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过》全本免费阅读 []


    赵寻脸上神色不变，只道：“家贫，被卖了。”


    雁随并未看他，懒洋洋地说道：“小萝卜头，习武之人总会留下些习惯，譬如你走路的姿势，再譬如你的气息。”


    赵寻仍沉默不语，他一旁的赵依则是扯了扯阿兄的袖子，说道：“阿兄，这个阿姊买了我们。”


    雁随见着他这副倔样，抬眸看向青野：“要不你来？许是我俩年纪大了。”


    青野撇了撇嘴，道：“我也是没阿爹阿娘长大的，其实也没啥。”


    赵寻捏紧了手，说：“我阿爹阿娘很好。”


    雁随手撑着头，看向赵寻：“那便是你其他亲人卖了你了？”


    赵寻泄了一口气，声音沉了下来：“我阿爹阿娘前些年因病过世，我和阿妹被托付给姨母，但姨母家贫，也养不起我们，只得卖了我们勉强换口饭吃。”


    雁随瞧着他油盐不进，只得叹气道：“殿下，算了。”


    “殿下！”赵寻激动起来，眼睛瞬间迸出光彩，跪下道，“求殿下主持公道。”


    雁随揣手，好整以暇地瞧着李绪：“还是王爷名号好使。”


    李绪双眸沉静地看着赵寻，说道：“坐下说。”


    赵寻也抑住了自己的激动，起身坐下，尽力平和地说道：“王爷既问，奴必定知无不言。”


    “奴阿爹在世时，家境还算富裕，幼时也是有阿嬷带大。后来奴大些，阿爹也请了师傅在家中学艺，直到——赋税越来越重，家中已是入不敷出，不得已辞退了家中仆从。”


    “我原有个小弟，只是……出生没多久，便有人来催税了。”


    “一个人头五两银子，阿爹实在掏不出来，同他们讲理又讲不通，反被打了一顿。”


    “他们下手极重，阿爹没熬过去，阿娘也撑不住带着阿弟一同去了，留下奴和阿妹。”


    “姨母领了奴回家，但姨母实在有心无力，养活这么多人过于艰难，姨父寻了牙人卖了奴和阿妹。”


    雁随垂下眼睑，声音清冷：“这赋税可是官府强收的。”


    “算是吧。”赵寻有些犹豫，“奴也不知，只知道官府从来不管这些征税之人，也曾有人欲告状，但连宁州都走不出去。”


    李绪缓缓开口：“赵寻，你可想报仇？”


    赵寻直直地看向李绪：“殿下，我想。”


    “好，从此你跟着我，我自会帮你拜师学艺，早晚一日报仇雪恨。”李绪顿了顿，一双锐利的眼看向赵寻道，“还有一条路，我离开宁州后你回孙痦子那里，借他的手盯紧宁州刺史刘鸿文，他日一击毙命。”


    李绪饮了口茶，看向碗中沉浮的叶子，道：“于我而言，这两条路并无差别。”


    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话语却如千金：“于你而言，多的是行事的危险和亲手了结仇人的快意。”


    “这并非易事，你要想清楚了。”


    赵寻脸上的兴奋散去，眼神坚定地说道：“殿下，我愿回孙痦子那里。只是我阿妹……”


    “你阿妹我自会照料，”雁随答道，轻轻拍了赵寻的肩膀，“我明日会教你些防身的招式，你练过武，底子还在。”


    赵寻垂首，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头。


    “赵寻多谢殿下，多谢阿姊，多谢阿兄。”


    李绪起身，扶他起来，说道：“我用你阿妹要挟你，而你是我派去的间客。无论刘鸿文是否相信，我只要你要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


    赵寻带着赵依去休息离开了，而雁随则是手指轻点桌子，道：“孙痦子已经去禀了刘鸿文，明日刘鸿文定会再来一趟。”


    雁随给赵依递糕点时，远远地便瞧见了孙痦子急匆匆的身影。


    “那便要看一看是刘鸿文的靠山强硬，还是我襄王的名号有用了。”李绪瞧着杯中微漾的茶水。


    “如今来看，是他的靠山强硬了。”雁随捂嘴打了个哈欠，同李绪道，“殿下，我也困了，先回了。”


    “阿姊，我同你一起。”青野连忙说道，徒留下李绪一人独守。


    一路上，青野思虑颇久，终于在分别时问雁随：“阿姊，主子为何给赵寻做这般的选择。”


    雁随长睫微颤，抬眼时眸中尽是愉悦：“于赵寻而言，手刃仇敌的畅快自然是胜过一切。”


    说完她敲了敲青野的额头，推开门进屋休息。


    ***


    第二日，天不亮时雁随便领着赵寻，教了他些拳脚功夫。


    “我不知你先前的师父是怎么教你的，不好改你的路子，现下教你些通用招式。”雁随抱着剑，立在院内，接着说道，“你若是平日练基本功，还是照着你之前的习惯。”


    雁随教了他两套拳法，又教了些他近身用匕首的技巧后。


    见赵寻耍的不错，雁随打着哈欠准备回屋再补一会觉。


    “阿姊……”赵寻低声唤她。


    雁随回眸，瞧见赵寻正双眼坚定地看着她。


    迎上雁随略带疑惑的眼光，赵寻鼓足勇气开口道：“请阿姊教我阿妹些防身招式。”


    说完他又要跪下了，雁随觉得赵寻再跪下去，自己都要折寿了。


    她用残星拦住赵寻要跪下的膝盖，道：“赵依若是想学，我自会教她。若是不想学，她也可学些其他的。”


    见赵寻站直身体，雁随收回残星说道：“日后别跪了，你同我、同殿下之间是一场平等的交易。”


    雁随握着剑离开，而赵寻继续在院内练着拳脚。


    ***


    赵寻直至辰初才练完，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便回了自己屋内。


    院内回廊处，冯炽正盯着赵寻看了半晌。


    自他卯时起床时，赵寻便在这打拳，也不知是襄王殿下还是那位沈小娘子从哪里寻来一个小儿，打的倒是有模有样。


    “大人，刘大人又来了。”冯炽手下人前来通报。


    冯炽收回目光，道：“去请襄王殿下。”


    ***


    李绪却已经在屋内端坐了许久，直至敲门声响起。


    “殿下，刘大人来了。”是冯炽。


    李绪瞧着桌上许久未用的手炉，还带着余温，他伸手拿过，说道：“请刘大人进来。”


    刘鸿文弓着腰推开门，见着李绪立刻跪下行礼道：“不知襄王殿下昨日亲临宁州城，下官失职。”


    李绪抬眸，一旁的青野心神领会，扶起刘鸿文。


    “不过是去买些糕点尝尝鲜罢了，碰巧遇见一对失散的兄妹，便将她们领了回来。”李绪颇为随和地开口，“便是大人不来，我也要差人将他二人送回城内的。”


    “只是……”李绪沉吟片刻，刘鸿文心也跟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