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浅总觉得苏墨阳对她的态度有点怪。


    借印子钱这事他表现得有些过分大度。


    只在刚开始有些惊愕,后面......连句指责或警告都不曾有。


    如刘氏所说,那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这个时期的银两和明代的换算差不多,50两相当于三四万块钱。


    对于贫寒的苏家,这是个巨大的数字。


    不应该啊!


    “苏墨阳,你去哪里弄钱?”


    叶浅浅将他拉到房间后,拧着秀眉,迟疑问。


    “其实,有时候,不用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势微时低一低头也没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骨气是个好东西,但若是硬要撑着傲骨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那就有些愚蠢了。


    先去找叶员外借点,以后还就是了。


    他现在一个贫寒学子,去哪里搞钱?


    苏墨阳忽然有些想笑。


    她纠结着说出这番话,恐伤人自尊遣词琢句。


    圆圆的小脸,明媚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不停忽闪。


    他以前没注意过叶浅浅的长相。


    长得这么可爱吗?


    不,相由心生。


    以前的叶浅浅,神情倨傲,下巴高扬,话语间无不带着不屑与刻薄。


    令人厌恶。


    “苏墨阳!我在跟你说话!你直勾勾的看人是什么毛病!”


    叶浅浅有些恼怒。


    明明是个少年郎,眼睛深沉得好似藏着万般心事,让人看不明白。


    苏墨阳弯了弯唇。


    时而可爱温和,时而暴躁易怒。


    像那日救金柱时,言语犀利得像命令,还会骂人。


    但一点也不让人反感,还是挺,有趣。


    叶浅浅发了呆。


    这还是第一次见苏墨阳笑。


    虽然很浅淡。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弯,其中犹如落日熔金,又如银河宣泄。


    叶浅浅脸有些烫,更加恼怒。


    果然是个易招桃花的,离远点!


    “有为人父之道,朋友平辈不可直呼其名,你要喊我相公。”


    “哦,相公,请问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牛头不对马嘴,跟这人说话真是费劲。


    苏墨阳心口一颤。


    她换上了刚晾干的衣服,桃粉色的,以前见叶浅浅穿过,挺恶俗。


    可在她身上,怎会如此明艳?


    喉间有些发干,他假咳一声。


    “嗯,听见了,放心,之前有家书肆一直请我出本书籍,我已经完成了,原本就打算找机会去送的。”


    “一本书能那么值钱?”


    叶浅浅丝毫不怀疑苏墨阳的能力,这可是状元之才,出本书籍简单得很。


    “我去商谈一下。”


    一本自然不能,但可以签订契书,多写几本。


    只是别让夫子知道。


    原来是这样。


    叶浅浅放心了。


    随后又意识到,这沉默寡言的小男人,对她解释这么多,还心平气和?


    她越来越不懂了。


    陆良果然来家里给林哥儿练腿了,前后来的还有李茂才夫妇。


    刘氏听到声音,打起精神去了院子。


    李茂才手里提了一条两斤左右的猪肉,和他媳妇小王氏说是来感谢的。


    刘氏有些糊涂。


    陆良在一旁道“你家孩子得的可是肠痈,要是去城里,花费好些银子不说,还治不好,就拿这点子猪肉来感谢,是不是有点小气?”


    李茂才笑意就浅了。


    “陆叔你也别这样说,实在是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婶子别嫌弃。”


    他把肉递给刘氏,就要拉着小王氏走。


    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在这多待,说不得刘氏就要开口借钱。


    至于肠痈?


    呵!也就糊弄糊弄自己的傻婆娘。


    肠痈那是能治好的吗?连给皇上看病的太医都治不好!


    就阳哥儿那个敢借印子钱的媳妇?


    快别糊弄鬼了!


    给块猪肉他都疼得慌!


    “你这是来感谢的吗?连人都没见就走!”陆良皱眉又说了一句。


    李茂才停下了脚。


    他真不想跟村人打交道,一个个的见识少得可怜。


    就陆叔这点子拿不出手的医术,也就给村里的牛治治病。


    被村民捧久了,还真当自己是大夫了。


    “陆叔,说实话,我在城里风府也听说过肠痈这种病,风老爷在京城里的亲戚家小孩也得过。”


    “听说当时连宫里的太医都请去了,没救,只熬了不到两天,人就没了。”


    “陆叔,我家金柱得的真的是肠痈吗?”


    陆良一哽。


    那症状确实是肠痈之症,以前他还是学徒时,曾经摸过那种脉象。


    那人,也是短短三日就死了。


    翻滚疼痛,一直到没力气的等死。


    和金柱那日一样。


    可肠痈连太医都治不好的话不敢确定了。


    刘氏在一旁听得更糊涂,提着猪肉有些烫手。


    “茂才,这猪肉......”


    “婶子留下吧,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不看僧面看佛面,阳哥儿可是前途无量的秀才公呢,就当交个好了。


    李茂才说完就要转身。


    此时,苏家卧房的门开了。


    苏墨阳和叶浅浅一块走出来。


    男的一身黑衣长衫,挺拔俊秀。


    女的粉嫩鲜亮,恬然俏丽。


    阳光挥洒。


    金童玉女。


    无比登对。


    陆良感叹一声“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刘氏“......”


    李茂才和小王氏俱都愣了一下。


    特别是小王氏,眼里全都是陌生。


    叶浅浅怎么变样了?


    就像是,张牙舞爪的螃蟹突然变成了树枝上开得正俏的桃花。


    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莫非,她和阳哥儿圆房了?


    李茂才刚说的话,叶浅浅全都听到了。


    她解释“茂才哥,金柱确实得的是肠痈,只是属于慢性的,你说的那种属于急症,救治不及很快会死。”


    “但是慢性不治疗就会转成急症,特别是金柱这种得过的,饮食上更要注意。“


    “药多喝些日子,以后像油腻,生冷,不易消化的食物少吃些,不要暴饮暴食,合理搭配——”


    "知道了,弟妹!"李茂才打断叶浅浅的话。


    眼中的蔑视一闪而过。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赚了钱不就是给他吃的吗?


    什么油腻不能吃,不吃肉能长得壮实吗?


    “阳哥儿,我这抽空回家来的,东家那边还得赶紧过去,咱们改日再聚了。”


    “茂才哥,注意饮食。”苏墨阳皱眉冷淡提醒。


    李茂才扯了扯嘴角,随口应了,拉着小王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信。”叶浅浅声音清冷。


    陆良问“若不注意饮食会怎样?”


    “本来就脆弱的部位,一直受摧残,你说会怎样?会复发,会坏死,会像你们说的那种急症一般,撑不住三天。”