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身上荧绿的光点暴涨，慢慢汇聚成了一位女性的身影，恍惚间似有一丝神性的光辉。


    这便是空青，天玄宗上最古老的树灵，善治疗之术。


    空青长发及地，缓慢走向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姜乐，轻轻将她抱起，身上的光点朝着姜乐飞去，最后飞入伤口中。


    随着进入身体的光点越来越多，姜乐的伤势也好了，呼吸渐渐平稳，尾巴上的鳞片也重新闪耀着皓月般的光泽。


    空青俯身，将脸贴在姜乐灰扑扑的额头上，眼眸低垂睫毛扑闪，眼里尽是温柔。


    “这孩子大概十一岁是半妖呢，属于妖的那部分血脉应是龙族。不过，身体与龙族血脉并未完全融合，有些紊乱，似是人为制造出的生命。


    伤已全部治愈好了，不过还是静养一些时日为好。”


    江引尘皱眉，还是人为制造出的半妖。


    难怪没有完全化为人形露出了龙尾。


    龙族中最低等阶的也是仙兽，这个等阶及以上的妖兽一出生便能轻松幻化出完整的人形。


    不过，这天地间的龙族自数千年前与魔族的大战后便愈来愈少，现在怕是翻遍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几只纯血的龙族。


    没想到会有人癫狂到用人类孩童融合龙族血脉创造出半妖。


    不过还真是碰巧，遇上了自己打发去的两个弟子从而捡了一命。


    江引尘从空青手中接过龙崽，拂开她脸上黏腻的头发，露出了有些干瘪的小脸。


    “多谢。”


    “无事，能为天下生灵贡献一份吾的力量，是吾之本分。”


    说罢，她化作光点回到了古树内。


    江引尘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龙崽的脸蛋，含笑细声道：“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他抱着龙崽，飞回了自己的山头，季言禾与莫少煊正在他的殿门口等着。


    见他回来了，莫少煊大步跨去，兴奋地问：“师尊，这小妖兽是什么啊？我瞧着她这尾巴像是蛟。”


    “应该不是寻常蛟族。”身后的季言禾只淡淡说了一句。莫少煊脑瓜飞速运转：“不是寻常蛟族，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龙啊？”


    江引尘点头道：“是龙，不过她是人为制造出的半妖？”


    “人为？那她到底算是人……还是龙啊？”


    “嗯……一半一半吧，暂时不知是人类意识主导还是龙族意识，先养着看看。”


    “喔～师尊又开始了，不管捡到什么都养。”莫少煊双手背在脑后，洋洋洒洒道。


    江引尘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抱着龙崽回了自己殿内。


    小家伙还没醒，还是自己先照顾着为好。


    宗内五个弟子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料，交给他们不放心。


    ……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副场景，姜乐苏醒，师徒三人前来查看她的状态。


    见姜乐没有回应，还是躲在被褥中，江引尘只得带着两个弟子离开了房间。


    还是不要打扰小家伙注意为好。


    被褥那片狭小的黑暗中，姜乐的脑海里不断回放那日的碎片。


    因为她没有达到A大往年录取分数线，母亲当着教室所有人的面大声斥责她，她却两眼一黑嘴唇发白晕倒了。


    而后，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中。


    母亲没有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而是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嗡——”


    只一巴掌，让她耳鸣，让她大脑空白。


    她听不清母亲的指责，任由母亲对着她虚弱的身体发泄。


    再后来，就是她从家里逃离，却体力不支、双腿发软，从楼梯摔了下去。


    哈……真是荒唐啊，就像她那麻木的十八年生活一样。


    也许，她的存在本就是荒唐的吧。


    姜乐从被褥中退出身，看着这不似二十世纪布局的房间。


    她想从床上站起来，刚动了一下，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脊骨延伸出来，一直到脊椎尾骨。


    姜乐强忍着恐惧，眯着眼缓慢转过头。


    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条纤长的尾巴。


    尾巴被珍珠光泽的白色鳞片覆盖，金色毛发从一直延伸到尾巴末端，形成一小簇。


    姜乐吃了一惊，人怎么会长尾巴呢？


    难不成，她处于一个不人不鬼的状态？


    哈……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她望向窗外，回想着自己的十八年。


    在母亲的操控下，每日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的提线木偶。


    学校和家就是她全部的活动轨迹，接触不到其他的人或者事物；除了学习，她也接触不到别的活动。


    就这样，她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怯懦畏缩，心理连同灵魂一起变得扭曲。


    接着，她搜寻了所有记忆，似乎没多少自己笑容的回忆呢。


    上一次微笑是在什么时候呢？她已经记不清了。


    又或许，自己从来没有快乐过吧。


    她叫姜乐，可是并不快乐。


    或许是脱离了原本身躯的束缚，此刻她竟看清了前世的苦痛。


    若是，早些明白就好了。


    负面情绪涌入脑中，姜乐身体开始颤抖，她双手紧紧抱住头，指尖用力抠进头皮。


    她金色的瞳孔迅速缩成一个圆点，竟下意识催动着手指甲变长，掐进了头皮中，顿时鲜血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