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医院内。


    袁家人几乎都守在病房的门口。


    袁升雨、蒋诚、还有袁归林的父母，袁升雨的父母、以及袁升云……


    袁升雨和袁升云两人，看见姗姗来迟的袁归林，正打算上去教训。


    又看见郁时霁和栗酥从拐角处出现，跟在袁归林的身后。


    他们犹豫了一瞬，默默地把脚缩了回去。


    袁升雨清了清嗓子说：“袁升风，爷爷等你很久了！进去吧！”


    “嗯。”


    袁归林应了一声，直接把郁时霁和栗酥带进了病房。


    “唉唉唉！你一个人进去……”


    “老爷子只见你一个！”


    “袁升风！”


    他们嘴上这么说，但没有一个人敢带头去伸手阻拦郁时霁。


    袁老大拉住了袁升云的胳膊，说：“算了算了，连老爷子和他亲生父母都管不住袁升风，我们管什么管！”


    说着瞥了一眼袁老二。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袁老二听的，想暗示袁老二自己亲自去阻拦。


    袁老二坐得不动如山，“老爷子如果不想让听，会自己说。大哥如果好奇，也可以跟过去听听。”


    “……”


    袁老大吃了瘪，只能闭了嘴，重新坐了回去。


    他们都知道袁老爷子和袁归林之间的嫌隙出自哪里。


    当然不敢贸然跟过去。


    惹恼了袁老爷子，很有可能一切努力一场空。


    他们只能暗自期待，袁归林那个倔强性子，能不顾一切，再和袁老爷子大吵起来……


    病房内。


    袁老爷子身上的尸油香香味消散了很多。


    昨天那场大火，把袁老爷子珍藏的尸油香，也一起烧了个干净。


    没有尸油香香味的掩盖，袁老爷子身上的腐尸味越发明显了。


    栗酥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就连袁归林和郁时霁也闻到了。


    袁归林在病床的不远处站定，停住，不再往前走了。


    “听说你找我？”


    袁老爷子靠在床边，相比昨天，好像虚弱了些。


    他看看袁归林，又看看袁归林身后的栗酥和郁时霁，说：“小风，三年不见，爷爷能不能单独跟你说说话？”


    “有什么，当着他们的面说也是一样的。”袁归林说。


    “可……外人在总归不好……”袁老爷子有些迟疑，他想说的事情，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郁三爷，还有旁边这位，能不能请你们先出去一趟呢？”


    栗酥昨天易了容，今天以真面目见袁老爷子，袁老爷子压根没认出来。


    她开口：“昨天该说的都说了，有什么需要避着呢？”


    “……”


    耳熟的声音让袁老爷子愣住了。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


    “你是……昨天那个？”


    “是我。”栗酥说。


    “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难怪小风这么多年不回家，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专门回了家……”


    袁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终没有再说让栗酥和郁时霁出去了。


    只说，“既然是你，那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毕竟你都知道了……”


    他说完，又一次看向袁归林，“小风……爷爷……爷爷专程把你叫进来，是想跟你道歉。”


    “当年……我为了活下去，找了天师，但天师只能保我魂魄不离身体，想要身体不腐烂，还需要一点东西，就是被符篆养过的少女符血。”


    “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没找到合适的人，刚好她闯进我的院子，我不知道她是你带来的朋友，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碰……”


    “小风……这么多年，爷爷一直很后悔……我真的没想到她会那么……想不开……”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肯定不能再做这样的选择……”


    “你如果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现如今，我应该活不久了，你闻到了吧，我身上的味道，从里面开始烂了，我快要死了……”


    “爷爷临死之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好吗？……”


    “……”


    袁老爷子期盼地看着袁归林。


    袁归林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老爷子僵硬地动了下腿，尝试着想要下床。


    一天而已，他明显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动作比昨天又僵硬了些。


    从床上下来，一个没站稳。


    “噗通！”


    袁老爷子的一只腿跪在了地上。


    袁归林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了袁老爷子。


    他是恨袁老爷子。


    但这跪，他不愿意受！


    袁归林用力地想要将袁老爷子扶起来。


    袁老爷子却抬头看着袁归林，眼中满是浑浊的老泪，“小风，你能原谅爷爷吗？爷爷知道错了……爷爷真的知道错了……”


    “你先起来！”袁归林皱眉说道。


    “那你能原谅爷爷吗？”


    袁归林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先起来再说！你起来！”


    袁归林将人往上拉，袁老爷子不借一点儿力，反而努力地挣脱着。


    姿势诡异极了。


    虽然他嘴上没明说，但行动却是“不原谅就不起来”的做派。


    袁归林实在受不住了，直接松手：“你要是不起来，我现在就走！”


    “……”


    袁老爷子知道袁归林不是开玩笑。


    三年前他能从家里搬出去三年不回家，现在就能真的走了不再回来。


    无奈，他只能借力缓缓起身。


    “你不原谅我，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得受着。”


    袁老爷子坐在床边，抬眼看向栗酥。


    “可是小风，你真的要看着爷爷这么一点一点的腐烂而死吗？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求求……大师……帮帮我……”


    “……”


    栗酥一阵无语，“多偷了三年还不知足？”


    袁老爷子连忙摇头，“不……不是……我知道……这一回他肯定不会再来帮我了，我只是……只是……不想腐烂死……”


    栗酥摊手，“我帮不上忙，腐烂是必然会发生的，不可逆……三年都过了，就忍三天吧……”


    “……”


    袁老爷子还不愿意放弃，“既然这样，你特地来，是为了什么？”


    栗酥说：“我想找的人还没找到，什么方法总得试试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