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作品:《反攻[重生]

    蔚洲忽然晴转多云,天空不见太阳。


    一间暗室,屋里点着一盏亮灯。


    贺笙从兜里掏出软包香烟,先递给笑莺:“抽烟吗?”


    见笑莺摇头,他又往施万渝的方向做出一个让烟的动作。


    施万渝头都不抬,一双眼睛紧盯着笑莺为人物撰写的几段对话,说:“我不抽烟。”


    贺笙为自己点燃一根烟。


    整间屋子瞬间多了几缕烟火气息。


    吸烟的人深吸一口,吐出烟雾,他看着回归的失踪人口,语气中带着谴责:“还以为你辞职了。”


    施万渝知道他在内涵自己,抬眸瞥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贺笙暂时放过施万渝,目光转向了笑莺,冷不丁问:“你觉得维舟怎么样?”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却不引人反感。


    笑莺把本子合上了,两只胳膊搭在桌面,脸部向前倾,根据真实感受回答问题:“他看我一眼,我觉得他暗恋我十年。”


    旁边的施万渝差点咳出血来。


    贺笙理解笑莺的本意,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毛,没吱声。


    笑莺把这个问题丢回去:“贺导,你觉得呢?”


    “我觉得?”贺笙的眼眸下垂,落在了密密麻麻的手稿上,边思考措辞边说:“他是魔法师,可以变成我喜欢的白纸,也可以变成其他导演喜欢的橡皮泥,他看我一眼,可以暗恋我十年,也可以恨我十年,我想要的样子,他都有。”


    笑莺的美眸里闪过明晃晃的惊愕,想不到导演对维舟的评价这么高。


    施万渝跟她一样震惊,一只手不自觉地去碰手机,想把这个信息传给维舟。


    贺笙挪开那部手机,看着施万渝的眼神带有警告和傲娇的意味:“用不着你多嘴,这些话我以后会亲自说给维舟听。”


    施万渝悻悻地把手缩回去了。


    笑莺说:“看来我要找机会多跟维舟学习,他确实不一样。”


    贺笙接过话头:“就像他说的,互相学习,我们大家都要善于发现别人身上的优点,一起进步。”


    施万渝鼓掌:“导演,说得好!”


    --


    海的另一边,蔚洲城边的居民区,当地人称为‘渔翁区’。


    维舟带着剧组的摄影师和美术指导来到一户人家,由十几间独立住房围成的老宅,这是施万渝的母亲小时候居住的地方,现在依然是外公和舅舅们的居住地。


    这户人家姓何,家族五代从事采燕工作,现有的采集者大概十几名,除了两名外收的徒弟,剩余的采集者都是施万渝的亲舅舅和表哥。


    维舟认识这些人,他管施万渝的外公叫何爷爷,小时候常来大院找施万渝,他与何爷爷的关系融洽,沟通起来没有困难。


    何爷爷年纪大了,不像早期那么严厉,非常热情的邀请维舟和剧组的人参观庭院,详细且毫无保留地介绍有关采燕的具体事项。


    在施万渝的故事里,外公的家庭就是女主的原生家庭,女主角既有他幻想出来的影子,也有他母亲的影子。


    施万渝写的是妈妈和自己童年结合的故事。


    维舟深知这一点,所以带着人直奔目的地。


    蔚洲做采燕的家族不算少,但最有名,时间最久,最专业的就是何家。


    维舟把贺笙的联系方式交给何爷爷,叮嘱道:“他叫贺笙,是一名电影导演,明天会找您详谈,他想了解我们的本土文化。”


    “没问题!他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他。”何爷爷爽快的答应,将导演的名片塞进口袋后,犹豫了一下问:“小狮子没回来吗?”


    维舟露出慰藉的浅笑:“他会来看您。”


    下午没有太阳,何家的采集者准备出船。


    国内适合且合法的采集燕窝的岛屿屈指可数,蔚洲矮头山算一处宝地。


    剧组搭建在矮头山旅游景区,连着矮头山未被开发而充满肃穆气息的岛屿,就是属于采集者的天地。


    那里充斥着神秘与危险,伸手不见五指的峡谷,漆黑而潮湿的燕子洞,随处可见的悬崖峭壁,这一切都是施万渝故事的灵感来源。


    维舟和几名工作人员换上采集者的衣服,带好防身装备,乘着何家的船前往目的地。


    由于何家的船靠近城郊,他们仅用两个小时的时间便抵达峡谷中央。


    这时候天空的乌云散去,露出夕阳的光辉。


    维舟身边的摄影师和美术指导都在感叹,这里的景色如此之美,自然的风光使人向往又心生恐惧。


    尤其是在黑漆漆的燕子洞面前,恐惧感逐渐加深,美术指导忍不住打个哆嗦。


    摄影师相对稳定,拿着设备开始收集重要信息,一边拍摄一边说:“贺导一定很喜欢在这个地方取景,太美了。”


    维舟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采集者身上,他跟在施万渝的表哥身边,也就是他要饰演的角色的参考原型。


    渔船进入燕子洞,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水流日日的冲刷和渗透,洞内乳石千姿百态,大洞套着小洞,形成奇异的画面。


    “维舟,你看这里。”表哥指着船舶经过的一面悬岩,“金丝燕最喜欢在上面安家,春夏间,每年都有上百万只雨燕来这里定居,阵容宏大。”


    表哥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坚毅、强势,沉稳中透着几分冷血,由于常年从事野外采集工作,接触的环境危险而残忍,养成了不苟言笑的性格。


    他的样子也由严肃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冷酷,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身上的肌肉就算不绷紧也能散发出野兽般的力量。


    用摄影师的话来形容,简单粗暴,看着不好惹。


    表哥三十出头,维舟在努力还原表哥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子高,身型精瘦,手臂肌肉蕴含着潜在的爆发力,皮肤同样是性感的麦色。


    “听说你要演我?”表哥忽然话锋一转。


    维舟看着他与自己相似的深棕色眼眸说:“确切的来讲,这个人物在你身上借了些特质,并不完全一致。”


    表哥点了下头:“你这样不像采燕者。”


    维舟接受这个评价:“差很多,何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学习。”


    “维舟,几年不见,你不会忘了我叫什么吧。”


    “当然不会。”


    维舟秒懂他的意思,施万渝有好多个姓何的哥哥,为了区分开,一般不叫姓,而是叫名。


    “帆哥,”维舟毫无做作之态的改口,并且说出一部分心里话,“这部戏对我和小狮子都很重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另外几位演员会跟在你身边学习,希望你不要介意。”


    何帆出于职业习惯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神情中透着警惕,讲话很中肯:“做这件事很危险,我大哥的尸体至今没找到,你确定要亲自上阵?”


    维舟把嘴一抿,微笑从脸上划过,眼睛在幽暗的燕子洞里犹如繁星点缀的夜空:“我要饰演采集者,首先就要成为一名采集者。”


    何帆把脸转向他,低沉的声音似有若无:“希望你不会半途而废。”


    “我不会。”维舟给出肯定的答案。


    这一刻,周围的人在他眼里看见了雨后春笋般的勃勃生机,仿佛能够驱散所有的阴霾。


    --


    结束一趟特殊的旅程,一行人从市区返回矮头山剧组。


    百忙之中,并不耽误朋友们之间的聚会。


    张岩来了。


    带着他的好酒好茶,他的大度不止于此,他为整个剧组添砖加瓦,送了一些食材和当地特产,以及服装和道具上的帮助。


    维舟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张岩拉进一间土豪风格的大包厢。


    里面坐着的都是熟人,施万渝和贺笙都在,还有副导演和刘欣然。


    张岩把维舟摁在事先备好的座位上,大大咧咧地开口:“都是自己人,还讲究什么,你看谁会嫌弃你,反正今晚吃家乡菜,吃完再洗澡。”


    维舟无奈,忍不住闻了一下衣服的味道。


    他离开燕子洞就跟船回了何家,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时间紧凑的原因,他没有时间洗澡,总觉身上有股怪味。


    贺笙凑过来,一本正经道:“不难闻,海的味道。”


    “......”维舟不想说话,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人到齐,服务生开始上菜。


    张岩拿着自己收藏了十年的高度酒,围着餐桌走一圈,每人斟满杯。


    到了维舟这里,他用手把杯口盖住。


    “几个意思,不喝一口?”张岩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示意这瓶酒有多珍贵。


    维舟没多大兴致,心思还留在燕子洞,随口找个理由:“头疼。”


    “行吧。”


    张岩永远不会为难维舟,更不会把酒桌文化的糟粕用在维舟身上,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不会用在维舟身上,不代表不会用在别人身上。他盯上施万渝和刘欣然这对喜欢秀恩爱的小情侣,端着酒杯一个劲的敬酒,劝人喝酒的那套话快说出花来了。


    施万渝酒量不行,刘欣然倒是可以跟张岩较量一番,可惜没坚持太久就变得跟施万渝一样眼神朦胧。


    很快张岩就遭到报应了。


    贺笙给他派了第一个任务:“你负责教会女主角和几个配角说蔚洲话。”


    “啥?”张岩惊讶的把酒杯都放下了,“小叔,你开玩笑吧,这不是有蔚洲人嘛。”他在施万渝脸上比画一个圈。


    贺笙态度强硬,给出的理由是:“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比你的蔚洲话更标准。”


    张岩无语,一脸的不情愿。


    “还有一件事,”贺笙的话令张岩警惕的把眼睛瞪圆,“这部戏很有意义,你不打算参与?”


    “咳..”张岩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也算是混迹江湖多年的小油条,很快明白贺笙的言外之意,他脸上堆出谦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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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谄媚的笑,“小叔,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就是一个做工程的,在我舅舅手底下捡活干,参与不了你们这行,张口闭口都是几千万。”


    “用不了那么多,”贺笙的一张瘦脸永远平和,此时透出点威逼的邪气,“凡事重在参与,这属于投资,会有回报的,利益方面很可观。”


    回报有多高,风险就有多高,说赔就赔。


    张岩腹诽,面上笑嘻嘻:“投资就是有风险嘛,我不懂艺术,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贺笙截断他的话:“不需要你懂,我们今晚聚在一起,重在参与,我就是想知道,你想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话是认真的,不容人找借口逃避。


    张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目光从包厢里的人身上一一划过,不知道哪张脸打动了他,他攥紧拳头捶在桌上,拿出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重重地说:“好!我参与。”


    又拉进一个投资人。


    贺笙露出少许笑容,主动执起酒杯,“欢迎张总加入。”


    好家伙,变成张总了。


    张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下套,不过后悔已晚,他做人的原则是说到做到。


    “小叔,既然我是投资商,”张岩扒拉着贺笙的胳膊,“你看能不能加点广告,我现在做了一款本地的矿泉水,特别好!你帮我在影片里宣传一下。”


    贺笙当做没听见,假意碰杯:“少说话,喝酒。”


    “.......”张岩像小孩子耍脾气那样把酒杯放下,嘀咕道:“刚才还张总呢...”


    他还想再努力试试,想好措辞刚要开口,手机就不适宜地“铛铛铛”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玉皇大舅。


    张岩赶忙接听:“喂,舅舅,有什么指示。”


    包厢的氛围在这通电话中变得安静。


    大家听不到张岩的舅舅说了些什么,但从张岩的表情中能看出事关重大。


    “好好好...您把地址发给我。”说完,张岩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他急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表示歉意地说:“对不住,我先走一步,舅舅让我把一位客人送到市区,我得亲自去。”


    “你喝酒了。”维舟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岩愣住一瞬,悔恨地拍着脸颊:“对啊,我喝酒了。”


    维舟的思路非常清晰,秉持着帮忙解决问题的态度说:“什么样的客人,你带司机了吗?”


    “我...”


    张岩刚要解释,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他脸色由急切变成愤怒,接起来便提高嗓门:“干什么!你把我甩了,还要追着我骂,有这么欺负人的吗?现在想见我,我偏不让你见。”


    电话那头的女声比意图中的还要尖利:“你会后悔一辈子。”


    张岩说:“我选择后悔一辈子。”


    他的女朋友在下一秒展现了蔚洲女人的生猛:“尼玛币!张岩,我怀孕了,我踏马现在就去堕胎!”


    “你说什么?”


    张岩惊愕,回应他的是电话忙音。


    一串嘟嘟嘟...


    众人脸色各异。


    贺笙觉得脑仁疼,简直是无聊至极:“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施万渝打抱不平的拍桌子:“张岩,你从初中渣到现在,还不快去找人。”


    张岩缓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汇集了惊喜与恐惧,还有十万火急,他像无头苍蝇在原地转一圈,一边是舅舅,一边是女友。


    “去找女朋友,”维舟像天神降临般来到他身边,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给予无限的安全感,“我代你送客人,我没有喝酒。”


    “那怎么行!”张岩握住维舟的手,嘴上说不行,身体已经做出感激的动作。


    “没关系,”维舟沉稳的不像话,“正事要紧。”


    正事当然是保住要当爸爸的身份。


    张岩感激涕零:“维舟,我就是冲你,我也得投个几百万。”


    “快去吧。”


    “好兄弟,等我儿子出生认你做干爸爸。”


    张岩慌慌张张的走了,冲出门时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维舟,大声说:“我等会把地址发给你。”


    他应该是到楼下站稳了才发的信息,维舟等了两分钟看见地址。


    客人就在附近,矮头山开发区一家顶奢酒店。


    维舟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不想让人等太久。


    贺笙总觉得让维舟充当司机不合适,拦了一下:“我找个人替你去。”


    维舟脸上泛着沉思的神色,决定遵守诺言:“张岩的舅舅打电话让他亲自去接人,肯定是一位重要的客人,既然我答应了张岩,就要把这件事情办妥,不能因为我的疏忽坏了他的正事。”


    除了这些因素,维舟还有私心,他想趁机出去透透气,顺便回市区的家看一眼,自从回到蔚洲,忙忙碌碌过去小半月,他和云晓华只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