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惑雕

作品:《山川何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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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内众人哗然,顿时乱作一团。


    陇陵王府乃全兴国最为固若金汤之地。当初皇上为保李启万全,在王府落成之时,命全国上下共一百零八位法力强盛的法师、僧人、道士,无论是系出名门还是邪魔外道,皆在被召之列。众高手依自家法门为王府布下各种结界,护佑府内诸位周全。


    是以虽四周妖魔鬼怪猖獗,王府却从未被邪祟侵入。今日突现妖魔,想来绝非泛泛,众人才如此惊慌。


    王府护卫迅速集结,陇陵王下令:“保护公主。”一队护卫便将李瑾围拢在中间。


    永宁公主借机拽了晏临川的衣袖,小声道:“晏将军,本宫好怕。”


    晏临川握紧了手上的荡妖杖:“我出去看看。”说完便飞出了宴会厅。


    院内正中,一似雕非雕的妖怪正张着血盆大口来回盘旋。它长着一张人脸,头上长角,叫声如婴儿啼哭。地上躺着几个王府的小厮婢女,皆眼球空洞,颈部汩汩冒着鲜血,早已没了气息。


    是惑雕。晏临川旋即挥舞起荡妖杖,寒光转着圈向那凶神恶煞的大鸟抛去。


    惑雕见状猛地一振翅,躲开了。


    这妖孽最喜食人眼球并杀人。它通常会飞到目标猎物的面前,用自己那张人脸,变换成猎物心底最想见的那人的模样来蛊惑人心,借猎物怔忡之际,啄食眼球。


    不过惑雕极少到人多的地方,此番反常来到宴席,定有蹊跷。


    眼下晏临川顾不得思虑太多,收回荡妖杖,重新灌了阴力,那玄铁兵器便缭绕着黑烟又冲上了天空。


    这回惑雕又轻巧闪开了。随即婴儿的啼哭声四起,那鸟挂着一张哀久安的脸向着晏临川俯冲下来。


    晏临川一时怔愣住了。待他回神,惑雕的利爪已死死扣住他的双肩。晏临川脚下不稳,被那怪物冲撞得连连后退。


    他手上的力量连带被钳制,荡妖杖发不出全力,只得催动尸体发起进攻。


    在晏临川授意下,只见地上那些王府下人的尸体纷纷低吼着一跃而起,手上聚起阴力,一道道变幻莫测的黑烟密密麻麻飞向惑雕。


    黑烟触到那鸟的身体便散了,可那鸟却如同被烫到一般,哀嚎着放开了晏临川。


    晏临川瞅准时机再放出荡妖杖,这回惑雕并未恋战,躲开攻击便飞走了。


    宴会厅内,喧闹的众人逐渐平静下来。


    “今日多亏了晏将军,不然这王府怕是要血流成河了。”永宁长公主走出宴会厅,第一时间来到晏临川跟前,面色极为不佳,“晏将军您受伤了,本宫找人帮您包扎。”


    “怎么说晏将军也是为我王府受的伤,何须劳妹妹开口,本王自会找人服侍晏将军。”不等晏临川回应,陇陵王便追随长公主至院内,显然是怕长公主借下人为晏临川疗伤之机,背着自己与晏临川勾搭。


    晏临川自是不想让李启和李瑾因自己争执,便不咸不淡地道:“不劳二位费心,晏某自行回府处理即可。今晚那妖定不敢再来,晏某先行告辞。”


    入夜,将军府。


    晏临川回府便召了老柳和哀久安。


    老柳和晏临川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今晚陇陵王府的遭遇时,哀久安就安安静静跪在将军身旁为他敷药疗伤。


    哀久安起先觉得奇怪,这二人说话时未对她有丝毫避讳,仿佛她是与他们关系极熟的自己人。后来想通了便又在心里自嘲,主子说话又何时会忌惮下人?自己对晏临川恐怕和他手上的茶杯,屁股下的坐垫差不多。


    “照您这么说,惑雕今日为何会出现在王府?还刚巧赶在为公主接风这日?”老柳眨巴着浑浊不清的眼珠,嗓音咔嚓咔嚓地问。


    晏临川背对着哀久安,□□着上半身,慵懒地倚着一张矮案:“单凭惑雕那傻鸟的本事,如何进得了陇陵王府?若非万魔之祖魔罗先帮它破坏了结界,它早就被那结界缠死了。”


    “魔罗?他不是与皇宫往来密切吗?缘何会对公主不利?”


    “他派惑雕来接风宴作乱,目标恐怕不是公主。”


    “那是?”


    “是我罢。”晏临川眯起眼,顿了片刻,才道,“惑雕变换出的那张脸,应是故意让公主看到的。”


    老柳自是明白的。他望了浑然不觉的哀久安一眼,叹气道:“郎主,您还是小心为上。”


    晏临川倚得久了,难免疲累,索性坐直身子。身体这么一动,头上绾髻的小冠跟着掉到地上,发髻一下子松散下来。


    如绸如缎的青丝顷刻间垂落到肩头,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


    哀久安怔怔看着手背上晏临川的发丝,不觉停了手上的动作。


    晏临川却无甚反应,专心致志与老柳继续分析形势。为了能继续上药,哀久安只得轻轻拢起晏临川的头发,小心翼翼绾好后,又捡起那掉落的狼骨小冠,用发簪重新插好。


    意识到身后的哀久安正在替他梳头的晏临川身形微僵。


    绾发时,哀久安的手指难免触碰晏临川的肌肤,她动作又极轻,弄得晏临川后背痒痒的。


    晏临川耳根通红,呼吸也乱了节奏,话也说不出。老柳见他那副微贱的德行也适时闭了嘴。


    屋内顿时安静得可怕。


    哀久安误以为自己自作主张替晏临川梳头的举动,激怒了喜怒无常的“鬼将军”,再抬眼见老柳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更是做实了猜测,吓得赶紧绕到晏临川身前跪下:“郎主饶命,是我造次了,我以为……”


    “无妨。”晏临川打断了哀久安的诚惶诚恐,“有劳。”


    说不清从何时起,他便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如此卑下。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自己内心分明自卑得要死,却表现出一身硬骨头,最硬的就是那张嘴;哀久安在他的强硬冷漠之下真的示了弱,他却又于心不忍,难受得不行。


    居然没有怪罪自己?晏临川被那妖孽伤到脑子了?哀久安心里嘲讽,嘴上仍是恭敬:“多谢郎主海涵,容我继续为您上药罢。”


    晏临川稳下方才大乱的心绪,示意老柳先开口打破这略显尴尬的局面。老柳心知先前晏临川已聊完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