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藏娇

作品:《浪儿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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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时,洒了阵小雨。


    龙可羡坐在廊下,身上落满花影,握着锤子,对着桌上稀奇古怪的白贝满面愁容。


    轻轻一声响。


    龙可羡抬眼往上看,庄子外边泼了满墙爬山虎,一片青绿的尽头有扇木窗,窗屉支开,阿勒已经醒了,斜靠在窗边。


    他唇间开合,声音散在咸湿海风里,但她读懂了那四个字。


    “金屋藏娇?”


    ***


    昨夜落水之后,龙可羡带着阿勒爬上了半张船板,集市火光冲天,把水陆隔成了两边天地,他们被离岸水流带远,在海上漂了两三个时辰,才在一片白沙滩上搁浅。


    这是一座小岛,在坎西港外很常见。


    城里的富户们会在渔场周围的岛上建几座庄子,供闲时消遣。


    龙可羡脚程快,天不亮就把整座岛摸查了一遍,或许是昨夜水匪袭城的关系,近海的岛屿难逃一劫,庄子里留的人跑了个空,岸边不见半条船影。


    她不想对“金屋藏娇”四字做出任何解释。


    沉默是最舒适的状态。


    他们是意外促使、临时结合的伙伴,昨夜坠海前后的你来我往都揭过不提,至于那莽撞又怪异的……触碰,更应当有碰后即焚的自觉。


    但阿勒显然不是这样想,他眯眼看着被风撩进窗台的爬山虎,下了楼,坐到龙可羡身旁:“昨夜凶险,幸得姑娘援手。”


    “嗯。”龙可羡拿锤子柄戳着坚硬的白壳,回答得十分敷衍。


    阿勒:“日后便要仰仗姑娘的照拂,敢问姑娘芳名。”


    脑子还在盘着前半句话里的深意,后半句答话已经脱口而出:“龙可羡。”


    “哥舒策,姑娘也可以唤我阿勒,”见她望过来,阿勒弯了唇,“家里穷,取个诨名好养活,在我们那儿,是水洼里小鱼的意思。”


    龙可羡停了停手:“你们那儿?”


    “小地方,不足挂齿,”阿勒看出她的敷衍,话锋一转,露出点恰到好处的疑惑,“龙姑娘瞧着面色不佳,难不成……是我昨夜做了什么冒犯姑娘的事?”


    龙可羡一句话哽在喉头,逐字逐句地拆解他后半句话。


    脑子里思索怎么把——“我用一颗金珠买下你,结果你咬我,还舔我,吞我的血”这种丢面儿的事情讲出口。


    阿勒目光垂向膝头,眉目与声音齐齐柔和下来,显得无害,诚恳道:“我少时家住得离海远,不会凫水,情急之下若是做了……”


    “没有,”龙可羡打断他,认真地说,“我救了你,你昏过去了。”


    “这般简单?”


    “当然,”她再次重复,“你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


    阿勒抬眼,不作声地看她一会儿,才饱含歉意道:“如此甚好,先前我在海上遇着风浪,身子一直没好全,落到人牙子手里也不能反抗,幸好遇上龙姑娘,若不是你……”


    “这没什么,”龙可羡招架不住,连连摆手,“一颗金珠而已。”


    原是病糊涂了。


    龙可羡脑中只有这四个字,她觉得不无道理,偷眼去看阿勒,见他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血色,却很坦荡。


    退一万步讲,舞不动铁锤,扛不起大鼎的,在龙可羡眼里都算弱得需要保护的崽子,即便阿勒无伤无病,要摁死他,龙可羡抬抬手就能做到。


    她不耐烦多思,常凭本能行事,在她这个阶段,动手要比动脑子省事。


    在阿勒身上感受不到敌意,龙可羡便也舔着唇角,一本正经地强调:“我这唇边小伤,也是落水时自己咬的。”


    完全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写。


    阿勒差点儿喷笑,忍得肚腹酸痛,半晌才压下,道:“自然,日后还是当心些。”


    他说话时,把腿自然地伸直了,像是某种诱导放松的暗示,龙可羡余光瞥到这个动作,心里完全的松了气,拿指头翻动白贝,把两人的处境简单说了。


    “水匪打不进坎西城,他们的目标是港口停泊的商船,捞了油就会走。要不了几日,这庄子的主人便该派人来了,我们只需在此静等就行,”阿勒把裂壳的白贝从她手底下拿走,“稍等会儿。”


    庄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