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春蝉不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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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含梅院建成后,寒林商就再没踏入过,今日再进,就瞧见对面树下那道窈窕身影。


    寒林商的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女子发间簪着的发簪,确是碧玉梅花簪无疑。


    他没有立即入院,而是站在院外瞧着那人。


    只是瞧着瞧着,他竟觉得眼熟,那嫩青色的罗裙,梳起的妇人发髻,让他想到了今日于寺前见到的那位女子。


    待那人转身时,绝美的侧颜让寒林商惊疑,“是她?”


    远处的目光过于明目张胆,温乐言一侧身就发觉了,瞥见那人如狼般锐利的目光,心虚的温乐言赶忙作揖,“奴家见过将军。”


    寒林商没答,只一步步踏入院内目光紧盯着身前的女子,抬手挥退沁竹,“你退下。”


    沁竹抿唇有些担忧,触及温乐言目光后,才转身离去。


    沁竹走后,温乐言垂首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前男人的眼神过于凌厉,一寸寸的扫视着她,似是要把她吞吃入腹,“将军……”


    话刚落,却被男子陡然抱起,突然的动作吓得温乐言下意识环住男人脖颈,“将军!”


    怀中女子的轻颤,寒林商自然感觉得到,他虽是停住了脚步却是抱的更紧了。


    俯首感受着脖间女子微凉的肌肤,他低声道,“你发间那支梅花簪,哪儿来的?”


    温乐言被问的呼吸一滞,颤颤巍巍答,“那簪子是奴家自小便有的。”


    “是吗?”


    说话间,寒林商嗓音的震颤贴着温乐言脖间,热气与震感教她羞红了脸,像这般亲近男子她还从未有过。


    “奴家不敢说谎,确是自小便有。”


    这簪子究竟是怎么来的,温乐言也说不清,只是母亲说当初拾到她时便已经在她身旁。


    就在温乐言心神渐缓时,头上的簪子陡然被人拔下。


    瞬间,青丝洒落,女子惊慌抬眸,抬首时漫天月华落在她面上,明亮皎洁,弱质纤纤,这一刻连月光都为她的美增添了一分柔婉。


    也是在此刻,寒林商看清了她目中的无措与小心翼翼,可他还是硬起心肠查看起了手里的发簪。


    当看到其中一瓣梅花上的裂痕时,寒林商惊的失了言语。


    他低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子,双目微红,他原以为女子应是从何处打听来的这一消息,所以随意选了一支梅花簪作掩饰,却没成想,这簪子竟是真的。


    那上头的裂痕是他少时亲手磕碰,这一细节从未有人知晓,女子的身份自然也在此刻呼之欲出。


    “真的是你。”寒林商激动的将人抱在怀里。


    感受着手背热泪滴落,温乐言此刻愧疚得无以复加,她不知这簪子怎么就对了,但眼下这身份她也只能顶替了。


    ‘对不起。’暗暗道了这一声后,温乐言无声默认。


    这头温乐言成功入了将军府,另一边的崔府却是在发现人逃了后彻底乱了。


    崔府的地上跪了一地奴仆,堂中崔明珏阴沉着脸怒吼:“那么大个活人,怎的就能不见了,失踪这事你们就一点没发现不对劲?废物!”


    被骂的严管家忙叩头,“老爷,头前已派人去找了,兴许夫人外出的马车在路上耽搁了也说不定呢。”


    话落,屋外跑进来一位奴仆,跪下便说,“不好了,送夫人去玄佛寺的马车回来了。”


    崔明珏大步上前,“那夫人呢?”


    奴仆嗫嚅着说,“可夫人不在车里,奴才也去寺庙问了,那和尚说夫人午前是去上过一次香,可后来就没再瞧见了……”


    听罢,崔明珏恍惚落座以掌覆眼,“继续找,把这城里一寸寸都给我找遍了!”


    “是,老爷。”


    沉闷间,一妖娆女子扶着腰入了正堂,“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吵的这般厉害?”


    崔明珏抬眸,目光怀疑的看着女人。


    被他这眼神惊住的袁可嫣下意识护着肚子,“……相公为何如此看我?”


    崔明珏收回目光,“乐言不见了。”


    袁可嫣大吃一惊,“姐姐怎么会不见了,相公,可有派人去寻?”


    崔明珏沉默。


    这时,管家突然想起一事来,“奴才回府时听见街边有人说起,夫人失踪前,似乎曾去过将军府。”


    “将军府?”崔明珏沉吟。


    这寒林商如今班师回朝,将军府也是几月前刚建立完毕,按理说京中相识之人不多。且听闻此人为人狠戾,下手不留情,就算温乐言真去了,怕是也没那好心肠。


    很快,温乐言的失踪就有奴仆告知给了温家人,一听此事,当晚人就赶了过来。


    ……


    驻足堂外,袁可嫣扶着肚子来回踱步,“熙春你说,老爷跟温家会说些什么?”


    回望堂内那间烛光明亮的屋子,熙春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必是与大夫人有关。”


    “是吗……”


    葱根似的玉手一下下抚着肚子,袁可嫣似是想到了什么蹙眉顿足,“快,去大夫人房内看看那碗汤药,千万别留下什么痕迹。”


    熙春恍然作揖,“是,奴婢这就去。”


    匆忙的脚步声离去后,袁可嫣面露懊恼,也怪她下手后太过得意,记得销毁厨房的证据,却忘了那碗汤药才是关键。


    不过也难怪她大意,从前崔明珏对于温乐言的事一向是不管不问,就连病中也从不会关怀一二,只简简单单吩咐了厨房一句便罢了。


    这才使得袁可嫣胆子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敢直接下毒害人了。


    想起温乐言那张脸,袁可嫣就恨极,明明是个不受宠的,偏偏还占着当家主母的位置惹人不痛快,那张脸就算再美,不也勾不了老爷一点吗。


    “今日也算你聪明,不然你早就葬送我手了。”


    打从温乐言上香回来,袁可嫣对她就已起了杀心。


    正巧崔明珏因寒林商回朝一事进了宫,就算回府也得等到宫宴结束,在那时候只要温乐言在府里她就能下手。


    只是让袁可嫣没想到的是,温乐言一向对她不设防,今日怎么会这般警惕,甚至不惜逃出府去。


    就连崔明珏的反应也不在她预料之中,以她对崔明珏的了解,就算温乐言死了怕是也与死一只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可现下竟急成这样,让她也不由得慌了神。


    片刻后,丫鬟熙春急急忙忙的来了,“主子。”


    袁可嫣急问,“如何?”


    熙春摇头,“奴婢去找了,那碗汤药不在大夫人院中,碗也不见了。”


    “居然会这样……”袁可嫣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惧怕居多,还是庆幸更多。


    “主子?”


    袁可嫣摆手,“罢了,即便她如今逃了去,我也有法子对付她,竟然想到把汤药带走,是想留着做证据吗?”


    熙春惊出声,“大夫人若真这般做,岂不是对主子不利?”


    “她要是真来了,我也不怕,索性直言那药中剧毒是她事后栽赃,反正一碗汤药罢了,没有确凿的证据,老爷是不会信她的。”


    袁可嫣的一番话让熙春定了定神,只是再看依旧亮着灯的内室,袁可嫣却有些不确定了。


    如今崔明珏的反应,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有多了解,现在的崔明珏她竟有些看不透了。


    内室中的烛火亮了片刻,随即被人吹熄,黑夜间,似有一人影从崔府飞出,直往将军府奔去。


    将军府一向戒备森严,哪怕是一只猫儿入内,也能被护卫们当场发现。


    于是,当那黑影猝不及防的钻入府中时,护卫一下便觉察出。


    “不好,有人夜闯将军府!”


    黑夜中有人下令,“其余人继续严防戒备,我去通知秦管事。”


    夜色下,悄无声息的搜查开始了,同时,黑衣人闯入府的一瞬间,寒林商于黑夜中睁开了眼。


    他弯腰坐起侧耳听着梁上动静,却意外听出那人的脚步声竟一直在含梅院附近徘徊,当即冷了脸开门追上。


    蹲在屋檐上,透过月光瞧着房内女子,黑衣男子眉头紧皱,没等他做些什么就听到身后疾驰而来的脚步声。


    危险袭来时,他当即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身后暗器,再扭头黑衣男子正瞧见月色下立于屋脊上的寒林商。


    皎洁月华下,寒林商衣袂翻飞,颇有些遗世独立。


    “这位公子,来我将军府,难不成是想着窃玉偷香吗?”


    听出寒林商话中狠辣,黑衣人暼了眼屋中的温乐言不再多做停留,当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