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状元之才，却被点为探花。世人只记得他的美貌，却忽略了他的才学。


    曹大人十分愤怒，却又不能反抗。


    不！


    他还是反抗了！


    只不过他的反抗方式有那么一点点奇葩。


    那就是，将自己往糙和丑的方向捯饬。晒黑，蓄须，长胖……毁容三件套！外加粗鄙言行！


    好好的一个美男子，愣生生被折腾成了糙汉文官，有碍观瞻！


    陈观楼盯着曹大人的脸，使劲的看。似乎是想透过眼前这张黑脸，看见几十年前的英俊探花郎！


    可惜可叹！


    勉强能看出五官是很出色的。


    但是，因为老了，胖了，再出色的五官和皮相，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


    曹大人自马车上下来，身着官服。


    刑部尚书孙道宁轻咳一声，提醒道：“老曹，脱了脱了。”


    穿着官服进天牢，成何体统。是在质疑皇帝的决定，还是表达对左相谢长陵的不满？


    曹颂曹大人冷哼一声，面目狰狞，钵大的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孙道宁的身上。


    孙道宁倒是不怕他，知道他是虚张声势，看起来像个没脑子的武将，实则心细如发，脑子聪明着。人家可是状元之才，不输谢长陵。只因为长得太好看，才被点为探花！


    先帝的某些癖好，曹大人自毁形象是对的。


    曹大人毕竟没有谢长陵那样的家世背景！


    孙道宁再次提醒对方，赶紧将官服脱了，不要生事。


    曹大人面色不虞，不过还是听话的脱下官服，直接丢给一旁的曹府管家。


    曹府小厮急忙递上一件外袍，给曹大人披上。


    “这下满意了吗？”曹大人不爽的问孙道宁。


    孙道宁笑呵呵的，像个老好人，“好了，好了，如此甚好！陈狱丞你过来，见过曹大人。以后曹大人就在天牢暂居，你好照顾好他，不可怠慢。曹大人有任何需要，都尽量满足。若是有为难之处，尽管告知本官，本官替你做主！”


    陈观楼满口应承，又领着天牢众人给曹大人见礼。


    曹大人面无表情，官威十足，“闲话少说，前面带路。老夫是在坐监，不是过家家。”


    孙道宁笑眯眯的，“老曹，都到了这里，就别整天绷着脸。你不累，我瞧着都累。再说了，有我在，天牢除了不自由，没少坏处。”


    接着，他又叮嘱陈观楼，“收基本费用就行了，不可行敲诈之事。”


    陈观楼很想吐槽。


    堂堂刑部尚书，会不会说话，到底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做敲诈？


    又没有强买强卖，何来敲诈一说。


    分明就是市场供需关系决定了货物价格，非人力左右。此乃市场行为，讲究你情我愿！


    他都懒得跟孙道宁解释何为市场行为。


    只会说敲诈的老古董。


    曹大人冷哼一声，“你们刑部问题很大，尤其是天牢。老夫早就听说，天牢乃是刑部敛财之所。荒唐！”


    “老曹，你不了解实际情况……”


    “我怎么就不了解。”曹颂不服。


    “吃你家大米了吗？喝你家水了吗？”陈观楼实在是忍不住，“你骂天牢敛财之前，好歹将天牢的钱粮补足啊！不给俸禄，不给粮草，还让狱卒拼死拼活的干，难道我们天生就贱。我们是人，不是喝风就能喝饱的。不找你们这些犯人要钱，难道找皇帝他老人家要钱，还是找你曹大人要钱。你有钱给吗？”


    “你你你……”曹大人气急败坏，万万没想到，初来乍到，竟然被小小狱丞给怼了。


    “陈狱丞，少说两句。”


    孙道宁假装恼怒，厉声呵斥。


    转头又安抚曹大人，“老曹，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没读几天书，就关心钱和吃的。你也知道，刑部艰难啊，户部给钱粮总是拖拖拉拉。天牢加上犯人，上千号人，总不能都喝西北风。虽说有从犯人手中敛财的嫌疑，但终究还是用在了犯人身上。要不然都饿死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显然是站在了陈观楼这边，批驳曹大人想当然。站在高位太久了，已经忘了基层人员究竟有多苦多难！


    大家端朝廷的饭碗，兢兢业业当差，图什么？无非就图一个旱涝保收！图有饭吃，不饿肚子。


    眼下，户部年年积欠，基层人员欠薪成为了常态化。总不能逼着大家去偷去抢。


    相比偷抢，显然从犯人手中敛财更具合法性，正当性，可操作性！


    曹大人皱眉，“行了，知道你们的难处。老夫又不是真的老顽固。只是你们敛财未免太狠了点。”


    “不狠不狠！比起隔壁诏狱，天牢已经很温柔了！”孙道宁笑眯眯地说道，“天牢敛财，一直秉持着自愿的原则，除了基本费用，绝不强迫！陈狱丞，你说是不是？”


    “曹大人若是感情需，我可以将价目表给你过目。我们坚决反对强买强卖，坚决反对故意刁难折磨，坚决反对粗暴管理！”


    陈观楼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示意下面的人去将价目表呈上来，必须让曹大人长点见识。


    很快价目表落到曹大人手中。


    曹大人全程皱眉看完了价目表，骂了一句，“奸商！”


    “自愿，全都自愿！”陈观楼笑着说道，“曹大人若有需要，说一声就是，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老夫暂且不需要！”曹大人鬼精鬼精，没有将话说死。


    闲聊结束，下大牢！


    陈观楼在前面领路，孙道宁陪伴在侧，陪同曹大人下了甲字号大牢。


    曹大人应该是第一次体验牢狱生活，明显不太适应，但也没有出声叫苦，以免被人小瞧。


    来到贵宾牢房，牢门洞开。


    陈观楼站在牢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曹大人看着牢房，暗自叹了一声。


    孙道宁从旁说道：“条件也就这样，老曹，你克服克服。你放心，牢房看着阴暗，也仅仅只是阴暗而已。里面早就打扫干净，也做了消毒，基本的家具也备齐。若有其他需要，尽快提出来，尽量满足。”


    “不用了，此处甚好！比老夫想象中的环境好很多。官场都说天牢乃是京城最规范的牢房，以前老夫嗤之以鼻，如今见识到真正的天牢牢狱，方知所言不虚！”


    说罢，提步走进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