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作品:《折京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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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会是大晋的老传统了,每年临近年关百姓都会大规模的进入寺庙为来年祈福。


    莲因寺位于京城,离皇宫不近不远,本是前朝修建的,来祭拜的人不算多。但是睿文帝在七子夺嫡中险些遇害,幸得莲因寺里一小和尚相救才保住一条命。


    睿文帝继位后为报答这和尚大修莲因寺,而百姓也因这桩美谈来得逐渐多了。


    这两年睿文帝为了与万民同乐又开了宵禁,每年庙会愈发热闹了。


    沈卿云最喜热闹,前世这些个庙会是没少参加过,早些年她惹了祸被罚禁足是翻墙也要去凑这热闹的。


    只是嫁给段清淮后她自认要做端庄的王妃,便鲜少去凑这份热闹了。


    许久没参加,突然去凑热闹她还有些雀跃。


    沈卿云今日穿了件淡紫色镂金百蝶袄裙,坐在镜前任由知念为她盘垂鬓分肖髻。


    知念看着自家小姐眉眼间掩不住的喜色,感慨道:“小姐前些日子稳重端庄,奴婢瞧着像是有心事,今日这般高兴,奴婢这颗心算是能放下了。”


    沈卿云勾唇静静听她说,她比旁人多活了一段,性子自然沉稳不少。知念比她大个两岁,比向烛沉稳,心也更细,觉察出这些在正常不过。


    她随手拿起一只银钗子递给知念,“前些日子一直梦魇,提不起劲儿,这几日睡觉安稳了许多,心情自然大好。”


    知念接过银钗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钗子上坠着一个小小的银蝴蝶,随着沈卿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被晃了神,轻声道:“知念便希望小姐再碰不着那梦魇。”


    主仆二人正聊着闲话,向烛端着一盘杏仁酥饼来了,“小姐,沈虞娘求见。”


    沈卿云点了点头,“快唤她进来吧,屋外凉。”


    沈虞娘新伤旧伤一堆,沈卿云这两日顾不上去瞧她,又想着伤养好了兄长会安排,就没唤她过来,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


    在向烛身后,沈虞娘小心翼翼地跟着,多年来的习惯让她不自觉地暗自打量起四周。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地龙烧着与外面像是两个天地,那个救了她的女子坐在梨木小杨花梳妆台前。


    体态纤细,冰肌玉骨,宛若含苞待放的蔷薇。


    沈虞娘想到自己面上那道狰狞的疤,脸颊发烫,她不动声色地低了低头,向沈卿云行礼,“奴婢见过小姐。”


    沈卿云朝她浅笑,“虞娘不必多礼,这几日身子怎么样了?在府上可还适应?”


    她低垂的头始终没有抬起,“回小姐,奴婢身子好了不少,公子安排奴婢跟着府上的暗卫学习,也还算适应。奴婢多谢小姐相救,小姐大恩,奴婢铭记心中。”


    府上暗卫全是男子,放眼京中暗卫都数不出几个女子,这世间的大多数男子心中都大多瞧不上女子。况且男子最是以貌取人,虞娘面上又有那样的疤,想必在暗卫中的日子不算好过。


    沈卿云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道:“虞娘,那些看不起你的男子,打服了便好。”她顿了顿,捏起她的下巴,让她可怖的疤痕充分暴露在烛火下,“这张脸我可以为你花重金找天下最好的大夫治,治不好可以为你为你制全天下最好最贴合的面具,但是我不要你为它自卑。”


    “那些男人受了点伤便要标榜为勋章,凭什么我们女子要便要为此自卑。”沈卿云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疤痕,“况且这疤痕是那些恶人造成的,凭什么那些恶人不用遭人唾弃。”


    粉嫩的指尖轻柔地摩挲过那丑陋的地方,心上像是有羽毛飘过,酥酥麻麻的。


    沈虞娘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番话,瞳孔因震惊放大,久久回不过神来。


    烛火微微晃动,像是她的心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虞娘就着这个动作抬头,目光坚定的对上沈卿云的目光,“虞娘明白了。小姐,奴婢不要去掉这疤。”


    她要像记住这道疤一样,记住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然后一一报复回去,所有伤害她的人都别想好过。


    沈卿云早就做好了为她找大夫的准备,毕竟这世间女子受周遭影响格外看重外貌,没想到沈虞娘会做出这种决定,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敬佩,“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今日没有下雪,屋外有一层厚厚的积雪,沈虞娘似风毫无征兆地来又静悄悄地走。


    她的心上也有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只是她还没有面对那疤痕的勇气。


    沈卿云看着香喷喷的杏仁酥饼,摇晃着脑袋感慨道:“虞娘当真是奇女子,吾远不逮于她。”


    芊芊玉指随手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只觉得索然无味。


    ——


    庙会以夜晚最为有看头,睿文帝为了与民同乐每年都会派人于空旷处放烟火。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时,段行川才驾着马车候在沈府门口静静等待。


    沈卿云尚在闺阁中,因着常随母亲施粥京中不少百姓眼熟她这张脸,晋国又有男女大防,与外男出街难免要遭人口舌。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特意戴上淡粉色面纱,放下手中的针线,在向烛的搀扶下缓缓往外走。


    段行川立在马车一侧,身着石青色素面锦袍,银冠束发,他的脸其实偏锋锐,只是面上带着笑意让线条柔和了不少,看着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她福了福身,轻声歉疚道:“让王爷久等了。”


    淡粉色的面纱勾勒出沈卿云的面庞却又看着不那么真切。她声调发软听着像是在撒娇,让人说不出一句重话。


    她一直是这般周全有礼数,段行川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中的面纱,不让她瞧见,勉强勾出笑,“沈小姐有礼了,段某没到多久。”说罢段行川还往一侧退了退,方便她上马车。


    许是为了方便出行,今日驾来的马车偏小,除他们二人外只有景清在驾车。


    二人分于马车两侧而坐,段行川低垂着眸子端坐着看不出表情,沈卿云坐在另一侧撑着腰不让膝盖碰到段行川,只庆幸没带丫鬟。


    沈府位于天子脚下鹤林街,马车哒哒哒要不了一刻钟便到了莲因寺下的内街。


    内街原先就有不少商铺,今日有了庙会街边还有不少坐商走贩。


    民间百姓娱乐算不上多,一年到头忙忙碌碌,难得能有这样悠闲时刻,面上都带着喜色。


    人头攒动,沸反盈天。


    街内马车难行,沈卿云和段行川下车并肩同行。街上人挤人,沈卿云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