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作品:《月落吻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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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离了由简珩书的气息与温度所构建的空间,褚迟在几分钟前还掷地有声的脚步虚浮起来。


    但她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在跌撞,还是不断缩小的灵魂正在肉身的壳子里摇摆。


    石子小路两侧的树荫拉成了一条幽深的甬道,褚迟把自己喂进这条大张的嘴,心被压得太低。


    她又忽然觉得自己讲出口的话太愚蠢了。


    矫情得很可笑,像是一个悲春伤秋,又十分中二的中学生。


    莫名的,她的嘴角扯起来笑了一下。


    真是的,人怎么越活越小。


    .


    “褚迟!”


    男人拔高了的声音响起,不在她以为的身后,而是从她耳侧传来。


    不给褚迟思考这差异的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向后一扳,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旋转了半圈,像是在跳华尔兹的时候被舞伴拉回来的瞬间。


    与之相连接的,她完全地跌入了一个敞开又严密的怀抱。


    熟悉的海洋调香水气味侵占了她的全部,褚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在沉入海水,本能地吞吐着深蓝,直到每一根血管里流淌的都不再是鲜红疼痛。


    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手臂紧紧地圈住,男人热热的掌心压在她的后心,像是要堵住流亡的念想。


    “别走。”


    男人的侧脸紧紧贴住了她的发丝,声音竟然有些哑。


    褚迟怔住了,头顶发出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种介质。


    这是,拥抱吗?


    她竟然有了几分迟疑。


    缠着她的手臂又紧了许多,隔着肉身将她蜷缩的灵魂紧紧拥了起来。


    这样的用力褚迟才感受到,被拥抱。


    “可能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我都明白。”简珩书继续说。“但那不是你的错,这不是对你的惩罚。”


    褚迟怔怔地听着,感受着自己与这个男人紧紧相贴。


    她总觉得自己要在这时候埋进他的身心了。


    她总是会被简珩书的敏锐通透震撼。


    说出口的反话,没说出口的真话。


    编造过的过往,被埋葬的回忆。


    这个男人什么都能猜到。


    人们是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世界对人们的态度却是“管他去死”。


    褚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坚信的。


    学习新东西时候总是比自己慢半拍的同学,父母没日没夜的争吵,总有自己的人生要去过的朋友。


    褚迟身边从来没有真正地站着过谁,她大概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人生的道路上只会有自己一个人在。


    除去钟晚,褚迟身边同频的同龄人可以说是没有。小的时候她逐渐习惯了一个人,也许不是一个人做事,但却要一个人做选择。


    没有人能给她归属感,周围的人习惯了听从她或者仰望她,却不会有人来理解她,帮助她。


    可是简珩书像是她所缺失的那一块。


    或者说,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褚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完整,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爱是自我圆满”这个命题。


    她从来以为那是浪漫主义的口号罢了。


    大概这就是时间无法抹平她对这个男人的喜欢的原因。


    他让褚迟这么个从来不解风情的机器人理解了浪漫。


    十分用力的一个拥抱,像是一只巨大的熨斗,将她褶皱歪曲的灵魂一点一点,在月光下熨平。


    .


    “你就是你,褚迟。无论在京城还是海城,穿着晚礼服还是花裙子,留着长头发还是短头发,你都是那个你。”男人的怀抱让她的身心一点一点回温。


    “你可能确实失去了一些东西,它们会失去,是因为它们的确可以被别人夺走。活着就总是有失有得……但你拥有别人无法夺走的,别人渴望拥有的。”


    这句话和在拍卖会场的包厢之中,钟晚在碰杯时候的祝语不谋而合。


    敬活着——活着总是有失有得。


    “你从来就不是一无所有,褚迟。”


    至于那些外在的,无论是金钱也好,名声也好,地位也好。


    要是她想要,由他送来就好。


    “在我眼里,你只需要做最自由的你自己,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在乎的。”简珩书的语气无比认真。


    .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后劲儿上来了,褚迟觉得自己彻底恍惚。冻结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的眼泪终于不再受控,拧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啦啦流淌了出来。


    简珩书的怀抱太温暖。


    都给那些冰封的脆弱捂化了。


    褚迟清晰听见自己融化的声音。


    她闭上眼,甘愿地将脸埋入男人领口。之前一直支撑着她洒脱冷漠的那股力被真挚得叫人融化的话语抽走,她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疲惫——如同每一个在外雷厉风行,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大人,在回到家里后瘫倒在自己柔软的床上那样。


    她实在是……本能地就要依靠上这个男人了。


    谁会对她说这种话。


    ——你只需要做最自由的你自己,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在乎的。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哪怕是爸爸妈妈。


    虽然她最后的家也不在了,可是简珩书是一个会引诱她想到成家和永远的人。


    .


    简珩书感受到胸前的衣襟变湿,先是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是她哭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心脏疼得让他略微皱起眉。搂着她后背的手轻轻拍了起来,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起先,褚迟哭得太安静,流泪的声音甚至比不过树叶落下的响动。


    “我在呢,我在呢。对,哭吧,别压着了,多闷,小心缺氧。”简珩书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脊,掌心几乎能被她的骨骼硌痛。


    褚迟听着这个一向从容的男人略显无措的话,没忍住破涕为笑,带着浓重的哭腔,她紧接着吸了吸鼻子。


    “笑什么,我很好笑喔?”简珩书去捧她的脸,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像是在逗一个小孩。


    他像是一个蹲在沙滩上触碰海面的人那样,触摸了满手咸涩的水。


    一双波光摇曳的红池倒映着闪烁的灯光,还有一个小小的,简珩书的倒影。


    “……别看。”褚迟一开口就是抽噎。


    但她躲避的动作更像是一只发嗔的猫,简珩书只是借此抹掉了她面颊上的泪。


    无所谓她躲,简珩书不会容许他们两人之间再产生罅隙距离。


    “我刚才没有来得及说,”简珩书略微俯下身,直到平视她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