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净秽绫

作品:《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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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阿娘北上云游,遇见了阿爹——当时阿爹可是个大龄剩男,听闻祖母说了几家亲,都被阿爹断然拒绝。”


    盛钧儒换了一只手撑着脑袋,继续道。


    “但他对阿娘可是仰慕已久,盛家有一间置宝阁,里面放的都是阿爹重金拍下的阿娘的作品呢。”


    “阿娘自然也是为阿爹的真情所动,但他们婚前便已有约定,阿娘不愿再有孩子,她那么多年孤身一人,始终惦念自己被抛弃的孩子,觉得对不起他。”


    “阿爹理解阿娘的心意,当天便跪拜祖母请其祝福——”


    “祖母也是明理之人,她觉得阿爹这么大年纪能寻到此生所爱已是不易,况且当时我姑姑也生下了我堂姐,阿爹一直将其视为盛家接班人培养的,所以阿爹和阿娘如何生活,祖母自认为是他们的私事,便由着他们的心意了。”


    律玦似乎听得有些乏了,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重点来了!”盛钧儒突然在石桌上敲了几下,“我出生了!”


    “我猜阿娘大概还是想成为一位母亲吧,不管是对死去哥哥的寄托也好,或是真心想面对新生活也罢,她真的很疼爱我,你看不出我小时候可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吧。”


    盛钧儒笑了笑,突然又想起律玦的眼睛现在看不见,连忙转移话题。


    “但是,他们坑我的时候也毫不手软,所以我得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你保护好。”


    “我不过是一个外人,他们不会费那么心思在我身上。”


    好不容易等盛钧儒说完了这段冗长的爱情故事,律玦才淡漠地开了口。


    “再者,等我伤好了,便不会留在西州,你阿爹阿娘是明白人,不会揪着我不放。”


    盛钧儒一愣,他也想过经次一难,律玦或许就会跟少煊一起离开了。


    只是这些日子因为养伤耽搁,没有人提起,他便也抛之脑后。


    可现在被律玦轻描淡写地讲出来,他已经开始不舍,可也没有强留他的道理。


    “玦哥……”


    “多大的人了,可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看不见,自是不会安抚你。”


    律玦起身想回房单独待一会,他不过是将刚刚盛钧儒讲的故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是听到亲生骨肉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他的心里却仿佛被戳了一下。


    世上弃婴之多,他不过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他遇到了少煊。


    正如此想着,他便听闻庭院门口有轻轻的脚步声,还有淡淡的香气飘来,所念之人,念及至此。


    “阿煊来了。”


    律玦站在石桌旁,盛钧儒小心翼翼地搀着他,果真他话音刚落,少煊便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中。


    “嫂子!”


    盛钧儒看到少煊就仿佛看到了希望,伸着手便冲她打招呼。


    少煊只是点头示意,步伐直接冲着律玦而去,她从盛钧儒手中接过律玦,让他重新坐在石凳上。


    “这条白缎子是什么?”


    “闭眼。”


    少煊没回答他,只是这样对律玦道。


    盛钧儒纳闷地杵在旁边,看着少煊站在律玦的身后,将这条白缎蒙在律玦的双眼上。


    可是他看不到的,是少煊的手心覆在环结之处略施神力,使其蔓延至整条白缎之上。


    “这样就行了?一条白缎子?”


    盛钧儒撑着个脑袋,看两人默契地毫不交流,自己却是满头雾水。


    “你真的很吵。”


    律玦看不见这是什么东西,但凭借盛钧儒的描述,再加上他感受到的这条白缎之上的气息,他只有一种猜测——净秽绫。


    可是,怎么会呢……


    他正在思虑片刻走了神,却仿佛被少煊猜透了心意一般。


    她突然凑到律玦的耳边,用盛钧儒听不到的声音对他说着悄悄话,尾音还带着慵懒的拖延。


    “南下偷来这宝贝可费了我不少功夫,要保密哦。”


    盛钧儒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两人谁也不搭理他,暗暗握紧小拳头。


    不过看着这两人感情和睦,他反而觉得心满意足,便也不再插话,刚想默默退出去。


    “诶小少爷,”少煊突然叫住他,“可否借水墨夫人的墨彩宣纸一用?”


    盛钧儒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老实答道:“那是阿娘的东西,我无权动用,不如嫂子随我一同拜见阿娘,直接询问我阿娘可好?”


    少煊点点头,这的确也是礼数所在,又和律玦偷偷交代了几句,便随盛钧儒前往。


    “嫂子,玦哥的眼睛真的没问题了吗?”


    盛钧儒还是心有疑惑,忍不住再三询问。


    “那条破缎子还算有点用处,无需担忧,只是要看他眼睛的灼伤程度,保守估计,不出七日便可重获光明。”


    少煊见这无忧无虑的小少爷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倒为律玦觉得暖心。


    “这些年,多谢你对阿玦的照顾。”


    “听嫂子的意思,是要我提前做好分别的准备吗?”


    少煊不解地看向盛钧儒,却望见几分伤感之色。


    “七日之后,玦哥的眼睛恢复,你们也该启程回中都了吧。”


    其实少煊对之后的打算并没有明确的规划,她短暂在西州落脚,无非是因为浊气的牵绊和对律玦的忧虑。


    如今这两方面的问题皆迎刃而解,她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继续寻找神息。


    至于律玦该何去何从,他们之间还没有结论。


    而盛钧儒看着少煊那不确定的神色,顿时慌了神。


    “嫂子,莫非你要弃玦哥而去吗?你并没有打算带他一起离开?”


    盛钧儒着急地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脸慌乱。


    “少煊姑娘对未来的设想里,不曾有玦哥吗?”


    少煊竟不知盛钧儒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只是摇摇头道:“有些事情你不懂,等阿玦伤愈再议不迟。”


    “我的确不懂你对玦哥的情谊,但玦哥对你的惦念这些年我全部看在眼里……少煊姑娘,决定在一念之间,却影响深远,还请你思虑再三,莫留遗憾。”


    盛钧儒的眼神在颤抖,可少煊却没有与他对视。


    “到了,我们进去吧。”


    前些日子消息从西边盛府传来,盛钧儒的姑姑生了场大病,盛曦和听闻便即刻启程探望,因而家中此时只有水墨夫人坐镇。


    盛钧儒和少煊来拜访之时,水墨夫人正在书房给盛曦和回信。


    ——他们这些年几乎形影不离,偶有分开,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