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街头再遇

作品:《顶流探案手册

    []


    铃兰今日穿着梨花白襦裙,肩搭淡黄帔子,古晏廷身穿月牙白襕衫,膝襕亦是淡黄。


    周遥沉默地看着他们,脚下分毫未挪。


    郭停瞧见板着脸的周遥,突然松开古晏廷的手,跑到周遥面前,仰头冲他喊了一声:“继父。”


    铃兰皱眉,她没打算过给郭停找继父,想了想最近裴现和郭停走得近,估计是他指使孩子撺掇她再婚。


    她把郭停拉回身边,低头问:“太公让你这么喊的?”


    声音压得极低,周遥耳力极佳,这句听得一清二楚,转头望向交头接耳的母子。


    郭停摇摇头,朝铃兰招手,贴在她耳边说道:“古晏廷是亚父的话,那他不就是季父。”


    铃兰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松了一口气,轻拍郭停肩膀,“记得不能称呼长辈的全名,剩下的我们回头再说。”


    铃兰起身送别周遥,瞧见他一脸凝重。


    她自顾不暇,懒得猜旁人的心思,只对他宣称有事处理,便赶快在门口送别周遥。


    等周遥进了客栈后,铃兰转身与古晏廷耳语了两句,随后二人并行离去。


    在他们走后,客栈楼下客人熙熙攘攘,二楼之中一扇窗敞着,元邈透过窗口眺望远处。


    一对穿着相近色系衣裳的男女在交谈,旁边跟着伶俐孩童,地上映着两大一小的倒影。


    元邈总觉得今日阳光有些刺眼。


    *


    铃兰这些日子住在李瞳家中,李瞳上巳节自然在酒楼与友人把酒言欢,而裴淑不知去了哪里。


    铃兰引古晏廷到家中做客,把孩子支到一边,便聊四时会的事。


    他们两人仍是四时会的成员,可城中另有一位四时会的成员,他们却无一人知情。


    古晏廷位阶比铃兰高,与墨琴相识较早,倒是知道墨凝竹的身份。


    “墨凝竹是墨琴贞元年间收养的义女。他曾同我谈过这段往事。”


    古晏廷便对铃兰细细说来。


    凝竹加入四时会以前是农户之女,家住北地,战乱时凝竹的父母携她向南逃窜,一家住在东都郊外。


    长安冬天格外寒冷,城中物价又高,每逢数九寒冬,她生父便驱车将东都的银炭运到长安卖,趁机赚些差价。


    贞元某年,凝竹的父亲不巧撞见宫市,负责采买宦官强抢他整车的炭火,只留下两匹丝绢。


    贞元年间丝绢多廉寡贵,这些丝绢卖出去都不够路费,且他马车都迁入了大明宫。


    凝竹的父亲为了早点回家过年,不得不卖掉棉衣换马车,哪知当年寒冬颇冷,卖炭翁活活冻死在返家路上。


    家中没有余粮过年,父亲惨死,母亲闻讯投湖,只留下凝竹孤零零在世,小小年纪便沿街乞讨。


    墨琴耳闻此人间惨事,在一处峻宇彤墙前,他碰巧遇到凝竹,见她形容凄惨,满身冻疮。


    他慷慨解囊,在她碗里落下一袋钱。


    她冻得口不能言,谢字说不得,只能僵硬地点头。


    墨琴问她:“你可愿报复害死你父亲的人?”


    凝竹依旧点头。


    墨琴道:“我这里有个地方,可以帮你完成任何想要的心愿,保你之后衣食无忧,”


    凝竹眼皮冻得沉,她用力抬起霜夹睫毛,虚眯着眼睛看向墨琴。


    墨琴笑道:“只是你永生不可脱离这地方,亦可能随时为这地方而死。有这样的地方,你还愿意来?”


    凝竹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两字:“吾愿。”


    后来墨琴命人抱她回到家宅,自此收养了她,并引荐她进了四时会。


    不过墨琴待她极好,额外替她起了凝竹这名字,竹菊两级能有赐号的人少之又少。


    相对的的,凝竹替墨琴做些仙人跳的阴险勾当,她做事卖力,之前数次诱发藩地暴.动,让三朝皇帝都颇为头疼。


    铃兰不由得自嘲,“墨琴倒是比你会识人。”


    古晏廷听到这话也是一笑。


    铃兰没有留古晏廷太久,而古晏廷打算去找墨琴询问凝竹来乐温县的事,两人在附近却看见了凝竹。


    他们跟踪凝竹,发现她前脚刚离开墨琴家,后脚便进了姚家的宅子。


    于是铃兰给元稹写信阐明此事,正要托人寄过了出去,想到自己的堂妹裴淑倾慕元稹,便想叫她也写封信,顺手一起寄出。


    铃兰派人去问裴娘子的意思,却被告知裴淑不在家。


    不过裴淑似乎先预料到这一日,当铃兰经过她房间时,瞧见书房窗敞开,便从窗口朝内望。


    书案上放着一封写好的信,用纸是最寄相思的红色薛涛笺,装在未封口的信封里。


    铃兰从婢女花影口中证实,这信是的确是裴淑写给元稹的,便拿走这封信。


    但她没有拆信窥人隐私的习惯,只让奴仆封上信封,把那封信一并寄了出去。


    *


    上巳节,裴淑为今年祈福后,在庙会观赏一会儿表演,见庙内人越来越多,打听过后才知长安的宰相元邈今日将登临此地。


    早有耳闻元邈受欢迎,走到哪里都能造成街道的拥堵,裴淑无意凑这等热闹,便动身离开。


    出庙的路上,她听到有人念叨:“庙里的那位不是元相公,据说是他的堂兄才子元稹,我识字少就不凑这等热闹了。”


    裴淑眼前一亮,转身原路返回庙会所在的大殿。


    大殿前仍聚集不少人,秩序井然地排着长队,但一位香客只能领三支香,先前她已经烧完了三支香。


    裴淑转头在门口处瞧见卖香的摊位,吩咐婢女:“非云,给我支些铜钱。”


    非云显得为难:“娘子,庙内的香贵,一簇线香约莫三十钱,我们今日出门只问裴堂姐取了五十钱,等下我们没有银钱逛街市了。”


    裴淑犹豫了片刻,捏着三十钱泛嘀咕,忽闻见一股幽幽檀香。


    “娘子且慢。”


    裴淑回头,见身后是曾在涪州有过一面之缘的玉面郎君,他手捧一大把线香,每支香都比庙内摊位的天价线要高上一节。


    元稹递上自带的香,“敝人刚巧购多了香。娘子若不介意,可以分取一些,余者置于赠香处,切莫再多花冤枉钱。”


    裴淑点头接过这香,两个人一起在殿外排队等候。


    元邈戴着长帽檐的斗笠站在庙外,迟迟未等来接引他的堂兄元稹。环视庙内后,他终于瞧见堂兄元稹面如春风,与一女子在前殿门前并肩而立,才子佳人看着极为般配。


    想必那便是堂兄心心念念的裴淑娘子了。


    元邈笑了笑,形单影只地离开。


    穿过两道坊门,说巧也巧,他碰见熟悉的身影。


    铃兰母子站在街上的玩具摊前,未见古晏廷或是其他男子的身影。


    元邈不觉靠近母子两人。


    郭停转头,瞧见紧盯着他们母子的元邈,拽了拽铃兰的袖子,说道:“娘,这人好奇怪,大晴天戴斗笠。”


    铃兰摸着郭停的头,“或许是怕晒伤......”转目一瞧,见到斗笠之下是一张与元邈毫无二致的脸。


    她头皮麻木,瞧见元邈似乎盯着她,朝她越走越近。


    铃兰慌忙抓起郭停的手,拽着他朝后方街道跑,而元邈紧追在后。


    眼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铃兰灵机一动,站定在道路中央。


    就在元邈以为铃兰在原地等他靠近时,铃兰扯着喉咙在街头高喊:“天啊!元相公竟在这里。”


    街道上的空气瞬息间凝固,人群停止流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