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阿瓦隆之枪(十八)

作品:《诸世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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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通讯,沈白看向一旁默默凝视着他的图灵。停顿了片刻,沈白靠近祂,轻轻把脑袋靠在图灵怀里。


    通讯接往他们的下一个停靠点,本应由图灵打出,但沈白想试试。


    “我是不是做的不好?”沈白躲在图灵怀里有点羞怯地问,薄红浮在脸颊上。他感觉图灵的制服是凉的,于是脸部滚热越发凸显。


    这是他第一次做“外交”,上来还是首都星级别,没紧张到发抖都是他竭力克制。


    沈白感觉自己从白蘑菇变成红蘑菇了。


    于是他伸出两只手,把图灵的两只手都搭在自己肩膀上,仿佛拥抱一样。这样,他像桃子般的脸就不会被智械们看到了。


    即使沈白早就通过精神力知道了智械们有个小群,但大脑早已选择性将其跑入脑后……否则小蘑菇的脑袋就会被烫熟啦!


    “嗯?”图灵低下头,银发散落在幼崽身上。他的银瞳一如既往深邃而淡漠,亘古时光使他成为了永恒的、孤寂的艺术品,过于高大的身躯使得祂看上去与神明极为相似。


    有时候,沈白会在他所接触过的所有智械身上都捕捉到这种逼近幽香的孤寂。它是有味道的,像是香水般捕捉唯一一个人类的味蕾,将他吸引着坠入他们当中。


    沈白也穿着银袍,款式简约却裁剪细致,腰部以泛着轻雾的水晶腰带扣住,在图灵看来实在细的可怜,怎么养也无济于事——图灵清楚沈白也是被“设定”好的。


    祂垂着眼,无声地伸出手拥住他。


    哪怕并不在自己本舰,图灵依旧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能源雾气。现下,祂低下头抚摸沈白脸颊时,宛如油画性转版本的圣母与稚子。


    佰图斯端着午餐托盘推开指挥室的门,便迎面获得这幅画面的暴击。


    “……”他彬彬有礼地开口:“图灵,你能不能去死?”


    图灵:“。”


    沈白小声咳嗽了一下,将自己不那么滚烫的脸从图灵怀中挪开,下一秒却被一双大手摁了回去。


    沈白:“。”


    你们俩吵架关我小蘑菇什么事啊!


    沈白无能狂怒地挣扎了一番,被图灵轻而易举地托着抱住。


    “图灵,我要向会议提举控告你哦?”佰图斯微笑着说,手里的托盘却已经出现裂缝。


    “我们同罪。”图灵淡淡地说。


    佰图斯无声冷笑。


    祂抱着沈白走向桌子,佰图斯将托盘放在升起的桌子上,拉开唯一一张椅子。


    沈白被放到椅子上,被候在一旁的另一名智械用温水擦了擦手,又换了一条毛巾擦擦嘴巴,最后把托盘里的食物摆出来。


    “今天的主食是红绮米。搭配炙烤比奇兽肉、蛰拌绿荠,一碟草莓蛋糕,并一杯原奶。”佰图斯靠在桌子上,轻声解释,“从B首都星离开后,我们便可以前往位于边境线的蚀痕星球了。”


    “您刚才是在苦恼什么吗?”


    沈白抓着筷子,默默将食物送进嘴里,闻言下意识咀嚼变慢。


    “……嗯,我、我是不是做的不太好?”沈白垂着眼看着刷着肉汁的米饭,有点沮丧,“我不会那些东西,能做好你们首脑的那些东西。”


    佰图斯看向图灵。


    两个智械交换了一秒信息,同时低下头。


    “我们考虑不周,冕下。”图灵抬起手臂,放在沈白背部轻抚。


    佰图斯俯下身,擦了擦沈白唇角的一点汁水,微笑着捧住沈白的脸轻轻吻了吻,“或许图灵明确告诉过您:您可以随意使用我们,但祂没有表达清楚。”


    沈白摇了摇头,“不……你们很好。不要这么说自己。”


    被两个顶级智械包围着,他还是要抓着叉子往自己嘴里塞米饭和菜,以此掩饰自己快要变成一朵淋雨菇的表情。


    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从开始就在依赖他们。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但我能做点什么呢?


    沈白萎靡地想,手指蜷缩着,几乎想要把自己原地变成蘑菇或者兔子,缩进泥土洞里过一辈子。


    “冕下。”佰图斯扯了扯嘴角,“我们对您的过去一无所知,于是不能从过去获取您完整的人格形成原因,但我可以对您公开:我对将您刻意塑造成自卑人格的人报以最极端的愤怒。”


    图灵的眸中划过一丝微光,祂与佰图斯进行了一个对视,而后迅速分开。


    图灵可从来没想过告诉沈白这个“自卑”判断,这是佰图斯自己的主意。如果军团长会议上有人批判这一点,图灵打算将佰图斯如实递交过去榨成番茄酱。


    佰图斯将沈白抱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然后将沈白放到自己腿上。


    沈白默然将头埋进他肩膀处,连假装的抗拒都不想。


    温暖的拥抱缓解了他很多负面情绪,包括积攒许久的愧疚与恐慌。它们从一个电话中爆发出来,将本就仿徨四顾的幼崽扑了个满地。


    “我不是。”幼崽倔强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很不好。”


    “我其实不是很活泼。”水珠在眼眶打转,沈白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断断续续地在别人面前将自己剖开,“我也很难相处,也不好,我憎恨人类,但是又觉得他们很可怜,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想干什么。”


    “我逃出欧米洛,只是为了不想死在他们手里,我不甘心!”他狠狠抓着佰图斯的衣服,逐渐力竭声嘶,“我不甘心死在赛默菲尔墨……”


    他猛地抹去眼泪,“我逃出去过,第一次没走远被抓回去了,第二次我去了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


    那么一瞬间,沈白像是一块吸饱了悲伤和绝望的海绵,佰图斯觉得他只要用力一抱就能将痛苦溢到他身上。


    于是他这么做了,紧紧抱着沈白,将他整个放在怀里,像抱一只失去妈妈的小猫。


    “警局!警局啊!我逃去了警局,我最应该信任的地方,人最应该信任的地方。”沈白的脸颊紧紧贴着佰图斯,他艰难地将过往摊开,“他们保护了我,很温柔的姐姐给我小毯子和暖手的茶,抱着我。”


    “她和我说,她也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告诉我他们会把我送回去。”沈白下意识牵扯肌肉扯起嘴角,“然后……我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欧米洛的试验台上。”


    眼泪顺着下颌一串串滑落,沈白放任自己情绪崩溃:“他们把我送回了欧米洛……我逃出了人体实验室,警察亲自把我送了回去!”


    “这个世界上你最信任的、最该保护的机构,不要我了,哈哈!”


    佰图斯无声地抱着他。


    “宝宝。”他俯下身亲吻沈白沾满泪水的脸,“你不需要我们的安慰,我们知道。”


    沈白只是在发泄。恰当的倾听能够让幼崽好受,但安慰并不能。


    任何一个被迫折断羽翼的强者挖出自己的伤口都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让它暴晒,让它结痂,让它不再像个耻辱,而像个勋章。


    沈白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摸佰图斯的脸,任由自己的眼泪像海一样蔓延。


    “我们只会告诉你:我们永远不会背叛你。”佰图斯平静地说,“你可以用一生去验证。”


    “宇宙漫无边际、浩瀚无垠,我们的忠诚与爱会像星星一样耀眼而璀璨。不必信任我们,行动会如同骨髓般附着在你身上。”


    图灵擦干净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