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栗酥见到了童亦清。


    童亦清看起来十分的疲惫，整个人恹恹的，眼睛下面黑眼圈都明显了不少。


    他艰难地开口。


    “栗大师，自从我仙女献寿图拿回去之后，我爷爷的病精气神好像一下子好了不少，但是……我感觉……我爷爷……他好像不是我爷爷了……”


    “以前他挑食，不吃葱，不吃香菜，但是现在，这些禁忌都没了……”


    “不止如此，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变得十分陌生，我尝试问了他一些以前的问题，他好像也记不住了……”


    “如果……你那天不是在乱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栗酥丝毫不惊讶。


    “嗯，那幅古画呢？”


    “被爷爷挂在卧室，正对着床，谁都不让碰。”童亦清回答。


    栗酥了然：“我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难怪能续命。”


    “怎么回事？”


    “你猜对了，你爷爷体内压根不是他自己的灵魂了，续命是能续命，不过续的是谁的命，就说不好了……”


    “……”


    童亦清瞳孔猛地一沉，问道：“我爷爷……还在吗？”


    栗酥问：“把仙女献寿图给他之前，把符纸放在枕头下面了吧？”


    童亦清点头，“放了。”


    “还有机会活。”栗酥说。


    童亦清把栗酥带回家，童老爷子正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摇摇椅中的老人，几乎瘦得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了。


    但他从摇摇椅中起身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笨拙。


    “爷爷……”童亦清叫了一声。


    童老爷子立即从摇摇椅中坐了起来，笑着说：“小清回来了啊。”


    他的视线落在栗酥身上。


    “这个小姑娘是……女朋友？”


    “爷爷，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酥酥呀！”栗酥弯着眸子，故作乖巧地说。


    “哦！记得记得！”童老爷子拍了下额头，有些愧疚地说，“唉，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栗酥叹了一口气道：“爷爷，可是我们才见过没多久呀？上次我来的时候，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茶叶，你记不记得？”


    “……”


    童老爷子当然不记得。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栗酥。


    但是眼前这个是假的，他没怀疑过事情的真实性，而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喝着怎么样？”


    “你也知道，我病了一段时间，喝不了茶……”童老爷子害怕栗酥再问什么，连忙对童亦清说，“小清，带着酥酥进去吧，让他们准备点酥酥喜欢吃的……”


    童亦清点了下头，“好。”


    进了屋子，童亦清又朝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栗酥那几句话，进一步证实了现在的童老爷子确实有问题。


    “栗大师，跟我来吧。”


    童亦清带着栗酥到了童老爷子的房间。


    房间内，仙女献寿图就挂在墙上。


    画上的阴气更盛。


    栗酥伸手去触碰画面，“找到了，你爷爷在这里。”


    童亦清皱了下眉头。


    他虽然找了栗酥过来，但还是对栗酥的话不敢相信。


    好好的人，怎么会在画里面？


    “我爷爷……吗？”


    “嗯。”栗酥说，“去把屋里的窗帘都拉上，先把魂魄从画里拉出来吧。”


    童亦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窗户边。


    把厚厚的窗帘全部拉上。


    整个屋子里面陷入一片漆黑。


    就当童亦清正打算拿出手机靠着手机光亮走到画跟前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童老爷子站在门口，怒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看画呀！听说这个仙女献寿图能延年益寿，我有点好奇。”栗酥站在画前，淡淡地说道。


    童老爷子快步走过去，“不许碰！”


    这几步走得脚下生风，没有半点老态。


    三步并作两步，就挡在了仙女献寿图前。


    “给我出去！”


    童亦清都看傻了眼。


    不说之前童老爷子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就是生病之前，童老爷子的腿脚都没这么利索。


    栗酥在童老爷子的脸上看来看去，说：“融合的这么好，难怪迫不及待出去晒太阳了。”


    “你胡说什么？”童老爷子道。


    栗酥也不多说，只对童亦清说：“你去把门关好。”


    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符纸。


    刚要动手，童老爷子就迅速地闪避到了一旁，顺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到剪刀。


    “住手！”


    剪刀举在脖子上，距离不到一寸的位置。


    “小清，你这是干什么？爷爷只是想活得长一点儿而已，为什么要带天师过来，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


    童亦清的动作停住，不敢再动一下。


    不管眼前的是真的童老爷子，还是栗酥说的那样，身体被别的魂魄占领，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爷爷对自己动手。


    “爷爷，你先把剪刀放下……”


    “你带着这个人离开！不许再出现在家里！”


    “……”


    争执之间，童家其他人也闻声而来。


    他们被童老爷子自戕的动作吓到。


    “爸，你快把剪刀放下！”


    童老爷子说：“我这把老骨头，就想多活两年，你们不想让我活就算了！还找人来杀我！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童爸爸连忙说：“亦清，这是怎么回事？你爷爷的病好不容易好了点，你怎么惹他生气了？快跟他道歉！”


    “……”


    童亦清的拳头握在一起，最终还是垂着头道歉：“爷爷……对不起……”


    “把这个人赶出去，不许再来我们家！”童老爷子又说。


    童爸爸连忙应，“好好好！”


    “……”


    栗酥计算着距离。


    她的符纸能准确无误地贴到童老爷子身上，但是不能确定剪刀掉落的时候会不会伤到童老爷子的躯体。


    毕竟现在刀尖紧贴在脖子上。


    稍微一个角度不对，就可能真的划破脖子。


    万一真的划破脖子，或者划破其他地方，来个大出血什么的。


    确实很危险。


    老人年纪大，经受不了一点折腾。


    他身体内的东西能脱身，但童老爷子的魂魄可就没了归宿。


    栗酥只能先把符纸收了起来，慢慢地退出了童老爷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