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克——现在在场有两个彼得帕克那我们姑且称他为帕克——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简陋的屋子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且看上去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他更成熟一点。


    现在这个不速之客正躺在地板上昏迷。而且发烫，在这大冬天里真是稀世珍宝。


    “也许是神秘客越狱来找我玩了，还给我放了个回温童年的投影。这么一想还怪感动的。”


    帕克抹了抹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泪，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瘫坐到不速之客旁边，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他的脸——


    他的蜘蛛感应一直没响，而且这软和的手感也挺真实的，怎么想神秘客也不会拿这么奇怪的幻影来对付他。


    噢，他应该已经忘记蜘蛛侠是谁了，笑死。


    “也不可能是时间宝石什么的……所以这又是从哪个平行世界里跑过来的？天哪，要重新认识一遍奇异博士，饶了我吧……我该怎么跟他说明这一切？跟他说从前有个小屁孩他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所以异想天开想要请奇异博士清除所有人记忆结果捅出篓子了、这样那样之后奇异博士让所有人都忘了他所以篓子就消失了但是现在平行世界又有个窟窿了哈哈？”


    帕克抬手捂脸，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冷气:“嗷——对哦，我还得先补补自己身上的窟窿。绷带先生，我亲爱的绷带先生你在哪里……”


    身旁的不速之客不适地蠕动了一下，露出遮挡着的医药箱。


    “谢天谢地，看来绷带先生没有自己跑出家门玩。”


    他脱下身上的制服，用干净的手将小孩挪到床上，然后龇牙咧嘴地开始对自己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嘴里习惯性地叨叨。


    “每次看到自己的恢复速度还是觉得很神奇……也许我可以用自己的基因研发一套类似纳米蜘蛛战衣之类的战衣——那我为什么不直接用纳米呢？是因为没钱吗？哈哈哈哈哈……”


    “……好吵……”


    床上躺着的小孩迷迷糊糊地嚷嚷了一声。


    “这可太伤人了，要知道这么吵闹的人可是宽宏大量地让你睡他的床住他的房，听他两句相声怎么了！”


    帕克理直气壮地抱怨两声，扶着床边站起来，摸了摸他滚烫的脑门，被无意识的人一巴掌呼开了。


    怪疼的，但也没有预想中那么疼——看来是刚被蜘蛛咬了不久，说不定正在进行基因突变。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数：“生活开销暂时加一笔，给奇异博士添麻烦加进日程，那个黑漆漆的怪物还得去调查，噢还有打工和学校的事……要不还是当做没看到这个人吧？听起来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的，如果接下来他没有换上衣服去买退烧药就更有说服力了。


    ***


    彼得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天花板普普通通的，看上去就不像是车厢该有的样子。而且头也很晕，感觉像是昏睡了两三天……


    “不对！我要回去了，本叔会担心的！”


    “‘本叔’。所以你确实不是过去的我，而是平行世界跑过来的、有本叔的彼得帕克咯？”


    好耳熟的声音。


    彼得一下子弹了起来，僵硬地扭过头，看见成年版的彼得帕克微笑着躺在他的身边。


    起猛了，看见游戏角色跑到现实里了。


    “不要这么惊恐，这间房里就一张床，我可不想睡地板。比起这个你终于醒啦，你可是睡了快有一天半了，我都快担心你是不是要成为第一个发烧死掉的蜘蛛侠了。噢你还不是蜘蛛侠，对不起忘了我说的吧。”帕克也跟着撑起身子，“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彼得帕克，感觉还挺新奇的。”


    话好密，听着头更痛了。不过比起这个——


    “你还见过别的彼得帕克？额不对，我在哪里，我进游戏里了？我发烧了？还有，什么叫‘平行世界跑过来的’？”


    “是的我见过不过那是挺久前的事情了；你在我家；什么游戏？还有以我为主角的游戏？是的你烧了三天；你突然出现在我家而且还顶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这还不够平行世界吗彼得二、三、额四号？”


    两个彼得帕克加起来能吵过四千只鸭子。等他们闹哄哄地聊完（中途彼得太过激动黏到了天花板上半天下不来，被帕克硬拽下来了），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现在，两个彼得帕克都像是屁股被焊在床上一样呆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什么复仇者联盟、外星人入侵？什么叫所有人都忘记彼得帕克了？？”


    “你的游戏这个世界能玩吗？你那里还有哥谭？你爸是布鲁斯韦恩？？”


    好吧，可能一时半会也聊不完，毕竟能够震惊对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帕克扭头看了眼手机，脸色大变，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看来我们要了解完彼此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还是等之后再慢慢了解吧。在这之前我刚注意到我要错过打工的时间了所以我赶时间我要先荡过去了！冰箱里放了个甜甜圈你暂时拿来当晚饭吧！”


    成熟的蜘蛛侠就是不一样，穿制服的速度堪比喜剧演员台上变装。一团红色的闪电唰的一下飞出了窗外，下一秒一根蛛丝飞了回来，粘走了窗边的包。


    彼得呆滞地望着空荡荡的窗户，半晌才想起来起身。


    咔——


    他不小心把床板摁变形了。


    昏睡之前好像是有那么一只蜘蛛咬了他一口来着。所以他现在是一只新晋蜘蛛侠——还没有出道所以是蜘蛛人了。


    刚才没有注意，但一安静下来，彼得就能注意到区别了：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更加色彩斑斓清晰无比；身体里涌动的活力好像能让他绕地球跑一圈；能触碰到的所有东西都变得脆弱许多……


    还有就是，他真的很饿。饿得能生吞十碗饭。


    饥饿和不能给贫穷帕克增添财务上的麻烦这两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起架来。这一战大道都快磨灭了，帕克家的冰箱都快被彼得吃空了也没能停下。


    等到他恢复神智时，面对的就是摇摇欲坠的冰箱门，以及蝗虫过境一般的冰箱内部。


    而他身上什么钱也没有留下，只有几个特殊钢蹦。只能用在罗斯福车站的那种。


    这下怎么办，能打工还债吗？可是没有身份怎么找工作？他还能回家吗？


    ……不知道蜘蛛侠收不收罗宾？


    ***


    帕克跳进窗户的脚差点打滑。


    “什么？罗宾？不收不收。”


    他晃了晃手里的一大袋食物，得意地笑:“我出去的时候就想起来这件事了，所以已经买好了吃的。还饿吗？我还专门买了楼下那家新开的甜甜圈，味道应该很不错。”


    彼得……彼得无法对抗内心的饿魔，伸手接过了更多的未来债务。


    “你很喜欢甜甜圈？”


    “以前吃得没这么频繁，但现在吃多了感觉还挺不错。”帕克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我最近有一些紧急的‘蜘蛛事务’要做，一时半会没法去找魔法师送你回家，要先委屈你跟我挤同一张床了。毕竟你看，我太穷了，连用来打地铺的备用被子也没买。”


    “就是你说的那位奇异博士？那太好了。”确切地听到能回去的消息后，彼得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总得帮你做点什么。也许会有招高中生打工的店？”


    帕克眨了眨眼睛，快活地笑了起来。他好像很喜欢笑，眼睛和嘴角都笑得弯弯的。


    “也许。要是因为未成年打工被抓走，那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可就不止几天了。而且在打工之前，你得先学会控制你的蜘蛛能力。”他指了指床板，“以你现在的表现，打工赚到的钱可填不上你造成的破坏。”


    “好吧，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彼得的脑袋和眼皮沮丧地耷拉下来，“我会去找个垃圾场什么的地方好好适应一下的。等我适应好了之后能加入你的巡逻吗？我知道的还挺多的，应该……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帕克不说话了。有好一会儿，他微妙的眼神死死地勾住彼得的眼睛。


    “那太危险了，你还没有到可以参加超级英雄事业的年龄。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帮忙清理一下我的房间，毕竟我实在是太忙了——”


    “这个我也会做，但是我真的可以帮上忙！我拥有蜘蛛侠的力量，你也看见了，我有帮助他人的责任！而且我还从游戏里获得了很多情报——”


    “不，还太早了。”帕克的手落到他的头顶，“当世界要轮到孩子来拯救的时候，那一切已经糟糕到了一种地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不错，但只有蜘蛛侠的能力是不够的。”


    他用另一只手点了点他的左胸口：“你这里的能力还差得远。这是来自蜘蛛侠长辈和成年人的经验。”


    彼得没有理解。


    他想反驳一句“你看上去也才刚成年不久”，但他看到了帕克脸上那怀念和伤感杂糅的表情。于是他暂时妥协了。


    “好吧，前辈。”他嘟囔着，“不做蜘蛛侠不做罗宾。也许我可以做一个后勤指挥，在房间里帮你指出bss战的关键点……什么的。嘿，不要笑我！你总不能有情报不用吧！”


    帕克好不容易才止住自己的笑声。他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没什么，只是……以前也有人给我做过类似的后勤。听起来你还是想给我当罗宾，毕竟罗宾也有类似的业务。”


    “什么？我以为他们比我还小！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彼得震惊跳起，差点又粘到天花板上。


    “那就说来话长了。噢，我好像还没告诉你一件事——


    蝙蝠侠在我们这儿是‘虚拟人物’。我的柜子里还收着几本蝙蝠侠刊物呢。”


    彼得这次真的粘到天花板上了。


    “什么？？”


    “悠着点悠着点！天花板扯下来了我可没法和房东交代。”


    一阵手忙脚乱后，彼得终于学会了如何自主脱离墙体，乖巧懂事地坐回帕克身边。


    可怜的帕克，疲惫地捂着脸，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不管是你的情报还是蝙蝠侠的情报，还有蜘蛛侠都先放到一边吧。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出现了，那就是: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练习掌控你的蜘蛛能力！”


    “其实我可以自己去解决，毕竟你需要休息……”


    “鉴于你这句休息让我想起来我那受伤的床板，我决定把这件事的紧急性再往上调调。”


    彼得无话可说，头都快低到脚板上了。


    帕克像拎猫一样轻而易举地将更加愧疚的彼得拎了起来，从窗户跳了出去。


    ***


    训练成果十分喜人。


    在一位拥有三年及以上经验的资深蜘蛛侠的教导下，只需半个晚上，彼得就能轻易地在建筑物上快速爬行，甚至天赋异禀地学会了一些控制力量的小窍门。


    这成果实在是过于喜人，以至于帕克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三天后，他就蹲在皇后区的某栋建筑上，看着彼得在便利店门口将抢劫犯用蛛网吊起(见鬼他是不是偷了点蛛网液)。


    头上还套着一条红色蛛网花纹的丝袜！


    就连被救下来的便利店店主都对此清新脱俗的穿着颇有微词，以至于看到从高处跳下来的正版蜘蛛侠时狠狠地吐了口气。


    “谢天谢地，虽然能被救援我很感激，但比起丝袜我还是更喜欢紧身衣，至少那是件衣服。”


    在帕克的死亡凝视下，彼得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回答:“事实上我只是一个路人，但这是条神奇丝袜，戴上之后就会变成蜘蛛侠。”


    很烂的笑话，足以沉默在场的所有人。


    打破沉默的是吊在路灯上的抢劫犯:“……蜘蛛侠，也许你真该停止一段时间的荡秋千生活，带你弟弟去好好治治脑——”


    脚趾抠地的蜘蛛侠迅速用蛛丝糊住了他的嘴巴，一把捞起装乖巧的彼得。


    “很抱歉，我和我的……”蜘蛛侠很尴尬地顿了顿，“丝袜小助手，先失陪了。警察很快就会赶到。”


    “等我一下。”店主转身跑回店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两份三明治，“我没有什么能作为感谢的，但我猜，没有人会拒绝金枪鱼三明治。”


    “谢谢！”彼得伸手接过，挣扎着给店主比了个大大的爱心。不得不说，看着一个蛛网袜头比心实在是太奇妙了。


    但这将是彼得最快乐的一天！他成功地帮助了一个人，还收获了两份食物！


    他的快乐持续到被拎到天台上为止。


    “彼得·帕克。”帕克揉了揉太阳穴，焦虑地在天台上走来走去，“你是怎么……不对，重点不在这。你为什么要套着条丝袜在城市里打击犯罪？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


    “什么时候？”彼得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词，“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我这几天刚把情报整理出来——”


    “不要扯开话题。你甚至还在这三天之内自制了一个蛛网发射器！”帕克哀嚎，“我还没开始教你任何格斗技巧，你就仗着自己的超能力独自对上一个有枪的劫匪！现在我总算明白当年斯塔克先生有多头疼了。”


    彼得尝试为自己辩解:“事实上我在游戏里看了快十年的蜘蛛侠打击犯罪，也算是学过格斗技巧……”


    “你也知道是游戏里！你还没有进行过哪怕是一次的实战演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帕克越来越焦躁不安，“到目前为止你还没受过一次伤，万一咬你的那只蜘蛛没有给你快速治愈的能力呢？”


    他说得对，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种超强的生命力，只是一时脑热。但……


    “但我看到了！我做不到有能力帮他却视而不见！”彼得据理力争，“而且我只是路过，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做。我有注意隐藏身份，从旁边的店里拿了条蜘蛛丝袜套头……”


    等等，他好像没付钱。


    帕克扶住脑袋，用力晃了晃。自从和那个黑漆漆的怪物打完一架后，他就一直有种眩晕的感觉。好像有谁在跟他说话。


    “不止是因为这些。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一旦失手，对所有人都是伤害。”他喃喃自语，“也许我就不该让你出门。万一你是平行世界里选择做反派的我呢？”


    不对，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帕克面罩上的白色眼睛瞪圆了。


    有什么漆黑的东西从他的皮肤上爬过，如水般融入他的制服。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彼得愤怒地扯下头罩，受伤地瞪着他。


    “所以你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用来稳住我的？简直是难以置信！”彼得攥紧拳头，想狠狠地揍他一拳，但还是放下了。


    他转过身，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不用你操心，我会好好呆在你家里，做一个好囚犯的！”还有，“我先去把丝袜的钱还了！”


    彼得从天台边缘跳了下去，走之前还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


    帕克伸出手来想要挽留，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黑色。他低下头，看到了一身黑色的制服。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警惕，马上把自己的制服剥下来。但他的思绪已经被搅成一团乱麻，每个想法都被交织在一起。


    他说错话了，彼得现在很难过。他应该想办法赔罪。是的，他应该放下自己的过分担忧，带着小孩去巡逻！首先，就是给他整一套缩小版蜘蛛制服！


    于是漆黑的蜘蛛侠振奋起来，手腕一震，和蛛丝一同向相反的方向飞走了。


    ***


    暂且抛开那只正在纽约市里上窜下跳的蜘蛛侠不谈，彼得正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生着闷气，手里还捏着那用来写情报的笔记本。


    莫名的冲动指使他撕掉这本笔记本，毁掉他想写给蜘蛛侠的“未来日记”。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没有动手。


    帕克那一番绝情的话，让他彻底从获得超能力的兴奋中清醒过来。这几天里，他都只是在帕克的帮助下熟悉能力，在帕克的陪伴下吃饭睡觉看蝙蝠侠漫画写情报，问他各种问题，等他回来……


    他早该想到的，如此忙碌的蜘蛛侠还能每天抽出这么多时间来关照他。这不是关照，是监视。


    帕克做得太好了，以至于直到现在彼得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尴尬境地:突然降临的异世界超能力者，潜在的危险分子。最重要的是直接出现在蜘蛛侠的家中！


    把一切都捋清楚后，他后悔刚才的举动了。帕克虽然在警惕他，但对他也是真的好。他完全没有必要照顾得这么周到，还配他打游戏逗他开心，每天在外面打得浑身伤回来还要给他带喜欢吃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彼得捂着脸蜷缩成一团，坚决不承认在眼眶里打转的水珠是眼泪。


    他想本叔和梅姨了。


    不能哭彼得帕克，几句话而已，以后说不定还会有jjj的不断贬低，不足以伤到你！你应该站起来反击，比如说吃空他的冰箱，给本来就贫穷的蜘蛛侠雪上加霜！


    他抬眼望向冰箱，冰箱上边贴着一条便利贴:


    先别急着吃，我会带芝士汉堡回来；)


    ……


    ……


    ……


    见鬼。


    有哪个傻子会这样养囚犯？为了让他胖到无法出门犯罪吗？


    那一定是他的气话，他早该想到的。


    愤怒和悲伤如潮水般退去，露出的智商重新占上高地。


    刚才的帕克看上去有些奇怪。


    好吧，实际上也很奇怪。首先就是，他今天本该在州立大学里上课(顺带补充一些蛛网液)；其次，一切都很好，帕克预留在家里的备用信号接收器没有收到任何需要出动武力的犯罪信息(也许是因为蜘蛛侠花了一整年时间来控制犯罪率)；最后，刚才的他看上去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本来干净完整的制服都裂开了些许；最后的最后，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这只能让他想到帕克这几天一直在追踪的某个不知名的反派。必须是他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就得轮到拥有丰富敌人资料库的彼得·帕克出动了——


    根本无需过多的思考，他就想到了毒液:


    会影响人的情绪，疑似会放大坏的情绪和思想……一切都对得上，但是附体之后不是会改变制服的颜色吗？他可没有看见一只黑色的蜘蛛侠。


    但不管怎样，要是毒液的话事情可就糟透了。一想到游戏里被附体后的蜘蛛侠那如同脱缰的野马的表现，彼得马上决定出发去找帕克。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他是继续顶着条丝袜出发，还是给自己换套像样点的衣服？


    ***


    “这是把墨镜和兜帽缝在一起了吗？”彼得穿着从箱底里翻出来的初版睡衣制服，忍不住吐槽，“比起蜘蛛战衣，它更像是抢劫犯的红色制服。”


    被缝在头罩内侧的信号接收器——是的，他进行了一些小改装——对着他的耳朵大声播报:“各分队注意，嫌犯正驾车前往164号街道。”


    不管怎样，蜘蛛侠可不会错过任何打击犯罪的机会，去犯罪现场逮人应该是最好的……


    吗？


    罪犯驾驶着抢来的小轿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后面紧跟着警车和路人见怪不怪的目光。


    但这速度与激情都快上演到罪犯胜利了，还是没有哪怕一只蜘蛛侠飞跃到车顶上，给驾驶员一点爱的蛛网缠绕。


    噢，他也是蜘蛛侠，那没事了。


    彼得怪叫着“蜘蛛侠节日限定版出动！”，三下五除二就将车里的罪犯拉出驾驶舱，贴到墙上做罪犯标本，自己叉着腰站在停下的小轿车车顶。


    第二次阻止犯罪，没想到还挺得心应手的。难道他就是蜘蛛侠里的天才？


    见怪不怪的路人们终于见怪了，他们掏出手机，惊喜地对着彼得多连拍。还有一个路人边拍还边嚷嚷着“继黑蜘蛛侠之后又出现了一个蜘蛛侠复古版！”，一看就是蜘蛛侠多年老粉了。


    “黑蜘蛛？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彼得荡到他面前跳下。


    多年老粉瞳孔一下子就扩散了，差点当场激动得昏过去。但他很快就强行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回答:“在、在那边的商场里面，我正要过去。上帝啊，我就知道蜘蛛侠会有丝分裂！”


    彼得刚跳到路灯上的脚差点没蹲稳。


    “蜘蛛侠是人！你还不如说我是蜘蛛侠的罗宾呢。”


    “天啊，蜘蛛侠有罗宾了！”


    ……这里的纽约人是不是都缺根筋？


    还没等他远离这些奇怪的纽约人，更奇怪的东西就飞过来了。


    不，不是飞，是一个拎着袋子的黑蜘蛛侠在荡蛛丝。


    跟着蛛丝一起荡过来的还有帕克的声音:“彼、小蜘蛛侠～～～～”


    这是什么奇怪的颤音和称呼？


    彼得打了个冷颤，惊恐地闪过他的拥抱。


    穿着黑色制服的蜘蛛侠贴到建筑的边上，夸张地向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露出里边红色的布料。


    “我为刚才说过的话道歉，你会是一个合格的蜘蛛侠的，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根本无需担心。”他竖起肯定的大拇指，“这是我给你选的蜘蛛侠制服布料。我要给你做一件新的制服，之后我们就一起巡逻吧！”


    彼得被这记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呆呆地接过这个袋子。里边还真是用来制作衣服的布料，摸起来特别的高级。


    “等等，你花了多少钱……？”


    “嗯？我没看！不过这很快就不是问题了。”帕克自信地拍拍胸膛，“我接下来要去斯塔克工业，你要不要跟来？”


    彼得快跟不上他的思路了:“那是什么地方？”


    帕克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


    “我之前试过了，斯塔克先生给我留下的权限还存在星期五里。之前的我简直是傻子，为什么要放弃斯塔克先生给我留下的东西呢？拿回我的战衣，我可以让纽约市变得更好！”


    听起来像是毒液给他的大脑灌了十几瓶的酒精……等等，斯塔克先生不就是他之前说过的钢铁侠吗？


    “你先等一下，彼得帕克，”彼得用力拽住他的肩膀，试图唤起他的神智，“你不觉得自己的战衣有哪里不对吗？它变得黑漆漆的。”


    帕克用空洞的白色眼眶和他对视:“是不太对，但是不酷吗？你先放开我——”


    彼得没有理会，将手放到他的胸口上，用力一扯——没扯动，黏液彻底融进制服里了。


    黑蜘蛛警惕起来:“不要碰我，我很好！”


    回应他的是一记蜘蛛重拳。一些黑色黏液贴上彼得的拳头一瞬，随后又爬了回去——看起来拳击是有效的，那么他精心准备的那个东西应该也可以……


    黑蜘蛛毫无防备，被击得倒飞出去，在楼顶上翻了个跟斗，勉强站稳了脚跟。


    下方的路人很有经验地迅速疏散开来，然后熟练地开始尖叫。


    “什——什么？”黑蜘蛛不可置信地眨巴着白色的大眼睛，“你用这么大的力道打我？你居然真的有当反派的想法！”


    说真的，毒液对蜘蛛侠起到的作用难道是往脑子里塞浆糊吗？


    “我很抱歉，但你现在的想法只是被外星生物控制了！我得先帮你把这层黑乎乎的黏液脱下来！”彼得捏紧拳头的同时向黑蜘蛛射出蛛网，试图将自己扯向他。


    但黑蜘蛛很快就镇定下来，一把拔下墙上的消防箱，将他打了回去。


    “不，我很清醒。”他回答，“这件新制服帮我去除掉了很多不必要的担忧，让我充满了勇气和信心。这是我一年多以来感觉最好的时刻。”


    他确实充满了自信，揍人的力道几乎是下了死手，连建筑物的损伤也开始不顾。彼得在蜘蛛感应的警告下狼狈地躲闪，连抵抗都来不及。


    “什么不必要的担忧？”彼得物理上打不过，试图进行话疗。


    “都是些好笑的想法。”黑蜘蛛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蛛丝缠他，“担心无法胜任钢铁侠继任的工作，担心再次犯错让重要的人受到伤害，担心我的力量会伤害到普通人，担心你跟我犯同样的错误，之类的。


    我为什么要被这么多的莫须有的责任束缚？”


    话音落下，又一记重拳落在彼得的肚子上，令他狠狠地撞到地板上，准备出口的话语都变成剧烈的咳嗽。


    讲道理，成为蜘蛛侠后的第三次战斗就这么重量级吗？他是不是太会找对手了？


    彼得生无可恋地想着，勉强撑起一点身子。蛛丝将他的手束缚在地板上。


    “我不是很清楚你之前的经历，”他喘了口气，“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看起来不是你被迫束缚，而是你选择要承担起这些责任。”


    黑蜘蛛有些嗤之以鼻，转身要射出蛛丝——蛛网发射器里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该死，怎么只剩这么点了！”


    “看起来该到我的回合了？”彼得挣开蛛丝，手腕一抖，将自己拉向黑蜘蛛，“感谢毒液的影响，让你想不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去补充蛛网液的！”


    黑蜘蛛低声骂了句什么。他今天的脏话量真的要超标了。


    “你以为缺少蛛丝对我来说影响很大？”他的拳风擦过彼得的耳朵，“对付你绰绰有余。”


    “是吗？”


    彼得一反常态，不退反进，做出拥抱的动作。与此同时黑蜘蛛脚步一滞，被不知何时布置好的小型蛛网拉了一下脚跟。这下停滞让他落入彼得的怀抱。


    “什么？”


    “实际上你完全没有放下你的‘担忧’，比如说刚才大部分拳头打的都不是我，是空气。”彼得快速将一块小小的装置贴到他的背上，“一点高频声波，送给我们的毒液兄弟！”


    帕克的战衣振动起来。他伸手用力一扯，一团黑色的黏液迫不及待地跳出他的手掌，向彼得飞奔过来。


    帕克将装置扯下来对着它:“停下！不然我就用这个再震你一次！”


    黑色黏液停住了。


    它转身飞窜坠楼，快到两只彼得都捉不住它。它就这样掉到地面上，飞快地钻进下水道里不见了。


    现在在场的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位彼得帕克。


    半晌，帕克的嘴角泄出一丝笑声。他和瘫倒在地上的彼得一同笑得前仰后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帕克好久才止住笑声:“现在我知道你的情报有多重要了。你到底是怎么用那些小装置制造出能发出高频声波的装置的？”


    彼得摊成一张蜘蛛饼:“别问，问就是都在游戏里学的。幸亏你下意识留手，不然我连这个装置都掏不出来。”


    帕克将他拉起来，放到背上。


    “在被记者开着直升机来拍这场闹剧之前，我们得先回家了。我都能想象到之后的新闻会怎么说了:蜘蛛侠之间兄弟相残，超级英雄还是超级反派？”


    彼得在背上再一次笑出了声。


    “在起飞前我有个问题。”彼得勾住帕克的脖子，将手腕处的蛛丝倒出来给他，“在被毒液附身的时候，其实你是有意识的吧？”


    “斯塔克先生对我说过一句话。”帕克轻声说，“他的战衣，就是他的茧。在他离开后的这些日子里，我才逐渐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最开始成为蜘蛛侠时，是因为我拥有了这份力量，所以想要承担责任；而现在，”帕克射出蛛丝，身体快速下坠，“一切都变成了一种习惯。一旦开始了，你就无法结束。”


    蛛丝往前荡，两个彼得在城市中升起。


    “我收回前几天的那句话。你会成为蜘蛛侠的。”


    ————————————————————


    彼得放下手里的书，开始哀嚎。


    “我都看完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奇异博士……”


    “好吧。”


    奇异博士——史蒂芬用挑剔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勉强满意。


    “现在跟我来，我已经画好了法阵，只要站到中央就行。”


    在至圣所里如坐针毡的两只彼得同时松了口气，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帕克长叹一口气:“所以博士，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让他在这里呆多一段时间，只为了让他通读蝙蝠侠的所有刊物？”


    史蒂芬斜了他一眼:“他不是说要去哥谭一趟吗？做好充足的准备总是没错的。”


    在和毒液一战之后，帕克找遍了整个纽约，也没能再发现一点它的踪迹。于是送彼得回去的任务暂时变成了当前首要任务。


    进入至圣所的过程异常顺利，几乎是刚踏入那附近就被传送门吸了进去，一抬头就是奇异博士那张奇异的臭脸。


    他张口就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厚的不行的dc刊物，然后派给彼得一个艰巨的任务:


    把它们都看完再回去。


    于是在看的过程中，彼得的想法从“马上回家”逐渐转变成了“哥谭的变数也太多了吧？我得先去看一眼情况以防万一”。


    很显然，奇异博士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彼得去哥谭。


    但为什么呢？


    帕克心怀疑虑地和彼得挥手告别，看着他消失在法阵之中。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博士？”


    “我很抱歉，彼得。”


    他们异口同声地开口，换来帕克——现在只剩下一个彼得帕克了所以是彼得——震惊的注视。


    “但是博士，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我很抱歉。”


    史蒂芬转过头来，眼睛里全是歉疚。


    “直到看到这个孩子，我才能看到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的意义。”他说，“包括你被世界遗忘的遭遇。现在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彼得感到一股冷气直冲脑门。


    “什、什么意思，”他有些结巴，“那是我自作主张的想法——”


    “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我记得纽约大战时对世界的观测。出于好奇，我对这唯一的可能之后的时间作了一些观测。”史蒂芬顿了顿，“但很奇怪的是，越往后，观测到的就越怪异。唯一能看到的正常时间线里，只能勉强推测到‘我需要无条件配合一段时间你的行动’。不然你以为这么荒谬的请求，我会同意吗？”


    彼得感到头晕目眩。


    “那这，除了让我闯出祸来，有什么意义吗？”


    “现在我才明白，一切都是为了打通平行世界的通道。”史蒂芬说，“这两次咒语会留出一个及其微妙的缝隙，正好够这样一个特殊的人通过。”


    “为了……异世界的彼得帕克？”


    “是的。如果没有这个缝隙，他将无法进入，最后回到原世界，因为无人帮助独自死于成为蜘蛛侠前的基因转变。”


    彼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那惨痛的记忆被插入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给他的过错找到了借口。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毕竟那终究还是他犯下的错。


    “但为什么是他？”彼得问，“他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史蒂芬摇头，“时间宝石已经消散在大战之中，我能观测到的已经做完了。也许他只是多米诺骨牌中的一副，也许他是最关键的钥匙。但我可以简单推测一下。


    那场大战后不久，时间、空间……所有的法则都出现了缓慢的转变。而这个彼得所存在的宇宙，我闻所未闻。”奇异博士顿了顿，开起了玩笑，“也许是什么墙壁破裂了，两边完全不同的宇宙开始混合？”


    彼得不说话，彼得还在重启中。


    “还是说回你吧。”奇异博士转移话题，“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可以让所有人重新记起你。你的选择是？”


    事到如今，他还能选择恢复所有人的记忆？


    这一年中，彼得曾无数次回想起那次事件。那改变了太多的东西，让他重新开始自己缝制战衣，改变考入的学校，改变所有人际关系……


    他的选择，可能早就和一年前不一样了。


    彼得不假思索地开口:“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