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凯伦再次上路,天色几l乎大亮，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寒气上返，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雾气,四野白茫茫一片，树影和路标立杆纠缠在一起,像是狰狞耸立的巨人。


    原计划是要中停匹兹堡休整,然而杀手却已经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野狗们般狂扑而至，于是他们不得不修改计划，转道直奔纽约。


    中途为了节省体力精力,珀希芙再次启用了辅助系统开始自动驾驶，于是索罗把一条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以防出现意外情况，半侧过身来和珀希芙聊天。


    珀希芙已经困得眼前发黑,全靠索罗那张英俊的脸才勉强坚持住，没有一头厥过去。


    “不过截止目前,任务比我想象中要简单不少。”索罗轻松地说。


    他刚刚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被银灰色马甲箍束着的衬衫,更衬托得肌肉形体流畅,矫健得像某种狮子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


    珀希芙一边默念“我是有良知有道德的雇主”，一边泰然自若地与索罗对视：“你以为会在任务里遇到什么？”


    “比如坦克和轰炸机。”


    珀希芙：“……”


    这倒应该也还不至于。


    ……等一下，真的不至于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太确定。


    困顿涌上来，但珀希芙眨了眨眼睫，不动声色地把困意又压了回去。


    “为什么不睡一会儿呢，老板？”032小声问。


    “我不知道。”珀希芙说：“但我有种奇怪的危险感。”


    索罗正在讲以前执行任务时遇到的趣事,他音色醇厚，放缓语速时简直就像催眠曲，虽然内容真的很有趣，但珀希芙就是越听越困。


    “可是上次和伊森在一起时,你明明就睡得很踏实。”032犀利指出、并试图引导：“这说明……”


    “这说明我还不够困！”珀希芙正色道：“快把今天的日常任务刷新一下，我要边聊天边办公。”


    032大喜过望，它不再搭理居心叵测的索罗，谄媚地献上了今日份的日常任务。


    ……然而索罗只看到珀希芙眼睛一亮，那双湖绿色的眼眸兴致盎然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甚至连笑容都真切了几l分。


    正讲到自己和俄罗斯特工在洗手间搏斗但不幸略逊下风的索罗：“？？？”


    原来她爱听这种……吗？


    “涨了涨了！”实际上，珀希芙正在和032一起看上个月公司影响力数据评级：“这个月我们还这样配置资源参数！”


    于是两个人一个更加卖力地讲晚安故事，一个更加精神抖擞地处理日常公务文件，驾驶室里充斥着和谐又融洽的氛围。


    032：老板还是一如既往地靠谱。


    还是032：老板的不靠谱就是最大的靠谱！


    ＊


    凭借着这份毅力，珀希芙一路和索罗聊到了纽约。


    中途风平浪静，没有追车


    、没有刺杀，安宁祥和得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抵达纽约市郊的一刹那，【序章-前往纽约】自动跳转完成，任务奖励发放到背包，珀希芙发现自己获得了一枚新的限时活动代币“天平铸币”。


    它的图标是一枚淡金色钱币，表面铭刻有一只手擎举天平的花纹。


    限时活动【夜魔冥想】的序章任务完成后，系统版本正式更新。


    珀希芙问032：“新的限时活动主线方向可以透露一下吗？”


    上次的【病毒狂热】一听就知道是和某种病毒有关，那【夜魔冥想】呢？


    夜魔……


    该不会涉及某种超自然能力吧？


    珀希芙心说那好糟糕，阔佬只能点科技侧技能点，岂不是要被动挨打？


    “抱歉呢老板。”032尽职尽责地回答道：“原则上客服不能为玩家提供任何可能影响玩家判断的帮助或者建议。”


    “所以你知道，但是不能说。”


    “是的，这是违反服务协议的。”


    032犹豫了一下。


    “既然已经来到了纽约，为什么不搜索一下曼哈顿的＇地狱厨房＇呢？”它说：“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谢谢你，宝贝。”珀希芙一边摸出手机，一边甜甜地夸032。


    032：“呵。”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叫我宝贝！


    珀希芙在搜索栏敲下“地狱厨房”、点击搜索。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排在前面的相关词条居然不是行政规划相关，而是几l条新闻。


    《夜魔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执法者还是暴徒？》；


    《藐视法律者：他能否改变地狱厨房？》


    ……


    珀希芙的手有点发抖。


    “别告诉我新的限时活动主线就是和这个夜魔侠打架。”


    然而032已打定主意不再放水：“1。”


    ……斯塔克大厦的确就位于曼哈顿。


    珀希芙悄无声息地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我该怎么办？绕路避开又是否可行？


    早知道地狱厨房有一位劲敌正在热心等待，我就自动自觉选择去哥谭了！


    “已经晚了噢。”032幽幽地说：“这边建议您赶紧想想该怎么少爬两次垃圾桶。”


    既然已经抵达纽约市里，不能再使用自动驾驶模式的索罗只好自己开车。


    按照官方行程，珀希芙抵达第伯戎工业纽约分部的时间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她并没有搭乘私人飞机——


    车载电台恰好正在播报今日最新消息。


    “据悉，第伯戎工业董事长的私人飞机遭到劫持……”


    “绑匪身份不明……”


    “暂时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对此事件宣布负责。”


    ……


    索罗关掉了电台，笑吟吟地询问正悠闲坐在副驾驶上思索


    的珀希芙：“听到自己的飞机被劫持，心情怎么样？”


    “希望劫匪们自觉选择跳伞脱机，不要对我的私人财产造成二次损害。”珀希芙一想到那个神秘的夜魔侠就头疼：“还有多久能赶到斯塔克大厦？”


    索罗指了指远处——在群楼耸立、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有一栋格外显眼的、形似“A”字的摩天大楼。


    远远看去，甚至还能看到空中缓台外沿悬挂着“STARK”的灯带标志，满覆盖钢化玻璃外饰的楼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索罗瞥了一眼后视镜，一辆洒水车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


    “我们或许要绕个远路。”他用舌尖顶了顶腮，收回视线：“看来我的任务还不能结束。”


    迈凯伦倏然拐进另一条街道，索罗似乎对附近的街区非常熟悉，轻而易举地就甩脱了笨重洒水车的跟踪。


    “有人在纽约随行保护你吗？”他开玩笑：“如果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或许一杯威士忌就可以雇佣到一位在役特工。”


    “比如我。”


    ……


    “那为什么不选择托尼·斯塔克呢？”032阴险地暗进谗言：“至少钢铁侠会飞。”


    珀希芙有点疑惑——索罗是有哪里惹到了032吗？


    还是因为索罗其实是有其他秘密身份的卧底，但出于服务协议032无法明说，所以才采用这种方法进行暗示？


    032：“……”


    032：啊对对。


    我说什么来着？老板的不靠谱就是最大的靠谱！


    阔佬的疑心病瞬间达到顶峰，珀希芙越想越对，遂向索罗露出微笑婉拒道：“希尔达已经安排好了后续事宜，你按照约定送我到斯塔克大厦就好。”


    索罗略显遗憾——他嘴唇很薄、唇角有点尖尖的上扬，像是无时无刻都在端庄地微笑，所以哪怕被拒绝他仿佛也含着笑意


    只不过看起来有点落寞。


    珀希芙：“……”


    珀希芙悄悄和032说：“我感觉拒绝他的我罪大恶极。”


    032警惕道：“不要随便心疼男人啊！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


    然而它还没说完，珀希芙就怅然道：“要不待会儿留个联系方式吧。”


    “当然。”她又补充说：“我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只是他手上功夫真的很棒——万一下次再有需要撬金库的活动，我们就可以请索罗来帮忙了！”


    032白眼快要翻到哥谭：“您为什么不试试继续升级您的指虎呢？相信升到7级时，什么金库门都能随便一拳捣开的吧？”


    珀希芙羞涩道：“可是那样很不符合我柔弱的企业家人设呢。”


    032忍无可忍，一人一系统又开始拌嘴。


    索罗突然抬头看了看两侧的建筑物——大概五六层的低矮居民楼，不算太高，偶尔会有乌鸦飞起，又远远地落到其他楼层的边沿上站着。


    “有人在楼顶跟着我们。”他说：“速


    度很快，体能很好。”


    “可能是杀手。”


    珀希芙屈指敲了敲车窗玻璃：“没关系，防弹的。”


    她唤醒辅助系统：“规划路线，甩开他。”


    荧绿色的地图在挡风玻璃屏幕上快速缩放，地形图倏然滑扩，几l乎与路况两侧实时重叠，智能运算计划出了一条路径，但索罗却并没有照着这条路径行驶。


    珀希芙眯了眯眼睛。


    索罗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般，突然淡定开口：“这里的算法逻辑太老套了。”


    “我们面对的追击者已经保持这个均匀的速度跟行了一段时间，这说明他的体力上限远在这之上。”


    “辅助系统的运算是基于＇消耗＇为核心对策，规划出了一条最大限度消耗他体力的路线。”


    “但我们其实可以……让他无路可走！”


    索罗猛打方向盘，出其不意地冲进了更加宽敞开阔的街头商业区——这里的商品门店都是些小本买卖，租赁的都是近几l年才落成的高楼体住宅楼一层。


    楼层瞬间拔高，从五六层陡升至十层以上，追击者只有两个选择，暴露位置，或者放弃。


    索罗单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按在枪柄上，警惕地从后视镜观察是否有人现身。


    楼体表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现身继续追击，看来对方是如他所言选择了放弃。


    索罗把枪重新插回衣袋，偏了偏头看向珀希芙：“你看，有时智能算法给出的并不是最优解。”


    珀希芙感到惊奇，但却并不惊讶——他们这些常与死神跳贴面舞的特工们都很有自己的一套作战应对方案，无论是感知力还是思路，都具有十分鲜明的个人风格。


    032语气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阴暗魔头：“欺负低级的、只拥有纯粹测算能力的单维人工智能有什么厉害的？”


    “老板！掏出你的护目镜升级插件，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系统出品的解构能力！”


    珀希芙突然想起上次在金币商店血拼购物时似乎买满了护目镜的升级插件【解析手册】，它的备注好像是“学习、理解，无障碍上手”。


    在四个升级插件一次性买空后，最终属性升级为了【每24小时可解构5次目标，可选择目标包括但不限于物品、空间、建筑、有机生命体】。


    珀希芙假装从副驾驶储物箱里取东西，顺势把【老式护目镜】握在了手上。护目镜现在依旧是1级，镜片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白色蛛网状裂痕，但她若无其事地把墨镜戴在了鼻梁上，仿佛那是什么时尚秀款。


    升级插件后，护目镜视野出现了变化，除了持有武器自动统计和自瞄准星，视野里看到的大部分东西都显示出了一圈亮蓝色的轮廓，珀希芙每转动一次视角，亮蓝色轮廓都会跟着她的视线目标智能滚动。


    前方是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就可以直接回到主干路线上，索罗就打算抄这条近路尽快抵达斯塔克大厦。


    【是否确认解构？】


    珀希芙好奇地选择确认。


    下一秒，亮蓝色轮廓圈扩大?，小巷附近几l十米的建筑物都被自动框选，在短短的几l秒钟读取后，复杂的地形被完全简化成了由线条构成的建筑结构图！


    “这才是真正的解构测算。”032隐隐得意：“欺负低级人工智能……”


    等一下！


    珀希芙单手重重按住护目镜、仔细分辨复杂交错的亮蓝色解构轮廓——


    那里怎么趴着个人？


    在层层叠叠的轮廓图中，能够隐约分辨出小巷深处的地上伏着一个人形轮廓影子。


    拉近距离，可以看到他穿着一身非常简陋的黑色紧身衣裤，手腕上还缠着脏兮兮的、沾着血和灰尘的绷带充当拳击护手。


    他趴伏在地上不省人事，但周围却没有任何脚印和土痕，仿佛他是从天而降掉下来的一样——珀希芙把轮廓图拉倒最近，发现他的上半张脸上严严实实地裹着一块黑色的布巾，但却没有留出眼睛位置的缝隙和轮廓。


    布巾正好卡在鼻尖处，勾勒出一道尖尖弧度收拢至脑后，然后粗糙地打了个结……不过他有一个非常英俊的下巴，棱角分明，嘴唇看起来虽然柔软，但却有点失血似的苍白颓色。


    难道他并不需要用双眼视物吗？


    为什么要把整个上半张脸都蒙起来？


    032也同时发现了小巷深处的人影：对方心跳平缓、呼吸微凝，显然并没有真的失去意识。


    俗称：装晕。


    好好好，你是懂怎样蹲守阔佬的！


    032悄悄激动起来，安静地等待迈凯伦冲进小巷后就立刻发布新的限时活动主线任务！


    然而就在索罗即将驾驶着迈凯伦冲进小巷里时，珀希芙却突然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一下，前面好像有个人受伤了！”


    “我们换条路走吧，”珀希芙的语气非常正直：“总不能直接从他身上轧过去。”


    索罗若有所思：“是的，那么我们只能祝他好运。”


    说完迈凯伦就一个刹车停在原地，然后笔直地、一气呵成地……又倒回去了。


    炫酷的跑车调转方向，绕进了另一条路，很快就把那条小巷和小巷里趴着的黑衣男人甩在了远处。


    032：“……”


    装晕的黑衣人：“……”


    珀希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朋友，捡重伤昏迷的陌生帅哥回家的剧本已经不好用了。


    032说得对——不要心疼男人，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


    希望他能尽快遇到一位善良的、乐于助人的姑娘或者兄弟吧，我就先走了。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