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君父臣子

作品:《为证大道三次祭师

    []


    昏迷的孩子,憔悴的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凤阁。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明黄色的影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每靠近一步,空气中的檀香就浓一分,就在他跨门而入的那一刻,远处传来一声嘶吼。


    香炉里的烟定住了,时间停止了。


    烟雾再次流转起来时,破门而入的不在是明黄色的陛下,而是容颜妖艳如鬼魅的男子,提着一把滴血的剑一路杀了进来,散落的青丝与他的衣摆的金纹交相辉映。


    他站在床前冷眼看着昏迷的男孩和哭泣的妇人,就像看着曾经遥不可及的梦一般,仙子说,幻境里一切都是虚无。


    都是骗人的。


    惊雪棠提起剑直接砍了下去。


    整个凤阁变成抽抽打打的,最后碎成一地星星点点。


    可一转身,幻境又变了。


    “娘娘,有人夜闯蒹葭殿。”李道容放下手中的绣衣,不知是谁敢在宫中肆无忌惮。


    不多会,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已经十一岁的惊雪棠眼眉如同万波江水携带一池春色铺面而来,他身形消瘦一身常服尽管洗的发白,却也干干净净的,全然不见一丝狼狈。


    “母亲的后位早已废了,人也精神失常了,她挡不了谁的路,贵妃何必非得下死手。”


    原来是来质问的。


    “殿下说的好没道理,明明是废后发疯推到了我儿,慕莲的膝盖都红肿了,本宫这才罚她五十廷杖。”


    她的慕莲还是一个小孩子,却被那个疯子吓的现在还在病床上,身为母亲,她如何不心疼。


    “是慕莲弟弟先逼我下跪,这才让母亲受了刺激。”


    “殿下,此话慎言。”


    李贵妃打断了他的话,兄弟不睦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是孤说错了,可到底事情因孤而起。”


    “都说母债子还,五十杖她受不住的,孤可以。”


    惊雪棠说的平静,眼都不起一丝波澜,丝毫不知五十杖足以要了一个成年壮士的命,更别说一个孩子。


    李贵妃有点诧异。


    “殿下是和疯子呆久也疯了吗?”


    尽管他母族被屠,玉后被废,也不得陛下宠爱,任由他被满宫欺负,可惊雪棠依然是太子,再说人人都知道他得了怪病,每个月都要吐血,太医也说活不了多久......


    这太子之位到底是属于她的慕莲,何必现在脏了手,坏了名声。


    “孤没有疯。”


    “龙椅上的陛下,蒹葭宫的贵妃,朝中的大臣,不都在等着一个可以在宗法礼制上名正言顺的废除太子的缘由,现在孤给你们......”


    “留她一条命吧。”


    李道容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些年无论怎么为难,可太子的品性,功课均让人抓不住一点错。


    如今,为了一个废后......


    “殿下真是好大的孝心。”


    惊雪棠静静地看着李道容手边的新衣,惊慕莲从小穿的都是这个女人亲手缝制的,许久他说道:“功名利禄而已,没什么重要的。”


    “倘若孤是贵妃的儿子,倘若贵妃有难,孤同样会放弃一切救您的。”


    他说的莫名奇妙,李道容也听的可笑。


    “殿下真会开玩笑,就算不记得自己的命格,本宫也要不起殿下这样的儿子?”这可是出生便被批命不祥的,连权倾朝野的玉家都被他瘟的死的死,疯的疯。


    想给自己做儿子,也得看配不配。


    她有儿子,她的慕莲儿,可是出生就被定命为福星。


    远不是灾星能比的。


    被人这样怼,惊雪棠也没有生气,他至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的,漆黑的瞳孔就像盛满星星的银河,不因一言一行而失去眼中光芒。


    “娘娘,陛下来了。”


    李道容皱起了眉头,她不可能真的打惊雪棠,陛下也不想承担杀子的恶名,可要放过玉花怜母子,她又有点不甘心。


    她看着惊雪棠蓦然笑了出来。


    李道容凑到他面前,拨开几缕发丝,又扯开衣领,在人进来之前,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谁知一下子跌倒陛下怀里。


    “六郎,救救妾。”


    “妾只是罚了废后一下,太子就发疯了,夜闯蒹葭宫,他要杀了妾。”说罢还把颈中的红痕和手腕的淤青齐齐凑在陛下面前。


    “混账东西。”严厉的咳斥震的蒹葭宫都要抖上一抖,陛下的眼睛睁的像个铜铃,仿佛惊雪棠真的做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


    “孽子,是否夜闯蒹葭宫行不轨之事?”


    “孤自小便没有穿过母亲缝制的衣服,贵妃可否为孤做一件?”


    “孽子,是否对庶母不敬?”


    “孤自小看慕莲生辰时,贵妃都要亲自放灯祈福,贵妃可否为孤放一盏?”


    陛下既是君又是父,惊雪棠既是臣又是子,面对君父的质问,他却始终看向躲在身后的李贵妃......


    也许是目光太过明显,贵妃皱眉了。


    “确行不轨之事,也确实不敬,儿臣无话可说。”惊雪棠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驳,李贵妃说什么便是什么,陛下想怎么认为便怎么认为。


    没有什么要反驳的。


    “来人,给朕拉下去狠狠地打,什么恭良谦顺,这难道就是张尚书说的好品行。”


    细想一下便知贵妃话里的破绽,可陛下没有丝毫要深究的意思,他像是终于证明了一件事,好不容易找到了发泄口,大声喊道,“朕要昭告天下,朕要废了他......”


    他前半生一直被玉家所压,哪怕这个儿子被批命不祥,也只能立惊雪棠为太子,好不容易玉家倒了,他也不能轻易废太子动摇国本。


    可欲对后妃行不轨之事,要□□有□□,要证据有证据,大臣再怎么反对,他这个太子废定了。


    啪啪的板子声音传来,李道容这次要万无一失的彻底解决太子之位,玉花怜伤了她儿的腿,不是要母债子还,就用那双腿还吧。


    她对身边宫女使了一个眼色,等人出去后,又故作宽容姿态的在陛下面前说道:“太子,身体不好,六郎气消了就算了,何必与小孩子一般计较。”


    “打死那混账算了。”


    惊雪棠被拉在宫院子里,板子落在身上,不一会浓浓的血便渗了出来,可他就像没有知觉般,愣是一声没吭。


    打板子是有技巧的,有时看似落的重,实则伤个皮毛,可有时落的极轻,却是伤及五脏六腑。


    今日,几个公公却是极有默契地瞄向了惊雪棠的腿,板子也大多落在那里,他们是得了贵妃娘娘的令,也不知道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