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夜宿

作品:《冬夜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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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天已飘起零星小雨。霓虹交织雨雾,城市迷蒙,如人心。


    堵车的晚高峰,路况不太好。


    为了不迟到,在某个分岔路口,傅聿时忽然将方向盘一转,拐进了条小路。


    路窄,没有路灯,被未知的恐惧驱使,聂霜贴靠在副驾驶上,拽紧了安全带。


    傅聿时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却险些和一辆对面驶来的私家车擦上。


    “迟到几分钟也没什么。”聂霜试图缓解他的紧绷。


    毕竟都是家里人。


    傅聿时却一脸认真地盯着前方,沉缓道:“一分钟也不行。”


    聂霜怔了下。


    他似乎很希望得到自己家人的认可。


    可他们之间,就像眼前这条黑暗小径,没有光亮,亦望不到清晰的前路。


    看不到结果的事,他这样,其实没有必要。


    察觉到她的注视,转头就见她面色苍白,傅聿时终于意识到什么,道了歉,把车速降了下来。


    他们并未迟到。


    下车后,傅聿时叫住了她。


    聂霜疑惑地跟着他绕到车后,后备箱打开,里面塞着满满当当的礼盒。


    “这是?”她没料到他会细心至此。


    “未雨绸缪。”


    这是他上飞机前交代人提前备好的。


    今天过节,他摸不准聂霜会在哪,如果她回梁家了,他登门拜访,礼物自必不可少。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谢谢。”


    在这段关系里,他比她想象的更用心。


    聂霜没在电话里提起傅聿时,众人见到他,自然有些惊讶。


    但梁栋很快反应过来,人早在电话里暗示过了。是他大意了,亦或是,压根没想到。


    聂霜发现,傅聿时在送礼这方面,简直和梁亦潮如出一辙。


    投其所好,深谙人心,几乎没人不满意。


    梁栋和聂舒曼收到了一对价值不菲的情侣腕表,梁言和赵君彦醉心书画,他送的是名家手笔的水墨画真迹。


    至于梁晴,是一条翡翠绿葫芦手链,小葫芦缀在一起,甚是可爱。


    聂霜瞥了眼盒子上的Logo,嗯,这个价格,不可爱也不行。


    他对她家人的周到,让她生出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


    见他望过来,她敛了思绪,一脸认真看着他,“我的呢?”


    今天既是元宵节,也是情人节,他怎么会忘。


    他俯身在她耳旁,低语道:“回家单独给你。”


    两人的耳语引来暧昧的围观,聂霜红了耳根,忙同他拉开距离。


    除了聂舒曼,其余人都没见过傅聿时。


    但梁栋做生意,少不了和傅家打交道,傅之远是个有野心有手段,但又讲礼的人,想必他的弟弟也差不到哪里去。


    二叔二婶埋头教书,也听过傅氏这个本地头号企业,本以为傅家晚辈多少会有些少爷脾气,没想到傅聿时竟是如此低调谦虚的人。


    梁栋是腕表收藏者,梁言又是物理学教授,同傅聿时聊起时间的话题,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


    梁栋知道聂霜过年去了傅家,但他并未叫男方过来做客,是觉得女方不能太主动,否则日后嫁过去,会被轻慢。


    却没想,两人的感情竟已到如此地步,今儿若不叫她回来吃饭,人家小两口就一起过节了。


    他虽不是聂霜的生父,但这些年看着她跌跌撞撞地长大,独自出国,撞南墙,与自己做困兽之斗,深知她的不易。


    母女俩误会又深,两个犟脾气的人,彼此心里分明有对方,但都绝口不提。


    闹了矛盾,他从中调和,也会急得上火,但有些事聂舒曼不让他说,他只能咽下。


    这些年,很多事他都没法周全,只能委屈了聂霜,此刻看到傅聿时,心里不免欣慰。


    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也算是看人的老手,对这个未来女婿,无论家世,事业,人品,几乎都挑不出毛病。


    非要挑,那就是长得太俊了,男人长得过于好看,招蜂引蝶,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观察下来,他对聂霜倒是体贴得很。


    话是在同他们说,眼风却是聚在她那,替她夹菜,时不时低语两句,逗得她眉开眼笑。


    此情此景,让他恍惚想起了自己。


    年轻时追名逐利,认为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却没想中年离婚后,竟还能遇见心动的人。


    遇见聂舒曼时,她境况并不好,一身素衣,一袭黑发,人憔悴,话也不多。


    但偏偏那一低头一蹙眉的样子,搅动了他那颗死水一潭的心。


    想到这里,他看向聂舒曼,伸手去握她。


    察觉到丈夫的柔情,聂舒曼也同样目色温柔地看着他。


    这一幕,落在聂霜眼里,多少有些刺眼。


    她深知,爱这个字,最是不讲道理的。


    她当然希望母亲能真心对待梁叔,但她仍旧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她深埋黄泉之下,含恨而终的父亲。


    母亲年轻时与父亲的纠缠,究竟是被他才华迷惑的冲动之举,还是出自真心?


    若是真心,那人这一辈子,能把真心给出去不止一次。


    真心这东西,还挺不值钱的。


    唇角闪过一丝嘲弄时,餐桌下冰凉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


    她扭头看傅聿时,他握着她,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和长辈聊着天。


    她垂眸,反手同他十指相扣。


    管他真心值不值钱,这一刻,她要握紧了。


    心绪暗涌时,梁晴稚嫩天真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姐姐,你看这个男主角像不像姐夫?”


    瞥了眼梁晴手机里的偶像剧,聂霜觉得傅聿时要好看些,但她没说,只轻笑了下。


    下一刻,小女孩突然羞涩地瞥了眼她右侧的男人。


    “你也觉得姐夫更好看,对吗?”


    小孩是最诚实的,大大方方地,就吐露了她羞于启齿的心里话。


    但她不想承认,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傅聿时的轻笑声。


    扭头看他,四目相撞,他倒是得意,她偏不如他意。


    “小晴,姐姐可没这么想哦。”


    见傅聿时已经融入梁家,聂霜既高兴,也紧张,生怕长辈会八卦两人的下一步。


    她心虚,觉得现在的美好都是偷来的,也不想听到任何跟未来有关的规划。


    太虚幻了,她不敢有任何具象化的期待。


    还好,长辈们都很有分寸,并无任何窥探他们隐私的征兆。


    只是她胃口不好,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餐后,陈姨又端来刚出锅的元宵。


    聂舒曼盛了碗甜汤圆给梁晴,“宝贝来尝尝,你最喜欢的芝麻馅儿的。”


    接着,又盛了碗同样的给聂霜。


    她顿了下,而后什么也没说,伸手接了过来。


    旁边正在聊天的男人却长手一伸,将她那碗端走,又不动声色地给她换了碗。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状似无意地说:“伯母可能忘了,小霜不喜欢吃甜的。”


    为了聂舒曼的面子,他其实可以不插手这件事,让聂霜自己去处理。


    她毕竟不是小孩,不喜欢,放着不吃便罢。


    但他终究没忍住。


    脑子里想起她第一次提出合作时,眼底的那点空洞。


    那一刻,她问他,“你也觉得我这个人冷冰冰的,是吗?”


    为了搬出梁家,她甘愿用感情做交易,那时的他并不理解这种愚蠢的行径。


    但那句话,却在时过境迁后,在后来的温泉山庄,在此时此刻,一再将他击中。


    虽是小事,但也让他揪了心。


    放下待人处事的妥帖,这一刻,他只想替她击鼓伸冤。


    听到傅聿时的话,聂舒曼微怔了下,对上其他人的目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不吃甜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看是你忙晕了。”赵君彦在一旁打圆场,“小霜什么时候吃过甜汤圆。”


    若说这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不值一提,但旁人却又记得一清二楚。


    若说她记性差,忘了自己女儿的口味,却又偏偏对别人家女儿的喜好如数家珍。


    还是没修炼到无动于衷的地步,但聂霜只是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