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险情

作品:《嫁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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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达达”的马蹄声,石全回头去看竟见一骑从城门奔袭而来是公子!


    他“吁”一声,不由放慢了速度,此时施菀也往外看了看,却又收起了帘子。


    马车继续在往前走。


    陆璘骑的是波斯马,其慓悍矫健远非普通马可比一会儿就追上石全,从石全身旁掠过又追上了马车。


    “菀菀——”


    马车夫听见声音将马缓缓停了下来。


    马车还在路上缓行着,陆璘在马车旁边道:“菀菀,你下车我有话和你说。”


    施菀在车内撩起了帘子淡声道:“陆大人,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你没有,但我有。”他回。


    施菀朝车夫道:“许师傅不用停走吧。”


    车夫还没回应陆璘道:“我见过了张五他捞起了你扔在流金河的箱子我明白了一切;接下来我要说说前年除夕的事——”


    “陆璘!”施菀不由叫住他,而他在马车外平静看着她。


    两人这么对视着,最后施菀从马车下来,陆璘也下马,随后将缰绳扔到了石全手中往旁边草地上走去。


    施菀跟上。


    走到声音传不到马车那边去施菀才道:“陆大人不管你明白了什么都与我无关我说过不要再见你这样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很明显我要你爱我我要娶你。”他看着她说。


    施菀顿时被他堵得没了话半天才道:“这些话我们说过许多次了没有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陆璘道:“你曾爱我证明我是一个会让你动心的人


    施菀回答:“我不爱你为什么要和你相守?陆大人的话真好笑。”


    他立刻道:“爱哪有那么容易消逝如果容易你就不需要扔掉500两银子。你不是不爱你只是不想重蹈覆辙但今日的我并不是昨日的我我不是那条覆辙之路。”


    “但既曾‘覆辙’有别的路走我为什么还要去走它?”


    “是有别的路走可你没走你只是待在原地未动。”


    施菀急道:“我就乐意待在原地不动只想做个大夫不想谈情说爱不想嫁人。”


    “不人生来就有情、有爱只要是人就不能断情。”陆璘沉声道:“菀菀如果你如今已嫁人生子、生活如意我会藏起我的感情不会来打扰你可你没有你既没有丈


    夫,我为什么不能求娶你?”


    施菀不想说了,转身欲走,他一把将她拉住。


    “韦超的事,不知你是否放下,他如今已死,你不必再将他放在心上,我怕你因此事而留伤痛。”


    施菀看他一会儿,突然问:“他的死和你有关?”


    陆璘反问:“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担心我?”


    “我不担心,只是觉得你自以为是而已。”


    “什么自以为是?”


    他问,她却又不答了。


    “自以为是,因为韦超挑衅的话而去干杀人的事。”她在心里想。


    陆璘看着她道:“我知晓你曾经的感情和悲痛,我去过清雪庵,去过你曾住过的那个房间,我怜惜你,也欣赏你,更爱你。我想娶你,不会让你难过,不会让你委屈,只要我能承担的,我都会去承担。若你愿嫁我,我的私产,我的俸禄都归你管,我不酗酒,也不狎妓,身边没有通房,以后也不会有,更不会纳妾,一生都是如此。身上以前受过一处伤,是你看的,你说已恢复好,后面没有影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隐疾。


    “性情你想必也大致了解了,以前或许有些自负傲慢,现在我已努力去改了,我真心喜欢你,想娶你,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喜欢你,不想嫁,行了吗?”她说。


    陆璘早知是这样的回答,却也不着急,只是缓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后面抽空再去找你,也许是端午,也许是立秋日,就看什么时候能得空,年号初换,朝中事务许多变动,难以走开。”


    施菀要走,他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来交到她手中:“当初说好由陆家派车送你回去,如今你自己叫的马车,这钱总要补给你。”


    这一锭银子快上一百两了,已经够请好几次马车。


    施菀回道:“陆大人现在是爱好送钱吗?不必了,我不要。”


    陆璘立刻道:“我确实比你有钱,既是你应得的,你为什么不要,以贫济富?”他将银子塞到她手中,捏住她的手,不让她还回来。


    两人已在这里拉扯很久了,远处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能看到他们在干什么。


    施菀不再和钱过不去,捏着那锭银子转身往马车上去。


    陆璘在她后面走着,看着她上马车,看着她让车夫走,随后他朝石全道:“一路小心,待她安顿好再回来。”


    “是。”石全将手上的缰绳还给陆璘,策马追上马车。


    枇杷在马车上问:“陆大人追过来就是要给师父银子?怎么这么


    多?


    施菀看看手上那锭银子,她一只手捏不住这一大锭银子,所以她上马车时,一眼就能看到她手里拿着什么。


    她想起,之前她们去找马车、谈价钱、上马车时,都十分小心,不敢轻易表露身份,不敢露出钱财,假装和京城的亲戚说好了乘谁的马车走,枇杷还在身上藏了只匕首。


    纵使是仔细挑选的车夫,但只有两个女人,长途跋涉,她们还是怕。


    可刚才她拿着钱上马车,却忘了这一点。大概因为有石全跟着,有陆璘这个做大官的送她,车夫绝不敢心生歹意,让她无意识就放松下来,不再紧张。


    快出城门时,她也看到了那支触目惊心的送亲队伍,车夫许师傅也和她讲了那新郎和棺材里的新娘的事。


    世事多变,命运无常,你以为的来日方长,可能随时被老天爷收走。


    ……


    一路顺利,三月中旬时,两人到达安陆。


    石全回去复命了,走之前去了一趟陆璘之前租住的宅子,嘱咐了五儿几句;枇杷她爹终于忍不了了,一定要替她将亲事订下来,枇杷本不愿意,后来见过那小伙子,却又扭扭捏捏同意了,两人迅速定了婚期;而施菀重新到杏林馆坐诊,那一块太医局的金牌拿出来,让她在安陆名望飞涨。


    今天的汛期来得特别早。


    原本五月入汛,但四月中,一场雨又一场雨就下了起来,各江各湖水位都明显上涨。


    云梦泽为千湖之地,汉水、沔水、都为长江支流,境内也遍布着各种湖泊,虽是鱼水之乡,从来不缺水,但却是水灾频发之地。


    四月底三婶家小儿子成亲,施菀提前一日去了,晚上与三婶一家说着办喜事的事,一边也听三叔谈起汛期,今年雨太多了,三叔担心地里的庄稼。


    施菀想起,她爹娘被大水冲走的那一年,汛期也来得特别早,也如今年一样,没到五月就开始一场雨接一场雨,等到六月,沔水决堤,淹没了整个村子。


    岂止是庄稼,人都不知死了多少。


    好在眼下雨已经停了好几天,外面明月高照,预示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风和日丽,三婶家办了个热闹的喜事。


    但四月过去,五月到来,雨又开始下起来,还下得更大了。


    新知县开始征调民夫去巡防护堤,又有消息说朝廷将要治水,安陆百姓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月底,又下一场大雨。


    这场雨绵延十来天,从五月下到六月,药铺都怕药材受潮,开始放生石灰在房


    里防潮。


    这日雨才小一点县丞杨钊府上来了人


    枇杷回去备嫁施菀便自己拿着药箱去了杨府。


    小公子如今已有两岁小孩生病一般就是发烧咳嗽小孩喝不下去药施菀给孩子稍作推拿开了个药食两用的方子。


    正在房中交待着事有丫鬟来问杨夫人:“厢房里放着的几床新棉被要带着吗?”


    杨夫人不由瞟了施菀一眼回道:“别带了吧裹上油布放在高处。”


    丫鬟离开了施菀问她:“夫人要出门么?”


    杨夫人含糊道:“是啊得出一趟门。”


    施菀交待:“小公子还在病中不能见风如今又下雨若是淋了雨吹了风怕病情会加重。”


    杨夫人叹了口气忧心道:“那他几天能好?”


    施菀回道:“大概三天吧明后天我再过来。”


    杨夫人点头:“若是不行给他开药也好我给他灌下去。”


    施菀回答:“喝药倒不急许多药小孩的肠胃受不住明天看恢复的情况再说。”


    如此说着她心里却有些疑惑杨夫人人到中年得的这个小儿子宝贝得不得了平时孩子稍哭一阵就心疼现在却说要给他灌药?


    她很急着出门么?


    这时杨夫人看向她忍不住提醒道:“如今这大雨见天这么下着许多人说要发洪水闹灾荒施大夫担心么?没想过去哪里躲躲?”


    施菀笑道:“我家在这里往哪里躲啊。”


    杨夫人回:“江陵府地势比我们这里高一些丰老板不是在那里么?”


    这句话让施菀听出了些言外之意问她:“夫人出行是怕发洪水?”


    “那当然前几年不就淹了几个镇么那都是淹的田今年可比那时候的汛期来得还早。”


    施菀:“可是知县已经在派人巡防固堤了若是有情况官府会通知的吧?”


    杨夫人不屑地冷哼一声:“河堤上都是乱的贿赂差役的浑水摸鱼的就没人好好做事。实话告诉你知县早就把值钱的家当悄悄搬走了随时准备跑的你当是以前的陆知县呢瘟疫都敢留下来。我们家老爷让我带孩子和细软先回娘家就说带孩子见见外婆回头知县跑了他马上就走一个人便利一些。”


    说完她劝道:“这事我谁也没说是心疼你才告诉你你回去就悄悄和身边说了提前躲躲反正你也不是没地儿躲。”


    从杨府出来施菀忧虑


    满怀。


    她也担心洪涝一心寄希望于官府谁知官府竟打算偷偷跑。杨县丞虽庸碌但陆璘做知县时他还做了许多事如今碰到个要跑的知县也准备着跑了。


    那安陆的百姓呢?她的确可以逃等洪水过去依然是大夫但像三婶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最值钱的安当就是住着的房和田里的庄稼他们没地方逃逃了又吃什么?


    回到药铺施菀先与彭掌柜说这事让彭掌柜派人去问丰家的意思施菀自己则冒雨去了一趟施家村和三婶一家说这事。


    马兰香前年买了新房今年接了儿媳一切都是满怀希望听说这事顿时嚎啕大哭。


    三叔则在一旁道:“不会那么严重的前几年就分洪淹了几个镇也不是我们这儿后来官府不是也赈粮了吗?”


    施菀没说话她知道三叔这只是在自我安慰因为分洪的事她知道后续她也知道陈家村就是在分洪之后没拿到赈灾粮款不得已卖地成为佃农再卖身成为□□。


    往往灾年便是官商勾结的好时候。


    可纵使知道又能怎么办呢?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带着三叔一家逃到外乡养他们一家。


    最后她也只是送到了这消息又无计可施地回去了。


    彭掌柜的信送得很快第三天丰家就来了消息让他们先将贵重药材存放好每日收拾钱财账本后面若雨势不减情势不对就暂且先搬到江陵府去。


    就在收到信的第二天又一场暴雨下了下来。


    这一次暴雨比以往还大城中有消息说是秭归、汉阳等处已有多处决口安陆段河堤也岌岌可危城中富户都开始收拾东西往外乡逃。如云归山这种高地早已有人避了上去。


    杏林馆实在熬不下去了于六月二十在倾盆暴雨中关了门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第二日先去江陵府施菀与彭掌柜一家一道走。


    谁知天才黑杏林馆的门被拍得震天响施菀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决堤了水淹过来了!”


    她立刻去开门却见外面正是彭掌柜。彭掌柜蓑衣也没穿朝她道:“你快些拿东西


    施菀不及思考转身就拿了包裹急匆匆带了些东西出来。


    给杏林馆上锁时她手颤抖着都忍不住哭了出来。连日大雨就算运走了贵重药材其它那么多药材呢?还有里面的药柜里面的桌椅器具……这杏林馆可是才新修的……


    彭掌柜也在脸上擦了把,不知是擦雨水还是泪水,朝施菀道:“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施菀按下了锁,与彭掌柜一起步入雨中。


    她披了蓑衣,但在这样大的暴风雨中也是徒劳,雨水随风打过来,直往身上洒,鞋也是出门就被浇湿了,踩到路上如蹚河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街头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队伍如黑云般在雨中朝这边袭来,约摸有十来人左右,那样的阵势明显是官府的官兵。


    那队人渐渐靠近,为首是两个骑马的,后面跟着七八个跑步的,让施菀和彭掌柜震惊的是,其中两名官差押着一个人,正是他们安陆县的知县!


    那骑马的两人到他们面前,停了马,问道:“什么人?”


    彭掌柜回道:“回官爷,我只是这杏林馆的大夫,这是我女儿,给人治病回去晚了。”


    那骑马的人死死盯着施菀怀中的包裹,随后道:“我们乃江陵府指挥史司武官,朝廷所派安抚使已到江陵府,统管河道事宜,安抚使有令,若有为官者弃堤而逃,无论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