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六年前,清雪庵

作品:《嫁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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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陆府门前停了马车陆璘着一身绯色官服立在马车旁静静等着施菀。


    到以往出发的时刻,施菀终究是来了拿着医箱,踏出陆家大门的门槛,理所当然就瞧见了门前的马车和陆璘。


    她没说话复又移开了眼,沉默着往前来与以往一样上了马车。


    陆璘在她之后上去,吩咐车夫道:“走吧。”


    马车驶动,车厢内一片宁静。


    他看着她温声道:“从今日开始石全就和你一起下车在国子监门口等着你,我若能准时散衙就我去接你我若不能,就让他们直接去接你。”


    施菀先是沉默随后过了很久才道:“多谢大人。”


    陆璘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等到了国子监,他看着她下马车进门去,又吩咐石全一遍才往工部而去。


    陆璘的虞部,为工部之下四司之一,虞部郎中为虞部主官,管的是京城山泽、园林、狩猎,薪碳、药材矿石收采等等,算是个极好的肥差。正因为差事太好所以才让陆璘来担任。


    这样的地位少不了有许多人情往来陆璘不是热衷敛财的人但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任职以来该严查的严查该放手的放手整个虞部倒也秩序井然。


    但今日他特地下令严查近两年京中山林、围场私相出售买卖之事不符法令者买卖合同一律作废。


    查来查去首当其冲便是韦超的一桩买卖。


    他在京郊买下了个园子连同园子一起买下的还有园子后的一座山林准备建成别院别院之后的山林则当作自己的私家围场供狩猎之用。


    但那园子买卖合同有官司在山林更是京郊某村子的地被知县私自出售给韦超本是上任虞部郎中盖的印陆璘此番却将它们翻出来统统作了废。


    陆璘上任以来


    韦超吃了亏钱花出去了在建的别院建不成了却又无可奈何。


    但陆璘就管着这事他要想办成绕不开他去最后决定低个头请陆璘喝酒为施菀那事赔罪。


    请帖发出去陆璘倒是接了这证明他就是要个面子韦超心里有了底安排了京中飞星楼最好的雅间最好的酒席一早便候着陆璘。


    傍晚陆璘到了雅间。


    天已日渐寒冷雅间内燃上了碳火见陆璘进门来韦超起身道:“子微兄快请我已恭候多


    时。


    陆璘看他一眼,走到桌前,缓声道:“陆某何德何能,让韦大人破费。


    他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笑,韦超意外他气性还挺大,忍住心里憋着的气赔笑道:“子微兄快坐快坐。


    待陆璘坐下,韦超又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道:“子微兄年纪轻轻,已是堂堂一司主官,陆家又是一门三杰,实在让人佩服。


    陆璘没说话,也没喝他的酒。


    韦超进入正题道:“前日之事,实在是误会,我只道子微兄已与夫人和离了,所以才多有得罪,子微兄得此佳人,实在让人艳羡,但我在此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冒犯,还望子微兄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陆璘看着他问:“六年前,你我同修德春宫,韦大人可记得此事?


    “自然是记得,说起来,我们倒是颇有渊源呢!韦超说。


    陆璘问:“那时候,我与我夫人还没和离,你就轻薄过她吧?


    韦超一愣,想着那施氏多半是已经和他说了,所以他今日才依然有这么大的气,便老实赔礼道:“那时候不是……年轻不懂事么,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怕夫人摔跤,扶了她一把,没成想教她误会了,但她也很快离开了,我是绝不敢冒犯的。


    “扶了她?陆璘紧盯着他问。


    韦超被他问住,见他神色不豫,带着阴沉之色,心中便有些忐忑起来,不知道他这问的是什么意思。


    陆璘接着道:“是怎么扶的她?拉了她的手,还是扶了她的腰?除了这个,还有呢?


    韦超讪讪笑起来:“子微兄,这个……这个就……


    “回答我。


    韦超心里有些不悦,今日他请陆璘喝酒,本就是走个过场,他道个歉,陆璘得了面子,从此就恩怨两清,再好办事,却万万没想到陆璘不依不挠,步步紧逼,竟好像不准备轻易善了一样。


    他便带了几分不管不顾的闷气道:“拉了手,也扶了腰,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你们都和离了,你至于这么……


    韦超一句话没完,陆璘便一拳打在他下巴上,将他连人带凳子打翻在地,没等他回过神来,陆璘已从桌子那边绕过来,再次给了他一脚。


    韦超怒不可遏,正要爬起来,陆璘却居高临下,抓着他衣襟道:“这两下,是我还你的,从今以后,你再敢觊觎她,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绝不会放过你!


    韦超心中早已怒火翻腾,挣扎了一下没挣扎起来,便看着他冷笑道:“你放心,我也不稀罕


    实话和你说我早八百年前就睡过她了。”


    陆璘一把提起他再次朝他下巴上打了一拳咬牙道:“胡说八道!”


    韦超牙齿都要被打落一嘴腥咸味他愈发愤恨忍着疼不紧不慢道:“她没和你说吧六年前清雪庵重阳节你母亲回家了那里的丫鬟仆人都去前面相国寺看热闹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里我进去了她喊破了天也没人来我便按着她快活了半夜别说你老婆又嫩又软跟雏儿似的……”


    “你胡说!”陆璘满脸怀疑却明显震怒又要打他他只笑道:“不信你去问你们家丫鬟去问她呀六年前的重阳节她们在哪里她又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陆璘看着他目眦欲裂想从他脸上看到信口胡诌的迹象想找到他言辞里的漏洞可他找不出来却想起那时她重回家中的模样。


    她瘦了很多很多脸上不见血色一言不发郁郁寡欢然后就和他提了和离……


    那时候的重阳节


    “怎么样?是不是想起来了?”韦超见他发愣知道他是信了得意道:“我就是睡了你老婆有种你杀了我呀你敢吗?”


    陆璘一拳狠狠打在他脸上韦超吃了痛又爬不起来连忙喊道:“来人来人——”


    他一边喊陆璘一边打随后一手拿了旁边的凳子就要朝他头上砸去好在外面人已经冲进来韦家下人去救韦超长喜石全来拉陆璘。


    石全一边夺下陆璘手中的凳子一边劝道:“公子别冲动有什么事从长计议。”


    韦超被人拉了起来他抹一把满脸的血朝陆璘道:“我告诉你要么你不嫌弃再把她娶回去要么我下次还要找她!”


    陆璘几乎就要挣脱石全冲上去却被石全与长喜两人紧紧拉住长喜也劝道:“公子先回去咱们先回去。”


    双方下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一方是宰执之家朝廷高官一方是皇亲国戚太后的亲侄子真闹出了问题都不好看于是都是拉架陆璘也知道此时不宜再将事态弄严重而他又有太多的事没弄清楚于是掀开了长喜与石全转身离去了。


    下了酒楼他没上马车也没等后面的长喜石全骑上石全的马头也不回往陆府而去。


    韦超说的的确言之凿凿但很有可能是为了激怒他而信口胡编他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事查清。


    当


    然最好是问施菀可哪怕是那天遇到韦超她也并没有和他说起以前的事若没有这事还好若有这事那便是痛不欲生的回忆他不想让她再去回忆。


    所以一回陆府他便又让人叫来了锦心。


    关了房门他问她道:“上次你说二少夫人只见过韦超一次是在德春宫时另一次是韦超送重阳糕她没收还有吗?”


    锦心看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却还是确定地摇摇头:“没有了。”


    陆璘又问:“重阳节的晚上你在哪里?”


    锦心一惊回答:“时间太久我……我忘了……”


    “忘了?”陆璘声音泛冷“是忘了还是擅自离岗跑去看热闹了?”


    陆璘发脾气的时候少但越是这样的人发起脾气来就越是可怕锦心吓了一跳立刻就跪了下来:“是奴婢错了那天相国寺里祈祷、做法事奴婢让少夫人去看看她不去府上也是廷哥儿的洗三礼别人在府上都有赏钱就我们留在清雪庵的没有奴婢一时心里不痛快就趁少夫人睡下跑去前面看了一会儿法事……也也很快就回去了……”


    陆璘痛恨地看着面前的丫鬟。


    她是施菀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连她都跑了那自然没有旁人在了他那时就知道她身边的下人对她并不敬重……


    锦心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到陆璘狠狠盯着自己心惧之下连忙又道:“真的只是一会儿很快奴婢就回去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陆璘却能明白这只是她的推脱之辞相国寺与清雪庵一个在前山一个在后山以普通人的脚程来回也要走两三刻加上她好不容易偷跑过去当然不会看一下就回去一定是在前面看了半夜热闹完全没管清雪庵那边的施菀。


    “后来呢你回去时二少夫人醒了吗?”他此时倒平静下来一字一顿缓缓问。


    锦心回道:“应该……没醒吧奴婢只听到房里没动静就自己睡下了……”


    说罢


    陆璘意识到哪里不对问:“当时少夫人生了什么病?是风寒吗?”


    锦心呐呐道:“是……是吧……”


    “什么叫‘是吧’?你是少夫人身边侍候的你不知道?”陆璘厉声道。


    锦心连忙回答:“焦妈妈说是奴婢也不知道之前一直是焦妈妈在侍候等焦妈妈随夫人回府上奴婢


    进去侍候时少夫人就已经病了,每日在床上休养,奴婢只需端茶送水就行了……


    “焦妈妈?陆璘反问,“为什么是焦妈妈?


    焦妈妈是陆夫人身边的老人,府里的后辈对她都分外客气,怎么会轮到要焦妈妈去侍候施菀?


    锦心回道:“奴婢不知道……那时在清雪庵,夫人和少夫人住的是个小院子,她们在院内,奴婢们都在院外,说是斋戒祈福要诚心,不可有太多人侍候,所以就焦妈妈一人在院子里侍候,奴婢们就在外面做些浆洗打扫的事。


    “一直到大少夫人临盆,夫人便带着焦妈妈回来了,这时奴婢们才进院内去侍候,然后就是韦大人送糕点的事,还有重阳节的事,也就几天,等重阳节之后,焦妈妈就又过去了。


    陆璘明白,锦心对清雪庵的事一无所知,但清雪庵一定有事,他开口道:“你回去吧,今日我问你话的事,不要说出去。


    “是……锦心战战兢兢离开,她前脚走,陆璘后脚就也从清舒阁离开,去了沉香院。


    天有些阴沉,似乎要下雨,陆璘径直到沉香院正房中,焦妈妈从里间出来,和陆璘道:“公子要探望夫人么?施大夫说夫人哪怕在病中也要常擦洗换衣服,秋兰正在给她擦洗呢,公子要等一下。


    陆璘道:“焦妈妈,我有事同你说,烦请出来一下。


    焦妈妈有些疑惑,却还是与他一同出了正房,陆璘往左右厢房看了看,知道右边厢房是个空房,便从丫鬟手中拿了盏烛台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