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Helolya

作品:《风月告白诗[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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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月节当天夜里,姜昼彻底失眠了。


    霍莉和卡勒尔先生已经在各自的房间里睡下,而他睁着一双眼,呆呆望着天花板,脑海中的一根弦搅得他始终无法安眠。


    今天在展馆遇到的“卡厄修斯”,莫名给姜昼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熟悉得让他心悸。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结识了无数的人,也失去过很多人。经年累月的离别让一颗心也跟着干涸,可看到那幅《伊甸园》的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圣帕路德城的秋夜静得可怕。白日里的喧闹早已偃旗息鼓,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横竖睡不着,姜昼翻身下床点起了灯。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储物柜的门,从底下翻出了一个陈旧的箱子。


    因为蹲了太久,站起来时,姜昼眼前发黑,险些没摔一跤,扑面而来的灰尘又让他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


    公寓隔音效果不太好,姜昼怕把霍莉和卡勒尔先生吵醒,提心吊胆等了一会儿,见隔壁房间没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东西不多,全是他当年从欧维辛庄园带出来的旧物。姜昼沉吟片刻,从中拿出一个墨绿色的日记本。


    他已经很多年没写过日记了,上面最新的日期仍停留在九年之前。


    此时的姜昼也不想往里面添加什么,他将本子摊开在膝盖上,大脑放空,只是望着它发呆。


    这是伊格莱尔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两个命运截然不同的孩子,因为维里安伯爵的一念之私而被调换了人生。伊格莱尔从小聪颖,暗中调查到了欧维辛庄园不堪的真相,知晓自己并非维里安伯爵真正的外孙,也清楚地知道,欧维辛庄园迟早会迎来一场复仇。


    伊格莱尔分明是可以逃的。


    他本就是被莫名卷入这场棋局的人,随时可以抽身。


    但他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四下静籁无声中,姜昼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左边胸腔里,一颗温热的心正在缓缓跳动。


    伊格莱尔既予他生又予他痛,因着“因芙塔蔷薇”特殊的体质,那把锋利匕首留下的伤口已经彻底消失无踪,姜昼也尽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对方死去的一幕。


    血蝠吞噬了伊格莱尔的躯体,从血液到每一寸肌肤都未能幸存,他绝无可能再有生路。


    而倒在那个位置的,原本应该是他赫洛利亚。


    ——伊格莱尔死了,死在九年前的拍卖会里,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姜昼深吸一口气,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强迫自己把这个事实牢牢烙印在大脑最深处,不去痴心妄想其他的可能;可仍有个隐秘的念头在他心里悄然滋长,令他燃起一点期许。


    ——玛格丽特和贝莱丝在那场遍染血色的拍卖会中活了下来,那伊格莱尔会不会也……


    “砰!”


    客厅里倏然传来东西碰倒的声响。


    姜昼吓了一跳,赶紧出了房间查看情况。


    虚惊一场。


    原来是霍莉半夜口渴了,出来接水喝,没留意踢到了茶几角,所幸她并未受伤,喝完水就蹑手蹑脚地回去了。


    姜昼的思绪被打断,再回房间时,忽然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真是傻得可笑。


    ——他怎么会仅凭一幅画、一首诗、一次短暂的见面,就认为“卡厄修斯”与伊格莱尔有联系呢?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伊格莱尔就当真愿意与自己相认吗?


    伊格莱尔天生具有极高的绘画天赋,且心思缜密,颇有才华,即使没有来到欧维辛庄园,他也能在教堂健康长大,接受正常的教育,过上或平淡幸福、或名利双收的一生。


    欧维辛庄园给了他表面的锦衣玉食,内里却是猜忌与谎言交织成的腐朽,做不到麻木漠视,便只有在压抑痛苦的涡旋中沉沦。


    姜昼觉得室内有些闷热,起身打开了窗,让微凉的风灌满房间,也吹散他心底的燥意。


    空茫的视线无处安放,姜昼不经意往对面楼下的街角瞥去,一个人影却突兀地被框进他眼帘。


    姜昼心头猛然一跳,迅速抽离目光,合上了窗户。


    ——政府已经挨家挨户通知过所有居民,夜间出门危险重重,如无必要不得外出。即使外出,也要先向卫队报备,与他人结伴出行,尽可能减少被袭击的风险。


    这么晚了,会孤身出现在街角的,只有可能是……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姜昼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也不确定对方到底看见自己没有。


    吸血鬼是强大而残忍的生物,他们白天躲避阳光,披上无害的面具隐入人群;夜晚则卸下伪装,进行肆无忌惮的狩猎。也许明天清晨,在圣帕路德城的某个角落里,又会多出一具沉默的尸体。


    但姜昼已经再无暇去“多管闲事”了。守住卡勒尔先生和霍莉,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不自量力只会得到惨痛的教训,他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将窗户上的栓子打得死紧,又把窗帘拉上,确保一丝月光也无法透进来。


    做完这些,他慢慢扶着床沿躺下,疲惫地闭上眼睛,额头上已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月色寂寥,姜昼陷入了惊惧与无眠的困境。


    可他不知道,就在刚刚的街角处,那个人影始终没有移动,眼睛一瞬不眨地凝望着他的窗子。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样只会吓到他。”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旁边的巷子里,一个女孩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戴着深色兜帽,眼底猩红,望着街角的男人,面上划过一丝嘲弄。


    见男人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女孩上前一步,抱臂半倚在墙壁上,语言里尽是不留情面的辛辣嘲讽:


    “九年前捅了他一刀,现在又对人家旧情难忘,真是感人哪!卡厄修斯先生——啊不,伊格莱尔大少爷,你作出这副深情的样子又是想给谁看呢?没有他的血,你根本不可能还活着,你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自从知道伊格莱尔还活着的消息时起,安妮从未掩饰过对他的恶意,尽管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合作伙伴。


    伊格莱尔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疯子的行动轨迹是常人无法揣度的,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因此安妮时常警告他,好让他打消那些不该有的痴妄。


    听见女孩喊自己的名字,伊格莱尔终于转过身来。


    他没有戴面具,也没有穿那身将每一寸皮肤都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袍。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面庞一如往昔,金发用黑色绸缎束在脑后,瓷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疤痕。


    唯一的变化,就只剩了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早已不再是浩瀚如深海般的蓝色,而是艳靡如玫瑰般的红,与安妮如出一辙。


    白天他是因不幸烧伤而被迫戴上面具的天才画家,夜晚却化身为鬼魅,露出不敢示人的真容。


    安妮不由想起了九年前的一幕。


    她扶着赫洛利亚赶到大厅,而那里早已成为炼狱。


    因为饮过因芙塔蔷薇,她从与血蝠同阶的低等吸血生物一步跃为高阶吸血鬼,拥有强大的灵识,可那浓重的血腥气仍令她几乎失去理智。


    锡德兰斯拦在赫洛利亚身前,似乎与虚弱的少年说了什么。


    而安妮不受控制地走向大厅深处,试图寻找其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