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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王聪被祝逍拖出医务室。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像某种特别大的扫帚，表现在他双腿发挥的具体作用在于替医务室清扫地板。


    而祝逍就着激昂的鼓点声中回应道——


    “你说吧——我听着！”


    王聪用晃动的视野大概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身边没人才急切道：


    “平芜旧址……就是那个坟场！这里这些学生都是死的！”


    王聪感觉衣领一松，于是他也喘了口气——为他终于恢复的行动自由权。


    见祝逍终于听得进自己说的话，王聪干脆把他的结论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那个童祈，是4号鬼怪演员，技能光环‘玻璃娃娃’的触发条件是即死即黑化。”


    “我试过晓之以数学题、动之以学习，都完全没有用……”


    ——虽然童祈是学霸，但这个说服角度其实不必特地强调。


    说到这里，王聪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不会已经把她——”


    “那倒没有。”祝逍干脆利落地回答对方。


    ——祝逍不知道林宴具体采取了什么操作拖住4号，但三霄最讲求的就是一个“因果循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善因得善果。


    因果回环，报应不爽。


    所以如果真如王聪所说，童祈“玻璃娃娃”的触发条件，是她自己要先被别人杀死。


    三霄又不是没有往生咒。


    林宴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再说，动动嘴能解决的事，动手干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王聪松了口气，刚刚他就像从热锅里跳出来的鱼，心有余悸的同时眼里还闪着绝望的光。


    现在他重新抖擞起来，顿时生出力气拉住祝逍的手臂——


    “你干嘛？”祝逍狐疑地眯起眼，做好了对方要恩将仇报的准备。


    “不是老弟，你听我说。”


    已经“死”过一次的王聪，显然对于本场景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以及更为全面的大局观。


    “医务室的酒精，我们得拿出来。”


    “……理由？”


    “童祈说，他们这些学生是被困在这里的。”


    王聪很坚定地看向祝逍。


    “烧掉这里，我们送他们入轮回。”


    祝逍缓缓放下手——


    行吧，日行一善。


    为了他们。


    为了我们。


    ……


    “你们图南的冷静呢！！谋略呢！！基本的权衡利弊都被狗吃了吗！！”


    “现在重要的是联系外界！救护车！还有警车！你不知道那边待会就要着火了吗！”


    死里逃生的成虎冲久趣咆哮道。


    “我很冷静。”


    久趣很平静地回答。


    然后，他一脚踹翻山顶墓园里某个墓碑的花圈——


    这玩意居然还配有花圈。


    小女孩脾气还是太好了。


    他就不是很理解。


    久趣心平气和地想——


    如果是他的话，半抔土都不会给这些人留。


    三分钟前。


    “潜伏警长”成虎在墓里潜伏完毕后，告诉了同为“调查者”阵营的久趣一个十分惊人的真相：


    “这是一个纸扎的学校。”


    “不，应该说是纸扎的囚笼。”


    “玄门叛逃的那些人……用邪术在平芜养盅。”


    童祈没有骗他。


    所谓的“自以为是”、试图困住无辜灵魂的“那些家伙”，从来不是她自己。


    “但他们没想到，生前遭遇意外火灾尸骨无存的学生，死后也会存有那么深的执念。”


    因为……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听话、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啊。


    学生，又有什么执念呢？


    不过是遗憾。


    ——遗憾自己已经走过了漫长十年的学海无涯，没能看到属于绽放的未来花蕊。


    ——遗憾长辈的期望，遗憾人生才刚开始。


    遗憾……要被这样困在这里，不得往生。


    所以，向来躲在人群后的、内向的学霸少女，在发现陷入死亡循环后，勇敢地站了出来。


    不准你们，再侵占我们剩下的“人生”了！


    ——什么力量都好。


    ——什么代价都行。


    ——不被理解，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是“自我拯救的发起者”。


    她是死亡循环的旁观者。


    她终于一步步成为了故事里、所谓“真的笔仙”。


    ……却不只为了拯救自己。


    因为。


    只有她意识到了，只有她发现了，只有她介入了——


    那么，一切因果就由她承担。


    有她在，就冲她来好了。


    没有任何人能用任何方式，伤害他们。


    久趣所代表的“中庸校长”——他到底在调查什么？


    校长只不过是察觉了似乎不断重启的时间循环。


    只不过……在试图保护自己的学生。


    但。


    “已经来不及了。”


    久趣面向没有墓碑却是坟场的学校，面向已经变成鬼怪无法往生的拯救者，慢慢地、无力地，松开了手。


    真正被困住的魂魄，没有墓碑。


    山顶，怎么会仅仅是墓园啊。


    这是少女复仇的丰碑。


    只凭她自己。


    ……


    对。


    她杀人了——仇人一个不留，坏人一个不留，好人都险些被她失控地留下。


    她真的变成鬼怪了——死亡杀不死她，火灾烧不掉她，报复满足不了她，她正变成了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贪婪模样。


    她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从对帮助自己的家伙说“管好你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但……现在这个结果，童祈已经很满意了。


    童祈抱着枕头，就像怀里还有什么会嗷嗷叫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宿舍床上。


    像宴宴说的一样，睡一觉吧。


    今晚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讨厌你们，都给我滚蛋。


    小猫留下。


    ……


    “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


    似乎是被少女脸上如临大敌的神情逗乐了，青衣人甩了甩宽大的袖子，毫不介意地主动朝林宴走来。


    同时……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反正林宴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宴宴呀……最喜欢你啦。”


    ——喜、什么玩意？


    林宴一懵，当下直接遵从了最本能的真实反应：


    只见林宴指尖一点，代表“动态贴纸←→以和为贵”设定的金色光环骤然炸开。


    青衣人笑眯眯地截住林宴朝他打过来的巨大白色相框，将相框往地下一插，竟是趴在了相框上。


    下一秒，那人睫毛微颤，垂泫欲泣。


    眼角，对方红色的泪痣正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