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三角关系

作品:《三角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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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是冻傻了吗?说的什么蠢话?她怎么一点听不懂??


    贝语纯鼻尖透红,呼吸冒着浅浅白气,睫毛挂着白霜,眼睛像是被黏住了,睁不开,眯着眼,难以置信地仰头瞧他。


    盛轲指背刮她鼻梁。


    他的手好热。


    贝语纯被激得浑身打颤,真奇怪,冻过头竟然会有灼烧的感觉,鼻尖又热又麻。


    “你里面是不是穿很少?”盛轲一语中的。


    贝语纯语塞。


    盛轲脱外套:“我这件卫衣给你穿。”


    “不用吧。一会就下山回去了。”贝语纯摆手,原地跺脚,企图通过运动让全身热起来。


    盛轲垂眸沉声:“不穿我就扛着你下山,让大家都来围观你。”


    “你!不要啊!干嘛这样……”


    “你现在就冻成这样,傍晚会更冷,下山还得走一个多小时,你挺得住?”


    “我挺……不住。”贝语纯噘嘴,再不愿意也得认清现实,她体力不如盛轲,一会更冷了,真有可能得他……可是为什么是扛,不是背啊!扛着多难看啊,像个沙袋。


    “为什么不是背我下山?”


    “你穿上,我背你,不穿就用扛的。自己选。”


    “唔……你少一件不冷吗?”


    “不会。”


    “那好吧。”


    贝语纯拉开拉链,脱掉羽绒服,接过他给的卫衣。


    “贝语纯你真敢啊!零下就穿这样出门?”


    “我哪知道这么冷。”


    加绒卫衣还带着他的体温,往身上一套真是暖和多了,四肢的血液瞬间通畅,她边围围巾边问:“围巾给你?”


    盛轲摇头:“算了。你还需要戴着别人的围巾。别给我了。”


    “对噢。”贝语纯解开交缠的围巾,“哥哥,围巾还给你。”


    钟聿拿过又围回她脖颈:“你更需要。这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多穿点吗?”说着,他点了点她鼻尖。


    贝语纯害臊地缩脖:“我下次不会啦。”


    盛轲重咳两声,咳得过于用力,让口水呛着,手攥拳地捂着嘴,咳个不停。


    贝语纯赶紧拍背顺气:“你呛风了?”


    “我、我……”盛轲又咳又喘,喝水才压下去。


    此刻,夕阳垂落,圆润的橘子半隐在远山之间,霞光穿透重重叠叠的雾气落在雪地,像落下无数星点,闪闪烁烁的。


    盛轲按住快门抓拍。


    贝语纯窜进镜头,侧身对着夕阳张大嘴:“我要把夕阳吃进去!你会拍吧?!”


    盛轲圈手指比‘ok’,指挥道:“往前。再往右。好。站那别动。3。2。1。拍了!”


    钟聿掏手机帮着拍了几张。


    贝语纯说:“哥哥拍的要发给我噢!我要发朋友圈!”


    盛轲不悦:“我拍的不能用?”


    “哎呀,你相机里的还得通过电脑传输过来,留着放电子相册嘛。你放心,回头我上传到空间,肯定写个感谢本人的御用摄影师盛轲同学。哈哈哈。”


    “御用?你这是夸还是损?”


    “绝对是夸啊。”


    钟聿催:“拍完了。赶紧下山。”


    下山的路陡斜,贝语纯拄着登山杖走得小心翼翼,花了足足两小时才下山。


    待走出山门,天完全黑了,枫山处于市郊,还得走一公里去车站,路灯稀疏,视线昏暗,贝语纯心里没底,伸出手一边一个地挽住两人。


    “你俩别离我太远。我害怕。”


    “这里会不会有蛇?”


    “有。”盛轲摸她后脖颈。


    肌肤忽然贴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贝语纯大叫一声,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钟聿瞪他一眼,训斥:“天黑路滑,别这样捉弄人,很危险。”


    “听到没有!哥哥说很危险!”贝语纯吐舌。


    盛轲撇嘴:“知道了。”


    刚拄着登山杖走了那么久,手一直露在外面早冻过劲了,这刻心里害怕,只想快点走完这段路,竟没觉得冷或疼。


    倒是兄弟俩先注意到。


    钟聿脱掉一只手套套在贝语纯挽着他的右手。


    盛轲也没戴手套,索性牵住她左手揣进棉衣兜,慢慢捏紧,把体温一点点渡给她。


    走出一段,一辆的士迎面驶来,盛轲赶紧伸手拦停。


    回到住处已是晚上九点。


    盛轲挽袖进厨房:“我要做宵夜,你俩有什么想吃的吗?”


    “等吃的人不挑嘴!嘻嘻。”贝语纯解围巾,折好抱在怀里,“哥哥的围巾还有你的卫衣,我洗完再还你们吧。”


    盛轲指脏衣篓:“丢那。反正都是用洗衣机洗。”


    贝语纯自告奋勇:“这周的衣服我洗吧!”


    钟聿笑:“那辛苦你了。”


    外头寒风凌冽,冻得五感都变迟缓,抱着换洗衣物进入开好浴霸的浴室,感官瞬间苏醒,身上流汗,费了好些劲才脱掉卫衣。


    白卫衣应该是刚洗过,带着些许干涩的皂香,而钟聿的羊毛围巾使用过柔顺剂,又围了那么久,浓郁铃兰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洗完澡,两个人衣物带有的特殊香味总算消散,贝语纯吹干头发,没什么胃口吃宵夜,随便应付两口就回房睡觉。


    躺到床上,枕巾同样有股铃兰香。


    贝语纯侧脸埋进枕头,仔细嗅嗅,可能是用久了,味道很淡,估计上一次负责换洗床单枕巾的人是钟聿吧。


    平时一直闻着这股味道,难怪没觉得围巾沾染的铃兰香浓。


    她闭眼,带着一身疲惫沉沉进入梦乡。


    漆黑的夜,寒风阵阵,眼皮好沉,她眯着眼,眼前却雾气蒸腾,呼吸都冒白烟。身上穿得很厚,还是好冷好冷,贝语纯惊着,顿时瞪大眼。


    她竟然坐在冰堡里!


    半圆形的冰堡砌在冰面,目之所及的一切全是冰做的,连盛放柴火的都是冰碗,再低头,身上穿着羽绒服棉裤,戴着耳包帽子羊绒手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她还是贝语纯。


    可眼前的是什么鬼?


    她穿越了?拥有瞬移超能力了?


    她怎么会在这?


    记忆断节,完全不记得之前在哪,睁眼就在这了。


    好冷好冷。浑身冻得直哆嗦,她打了个喷嚏。


    “纯纯。”熟悉的铃兰香幽幽贴近她。


    冰堡内仅靠一盆柴火照明,视线昏暗,她都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人,听到钟聿的声音,本能扑进他怀里喊:“哥哥快带我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钟聿环手抱住她,柔声安慰:“好。我们很快会回家。”


    “喂!我也很冷!你怎么不抱我?”愠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浓浓醋劲。


    贝语纯扭头,更震惊了:“啊!盛轲!你怎么也在这?”


    盛轲翻白眼:“我不能在?”


    “也不是……”贝语纯脑袋乱哄哄的,要问的都被打乱的了,低头沉思一会,“这是哪里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钟聿说:“南极。来旅游的。”


    盛轲补充:“冰堡过夜是附赠的体验项目。五十万一晚。”


    贝语纯惊呼:“什么!竟然花五十万来遭罪。这是哪个蠢人的主意?!”


    兄弟俩异口同声:“你。”


    贝语纯更无语:“你俩也不阻止我,就陪我一起发癫?”


    兄弟俩同时点头,重重应‘嗯’。


    贝语纯语塞。


    感觉头顶盘旋着无数乌鸦。


    ‘嘎嘎嘎——’


    什么鬼东西!心内音还有放出来的吗?


    贝语纯抬眸,循声望去,竟然是一群企鹅,丰腴圆润黑白椭圆团子,一摆一摇一扭地从冰堡敞开的圆拱门前经过。


    啊?企鹅是像鸭子一样嘎嘎嘎叫的吗?


    越来越荒谬了!


    该不是在做梦吧!


    贝语纯打自己,好像没感觉?还是太轻了?


    她舍不得下重手,勾手指召唤:“盛轲过来让我打。”


    “为什么?”盛轲嘴里嘟哝,抱怨怎么挨打的不是钟聿,身子却诚实地往她这靠。


    冰上铺着毛毯,移动受阻,他两手撑着地面慢慢挪过来。挪的过程手扯毛毯,不小心打翻冰碗,冰碗倒扣,瞬间扑灭火苗,屋内顿时昏暗一片,只剩惨白月光幽幽照进来。


    “啊!傻子盛轲!看你干的好事!”


    “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敢狡辩!可恶啊!快让我打一下!”


    贝语纯扬起手,重重落下,却打向虚无,轻飘飘的,仿佛抓了团空气。她猛然惊醒,坐起身,再一次睁开眼。


    这一次,她回到钟聿的出租屋卧室。


    穿着睡衣,背后一身汗,吓的、无语的,也是热的,北方的暖气真足,在屋内穿着春秋的衣物就够,她擦了擦汗,果然是梦。


    下意识摸了摸脸。


    嗯。还是贝语纯。


    就是嘛。企鹅怎么会是鸭叫啊!盛轲怎么会……嗯。他确实毛躁。现实这样,梦里也是如此。


    贝语纯转头,盛轲横七竖八地歪头睡在垫上,被子踹掉大半,这人睡姿也是乱得可以。


    盯着他,贝语纯莫名开始生气。


    为他乱动破坏那团火,也为他破坏掉价值五十万的南极之旅。


    哼!虽然是梦,可扑火的事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她扶额,一阵无语,被自己的荒谬气笑,探身伸手给他拉上被子盖好。她掀被要下床,腿刚动,大腿内侧忽感一阵湿润。


    不好,是大姨妈提前来了!


    贝语纯夹腿,慢慢起身,开衣柜拿内裤,翻布兜找卫生巾,上次用完忘记补充新的,只剩护垫,她懊恼地拿了三张,祈祷挺过今晚。


    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溜进厕所。


    换掉内裤,贴前面中间后面各贴了张护垫,又拿出脸盆洗脏裤子。


    她拧干裤子,要去阳台晾晒。


    钟聿靠在墙边,温柔的眼神满是询问。他看一眼就懂了,什么都没说,侧身让她过去,拿来几张暖贴问她是否需要。


    贝语纯道谢收下。


    长大了,有些事没这么难以启齿,但也有点尴尬。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瞧他。


    护垫窄,一下子贴了三张,在裆部摩擦,很不舒服,每走一步都感觉垫的东西错位了,犹豫片刻,她转身跑回客厅,低着头支支吾吾:“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楼下便利店买……卫生巾?”


    “可以。”


    “谢谢你!”


    贝语纯在小腹贴了暖贴,抱腿坐在沙发上等。脚边的被子暖暖的,她随手抓起披到身上,又是铃兰香,好让人安心。


    她裹紧被子,笑了笑。


    隔了会,电话响。


    她划开接听:“哥哥!”


    钟聿问:“要什么牌子?夜用还是日用?要多长的?”


    贝语纯:“七度空间的吧。338夜用和245日用各买一包。”


    “紫色包装和粉色包装?”


    “对的!”


    钟聿多拿两包,去前台付账。


    收银小哥:“给女朋友买呀?”


    钟聿手腕转动,悄悄把话筒转向耳后,远离嘴,轻声应‘嗯’。


    钟聿指保温柜:“红糖豆沙包还有吗?”


    “有的。我再给你热一下?”


    “好。要两个。”


    收银小哥用纸袋装包子,丢进微波炉叮三十秒,再装袋交给钟聿:“一共37元。这么体贴,你女朋友真幸福。”


    手机仍在通话,钟聿肩膀夹着手机,从钱包掏出张五十:“不用找了。”


    通话一直没挂,贝语纯听见他走出便利店,走过无人的街道,拉开生锈的楼道门,皮靴踩在水泥地砰砰响,踩亮楼道灯,一层层走上楼。


    她跑去开门。


    “别站在外面。冷。”钟聿挂断电话,快走两步,推她进屋,“我还买了两个红糖包子。”


    “谢谢哥哥!我一会转钱给你。”


    “跟我不用算得这么清楚。”


    贝语纯换好卫生巾,吃掉两个红糖包子,暖贴起效,热烘烘地暖着小腹,全身都舒服了,她回房间,钻进被里,再次进入梦乡。


    这次她睡得很安稳,没再梦见荒唐事。


    ~


    或许是前一天爬山着了凉,红糖包子的效力只维持到中午。


    下午的分科辅导,贝语纯浑身发凉,背脊冒汗,小腹闷闷地疼,她抖着手画画,左手按在小腹揉,但收效甚微,还是很疼。


    沈文茵悄声问:“你来那个了?”


    贝语纯艰难点头。


    “要不你请假回去休息吧?课上讲的我明天告诉你。”


    “好。谢谢你。”


    “没事。”


    贝语纯举手叫来老师,把身体状况说清楚,请病假回家。


    得到允许,先发短信告知盛轲,再收拾书包离开。


    出租屋距离补习班只有一站,但肚子疼,仅需十五分钟的路程对现在的她来说好长好长,捂着小腹,一步一挪地走到附近车站就汗流浃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