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逆转
作品:《衔朱蕤》 []
“你说什么?!”景王一把夺过丰显手中的画像。
记忆中的那张脸已经很模糊,他最后一次见到袁巍已是数十年前的事情。
不错,像极了,画像上这人,像极了当年英姿勃发的宁义侯,清冷的一双眼,坦荡淡然。
“你不是说她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牵扯进来!”景王死死揪住丰显的衣领,目光中的怒火腾腾燃烧。
“臣……臣也不知晓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王只觉眼前浮现的巨大的谜团,几乎要吞噬自己——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当初萧准放出大理寺查公孙步衡边州遇刺一案时,他就已经怀疑自己和丰显了。
萧凉后退几步才立住,“去,拿着画像,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出来,立即杀掉!传令去军中,是时候了。”
丰显定了定神,沉下心来。
这一日迟早会来,只是比他预想到的要早了一些,他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拼死追随景王,要么便是给自己留下退路。
丰显理了理垂袖,躬身行礼,“既如此,臣亦即刻派人动身贤州等地,先拿回账本。”
萧凉深深看他一眼,慢慢靠近,一双眼睛透着狠厉,死死盯着丰显,“你别想耍什么花样,知道吗?”
“是,臣为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丰显离开王府时,只觉得天阴沉沉的。
他回到家便把管家叫到跟前,“账本送回来了吗?”
“回老爷,前日就已经谴人从齐大人那把东西拿回来了。”
“少爷人呢?”
“少爷在房里练字。”
“把他叫过来。”
丰子彦匆匆赶到时,只觉得丰显从未像现在这般严肃过。
屏退了管家,书房内寂静了许久,丰子彦亦不敢多问,只等着丰显发话。
只见丰显指了指桌上厚厚的三本账簿,背对着他道:“你想办法,带着这个东西,去找三公主。”
丰子彦不解,走上桌前翻看,是贤州送来的东西,倏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父亲!”
他看着丰显苍老的脸,焦急道:“父亲真要如此吗?”
丰显阖眸,避开他的目光,“是,景王的叛军已就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与不成,我都要丰家永远有退路。”
“把这些东西送去给三公主算什么退路?!”丰子彦不解,他此刻失了往常的风度,声音将要扬起,却也知道兹事体大,又压音调。
“如今,景王起事,这东西无论是放在贤州还是放在我们身边,都不安全,若景王事成,这东西届时说不定能给你的三公主留一条命,若不成,你便让三公主带着这东西去圣下面前请功,也给丰家求一个陈情的机会,到底是皇家血脉,这份薄面圣上应是会给的。”
丰子彦从数日前就觉得眼皮跳个不停,心中也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眼下正如父亲所言,对丰家来说要紧的,是一条退路。
*
消息送到春叙殿时,戏月正服侍饶瑰用膳。
饶瑰拈着一枚剥好了皮的葡萄,慢悠悠地送进嘴里,斜眼睨了揽月一眼,冷然道:“戏月,今日你去带他过来。”
午后,宫道上低低走过两个人,丰子彦头也不敢抬,只想尽快赶去春叙殿。
饶瑰懒懒倚在榻上,揽月蹲在一边轻轻帮她按着腿。
等了许久,门外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两个人影立在门外。
“殿下,丰公子来了。”
揽月即刻便收了手,低眉顺眼退到一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起头看丰子彦一眼。
饶瑰的目光跟随着揽月退出去的身影,眸中又千万般恨意,丰子彦瞧她这样,略不读懂,却顾不得她此刻心情如何,只有些着急的坐到她身边。
“瑰儿,你一定要帮我。”
饶瑰撇他一眼,柔荑轻轻划过他的脸庞,眉眼娇弱,嗔怪道:“这么多天没见,你都不问我好不好吗?”
丰子彦此刻心中只觉得又万千蚂蚁啃噬一般焦急,哪里有心思与她调情,但碍于饶瑰的身份,他却不得不顺她的意。
他反握住饶瑰的手,放在心口,“我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连着几日我都在忙前忙后!丰家大难临头,瑰儿,若你也不救我,就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了!”
饶瑰沉下面色,坐正了身子,柳眉拧起,狐疑道:“发生什么事了?”
丰子彦连忙从怀中的黑布包中掏出几本厚厚的账簿,放在饶瑰腿上。
她面带不解的翻开几页,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景王在贤州,逼迫丰家做的假账。”
他话音方落,饶瑰大惊失色,“什么?假账?!”
“是,景王意图吞并谋反,早早便胁迫我父亲令贤州为他敛财,如今,景王要反,这账簿便是有力罪证,丰家十分不安全,我将它交给你,景王伏法之日,你将此物送到圣上面前,一定能立下大功!”
丰子彦说的情真意切,那双桃花眼中,隐隐有泪光波澜,但饶瑰却只觉得这些话越听越瘆。
“你疯了?”饶瑰一把将那账簿甩在地上,“王叔要反?!你们丰家竟敢为虎作伥?!”
“饶瑰!”丰子彦骤然吼道,“我家是迫不得已!景王以我全家性命要挟我父亲!丰家无勋爵底气,身后也无人撑腰,如何敢不听他的话!饶瑰,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你想,若是景王事成,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这东西放在你这,才能保住你的安全!”
饶瑰并不傻,她纵然恨嫁,也不过是担心和亲,但丰子彦一番话,似乎把她当成了傻子一般。
她此时满脸错愕惊异,条理却异常清晰,她一把推开丰子彦,盯着他道:“丰子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宫里里外外多少翎行司的人,望京又驻有精兵,王叔即便要起事,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攻入郢京,你把这东西送到我这里,还想让我拿着它去父皇面前为你家求情,你是要捆着我跟你家一起死啊!”
丰子彦愣住,他一直以为,饶瑰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妃子生的不受宠的公主,不谙世事,骄纵乖张,却没有想到她心中一码归一码算的这样清楚。
“饶瑰,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怎么会害你呢!你糊涂啊!”
“我看三公主不糊涂,糊涂的倒是你丰家!”
门外突然传来一沉厉的女声,下一秒,正殿的大门被打开,款款走进来一个衣着清雅素净的妇人——正是饶瑰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