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孤立无援(上)

作品:《穿书后踹掉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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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告冰冷,字句似铁,威压如山。


    依令抄家。


    秦鉴澜只觉心脏跳漏一拍,颤着唇,极力稳住心神,继续往下读。


    “其罪本当诛,


    秦经武及其子,投入皇牢,听候发令!”


    ……


    一笔一划,将柱国秦氏的耻辱,牢牢钉在了秦经武身为大将军时,亲手夺回的镇北关重地上。


    大概事发突然,秦鉴澜记得,方才她入城的时候,城门上的匾额,仍是秦经武的手迹。


    脑袋嗡嗡地发响。


    她盯着布告末尾,那个竖直而巨大的惊叹号,呆愣了好一会。


    直到敲更的锣声,远远从街巷那头传来,一下子将秦鉴澜的思绪拖曳回现实。


    她背着自己的行囊,尽可能将布告上的内容刻入脑海,这才迈步走向跌打医馆。


    秦鉴澜一度觉得,如果穿书系统也有评分,自己一定不是合格的穿书人。


    书本外的作者,为了保证剧情顺利行进,通常会大发慈悲,赐给穿书人一项金手指,比如提早知道了剧情的走向。


    而她自己是在图书馆复习间隙忍不住从书架上取出阅读的,心里原本就有做贼心虚般的感觉,起初只是一目十行地草草略读完毕,根本回想不起剧情细节,只知道女主最后被缠绕在两个男人中间,所求不得,含恨而终。


    不仅开局没有“已经知道剧情走向”的金手指,没有作者大大心疼笔下人物而写出来陪伴自己的“系统”之类的,完全要凭秦鉴澜一个人的感觉行事,更修罗场的是,书中整个世界的剧情,似乎在随着她作出的每项决定而变动。


    比如她努力逃出从诲居,即使半道上清楚了李玄晏这个女主白月光的立场,途中还经历种种磨折,但她到底是成功离开了皇城,也就逃过了被剡皇帝软禁在从诲居,终日谨从天子教诲的原作命运。


    这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bug修复器,她每偏离原作轨道一点,这里就会自动改变剧情,同时力求逻辑自洽。


    原作的秦经武,应当是待到李玄晏扫平宿州、名震朝野,生女秦鉴澜如天子所愿,自服毒丹后,凭着自身还有点功劳,保住了性命,却被逐出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皇城,终生不得再踏入剡都一步。


    至此长雪落尽,天光大亮。


    现在这部分的剧情不仅被提前,还出现了变动。


    秦经武及其子,投入皇牢,直接失去了自由。


    她不像真千金,不愿做提线木偶,可是每走出剧情外的一步,都会踏入预料外的其他缠丝。


    一层一层,由里到外,暗中缓缓收紧。


    直要缠结成茧,将她闷死在这个世界里。


    是因为真千金,一定要死么?


    她立刻想起来,毕竟秦鉴澜身处虐文。


    难不成……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只是违逆异次元意志的,徒劳之事?


    情愫一时翻涌,她暗暗咬住下唇。


    寒冬冷夜,她小步走在日晕渐沉的街头,身周一寸寸没入黑暗。


    四下迅速陷入宵禁的寂静,鸦雀无声。


    她走得手脚冰凉,脑袋也重得发晕,眼前一阵模糊。


    却掠过一阵清风,徐徐的,舒缓拂过脸颊。


    像是一双手,带着暖意的体温,轻轻抚摸着垂落颊侧的如瀑青丝。


    翠玉耳坠即刻随风而动,撞在耳廓下。


    细小的金链相碰,软软的敲击声,回荡在耳旁。


    超乎寻常的清越,如竹间风、溪流潺潺,就像是……一个人埋在她发间,喃喃地耳语。


    一个男子,声如竹间风、湍湍泉音。


    一双桃花眸,似乎在身前的黑暗中转过来,朝她闪了闪。


    唇角微勾,含着世间最温暖、最动人的笑意。


    秦鉴澜猛地刹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长而外卷的鸦青色眼睫,抖落几点晶莹泪滴,飞入雪地。


    眼前只是巨大的黑底金字匾额,遒劲的笔迹,龙飞凤舞。


    不知不觉,就这样一路狂乱,走到了跌打医馆的门前。


    临街的房门紧闭,窗户后头好像还挂上了厚厚的布帘,里头一片黑暗。


    秦鉴澜知道自己方才眼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白皙的手背,敲在沉重的门扉上。


    呼吸蓦地一滞,断在鼻腔中。


    只此一下,却将她的思绪,拉回初次见到医馆匾额的时候。


    那时后背衣领温热,饱浸贺子衿伤口中渗出的血。


    她就是这样,在绝望中弓起瘦削的后背,整个人撞向医馆的大门。


    到底哪张笑脸是真的?记忆中匕首的白光一闪,难道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那一刀的人,会是假意的么?


    然而事已至此,不去回想,对自己更好。


    秦鉴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敲了一下。


    想不到如此短促的两下,门后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听上去像是有两个人合力,搬开了门后的什么物件,拖曳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月色很明亮,拉长了她立在薄雪上的身影。


    门后传出中年男人,熟悉而略带些颤抖的低沉声音:“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秦鉴澜松了一口气,按着门扉,焦急地小声恳求:“胡大夫!我是秦鉴澜!”


    门后的呼吸,清晰可闻地一犹疑。


    接着厚重的大门,从里面被推开,裂出一条指尖粗细的门缝。


    门后人提起手中幽幽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晃过一瞬,立即消失在门后。


    随即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不由分说地,将秦鉴澜拉进门。


    她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听到胡夫人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秦姑娘,莫出声!”胡夫人轻嘘了一声,从丈夫手中接过油灯,映亮了她眼前的情形。


    秦鉴澜蹙起眉尖,不由得喃喃道:“这才几天……”


    分别一周,胡夫人的眼眸中,赫然堆满愁思。向来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塌下去了一个尖,显出几分不合适的狼狈。


    所幸身上仍有饱读诗书的高雅气质,还是她相识的那个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