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作品:《流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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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一场男欢女爱的闹剧,让整个使团到达渭州之前的最后半天路程浸润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之中。


    大伙儿一会儿看看小侯爷的脸色,一会儿看看言如许的神情,一会儿还要打量打量余兰溪的模样。


    有几个侍卫午饭时聚在一起议论。


    “我还说呢,言姑娘一介女流,怎能以录事身份随咱们大人们出使,原是小侯爷要将心上人带在身边。”


    “确实感人。不过我叔父在大内公干,我听他说这录事之职是言姑娘自己讨来的。”


    “所以说人家是两情相悦啊,言姑娘为了小侯爷不惜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陛下跟前儿邀官,小侯爷呢也愿意成全,多好的一桩姻缘。”


    “可不是吗,等咱回来,这事儿妥妥一桩美谈啊……”


    ……


    几人的闲聊被刚巧路过的言如许、陆逢渠和边狩听见了。


    当日言如许跪请官职时何等凶险,陆逢渠心知肚明;边狩也早就听诚王说了,此次他能出使,是言如许在琅园荐了他。


    所以他们二人最是清楚,言如许能有今天,运气或许有,但绝不是因为攀附男人。


    陆逢渠当即黑了脸。


    侍卫们感受到背后寒光,回头看,才发现自己议论的正主儿早就悉数到场。


    “小……小侯爷……”几人有些尴尬、又有些讨好道。


    陆逢渠想要发作,却被言如许拦了下来,她知道这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陆逢渠这时候越是维护她,他们反倒越不清白了。


    她心里一肚子气,可面对此情此景到头来还是一个无计可施,不免觉得讽刺,到了最后,居然笑了。


    她没再看几个侍卫,也没再搭理陆逢渠,一个人甩了袖子走开了。


    陆逢渠看着几个侍卫的铭牌,不禁冷笑:“杨叙掌管禁军多年,能力也不过如此。所谓禁军精英,也不过就是嘴巴都管不住的庸才。不过幸好你们是禁军的人,你们若在我听涛别院当差,舌头现在已经没了。”


    几人听了这话立时俯首认罪:“小侯爷,是卑职们失言,以后再不敢了,还望小侯爷原谅咱们一回。”


    议论使团官员这事儿若捅到杨统领那里,他们就别想在禁军呆了,这几个侍卫自然害怕。


    可陆逢渠并未接受他们的认错,也径直走了。


    几人苦恼:“完了,这事儿要被小侯爷记一笔了,等咱们回京,功劳几分尚未可知,这错处先记下了。”


    边狩看着几人,叹一口气:“你们还是不知道你们错在何处。”


    几人赶紧讨饶:“还望边大人指点。”


    边狩语重心长:“你们可知言姑娘是如何得陛下御封录事一职,当中艰难,你们不曾见过,便没有发言权……”


    边狩在这边教育后生,谁知陆逢渠转头没看他跟过来,又杀了个回马枪。


    “小侯爷……您怎么……”侍卫结结巴巴:“又……又回来了?”


    陆逢渠睨了几人一眼,看向边狩:“你这样解释没用的,他们这些狗脑子听不明白,还是我来吧。”


    说罢他转头望向几个臊眉耷拉眼的侍卫:“言如许能进使团,跟我没有关系。因为我!是他娘的!单相思!特别单!极其单!明白了吗?!”


    众人傻眼,边狩咋舌。


    侍卫:“明……明白……”


    边狩:“小侯爷果真大丈夫……”


    陆逢渠咬牙:“再有下次老子砍了你们!滚!”


    侍卫:“好的好的……”


    ……


    言如许一边走一边骂,陆逢渠你个王八蛋,你以后吃鱼必被鱼刺卡,买鸡蛋糕必含鸡蛋壳……


    她还没骂完,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她蹙眉一看,竟是余兰溪。


    言如许不明所以,只忍下情绪问道:“余姑娘有事吗?”


    余兰溪笑了笑:“昨天晚上的事,你看到了。”


    言如许:“看到了,但我并不……”


    “言姑娘是否觉得,自己赢过我了?”余兰溪笑着,可嘴角的恼恨与讥诮遮掩不住。


    言如许不解:“什么?”


    “小侯爷或许一时对你着迷,但他早晚会明白,谁才是真的爱他,真的适合他。我昨夜详细打听了你的事,你野心勃勃,并不安分……”


    “你等等。”言如许打断她:“余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同小侯爷至多只能算同僚,说一句朋友都是越界,我自问这些日子并未得罪你,现在实在没有理由站在这里任凭你指摘。”


    言如许又迈开步子,却听余兰溪继续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虚伪至极,明明处处都想冒尖出头,讨得小侯爷喜欢,却装作一副清高模样。你不知道每个夜晚的篝火旁边,你同大人们凑在一起时,那副笑脸有多令人作呕。那何尝不是另一种谄媚,和昨夜的我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言如许听了这番话,终究回了头:“余兰溪,昨夜之事,我本是同情你的。因为昨夜的你同彼时的我,原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真心被人践踏的可怜人罢了。”


    这次换余兰溪心有迷惑。


    言如许接着说:“可现在,我才是真的瞧不起你。”


    “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余兰溪拉住言如许的袖子:“你不过就是出身比我好一些,才情、容貌,你哪里比得过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言如许笑了:“就凭我的野心,凭我的不安分。凭我殚精竭虑,争的是同世间男子平起平坐的机会,而你身负才貌,却只知道争他们身侧的枕席。余兰溪,我从未想要同你比,胜之不武。”


    “你……”余兰溪看着言如许的背影:“你不会成功的,男子们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也不会容许你这样的女子存于世上……”


    说到最后,余兰溪竟哭着跪伏在地上,她又想起那些在马场的屈辱岁月。


    那时候,来马场的纨绔子弟,在茶水间里若看中了哪个女奴,要去做奴做妾都是好的。有时候他们跑了马,喝了酒,便在钱掌柜的私密客厅里,随意将女奴扯过来,就地行苟且之事,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一群人……这些人手段之淫/邪,何曾管过她们死活……


    她每每路过宴客厅,都能听到女奴们惨绝人寰的哭声,若哭得太响,扰了贵人们兴致,便会在客人们尽兴之后,被赏给男奴们玩弄至死。


    自她进了马场,是靠着在身上脸上涂红疹,不停装病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