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作品:《流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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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如许十八岁入兰台,三年岁月,世事倥偬。


    她夙兴夜寐,赶在自己二十岁生辰之前完成了《铁原地志风物集》。又经半年修订,此书甫一问世,大受欢迎,成为大昭各大书局的畅销书册,加印数次,犹嫌不够,在民间的普及程度一度直逼四书五经和各类春宫。


    这事儿让言如许颇为惶恐,她的朋友夏凌霄锐平道:“真有你的言如许,我为了支持你买了足足二十册,现在我家茅厕但逢没纸顶上的都是您的作品。”


    言如许:“你他娘的给我放尊重点!”


    因为书册的反响太好,陛下和贤妃娘娘很是欣慰,在诸葛离光的提议下,很快就给言如许升了官,从集贤校理升至兰台郎,浅青色的朝服也换成了深绿色。


    兰台的同僚们都已经同言如许十分熟识,纷纷贺她:“咱们阿许不应该叫兰台郎啊,应该叫兰台姑娘才对。”


    言如许抬了抬下巴:“叫兰台姑娘也不错啊~”


    兰台殿外是来瞧她的陆逢渠,看她这幅骄傲模样,会心一笑。


    同僚们有几个瞧见了陆逢渠,他如今已是玄机台十二小军师之首,距离大军师之位,只差一项拿得出手的军功。


    这三年朝堂众人也看出来了,陆大人对言女官的心思非比寻常,不能说是倾慕,只能说是舔狗。


    除了在军营里公干、参加朝廷的议事之外,他恨不得一双眼睛牢牢长在言女官身上,兰台被他溜达得就跟自己家一样。


    但言女官好似对他淡淡的……


    不,言女官不只对陆大人淡淡的,她对所有男子都淡淡的,倒是同中书令纪大人家的千金纪望舒还有庄家原先嫁给窦家的那个庄鸢十分亲热。


    大家还议论过,咱们就是说,言女官会不会,喜欢的不是……!其实是……!


    于是大家看言如许的目光更为幽深了一些,果然狂妄放肆的人方方面面都很狂妄放肆。


    陆逢渠不顾众人的目光,走近言如许,大伙儿识相地散去。


    “夏凌霄的请帖收到了吗?”


    “嗯。”言如许点头:“我如今尚在孝期,夏夫人是虹州人,虹州习俗多,对这样的事极为忌讳,我本想备一份礼,人就不去了。可夏凌霄这个泼猴儿不同意。”


    陆逢渠笑笑:“成婚是大事,一辈子就一次,他引你为挚友,你自然是要到场的。”


    言如许也笑了笑。


    这三年,还是发生了许多事的。


    言灵施一年前死了。


    自从他那处地方被囫囵割了,朝廷又收回了他的官职,他便整日闷在房里。


    一开始还问林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来连话都不说了。


    整日枯坐,之后便是蜷缩成一团蹲在墙角,再后来,有时坐在衣柜里,有时趴在床底下,明明是活人,偏偏活得像鬼魂一般。


    人愈发消瘦,渐渐剩一张薄皮包着骨头,牙齿也落光了。


    死之前那天,言灵施有过短暂的回光返照。他吃了一小碗素面,将林肆叫到房间里,说了两句话,当天晚上好好睡在了床上,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次日,林肆将言如许姐弟三人叫到了有神斋,交代言灵施的身后事。


    言灵施将他毕生所有的积蓄和产业全都交到了言如许手上,遗愿唯有两桩,一是希望她善待言如梦和言如章,二便是,希望和李长霓葬在一起。


    言如许接过装着地契银票的小盒子,甚至都没有打开看一眼,便将盒子交给了言如梦:“如章一天天大了,将来读书、科举、娶妻都要花钱,他是父亲的儿子,自然承载父亲的希望,我有俸禄,也没什么花钱之处,这些你拿着,你们用得上。”


    言如梦犹豫再三,终是收下了。


    “父亲安葬之处,我会好好挑选。”言如许最终说道:“但我母亲喜静,泉下十年,想必已经习惯了无人叨扰,合葬便算了吧。”


    父女决裂的尽头,并不是恨,而是麻木。


    言灵施的死在言如许心中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但却给她带来了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年纪到了,又是大昭第一个女官,许多媒婆觉得自己的事业迎来了全新的挑战,十分想为言如许牵线搭桥。


    言如许借着要为言灵施守孝,躲过了不知多少场奇葩相亲,也算一桩幸事。


    被媒人纠缠的不止言如许,陆逢渠更甚。


    他及冠之后,刘语凝家和梁惜玉家都托媒人去陆家说过亲事,皆被陆逢渠拒绝了。


    刘语凝是个执着的,当众追问了陆逢渠好几次,追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


    刘语凝的问题实在是合理,陆逢渠不喜欢前世的言如许,多得是人为陆逢渠开脱,可人家刘语凝漂亮、家世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绣工更是瑾城一绝,配陆逢渠还是很可以的。


    陆逢渠前几次都十分真诚,说自己心有所属,但是收效甚微。


    刘语凝的最后一次追问,发生在前两日的中秋宫宴上。


    刘语凝喝了两杯桂花酿,借着微醺当着满朝勋贵子弟的面指着陆逢渠鼻子问:“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心里那人是谁?”


    刘语凝是闺阁女子,同陆逢渠的交往并不多,自打几年前同言如许结了梁子,跟她来往更少,自然不知道陆逢渠是如何丧心病狂地往言如许跟前凑。


    可朝中的这些子弟是知道的,大家纷纷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陆逢渠叹了口气,他知道言如许最讨厌是非,若今日他将她供出来,惹得刘语凝纠缠她,他恐怕就再看不到她什么好脸色了。


    憋了半天,陆逢渠彻底没了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大手一挥,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继而起身,对刘语凝抱了一拳:“刘姑娘,陆某有些事,本来不想说破,但既然你非要一个说法,那陆某便直说了。陆某拒绝刘姑娘,全然是一片好意。因为……因为陆某……不行。”


    “咳……”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言如许猛呛一口茶水。


    刘语凝大惊失色,杏眸凝泪:“陆……陆郎,不行……是什么意思?”


    陆逢渠一脸正气:“我自幼练武,但早些年没有章法,伤了身子……”


    刘语凝捂住自己的嘴巴,涕泗滂沱,其后再也不曾出现在陆逢渠身边。


    陆逢渠不行这件事也在瑾城大肆传开。


    “怪不得陆小侯爷都二十多岁了,身边一个丫头都没有。”


    “是啊,寻常这般年纪的公子,知晓人事都好几年了,不说妾室,通房总要有几个。”


    “可惜啊,陆大人那般英武俊美,没想到是个银样镴枪头。”


    陆逢渠说得笃定,传闻又十分合理,导致言如许都信了几分。


    次日陆逢渠又来兰台找她,她上下打量他一圈,目光在陆逢渠的关键处停留片刻,压低声音道:“我跟城东的宋神医有些交情,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


    陆逢渠青筋暴起,眼角抖动:“我。很。正。常。”


    言如许狐疑:“真的可以?”


    “你再说!”陆逢渠咬牙:“你再说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试试!”


    言如许赶紧后退几步,干笑道:“你可以就行。大家都是朋友,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陆逢渠低声啐道:“没良心的东西……我这都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