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许迟安

作品:《妄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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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姜止做了一个梦,一个分不清前世今生的梦。


    天贞四十年,姜芷十八岁,被封为郦朝第一位女太傅,辅佐太子。


    彼时,姜芷收到一封久违的家书。


    来自避世的姜氏家族。


    姜芷捏着信纸,素来清冷的眸子多了几分温润,隐隐可见几丝柔意。


    当年她离开家族,为允诺父辈的承诺,惹得族中长老震怒,扬言将她踢出族谱。


    后长老们得知事情因果,无法做到让家族背上背弃诺言的名声,只得放姜芷入朝为官。


    姜芷入盛京时才十五岁,转眼三年过去,族中从未与她有过书信来往。


    今日来信,一来祝她登上太傅之位,二来关切她的身体状况,三来请她为三岁的女童赐名。


    姜芷微怔。


    三岁女童,想来是族中哪一辈的孩子吧。


    想起族中往日的时光,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略略细想,有了想法。


    提笔写下一个字。


    止,凝心静止。


    愿此女未来行事静心凝神,谋而后动,不要像她这般,行差踏错。


    在回信中写下姜止二字,她抬头望着窗边。


    外面是难得的风和日丽,云卷云舒,鸟雀掠过树梢,惊起沙沙之音。


    姜芷眯了眯眼,后知后觉想起这女童的兄长,似乎是当年极为黏她的一个男童,叫姜沅离好像。


    没想到三年过去,小沅离都有妹妹了。


    姜芷失笑,摇摇头将回信塞进鸽子右腿上的纸筒。


    伸手放飞。


    信鸽扑腾翅膀飞远,飞向自由的蓝天,飞过厚重的城墙,穿过茂密的丛林,越过山川,带着姜芷对自由的渴望回到姜氏族内。


    偌大的家宅响起激动的声音。


    “阿芷来信了!”


    “定了定了,就叫她姜止,心如止水的止!”


    ……


    姜止悠悠醒来,推开冰凉的窗棂,迎面感受着初冬的凉意,眼底升起一抹眷恋。


    回忆梦中之景,不由笑起来。


    原来她和小阿止之间,还有这层渊源。


    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奇迹般稳定下来,仿佛在飘零的世界中找到归属。


    ……


    转眼过去半月,距离谢稟下的幽禁时间还剩十日不到。


    姜止被程伯叫去书房,走进才发现房内除了谢宁川,高栎和凌斐恣都在。


    谢宁川抬手示意程伯关上房门。


    “明日本王要出发去邕州一趟,阿止你随行,府中就交由程伯照料。”


    程伯忙抬手应下。


    姜止诧异,面上不显:“需要奴婢准备什么?”


    谢宁川沉吟,随即抬手:“不必,一切有凌斐恣准备,届时你只需配合就行。”


    “是。”


    姜止垂首站到程伯身侧,心中却在沉思。


    什么事值得谢宁川冒着违抗圣旨的风险,也要走一遭?


    邕州……她记得邕州近乎是流放的犯人,邕州境内混乱不堪,官府管束无能,无论派遣多少官员,都改变不了。


    谢宁川去邕州做什么?


    凌斐恣拧着眉头,虽对姜止的敌意减轻些许,却仍旧是看不惯她和谢宁川走得太近。


    “王爷,此行为何要带上阿止?且不说途中刺杀,她一弱女子,恐是耽误进度。”


    谢宁川不是看不出他对姜止的敌意,眉心微蹙,耐心解释:“萧赢安的夫人随其流放邕州,想松其口,少不了阿止从旁出力。”


    数日前高栎带来萧赢安的一封密信,直言自己有燮河豢养私兵人的把柄,需在邕州见谢宁川,否则闭口不言。


    私兵一事兹事体大,谢宁川隐约察觉和肖政山脱不了干系,但无确凿证据,只能作罢。当初姜芷下牢狱,受剔骨之刑,少不了肖政山的手段。


    他和谢稟有心为姜芷翻案,然证据不足,或许私兵的事,会是一个突破口。


    谢宁川眸色沉了点:“都回去收拾衣物,明日丑时离府。”


    “是。”


    丑时一刻,马车悄然出现在浓密的白雾中,轱辘声划破静谧的空气。


    守城的侍卫察觉马车,伸手拦下,声音呵斥:“什么人!”


    高栎假扮的马夫登时哭嚎起来:“大人,我家夫人难产了!大夫说得去城郊寻那催产的草药,求大人放行!”


    凌斐恣假扮的大夫白发长须,闻言拂了拂白须,点头回应:“那草药长在悬崖边,小人也只有一株,前些日子给了东街的产妇,如今得出城去采。一来二回耽误时间,不得已带着人出城,还请大人放行。”


    拦行的侍卫交头接耳,视线不断往车帘内瞟。


    凌斐恣不着痕迹敲了敲车板。


    “啊——夫君!不行了,我好痛!大夫!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几欲刺破耳膜。


    高栎心神一震,忙不迭低下脑袋,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


    侍卫一听这震耳欲聋的叫喊,顿时有些无措。


    凌斐恣适时加了把火:“大人,再耽搁下去,可就一尸两命了啊!”


    高栎抬起头附应:“求大人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侍卫还在犹豫,脸上明显有了动摇之色。


    马车里的谢宁川久不见侍卫给回应,瞥了眼旁边假叫的姜止,面不改色地喊着:“娘子!娘子你挺住!大夫,我娘子出血了,这可如何是好?!”


    凌斐恣忙接下这话,脸上故作惊慌:“二位大人行行好,放我们出城吧!”


    车内的惨叫声不断,侍卫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举手示意放行。


    高栎喜笑颜开:“多谢二位大人。”


    “驾!”


    马车在一众守城的侍卫眼中,加速离开,惨叫声裹挟飞扬的尘土,来回飘荡。


    侍卫捣了捣身旁人的手肘,不放心问道:“放他们走没问题吧?”


    那人也不知放行的决定是否正确,捏了捏鼻梁:“我也不知晓。若真出了人命,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言罢,大声敲击其余守城的侍卫。


    “听好了,今夜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守夜安然无事,记住了吗!”


    “是!”


    马车出了城,沿着官道走了半个时辰,高栎扭头看了眼后面,旋即调转车头,砸进漆黑的树林。


    嚎了一路的姜止精疲力尽,嗓子干痒无比。


    谢宁川伸手递来一袋水:“润润嗓子。”


    姜止拿过灌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她千想万想,愣是没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出城。


    谢宁川幽禁在身,明面上断是不能随意出府的,虽然私下和谢稟通过气,但暗中盯着的人不少,还是谨慎为好。


    不过……


    姜止转了转眼珠子,忍不住问他:“王爷怎会想到这种法子?”


    谢宁川眼皮都没抬一下:“高栎的主意。”


    外头驾车的高栎闻言,面色开始扭曲起来。


    什么叫他的主意?明明是王爷想的!


    谢宁川和姜止假扮夫妻,以难产为借口出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