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昌推开窗户，声音徐徐飘来，“整个汉东省几十万名干警，能进省厅大楼的，从来都是懂轻重的聪明人！”


    “想做全省干警的标杆，就要有所求取舍。”


    “郭副市长已经向省厅提议，把你的表彰大会，改成面向全省的英模报告，把汇报工作的地点从天州警校，改到省厅的大礼堂，面向全省的公安干警！”


    “只要你点头，你的材料马上会盖着红头文件报上省里。”


    “唐书记保举，郭桐亲自递交，省厅直接批复！”


    说到最后，关新昌转过头，“李东，我这不是对你的威胁。”


    “而是一名警队老前辈，对后生的殷切期望！”


    “兄弟，想在警队走得长远，有些事不能太较真。”


    “这件事我也想挺你，可我不过是个传声筒，有些压力你扛不住，我也是一样！”


    李东笑了，“可我还是想扛一扛试试！”


    关新昌的瞳孔猛地收缩：“你扛，你拿什么扛？”


    “省纪委巡视组下个月进驻天州，如果郭正鸿这件案子处理不好，就会引起整个天洲警队的系统性追责，你真要拿整个警队的前程陪葬？”


    香烟在烟灰缸熄灭，李东站起身，“我就不信，一个郭正鸿就动摇整个天洲警队的根基！”


    关新昌最后试探，“真就不再考虑一下？”


    李东摇头，“没什么可考虑的。”


    “分局政治处，我也想去。”


    “可我李东当牛做马的命，坐不了办公室，吹不了空调。”


    “这次就算上级领导让我去守水库，我也绝不退后半步！”


    “怎么样，关局，你的茶叶还打算送我么？”


    见关新昌黑着脸不说话，李东起身离开。


    随着房门关上，关新昌脸色愈发铁青。


    李东啊李东，原来是姜志阳的心腹大患，现在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尤其是坐到这个位置之后，他多少也能体谅姜志阳的处境了！


    刚刚上位，却办不好唐书记交代的任务，上级领导怎么看他？


    很快，电话拨通。


    关新昌硬着头皮汇报，“唐书记，刚刚我找李东聊了。”


    “他的态度……很抗拒，依旧坚持公事公办。”


    “您看……”


    电话那头没说什么，对于李东的态度和反应，早就在唐勇的意料之中。


    让关新昌出面聊聊，也是想做一下最后的尝试。


    既然李东不识时务，也只能另觅他径了！


    沉默片刻，唐勇给出答案，“查！”


    关新昌愣了一下，“查谁？”


    唐勇略带不满，语气却满是阴沉，“还能查谁？查李东！”


    “虽然他拘捕了郭正鸿，但是一码归一码。”


    “郭正鸿涉嫌违法犯罪，可他李东呢？”


    “跟武警发生冲突，强行冲破市局防线，试图破坏市委的招商引资会议，他就不触犯纪律了？”


    “查郭正鸿，这件事我们伸不了手。”


    “但是查李东，我们还是办得到！”


    关新昌提醒，“唐书记，李东在基层声望不错，很多基层民警都非常支持李东。”


    “尤其是警校方面，对李东非常维护。”


    “再加上这次出事，又是郭正鸿挑衅在先。”


    “咱们警队没有出面维护也就算了，又在这种时候对李东立案调查，我担心……”


    唐勇冷笑，“担心什么？”


    “查他，也是对他的保护！”


    “我们查，还可以自圆其说！”


    “交给外人查，得到什么结果可就不能保证了。”


    “而且我们也不是查，我们这是对他的保护！”


    “天州警队马上要给李东举办一场表彰大会，不替李东肃清正面形象，谁敢把他推到台前？”


    “就算是市委那边有人问起来，我也有的是办法应付！”


    关新昌攥着电话的手指发白，“唐书记，市委那边好过，宋辞呢？”


    “这女人的背后站着省厅，如果咱们查李东，我担心……”


    唐勇的眼底浮现一抹寒芒！


    宋辞的背后站着谁，他现在已经清清楚楚。


    刚才找李东谈话，就是希望能够缓和事态，尽量不跟那位发生冲突！


    而李东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绝，也被唐勇当成了那位唐厅长的授意。


    想想也是。


    如果李东不知道身后给他撑腰的人是谁，一路走来，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吗？敢如此肆无忌惮吗？


    也只有身后站着一位省厅的副厅长，李东才敢如此态度强硬，才敢不表态、不站队！


    也就是说，这位唐厅长通过李东，就是来天洲拔出萝卜带出泥！


    提前摸清楚根系，将来到天州工作的时候，才能剑锋直指，所向披靡！


    他之前反应慢了半拍，也没看出李东的派系。


    不光没能保住姜志阳，反而还把姜志阳拱手送了出去。


    现如今经过郭桐的提醒，唐勇已经清楚。


    自己和这位唐厅长之间，怕是必有一战！


    想到这里，唐勇给关新昌吃了一颗定心丸，“宋辞？”


    “一个汉东省警察网的记者而已，空降镀金罢了！”


    “你难道没发现，宋辞来天州后只敢躲在暗处指点李东，从不敢公开露面？”


    “真要斗起来，我背后是省委赵书记的政法系人马！”


    “她宋辞身后站着谁，敢和赵系硬碰硬？”


    关新昌喉咙发紧，“可姜志阳还在省厅手里……”


    唐勇突然打断，“所以更要查！”


    “宋辞借李东这把刀捅了姜志阳，我们就砍断她的刀！”


    “外面传闻李东要被破格提拔的消息愈演愈烈，既然是破格提拔，肯定要做调动前的常规走访。”


    “明天就成立联合调查组，你任组长，经侦和督察配合。”


    “具体人员，就从你们江北分局抽调。”


    关新昌请示道：“唐书记，具体查哪方面？”


    唐勇显然早有安排，也做好了李东拒不配合的准备，“第一，查李东的社会关系。”


    “其他方面不要拓展，主要查今天会场外，出现在李东身边的那群社会人士。”


    “身为警务人员，却跟一群社会人士相交甚密，勾连不清。”


    “李东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黑道大哥，还是社会人士的保护伞？”


    “就算他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天洲警队还要在乎形象！”


    “第二，查李东的父亲！”


    “前段时间老爷子不是做过手术吗，好像还是心脏方面的手术。”


    “我听说，李东的父亲住院期间，住的都是高干病房。”


    “去查，重点查李东这段时间以来的资金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