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谈

作品:《折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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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瑄京街角一间不起眼的书斋在悄无声息中摘下牌匾,人去楼空。


    几个时辰的功夫,许知谦带着几位文士背上行囊,混在行商的队伍里奔赴青州。


    而江琅带着江让在荣林大街逛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回府,江让怀里抱着喜欢的画卷,满怀心事地跟着江琅进了公主府内院。


    他在甚少有机会到瑄京城内逛一逛,今日江琅带他在荣林大街实打实地玩了一下午。


    江让父母双亡,在淮王府的那几年,只有追随他父亲的几位旧臣常来探望。


    府上刁奴欺他年幼,渐渐地,江让养成了什么都藏在心底不愿意说的性子。


    今日也是如此,他看到什么喜欢的物件并不会主动去要,只忍不住地去多瞄几眼。


    而江琅陪在他身边,像是猜透他的心思一般,每次都能精准地挑中他喜欢的物件,然后状似无意地对素珠讲:“不值什么钱,买回去摆在府上,也是个雅趣。”


    等回到府上之后,江琅又说库房里堆不下这些东西,就一股脑全送来给江让,让他自己看着处置,喜欢的就留下。


    到晚间用过饭,天色向晚,江让却并没有守着自己今日得来的古玩珍宝。


    江琅的院子里栽了一棵大柳树,他就站在柳树边上。


    手中的柳枝抽出新芽,但江让没有心思去赏早春的生机盎然,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过了许久素珠才推开门,出声叫他。


    “小殿下怎么在风口里站着呢?快进来。”


    江让走进房内,只见江琅已经换下了白日的装束,天青色罗裙外是一件素色比甲,样式简单,花纹刺绣都没有,俨然一副庶民姑娘的装扮。


    江琅随意挽了个发髻,余下的青丝如瀑般散在身后,她放下木梳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姑姑这是要去见那个叫谢致的缇骑吗?”


    江琅来到江让跟前,俯身温声问:“他今日那番话是说给我听的,他手里捏着许知谦的把柄,我必须去见他。”


    “可是,姑姑......他分明是别有用心,云琴姑姑还在府上,我,我不想姑姑涉险。”


    江琅从这话里嗅出一丝不寻常:“你认识他?”


    江让愣了片刻,摇头道:“不认识的,但在二皇叔府上见过,他总跟着高千户,远远见过几次。”


    江琅轻“嗯”了一声,片刻后,才温声宽慰道:“没事的,姑姑很快就回来。今日就不用习字背书了,回去睡吧。素珠,带让儿回去。”


    江让欲言又止,他被素珠牵着,一步三回头地望向江琅,那目光中满是担心。


    等出了院子,他突然停下脚步,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仰头对素珠道:“素珠姐姐,我头痛得厉害,姐姐帮我把云琴姑姑找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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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瑞巷,谢致踩着满地的月光,徐徐向前。


    他脚步极轻,静谧的小巷中几乎听不到什么脚步声。


    谢致刚交了班,从荣林大街路过的时候,看到街角书斋的牌匾都摘下了。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按着白日里许知谦说的地方,慢悠悠地寻过来。


    许知谦看起来不算穷苦,但这住处却十分简陋。


    黑色的木门有些年头了,颜色褪得深浅不一,门半掩着,谢致推门而入。


    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长势极好,比屋檐还要高出一截,清辉般的月色被遮挡成斑驳的树影。


    谢致目光穿过院子,隐约能瞧见正屋里亮着光。


    正屋的门仍旧没关。


    他这次倒没冒冒失失地进去,而是先用指节轻轻敲了几下,里面没什么动静,但窗上的光影晃了一下,透过窗纱的光更明亮些,似乎有人又点了一盏蜡烛。


    谢致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低垂着的帷幕,一道模糊的人影被烛光投落在帷幕上,像是有人站在帷幕之后静静审视着他。


    他关上房门,轻笑道:“殿下别来无恙。”


    房内烛火昏黄,很像大牢的那个夜晚,谢致提灯而来,不过两人的位置却无形中发生了调换。


    江琅没回答,谢致刚要往前走一步,就被当即呵斥住。


    “站住。”江琅声音清清冷冷的,和平日里截然相反。


    他这次倒真的如她所言,站住脚步,隔着帷幕望着那道模糊的影子。


    “你知道许知谦已经离开瑄京,还敢孤身前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殿下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


    江琅冷笑一声:“许知谦离开,这院子就荒废了。只要我想,我保证你那永王殿下连你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谢致颔首:“这是自然。”


    江琅嘲弄般笑道:“知道你还敢来?我早就说过我无意卷入皇位争斗,你何必苦苦纠缠。你踩着我在永王跟前得脸,又入了锦衣卫,前路坦荡,我们彼此相安,岂不是更好?”


    “殿下还欠我一个谢礼。”


    “你就是来讨赏的?”


    “自然。”谢致从容道。


    “你倒是直接。”


    谢致毫不客气:“我一向坦荡。”


    江琅乜眼看过去,她可一点也没看出,他哪里像一个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


    “谢你把我推下台阶?”江琅反唇讥讽,“你看我可蠢吗?”


    谢致“啧”了一声,笑道:“殿下果真翻脸不认人,这才几天,就过河拆桥了?”


    江琅却说:“你将我推下台阶,我不同你计较,你借此入了锦衣卫,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何况我为什么要谢你?南郡的灾民可是渝王找到的。”


    “殿下所说,皆非我所求。”谢致又往前一步,“殿下又怎么知道那灾民是渝王找到的,而不是有人故意送到渝王手上的呢?”


    江琅冷声道:“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你。”


    谢致继续往前,直到帷幕前,他才停下脚步。


    “殿下不舍得杀我。”


    锋利的剑刃闪出雪亮的光芒,长剑出鞘,冰凉的剑刃隔着帷幕,架在谢致颈侧:“你试试看?”


    谢致笑着又往前一步,长剑划破他的颈侧,江琅转而把剑抵住他胸口。


    “殿下不敢杀我。”


    “笑话。”江琅轻蔑笑出声,“你今晚死在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何况就算永王找到你的尸首,难道空口白牙地就能赖到我的头上?”


    谢致眼眸低垂,他静了片刻,同样讽刺地笑出声:“我究竟哪里惹怒了殿下,让殿下这样猜忌怀疑呢?”


    江琅的剑前进一寸,挑破谢致胸口的衣服:“我不用居心叵测之人,猎户的儿子回家奔丧,就能找到南郡知县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