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诱 饵

作品:《女君追夫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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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相大有把全部的宝压在身怀龙种的左思成身上的意味,务必等胎相稳固才举行大典。


    至正月以来便没有特别好的日子,还有二月二祭典。


    若年前就举行册后大典,左思成定然要拖着怀孕的身子操劳。


    左相这个父亲真是为子计深远。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天色不好,宫殿屋顶的琉璃瓦上积着薄薄一层雪。


    初一十五,赵翊以中宫之礼,会往凤仪宫探望左思成。


    除去这些时候,譬如今日,她有些兴致,也会来转一圈。


    前朝后宫眼中,左相家的公子恩宠正盛。


    前朝有大臣谏言,中宫将定,陛下也该考量广纳后宫之事。


    左相缄默,女皇陛下对不太热心,朝臣也知情识趣暂且不提。


    赵翊穿着满绣盘金朝服,外面罩白狐裘,今日春寒,她脸色冻得发白,对着左思成多有不忍愧疚。


    赵翊:“此番让你委屈了,而今人人都说大晋有幸。”


    国库紧张,连带着赵翊这个当皇帝的多有减省,左相上书,请愿册封典礼精简为要。


    见风使舵的官员,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左思成还未入主中宫,早就赚够贤德好名声。


    左思成愈发端庄,很有当男后的自觉,不甚惶恐:“臣子应当为之,陛下谬赞。”


    赵翊顺手折一枝梅花把玩:“爱卿真真是一朵解语花,朕也就安心了。”


    说罢转身要走。


    “陛下……”


    左思成凄凄唤声陛下,最终没把留下来的话语说出。


    自那一夜后,陛下还未在他处留宿过,起先是他胎像不稳,如今赵翊来得还算殷勤,左思成依旧觉得不够亲密。


    他侍奉殿下不便,将来新人入宫,恐很快色衰爱弛。


    好在左相已经帮他物色好几个适宜的坤泽送入身边服侍。


    总要多将陛下留住才行。


    女皇陛下似有所感,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顿住步子,又道:


    “等皇子降生,今年税收入库,朕必定好生庆贺一回。”


    赵翊此言,无异于给左思成吃一枚定心丸,他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想要留陛下的骄纵之言。


    左思成马上又端出一副知理实情的模样,温婉笑道:“陛下政务繁忙,这些小事怎能让您劳心。”


    赵翊已经随手把梅花枝扔掉,抚着腕子上的佛珠。


    回眸一笑:“皇嗣之事,能是小事?”


    凤仪宫这一趟差事总算办完。


    女皇陛下回到勤政殿内,同往日一般批阅奏章。


    自打把叶予潜派出去办事,身边空空荡荡,这般冷的天气,本是最宜衾被拥香。


    赵翊上火,御膳房送来一盏燕窝,她没什么胃口,揭开盅子,吩咐。


    “今日燕窝极好,往凤仪宫送一份。”


    传膳公公小心翼翼。


    “是。”


    ……


    送嫁队伍年后开拔,无缘得见封后大典。


    叶予潜也渐渐看明白,就算左思成登上后位,似乎也不影响赵翊对左相开刀。


    毕竟陛下对王家也不手软,将来陛下的孩子,自然向着陛下。


    而今朝廷大患依旧在北方。


    钦天监挑的好日子。


    启程那一日早春难得晴天,温煦的阳光,冲淡春寒料峭,城头墙上的风吹得旌旗飒飒作响。


    王良早已坐进马车,一言不发。


    赵翊把大晋符节递给叶予潜时,恶作剧一般轻轻挠挠他手心,在他耳边低语。


    “爱卿,一路记得想我。”


    这样的话,陛下昨夜、前夜、以及大前夜已经说了很多遍……


    不及叶予潜反应,女皇陛下神色一改,冲北戎迎亲的使节道:


    “望两国永结秦晋之好,百姓安居。”


    两位使节连忙行一个北戎的大礼,齐齐大声道:


    “陛下圣明。”


    嫁妆车队绵延出二里外,看得使节眼睛发直。


    早有耳闻,和亲的县君曾是大晋女皇最宠爱的表亲,虽家中犯事,女皇也舍不得亏待。


    使臣们都自认,女皇忌惮自家主子。


    这些东西与其说嫁妆,更像借着嫁妆由头给大王供奉。


    大晋花钱买个平安,北戎不来劫掠,大家心知肚明。


    当中瘦高个子的使节露出嘴脸:“大晋的皇帝诚意很足,送了不少好东西。”


    另一个稍微胖点的使节瞧不得同伴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他要为自家大王挽回一点颜面:“那是咱们大王勇武,大晋这个皇帝,怕了啊!”


    自从拓跋宏上位之后,北戎的王城就换了驻地。


    那里北接一条不冻河,水草丰美堪比河套之地,百来年间,各方势力你争我斗,这几十年来,此地都在北戎控制之下。


    北戎军队的战马,从此而来。


    拓跋一族有些脑子,近年来严格管控战马贸易,大晋的中原马,比不得北戎养出来的战马。


    他们接着这般优势,不时出来劫掠,将自己的军队养得愈发兵强马壮。


    神出鬼没,四处迁徙,难寻踪迹。


    队伍走了十几日官道,转水路乘船。


    莫说王良和叶予潜晕船,连带着不善水战的白泽将军和韩潇潇亦有不适。


    一同随行御医华飘絮换了几回方子,才将随行人身子调理好。


    北戎那边的使节倒是无碍,问候过好几次。


    满心想着这一路折腾下去,这些中原人就算有什么坏心思,也被耗得差不多了。


    皇家船队,一路行船皆有避让,畅通无阻。


    只走一个半月,弃舟登岸,再有五六日的路程,就到与北戎接壤的北境关。


    王良一路十分安静,路途的不适让他又清减几分。


    北境城城门大开迎接来使。


    边民们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倾城而出,就为一睹尊容。


    王良想去城墙上看风景,叶予潜领他上去,他惨白着一张小脸,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叶大人,你不是说很远吗?原来……这么快就到了啊……”


    往大晋的方向远眺,重重叠叠山峦,连绵起伏,遮住视线。


    看不见宫宇之中的赵翊此刻在做什么。


    王良一会儿就觉得乏了,回到下榻的驿所。


    入夜,为庆祝两国大喜之事,北境城放起烟火。


    专门从大晋京都千里迢迢运来的烟火。


    韩潇潇立在城头,亲自督导烟火燃放。


    天上炫彩缤纷的烟花转瞬即逝,只留下淡淡硝石味。


    今夜朔月,天幕黑沉,星光暗淡。


    韩潇潇见提灯上来的是圣上心腹叶大人,自言自语,又像对叶予潜说话。


    “彩云易散,佳人易逝,过眼云烟,过眼云烟。”


    彩云易散?佳人易逝?


    说的是谁呢?


    是先前韩潇潇向圣上讨要的拓跋峻,还是如今被遣送外邦和亲的阿良?


    叶予潜一次又一次庆幸,他服用洗髓丹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若不是洗髓丹让他拥有比一般坤泽强健的身体,纵使他不至于落得阿良这般和亲的命运,他最好的下场也是嫁人生子。


    何其有幸,他能出入宫廷之中,征战沙场之上,不必拘于后宅方寸之地。


    见叶予潜迟迟不搭话,韩潇潇有些尴尬,抽出腰间佩戴的短剑,拿在手中把玩。


    韩潇潇:“圣上怕县君寂寞,命下官多放几回烟火。”


    叶予潜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这几日自己最深的疑惑。


    “真要将他送去?”


    叶予潜觉得,这次送嫁规模过于豪华。


    队伍人数不多,皆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偏生还故作伪装。


    赵翊把白泽和韩潇潇这两员大将都用上。


    女皇陛下,未免表弟也上心得过头。


    北戎那边极力促成这桩婚事,那些人背后都有错觉。


    王良是王家的孩子,一定知道王家很多生意要害。


    满心以为娶到王良,可以染指大晋朝的几宗大生意。


    京城中有人故意散播消息,是以王良自请和亲之后。


    北戎大王拓跋宏答应得十分干脆。


    国与国之间的相争,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利益。


    叶予潜早就怀疑女皇陛下要把阿良当做诱饵。


    陪嫁过于丰厚不像赵翊会干的事,她历来最讨厌做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