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香觉得很心塞。


    重活一辈子，她立志好好学习、当个遵纪守法好公民，甚至不惜冒险离家出走，也要追求和平生活。


    然而，她的养父认为自己出走是想去搞神威。


    讲道理，不是她职业歧视。


    但她真觉得混黑|道的人脑子都有病！


    綾香深吸一口气：“放心吧，不会搞出孩子。”


    说完，她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又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搞他，更不会搞任何一个人，我现在只想好好搞学习。”


    云业点点头：“我知道了，‘学习’是谁。”


    綾香：“......”尼玛，这天聊不下去了。


    “算了，这不重要...”


    綾香咬牙切齿道，“既然话传到了，这事就算结束了，辛苦你跑一趟了，我给你报销来回交通费。”


    老爷子不做人，但綾香不能不做人。


    大老远差遣云业跑一趟，就为了带句莫名其妙的“警告”。


    这些没心没肺的黑|道，一点儿都不知道人文关怀！


    綾香说着，反射性想去掏跑腿费，不料伸手掏了个空。


    綾香：“......”差点忘了，她快没钱了。


    初来岛国，房租水电家具手机费入学费等等，短短一个月花光了她大半积蓄。


    剩下的钱留作固定生活费，考虑到日后生活，现如今还是能省则省。


    凤仙对她持放养态度，小时候就没怎么管过她，长大了更不可能关心她在异国过得好不好。


    “咳...”


    綾香轻咳一声，自我缓解了下尴尬，然后把一本《高等数学》塞到了云业手里。


    “我暂时没钱，先拿这个做抵押吧，回去的路上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


    虽然真有困难她也帮不上。


    云业接过《高等数学》道了声谢：“好的，不过我暂时会在岛国待一阵子，綾香不用担心。”


    “你要待一阵子？”綾香警铃大作。


    云业：“嗯，下学期要去念个高中。”


    一颗心刚刚悬起又放了下来。


    綾香欣慰拍拍对方的肩膀，因为身高不够，努力踮起了脚尖。


    “太好了，学习的事我一向支持，更何况是成人重回校园，哦，还有——”


    綾香继续叮嘱道，“以后要找我的话，可以提前联系，但不要穿成这样，也不要站在我家门口，会吓到周围邻居。”


    主要是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的，没问题。”


    云业一向答应得干脆，没去纠正綾香“他才十七并不是成人”。


    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毕。


    为了日后方便，綾香给云业留下自己新的联系方式。


    至此，算是为自己今后的正常人生活，解决一桩小小的心事。


    只不过这事结束后，还有个她不知道的后续。


    这次云业奉命前来岛国，除了传话，当然还会向上头汇报结果。


    于是告别完綾香，云业火速发了封邮件给凤仙，顺便在胁迫下Bcc了神威，内容是——


    「綾香说她不想搞神威了，她想搞别人。」


    作为一个优秀的传话筒。


    云业为了避免信息传达有误，原封不动复述了綾香的话。


    至于那个叫“学习”的别人，他觉得说不说不太重要。


    *


    云业信守承诺，之后便没出现过在居民区附近。


    同时，綾香蹲点好几天，也没见到黑衣暴走族少年再来“上门围攻”。


    繁忙的岛国生活，很快冲淡了这件小事。


    距离九月开学，还有将近两月，如今摆在綾香面前的难题有很多。


    她想起那天准备报销但没钱的窘迫，首先将打工赚钱提上了重要日程。


    岛国对于高中留学生打工有严格要求。


    超过晚上10点不行，一周超过2时不行。


    挑挑拣拣，剩下的只有耳熟能详的便利店、咖啡店还有居酒屋。


    后面两个对日语要求较高，綾香面试了几家都没过，最后，选择了一家车站附近的便利店。


    蓝底白色奶瓶的Lws○n，位置在新宿歌舞伎町中央。


    虽然人流量大、工作辛苦，但时给相对较高。


    并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份合法工作。


    打工第一周。


    激动地挂上「研修生」的牌牌，綾香总算有了新生活开始的实感。


    忙碌朴实的补货上架工作，一个又一个陌生日语单词。


    偶尔夜晚，会有喝醉酒的大叔来找茬，但只要求助巡逻的警察叔叔，对方立马会“亲切地”请醉汉离开。


    看看，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嘛。


    便利店冷柜前，綾香一边补货，一边宽面流泪，发出了上述感叹。


    隔壁的同事以为她被欺负了，担忧问道：“綾香，你没事吧？”


    “不，我没事。”綾香擦干眼泪，“我就是太感动了，因为好久没这样工作过了，太充实了！”


    同事震惊看她：“工作，充实？你...呃，还挺热爱工作哈。”


    綾香：“没错，我就是超热爱这份（正常）工作！”


    同事：“嗯...你卷得开心就好。”


    两人正聊着天，几位客人相继而入。


    便利店并非时时刻刻有客人，通常没客人的时候，店员会趁机给货架补货，或者休息。


    现在客人来了，两人自然停止交谈，同事留下继续补货，綾香则是回到收银台结账。


    綾香动作利落，很快轮到最后一位客人。


    将商品从购物篮中取出后，綾香一件一件扫码，一连扫了十几包的酢昆布。


    啊这。谁家好人这么喜欢吃酢昆布啊。


    还没来得及吐槽，耳边忽然响起一句奶声奶气的：“你是...小綾？”


    綾香一怔，惊讶地抬起头：“神乐！”


    “哇啊，原来真的是小綾！”


    橘发少女戴着副厚厚镜片的黑框眼镜，扎着两个丸子头，一阵欣喜说道。


    相比较十年前在烙阳，神乐长开了不少。


    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简直完美复制黏贴了哥哥神威的瞳色。


    他乡遇故人，两人都有一肚子话要跟对方说。


    綾香飞快处理完工作，紧接着摘掉工牌，提前打卡下了班。


    不多时，两人找了个公园坐下。


    长椅上，綾香老母亲流泪，激动握住了神乐的手：“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之前跟神威问起你近况，他丁点消息都不告诉我！”


    说起这个綾香就无语。


    当初离开烙阳事出突然，她只留了神威一人的联系方式。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神威一家来了岛国。


    再问起神乐近况时，对方只会和那天在她家一样，拽拽回一句：“我已经跟那个家伙没关系了哟^ ^”


    “我就知道是那个笨蛋哥哥在挑拨我们的关系阿鲁！”


    神乐眼中逐渐浮现出嫌弃的神情，“小綾，我跟你说，那家伙中二病还没毕业呢，目前正处于离家出走中。”


    綾香一惊：“离家出走！？”


    “对啊，和爸比吵了一架之后就搬出去了，不过每次学校家访，他还是会乖乖回来啦阿鲁。”


    神乐说着嗦起一根酢昆布，“所以小綾为什么会在这？”


    綾香噎住了：“呃，这不巧了么，我也正在离家出走中。”


    “什么，小綾这么快就要嫁进我们家了嘛！”


    綾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在说什么？”


    “诶，不是吗？”


    神乐天真眨眼，“可是爸比说了呀，总有一天小綾会离家出走嫁进我们家。”


    綾香眼角抽了抽：“......哈哈，是吗，这事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呢。”


    该不该说，不愧是神威他父亲，脑回路和凤仙如出一辙。


    前有“神威上门女婿计划”，后有“自己出逃新娘计划”。


    难道瞥开感情，她就不能真的为了正常生活才来岛国的吗！


    她真是服了这些肮脏的大人啊！


    綾香槽多无口，决定暂且跳过这个话题，聊点正经事，比如说学习。


    谈话中，綾香得知神乐和自己一个高中，至于神威——


    “哦，他好像下学期要转学去夜兔工业高中了。”神乐说道。


    “那是什么高中。”


    綾香想起之前神威说的“连校门都进不来”，又问，“是那种成绩很好的精英学校吗？”


    神乐仰头想了想：“成绩很好的精英学校...唔，差不多吧。”


    毕竟专门收容混混的学校，四舍五入，也算是混混精英学校了。


    綾香两眼发光：“真的啊，那学费岂不是很贵？”


    好啊，他发小果然出息了。


    神乐：“不贵啊，甚至不要钱呢。”


    因为是混混收容所，所以岛国政府补贴入学。


    綾香两眼瞪得更大了——


    好家伙，居然还是全额奖学金入学！


    *


    神威的全额奖学金入学事件，给了綾香巨大冲击。


    她知道她发小很优秀，但没想到优秀到这种地步。


    当天晚上回去，綾香捧起手机，心情十分复杂给神威发了条简讯。


    [发小，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大哭）]


    对方全额奖学金入学精英学校，而她是个需要靠打工攒学费生活费的渣渣。


    他们还能继续玩耍吗？


    没过多久，神威回了她一句：[说人话]。


    綾香看完直摇头。


    看看，这简洁的回信，冷漠的态度，果然是精英会有的态度。


    不过好在她并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


    既然两人有差距，她虚心求教、努力赶上不就行了。


    他卷，她更卷，他插翅难卷！


    綾香花了半秒时间安慰好自己，噼里啪啦又给对方发了一连串消息。


    [神威，我们是不是发小]


    [你知道电视剧里发小都是怎么演的吗]


    [他们互帮互助，成绩好的给成绩差的辅导功课]


    [所以——]


    [能不能带带我也给我辅导下功课？]


    綾香发完消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也说不出来。


    正当她眉头紧锁，想着怎么拜托更有诚意时，一束灯光隔着窗帘闪了过去。


    綾香好奇拉开窗帘。


    公寓楼下，只见绑着橘粉色麻花辫的少年跨在机车上，笑眯眯地冲她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简讯提示音。


    綾香“啪嗒”打开手机，通知栏赫然显示一条来自神威的消息——


    [下楼，辅导你功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