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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月光总会落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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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爱降临的时候都是始料未及的,那瞬间会不自觉地为这段相遇配上bgm。


    而最应景的是...彼此的心跳声。


    一般情况下,我们把它称为一见钟情。


    又或是,见色起意。


    —


    沅夕顺风顺水过了半辈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在二十四岁,也就是本命年生日的当天,“喜提”失恋失业两件大事。


    听上去,两件中随便拎出一件都够人郁闷好久,可沅夕并没有。


    此刻,她正坐在餐厅里,平静地看着从前百依百顺,就差把一颗心全安她身上的男人朝自己走来。


    “不好意思,最近公司太忙,到得有点晚。”男人风风火火赶来,话一脱口,他神色微变,略难堪地望向沅夕,见人表情未变,立马转移话题,“还没点菜吧?”


    说着男人朝后看了眼,招招手,“服务员!”


    沅夕盯着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忙活的男人,他脱下外套,熟练地点了几道以前两人常吃的菜,最后,还不忘强调她的喜好。


    “不要加辣。”


    如果是一周前,或许沅夕还会觉得他很体贴,但现在想想,真是既讽刺又好笑。


    沅夕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右手食指沿着透明杯壁来回摩挲,等服务员走后,她开门见山地问:“许泽川,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的语气突然多出不同于往常的冷淡,许泽川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怔愣两秒,用笑声缓解尴尬,“夕夕,今天我找你是有正事。”


    沅夕倒也没着急打断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泽川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随后她的手机跟着响了两声。


    “这是我朋友的公司,薪酬待遇都比之前的要好,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要是觉得可以,明天就能上班。”


    沅夕看了眼。


    确实是不错的公司。


    她撂下手机,“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怪我,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的,之前你的那份工作可替代性太高了……”


    许泽川意识到说得过于直接,“我的意思是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更好的,只是在履历上你可能没有竞争力,经验相对于别人也比较少,这个机会对你来说挺难得的,你不要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着急拒绝……”


    “许泽川。”沅夕很少打断别人说话,眉心微微蹙起,就连语气都重了几分,“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就是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我没有这个意思,夕夕,虽然我们已经分开,但,还算是朋友。”


    话音刚落,突然,斜对面落地窗的位置传来一声嗤笑,动静不算小,尤其在还不是饭点的餐厅内,格外明显,但背对而坐的许泽川没有任何察觉,还在自以为是地劝说。


    反倒是沅夕受不了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走神瞥了眼声音来源,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白色衬衫的男人。


    那人姿态散漫,衬衣微微敞开,深色内里遮住半边脖颈,两根手指按着高脚杯的杯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像是很认真地在与对面的同伴交谈,而那声短促的笑,兴许只是聊天过程中的回应。


    至少在他偏头瞟过来之前,沅夕是这么认为的。


    视线相交的刹那,沅夕没有任何防备,上一秒还在后悔今天这趟不该来,下一秒就开始在心里默默感叹老天爷对她可真是公平。


    为了弥补她此刻备受煎熬的耳朵,这不,立马又让她的眼睛得到洗礼。


    想法产生一秒,紧接着,沅夕注意到那人望向她的同时,又淡淡地睨了眼许泽川,而后,垂下眼,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


    他这是什么意思。


    沅夕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听见那人对面传来声音。


    “阿峪。”没有回应,声音渐大,“盛!峪!你笑什么?”


    盛峪懒懒摸了摸耳朵,笑意未减反增,“嗓子不要钱?”


    “我真是闲的问你。”


    两桌间的距离不远,他们的对话,沅夕听得一清二楚,这样看来,她和许泽川的对话肯定也被那个叫盛峪的人听到了。


    由此可见。


    这人刚刚绝对是在笑她。


    “夕夕,夕夕!”许泽川的声音将沅夕的思绪拉回,“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


    沅夕莫名有些烦躁,甚至不想继续待下去,与此同时,发绳毫无征兆地突然断开,乌黑的直发从后缓缓散落在肩膀两侧,遮住两颊,未施粉黛的脸颊显得白且净。


    许泽川看得一愣,眸光闪动。


    他很少见到有人能像沅夕这般,越素越美。


    许泽川记得当初见到沅夕的第一面,她就是顶着这样一张冷艳不易接近的脸,中分披肩直发让五官更具攻击性,偏偏性格又是与长相形成极大反差,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可平日最是好相处的沅夕却在今天毫不掩饰地对他露出不耐的情绪。


    有那么一刻,许泽川突然觉得即便在一起四个月,他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沅夕。


    许泽川下意识伸手想帮忙拨开头发,沅夕发现,不动声色地避开,眉心皱紧,脸上写满了不爽。


    很烦。


    被陌生人听到私事很烦,听前男友长篇大论地讲道理也烦,发绳断了更烦。


    真的,超级烦。


    “许泽川!”沅夕重重吐气,将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拨至耳后,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她点开手机,给许泽川发了段视频,紧接着用眼神示意他看,“我的人缘还没差到需要跟一个劈腿的人做朋友。”


    视频上正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为她好的许泽川在交往期间跟公司董事的女儿抱在一起的亲呢画面。


    这段视频是分手后有人匿名发到她邮箱的。


    沅夕记得当时主动提分手还是因为公司新出的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


    数月前,沅夕歪打正着进了霖川数一数二的一家游戏公司——蓝安科技。


    虽说是个打杂的助理,但好在工作没什么难度,压力也不大,跟以前在家里当社畜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群追求者。


    而当时还只是蓝安一名项目经理的许泽川也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蓝安还没有严禁办公室恋情的规定,一众追求者中,外貌出众且愿意花心思的许泽川在日复一日的猛烈攻势下,终于让沅夕松口答应。


    后来一段时间,许泽川也像他承诺的那样对沅夕很好,但他行事一向高调,不懂收敛,交往期间,公司人尽皆知。


    本来也不算是件坏事,直到后来毫无预兆地出了新规定,他们俩自然也变成被约谈整顿的第一人。


    凡事只要触及到利益,人内心深处隐藏的丑恶便会不自觉展露出来。


    许泽川也不例外。


    在他眼里,沅夕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而他正处在升职的关键时期,根本不需要权衡,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如果在这段感情里非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必然是沅夕,他尝试用各种说辞让沅夕主动离职,委婉的,直接的,等等不一。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其实对沅夕而言,这份工作无关紧要,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走人,可许泽川处理事情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值得。


    尤其是看到那段视频后。


    后来再仔细想想,或许新规定就是针对她的。


    “视频……你哪来的?”许泽川明显心虚了,准确来说应该是慌张。


    而这份慌张显然不是怕沅夕知道,而是担心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他在蓝安塑造的好形象。


    沅夕没有回答,喝了口水,故意吊着他,“放心,我不是你,蓝安的事我也不想掺合,但别人,我就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放了瓶酒在桌上。


    许泽川心里窝火,不悦地说:“这不是我点的。”


    服务员正要解释,沅夕率先开口:“哦,忘了告诉你,我点的,你说请吃饭,我就没客气。”接着,她戴好围巾,拿上包,望向服务员,并朝许泽川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买单。”


    走之前,沅夕扫了眼靠窗的位置,餐桌空无一人,她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许泽川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想追上去问清楚,却被服务员拦下买单,他远远望着已经走出餐厅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问:“多少?”


    “您好,您一共消费七万四千八百元,请问是刷卡吗?”


    “多少?”


    许泽川手机刚打开,还以为听错了,毕竟之前在这家餐厅的最高消费不过四位数。


    “您一共消费七万四千八百元,请问是刷卡吗?”


    许泽川猛地看向那瓶还未开的酒,又往雾蒙蒙的窗外看了眼,舔了舔发干的下唇,几乎是咬着牙说。


    “刷,卡。”


    大街上。


    路边的水洼结了冰,用围巾挡住半边脸的沅夕站在路边等车,她一脚踩在冰面上,正跟远在异国的宋萝分享刚刚的“战况”。


    74800。


    去死吧你。


    电话那端的宋萝笑得不行,“你就不怕他把酒给退了?”


    沅夕拢紧大衣,“放心吧,许泽川死要面子,退酒这种事,他这辈子都做不出来。”


    “要我说,就应该把视频打包发给蓝安所有人,让他们看看许泽川的真面目,好好出一口恶气。”


    说实话,刚开始看到视频,沅夕是有这个打算,后来仔细想想,私事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许泽川不要脸,但她要啊。


    再说背后匿名发件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估计就等着看他们撕得有多精彩。


    既然他想看,沅夕偏偏不如他的意。


    要不是许泽川今天逞能招人烦,沅夕也不会在分手后主动提视频的事。


    “四个月74800,不错了,他大出血。”


    “干得好!不过,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失恋的样子都没有,你该不会是在我面前装得好好的,分手那天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吧。”


    提起分手那天,难受是自然的,毕竟当初她选择跟许泽川在一起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想玩玩,可谁知道后来结果会这样,但难受归难受,哭倒是真没哭。


    宋萝:“你说你当初跟他在一起,到底图什么?”


    车还没来,忽然吹过一阵风,凉飕飕地,沅夕原地跺了跺脚,赶走一些不必要的情绪。


    “图他对我好呗,谁能想到他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不过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你可以图一个人的任何东西,就是不能图他对你好,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萝:“谁让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人心险恶,当初我就说让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再说你不是要写言情吗,进蓝安不就是为了找灵感,现在灵感没找到,差点还被人坑了,要我说,你就是恋爱谈少了。”


    好了,她的这位好姐妹又开始操心了。


    “所以啊,以后遇到好的,咱就要主动出击,男人见多了,自然分得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是是。”沅夕一边应着一边脚尖对脚跟地来回走。


    就在这时,沿路的街灯齐刷刷亮起,树干的影子拉得修长,刚好被她一脚踩中,她抬起头,呼出一团白气。


    数条光束下,沅夕清晰地看到半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如同蒲公英种子,四处飘落,她伸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