄题这件事要是没有刘千甫的手。郑郁是万万不信,可偏偏这两人就是不松口,问了一上午,就是那么两句话。


    期间王台鹤还要搅混水,气的郑郁都想拿黄纸封住他的嘴,捆成粽子踹出去,不经想到底谁出的这么个馊主意。


    三人下午又传审了名册上的官员,有坦然承认的,也有声称污蔑的,谢密就是声称污蔑之人。


    林怀治提笔记了什么,不说话。


    郑郁坐了一天,册上官员见了数十位,还有脾气暴躁,不敢骂林怀治,而对着郑郁和王台鹤骂的。郑郁在京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被人讽刺,男子汉大丈夫的他自然能屈能伸。


    王台鹤则是忍不了,非常好心的让刑卫给这几位官员“喝茶”。


    待得出宫时辰一到,王台鹤囫囵两句便离开了。


    推事院堂内就只剩几位主簿,林怀治叠好一天写的纸,让那几位主簿离开。


    郑郁本在看官员供词,堂内人声逐渐消弭,他都太过于专心而没发现。


    林怀治朝郑郁问:“发现什么了?”


    “左相和谢中丞之子虽天资不高,可也不会为了这个去私贿赵晋。”郑郁长舒口气,坐了一天他早坐麻了,“只怕是有人蓄意构陷。”


    抬头环视堂内,惊恐的发现这里只剩他和林怀治两人,其他人呢?


    郑郁抓狂,自昨天船上那件事后,他都不知怎么去面对林怀治。


    两人虽也算坦诚相见,可于他而言,那是他醉得不行调戏来的。谁知道林怀治当时心里在想什么,男人情欲冲动一上头,身体可不受情欲控制。


    且这才过去不足一日,他俩怎么又是独处啊!


    心里万马奔腾,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面上还是装出镇定自若,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郑郁一瞅林怀治,就更仿起他的淡然气神来。


    “你说右相?”林怀治突然说道。


    郑郁平淡道:“殿下说的,不是我。”


    堂内沉寂许久,郑郁看林怀治盯着案上的卷册,应是在思索,正想出声说走时。


    林怀治道:“过来。”


    郑郁:“!!!”心中擂鼓大作,可这时四周无人,他拒绝还是过去,都不会有人知道,想清楚后就来林怀治身旁坐下。


    “你看这些人,是何派?”林怀治将这次科举案官员的册子放到他手里。


    “清流与权贵,世家与官吏,都有。”郑郁将这份今日看了无数遍的册子又看一遍,“赵晋和苗安的话不可信,他二人是刘仲山拔擢。这场舞弊案背后究竟是谁主使,殿下与我都清楚。”


    林怀治说:“我与你清楚,你猜父皇清楚吗?”


    是啊!德元帝清楚吗?


    郑郁皱眉思索,他和林怀治都明白这是刘千甫的手段,可德元帝知道吗?


    可转念一想但德元帝坐皇帝位这么多年,不可能连刘千甫这点心思都不知道。


    张书意拜相两年,为官期间多为朝局百姓考虑,时时与袁纮一起上书言谏。谢密任御史中丞三年不为官站党,官风虽好,可脾气暴躁,对同僚面常常呵斥,朝中官员对他多有微词。


    这两人之前曾联书弹劾过阳昭长公主,也曾多次出言劝谏德元帝。德元帝玩乐时对这两人可以说颇为头疼,这下有了这个科举舞弊的事存在。


    不管有没有真的贿赂,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也派了王台鹤和他来查,后面的贪污受贿者,只会是按人弹劾查事。


    贪污的赵晋和苗安是注定贬官,而这些人里有刘千甫的政敌,也有让德元帝头疼的谏官如张书意和谢密。


    那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书意和谢密只会被贬出长安。


    “圣上清楚。”郑郁重出一口气。林怀治拿走他手里册子放回案上,“这会儿,父皇已经知道这场舞弊案的结果了,被贬的人就是他们。”


    郑郁失声道:“这才一天?”


    林怀治看着那薄册,缓缓道:“想要张书意和谢密日后回京,今日定罪最好。”


    “迟则生变。”郑郁瞬间摸透,心知最好快些处理,否则再过几日又有人举查这两人贪污其他。


    德元帝盛怒之下,要么将这两人罢官,要么斩首。


    林怀治今日看王台鹤在,就知道刘千甫的心眼已安在这里,说:“你还不算笨。”


    郑郁无奈笑道:“要是在想不通这里面关窍,明日还是得来这推事院坐着。”


    “不喜欢这里?”林怀治看着郑郁,眼神坚定深远。


    他今日看郑郁一整天,人都没怎么说话,还偶尔动来动去,表情有时呈现呆滞,想是不喜欢这里。


    郑郁被他看得不知怎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


    在这里坐着听审,就像早年听袁纮解书一样,官员们说来说去就是我没贿赂,你在污蔑我。


    故而理直气壮承认:“殿下说的是。”


    林怀治起身站好,垂眸朝他问:“尚书左丞相和御史中丞之位空缺,你觉得右相会举荐谁?”


    郑郁发觉林怀治起身问疑,觉得不看人答话不礼貌,于是抬头看他,淡笑:“自是他能掌控,且乖乖听话的人。”


    “朝中听他话的人不少,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多的是。”林怀治看郑郁仰面答他,如亮星似的双眸带着笑,眼内似有春波流转,红唇勾着迷人的笑,清冽俊美的脸上仿佛刮起春风拂过他的心。


    这画面令他蓦地记起红香榭里,郑郁眼蒙黑巾,那诱人安静的模样。


    想及此,林怀治觉得有火热滚袭全身,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他的侧脸,郑郁没挣脱,哂笑:“殿下这是做什么?”


    林怀治与他相视,低沉道:“在想郑卿今日可有敷粉。”


    温热的指腹轻扫过郑郁脸颊,仿佛是真的在擦拭有无脂粉。


    肌肤相抵,郑郁心乱了,想起昨日船舫上,眼前清姿君子手上不停,咬在他耳边喘息着的那句:‘郑卿口不对心啊!’


    一时间,他耳根开始发烫,忙按下胸腔中的热意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