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额头埋首在她的后颈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似乎所有的烦躁都能够在此刻抚平。


    他的嗓音在暗夜里，异常地温柔。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商满月又沉默了，上次他们在商会的宴会上不欢而散后，他又是好一些时间没来了，她本来以为他们的关系会这样淡下去。


    她想着，这样也好。


    不见面，就不会吵架，不会难过，之后他若是享受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再执拗于她的身体，那便相忘于江湖。


    可没想到，他又来了……


    商满月已经不习惯和他这样的亲近，他若是来解决生理需求的，她宁愿他直接点，做完就走。


    好过非要整温情这一套。


    感觉到怀里女人身体紧绷，带着无声的抗拒，若是之前，霍璟博会觉得被嫌弃，肯定就会生气了。


    现在，他心口处莫名的不舒服。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心疼？


    霍璟博将商满月抱得更紧，不允许她抗拒，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镶在血肉里一样。


    男人的薄唇贴着商满月小巧的耳朵。


    “生病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生病……


    商满月错愕一瞬，随即又冷静下来，她的病也不是刻意要瞒着，知道了便知道了。


    她语气淡淡：“没什么好说的。”


    若他还是曾经那个爱她惜她的霍璟博，她自然会说，可他对她无心无情，说了又有何用？


    还不是自取其辱。


    即便霍璟博心里下定决心要体谅商满月了，听着这个话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其实更多的是吃味。


    还是吃曾经自己的醋。


    这让他更加抓狂。


    竞争对手竟是我自己，他能怎么办？


    他惩罚式地咬了咬她细嫩的后颈肉，冷哼，“你就是这样，总是把我拒之千里之外，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她都快把他变得不像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了。


    商满月心里叹气。


    她实在有点搞不懂今晚霍璟博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不是来睡觉的，反而东拉西扯？


    商满月从男人的怀里转过身，卧室里只有从落地窗处倾泻进来的银色月光，男人眉眼深邃，仍旧俊美得让人心动。


    商满月有时候都不免在想，真是美色误人。


    当年她要不是被这张脸迷惑住了，又岂会与他开始，纠缠这么多年，却还是得不到圆满。


    也许是在深夜，人的心难免多愁善感起来。


    她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心里话，“霍璟博，是你……先把我排除在外的。”


    她心里有着诸多的委屈，搁平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但在这样的夜里，男人安静地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他收敛所有的锋芒，这样小孩子气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她也压抑得够久了，还是很委屈的。


    商满月鼻子微微发酸，尽管她的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你不愿意为我的未来负责，却让我把心捧给你，你随意地玩弄，等你玩够了，是不是又要把我的心摔在地上，狠狠踩几脚，再把我踹开？”


    霍璟博蹙眉，薄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


    商满月的手指点在他的唇瓣上，阻止了他。


    她轻声继续说着，“又或者，你一辈子都玩不够，然后以此囚着我，让我当你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


    “霍璟博，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拉扯了，算起来，七年多了啊，人生有多少个七年。”


    “其实我真的很累了，如果您愿意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会很感激你的，真的。”


    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人生不仅仅只有情爱，她还有孩子，还有家人，还有商家的事业。


    情爱如果无法让她享受幸福和快乐，至少，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耽于情爱，她失去自我，沉溺在痛苦里，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会唾弃。


    就是这样的自厌情绪，让她的抑郁症无法得到治愈。


    因为等于，她自己都在放弃自己。


    霍璟博从回来后，从未与商满月这样敞开心扉聊过天，他从一开始就排斥她重新进入他的生活。


    他的心没有情绪，他认为情爱对于他来说，只是阻力。


    毕竟他的确很看不起，曾经的霍璟博为了商满月，连命都不要了。


    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很愚蠢。


    所有的野心家，都是典型的利己者。


    他们的骨子里本能地排除任何会影响他们理性的东西。


    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错了。


    他那颗没有感情的人工心脏，竟在一下一下地抽痛着。


    比他刚刚手术后醒来时，要度过那段适应期时还要痛。


    人的情感真的是一件琢磨不透的事情。


    而他居然……开始不排斥了。


    霍璟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恼火又无力，最终又咬了咬商满月的唇瓣。


    他说，“不能，我不能放过你。”


    他若放过了商满月，谁来放过他？


    他想，商满月似乎真的已经……让他的人工心脏开始渴望着一种叫感情的东西。


    商满月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霍璟博从来都是唯我独尊，我行我素，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的通的。


    但她心里还是失望。


    她失去了和他交流的心情，淡淡开口。


    “如果你不想做什么，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她吃了很多药，那些药里面都掺着安眠成分，她撑到这会儿已经不容易了。


    一边说着，她的眼皮一边往下落。


    霍璟博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如果……如果我重新开始去爱你，你会愿意接受我吗？”


    商满月即将要见到周公时，又硬生生被他这句话拉回来。


    她满脸错愕。


    “你什么意思？”


    霍璟博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已经取消和姜家的婚约，现在是单身，自由身，可以和你谈恋爱了。”


    取消婚约。


    单身。


    自由身……


    每一个字商满月都认识，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药产生了幻听。


    见她怔怔不说话，霍璟博有些不悦，他追问，“商满月，我现在可以和你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