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如同江云萝先前预想的那般，流言已越传越凶。


    起初只是在城内的各大茶楼内偶有提起。


    紧接着，知晓此事的人便越来越多，多到去集市上逛一圈，每隔两步，便能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此事。


    且每个人说的版本都不一样。


    傍晚时分，江云萝与凌风朔刻意易容了一番，打算去逛一逛。


    这几日光是听墨影与炽火几人汇报外面的情况如何，他们还没有自己去感受过。


    天色刚暗下来，两人便已经来到了集市的入口。


    落雁城虽地处西北，是整个东莱近过境边缘的几座城之一。


    但因为有凌风朔镇守在此的缘故，百姓们也生活的安稳富足，热闹的程度丝毫不比都城差。


    “人还是没有以往多，可能是因为马匪的缘故。”


    看着来往的人群，凌风小声道。


    两人谁也没有打算把那些马匪已经被清缴的事情送信告知陈峥，因为知道他们必然会发现。


    果不其然，前些日子，官府的人便已经张贴了告示。


    说作乱多时的马匪已经被尽数斩杀，大家以后可不必再担惊受怕。


    且告示上并没有说明，马匪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只说是正义之士。


    江云萝当时听到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意外江唯誉那厮竟没有把这样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


    凌风朔却是在意料之中，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告示是陈峥亲自拟的。


    他自然不会干这种事。


    除此之外——


    城中近日往来的守备军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他们每一个都是乔装打扮过，混在普通的老百姓中间，与他们一同聊着城中近来最热门的，有关于“朔王的行踪。”


    但不管如何伪装，却逃不过墨影等人的眼睛。


    两人一边听着，一边几乎将整个集市从头逛到了尾。


    “累吗？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凌风朔牵着江云萝的手，刚好从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百姓前走过。


    “嗯？”


    周围人声太嘈杂，江云萝下意识便踮起了脚尖，侧着耳朵朝他的方向靠去。


    这无比自然的贴近让凌风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随即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说，你可要歇息？”


    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在耳畔拂过，引起一阵战栗。


    江云萝走神了一瞬，刚要说不累，便看到前面一座路边的野茶摊上，正坐着一桌人。


    最中央的那个男人正口沫飞溅，说的津津有味。


    隐约还能听到“朔王”与“追杀”之类的字眼。


    江云萝眼神一亮，拉着凌风朔便径直走了过去，接着在那桌人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客官，喝点什么？”


    老板热情的上前招呼。


    江云萝随手放在桌上一块碎银，笑道：“老板推荐吧。”


    “好嘞！”


    她出手阔绰，老板霎时便飞快的泡了一壶摊上最好的茶，又端来两碟瓜子，服务很是周到。


    江云萝随手捏起一小把放在掌心，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对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才离得太远听不清楚，眼下倒是刚刚好。


    对方明显是正说到兴起，已是一脸义愤填膺，愤愤不平道：“朔王替咱们打了多少胜杖！眼下这也太不厚道了！竟是说杀就杀！一点情面都不留！眼下又负了伤，定然是已经被伤透了心，说不定……说不定正躲在哪处垂泪……”


    “噗！”


    江云萝一口茶险些全喂了衣服，想笑又只能憋着。


    凌风朔一个人躲起来哭？


    这落雁城的百姓也太有想象力了吧？


    她好笑的看向凌风朔，便见他也是一脸微妙，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百姓心里竟是……是……


    是有几分感性的。


    但显然有人持不同意见，当下就反驳道：“不可能！王爷怎么可能独自垂泪，眼下一定是不便出来，说不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闹一阵子便没事了，就跟以前打仗一样，不管战场上什么样，王爷定然是大胜而归！”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第三人跟着开口，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突然压低了嗓音，高深莫测道：“你们没听说吗？有人在外面夜林子里不小心遇到了王爷，说是浑身是血，然后嗖的一下便不见了！回来之后，据说是被王爷周身的杀伐之气吓到，还病了好几日！”


    “怎么可能！”


    又有人不满反驳：“王爷乃我东莱战神！怎么可能将人吓病？王爷的画像都是用来镇宅保平安的！”


    “咳咳咳……”


    江云萝再度险些呛了茶水，忍不住好笑的小声对凌风朔吐槽：“怎么还画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成神了……这么玄乎！”


    她后面几个字有些没控制住音量，吸引了旁边几人的注意。


    看到她在笑，为守那人顿时有些不满道：“姑娘，你笑什么？朔王画像在我们这里能镇宅，是人人都知道的，你是外地人吧？”


    “不好意思……”


    江云萝赶忙道了声歉，又解释道：“朔王美名我自然知晓，只是头一次听说还有在家中挂朔王画像的……”


    噗。


    她将笑意憋了回去，却见对面的人已经拍起了胸脯，得意道：“没听说过就对了，就算王爷的美名传遍都城，你竟然也没有我们落雁城的人了解王爷！”


    “哦？是吗？”


    江云萝面上笑意更浓，余光瞟向身体已不自觉坐的笔直，面上有些无奈的凌风朔，突然有些好奇。


    他自己有没有听过百姓们私下里给他的评价？


    突然来了兴趣，江云萝顺势便问道：“不知这位大哥，可否给我讲讲？”


    “自然可以！”


    对方霎时间便像是找到了知音，直接拖着凳子坐到了他们桌边，直接便开始滔滔不绝。


    “王爷的英勇事迹便是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其中最出名的还是……”


    对方张口便报出一个年号，江云萝也没细问，知道他八成是要讲一场战役。


    果然，听了两句，对方便越发兴奋，开口便是：“当时对面有十万敌军，王爷以一己之力，直接杀到了敌军阵前，取了对方头领首级！简直如有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