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章一百三十 心计

作品:《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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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吉光被侍卫们带到了越帝的寝宫,她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惶恐惧怕,仰头望向几乎直插云霄的飞檐。


    她被冷刃指着,一步一步走在寝宫外柔软如羊毛毡的青草上。见远处宫舍雅致,飞阁云楼错落有致。


    她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南越帝在大殷还有什么牵挂的东西或是人。


    侍卫长跟在她身后,用蹩脚的中原话冷然道:“走快些!陛下因为你而不得安寝,倘若你有半字谎言,我便立刻杀了你。”


    吉光咬住牙,一步一步地迈上玉阶,踏入殿中。


    她的身体渐渐被黑暗吞噬,身后跟随着她的铿锵脚步声消失了,吉光稍稍回头,只见那些侍卫们停留在原地,并没有进入殿中。


    一阵广藿香扑面袭来,吉光冷不丁察觉到黑暗中微弱的呼吸声,肌肤相交之声悉数传入她耳中,听得人面生薄汗,羞赧不已。


    煎熬片刻之后,交欢终了。


    吉光听到寝宫之中的床榻上的女人舒畅地长叹了一声,吉光蓦地止住脚步,见宫灯倏然亮起,眼前的旖旎景象呈现面前——


    女帝未着寸缕,倚靠在美人榻上慵懒地闭目养神。


    两个半裸上身的清俊男子从床榻上起身,他们伏地叩首,虔诚地亲吻了一下女帝的足尖,而后垂着头,乖顺地双双走出寝殿。


    吉光早就从南越侍婢那里听说女帝在内宫豢养了许多面首,但她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能撞上这样的奇景。


    她不由地满脸通红,挪开脸去,待女帝穿起薄衫,走到她不远处席地而坐,这才懒懒地抬眼看她:“你不是朕赐给魏卿的那个南洋女人吗?”


    吉光稍稍转正身体,“是也不是。”她忽而从桌上拿起一杯残茶浇在自己额心,茶水流淌而下,她用力擦拭自己的脸颊,逐渐洗去深色的棕榈油,露出原本清透雪白的肌肤。


    女帝靠在软垫上,薄衫微微张开,她眯起眼睛:“你今日跑来朕的寝宫,搅扰了朕的良宵,就为了告诉朕你其实是大殷人?”


    “非也。臣妾不止是大殷人,也是魏迟之妻。”吉光轻声道,接着她静静地跪下,拜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还是你懂事。”女帝微微一笑,十分高兴地看着她:“魏卿当真应该同你好好学一学,总是‘南越王’叫个不停,朕听着十分不喜。”


    “臣妾此礼并非拜见陛下,而是为了拜见大殷的青嫔娘娘。”吉光一字一顿地开口。


    南越帝额兰憾青,二十年前的南越帝姬,在南越圣战战败之后被送往大殷和亲,被殷帝赐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谢珣。谢珣即位之后,她便被封为青嫔,荣宠加身。


    只是在诞育五皇子谢宥齐之后,她便下落不明,自此,整个灏京城都没人敢再提起青嫔的名字。


    额兰憾青这个名字,更像诅咒一般刻印在所有人记忆当中。


    吉光仅凭姑母给的线索猜到了青嫔的下落,但最终让她笃定的,是南越帝那张与谢宥齐七分肖似的面容。


    女帝的眼神倏地锐利起来,她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目光却如剑一般刺向了吉光。


    “单凭这两句话,你就绝对不会活着走出朕的寝宫。”她的身体微微倾向吉光,双臂用力抓紧帝位,仿佛一只鹰死死攥紧猎物的身体。


    吉光听到耳畔传来的呼吸声愈发强烈,她越来越笃定这寝宫当中的确设有不少看不见的暗卫。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果然从黑暗中嗖地传来一阵风声。


    吉光与额兰憾青齐齐去看,只见后者伸出手禀退了暗卫,接着冷冷看着吉光:“你让朕很感兴趣。这么不怕死的人,朕这么多年只见过两个。”


    “青嫔娘娘——”


    “住口——”额兰憾青突然恶狠狠地盯着她,几乎咆哮着开口:“再叫我那个名号,我立刻拔了你的舌头。”


    吉光背后渗出了冷汗,她的试探十分危险,但也获得了极有价值的线索。


    额兰憾青痛恨那个身份,也极为痛恨谢珣。


    “是,陛下。”她垂下头,“臣妾今日前来并非为了揭穿陛下的伤痛,而是想要与陛下做一桩交易。陛下放魏迟离开番禺,臣妾留下,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呵——”额兰憾青忍不住看向她,“你?你倒说说,朕要你有什么用?”


    “陛下将魏迟诱至番禺,不过是削弱幽州和交州防线,让大殷南境无帅可用,南越才好进一步吞噬大殷。”她顿了顿,扬起头来看着额兰憾青,“臣妾不才,常为魏迟献策,姑且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更重要的是,只要扣押臣妾,魏迟便会一蹶不振,即便回到幽州,也难以成为陛下的心腹大患。”


    额兰憾青不说话了,她似乎正在权衡利弊。


    半晌,她忽然笑了:“你说得不错,朕早对你足智多谋有所耳闻。齐州大败海匪,交州奇袭宋王,这里面没少得了你的手笔吧。”


    “陛下谬赞。”


    “将帅之才,军师之谋,真是珠联璧合。但可惜……”额兰憾青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费尽心机,却不曾想过,既然朕能将你们夫妇双双扣押在番禺,朕又为何要冒险与你打赌?”


    *


    沉睡当中的魏迟忽然从梦中惊醒。


    他梦到了自己和吉光在一艘逃往大殷的船上,身后有南越的追兵,他拼命地划桨,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南越的国境。


    浪花越来越高,扑向船边,拍打着船身,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啸……


    魏迟猛地坐起来,却听见急促的浪声未曾休止,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在叩门。


    魏迟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床榻,却未曾碰到吉光。


    鼻息当中涌入安神香的气味,他心中隐隐不安,匆匆穿上鞋奔向殿门。


    门只拉开了一条缝隙,却见一个南越侍婢模样的人急匆匆地抓住门框,手舞足蹈道:“大人,她被陛下的侍卫抓走了!”


    魏迟心中一惴,噩梦里的不安终于逸散出他的思绪,像洪水猛兽一般朝他扑来,连日来的隐忍和憋闷在一瞬间崩塌。


    他正要冲出殿外,那侍婢却忽然拉住他,偷偷从身后拿出一把剑:“这个给您。”


    短暂的疑窦险些冲醒他,心里的担忧和愤怒终于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魏迟拔剑匆忙冲向了越帝寝宫的方向。


    夜风从他耳畔划过,魏迟提气小心谨慎地绕过戍守的侍卫们,却发现这些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