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5.补习

作品:《何年致此生

    []


    三中元旦节只放一天假。


    不少人约着跨年那晚去聚会,唐黎也邀请许希了,但她出不去。叔母不让她一个女孩子玩太晚。


    那年头禁烟不严格,有很多人在外面放烟花。


    无奈这一片老城区居民楼建得又密又矮,十分遮挡视线,她只能听个响。


    叔母在客厅看电视,看累了就去睡觉,叔叔在外面打牌尚未回家,许凌八成是关在房间里打游戏。


    房里没空调,许希冻得手僵,写完两张试卷,拿起手机。


    还不到零点,班级□□群已经热闹起来了。


    许希一直潜水,没发过言,看到有人艾特她,她才点进去,一路往前翻,翻到源头。


    陈致发了个红包,说新年快乐。红包数量不多,但金额大,很快抢没了。


    杨靖宇说:你同桌没抢到。


    他的消息被淹没在一众感谢的消息里,没人注意。


    过了几分钟,陈致发了个专属红包。


    仅限许希领取。


    他说:给我同桌的。


    一群人抱着凑热闹的心情,艾特许希,说:陈致同桌快领。


    往下跟了十几条一模一样的消息。


    许希始终没出现,他们兴趣又转移了,聊起其他的话题。


    她没领,点开陈致头像,进入个人主页。


    那年头,玩□□的基本上是年轻人,中学生大多都用网图当头像,昵称也一股中二、非主流风。


    他的不是,就是简单的“X”,而头像则是一张彩色水笔画的橙子——笔触细致,画得栩栩如生。但受限于绘图工具,仍透出一种潦草感。


    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十分违和。


    只有许希知道,那是她画的。


    心毫无征兆地在胸口鼓噪不安,怦、怦,她险些以为,是屋外的烟花炸开了。


    情不自禁地,会去猜,他的用意是什么。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重视感。


    对待礼物的态度,一定程度上,等同于对待送礼人的态度。


    明明那么拿不出手的东西,他却拍下来,换作头像。


    许希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良久,点了添加好友申请。


    他很快通过。


    X:红包怎么不领?


    嘘:拿着没用。


    她没绑银行卡,账号里的钱只能用来充游戏、会员什么的,可她平时也不太玩□□。


    X:领了吧,也不多。


    X:算给我个面子?别人都领了。


    许希只好领了。


    他说的不多,结果是一百四十八。


    这个数字很奇怪,谐音寓意还不好……


    嘘:你不是在骂我吧?


    X:我掐指一算,下次考试,你数学能考148,提前恭喜。


    许希“噗”地笑了。


    X:元旦有安排吗?


    嘘:嗯,应该就是复习,写作业。


    不出他意料,总是学习。


    陈致此时正半倚着床头,下半身在被窝里。


    原本他打算睡了,手机进来新消息,“嘀嘀”的一声,好巧不巧,他瞥了一眼。


    好友验证消息就四个字:我是许希。


    这的确是她的风格。


    于是他又坐起来,捧着手机和她聊。


    X:明天张阿姨回家,我一个人在,你来帮我补下课成吗?


    嘘:啊?


    X:包吃包路费。


    X:学累了的话,可以看电影。


    他这么一个个诱饵抛出来,跟钓鱼似的。


    嘘:你好像诱拐小孩的怪叔叔……


    X:[尴尬]


    嘘:好吧。几点?


    X:都行,看你方便。


    正聊着,突然响起几道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不远处传来的,不知哪家开始放烟花了。


    许希分了下神,目光再转向聊天界面,看见他发来一条——


    方便接电话吗?


    嘘:嗯。


    过了两秒,他拨来。


    她抿了抿唇,才接通。


    听筒靠近耳朵,陈致久久没有开口,耳边只有接连不断的“咻”“嘭”。


    许希疑惑,可又没断线,她忍不住问:“你……不说,说话吗?”


    明明是他说要打电话的。


    房子隔音差,她刻意压低了声。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


    “新年快乐,许希。”陈致笑着,又说,“我是不是第一个?”


    一看时间,恰好是零点整。


    所以,他是为了卡点,亲口跟她说新年快乐,才故意等着吗?


    许希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桌面,小声说:“本,本来,平时就没,没人跟我说。”


    她没加几个同班同学,连群发都收不到几条。


    陈致“哦”了声,换了种说法:“那你是我第一个。”


    “干,干吗说得这么……”


    “这么什么?”他反问,“第一个送新年祝福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明天早点来?”


    不是说随便吗?她没问,只轻轻埋怨他:“好不容易放假,你,你还压榨我。”


    陈致还是笑,过了变声期的男声,更为低沉,萦绕盘旋在耳畔。


    他说:“晚安。”


    次日早晨,天气阴,北风阵阵,到了八九点,世界还是灰扑扑的。


    许希按响门铃,迟迟不见人来应门,有些后悔,干吗听他的,一大清早过来。


    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陈致,门开了。


    他穿着一身浅色家居服,肩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短发往下滴着水。


    “不好意思,刚刚在洗澡,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他弯身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进来吧。”


    “怎么早,早上洗?”


    “上次你来,我那副样子,估计挺难看的。”


    她摇头。


    不会。毕竟脸生得好。


    她背着书包,跟他上楼,他说:“旁边那间是我的书房,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好。”


    “好。”


    她没想到,他卧室那么大,还有间单独的书房。


    陈设比卧室简单得多,只有书架、书桌,一张靠窗的布艺沙发,小桌几。


    书架上塞满了书,乱七八糟的类型都有,上及天文,下及地理,甚至还有金融、社会学方面的,丰富得堪比书店。


    但看起来,似乎没怎么被翻开过。


    她没动屋里任何东西,坐下来,拿出卷子开始做。


    整栋房子都开着暖气,许希写了一会儿,便嫌热,脱了外套。


    陈致吹干头发,另换了身衣服,进书房时,就见她穿着件乳白色高领厚毛衣,伏案写题,也许是因为静电,头顶有几根头发翘起来了,她还浑然不知。


    有几分……憨态。


    他无声笑了笑。


    走过去,放下书,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今天怎么安排?”


    许希觉得,以他的领悟能力,并不需要专门找人替他补课,但见他一副认真诚恳的样子,便拿来他的书,数理化生,每科都用铅笔圈了几道不同的经典题型,叫他写。


    “实在不会的,再,再问我。”


    陈致应好。


    一个小时后,他叫她检查。


    她看完,再讲解。


    像她这种踏实又勤奋的学生,学习基础扎实,了解高频考点,熟悉归纳总结,讲题也是条分缕析,逻辑分明的。


    而且,她完全不藏私,有什么就教给他什么。


    跟着她学,思路会很清晰。


    快到饭点,陈致问她想吃什么,他点外卖。


    那会儿外卖平台远不如十年后发达,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